小爱人再归来

1997年6月28日，星期六一大早，我便从大兴的新家出了门，由于这个社区才刚刚建成不到一年，周边的配套设施还不是很完善，附近也没有什么像样的餐厅可以给晓宇接风，就连购物都需要跑到草桥那边的几个超市。我一早出来，只为了去买些食材，晚上回来能给小爱人做顿像样的饭菜；在温哥华时，Helen家的厨房是开放式的，我并不敢一个劲地煎炒烹炸，因为当地的房屋绝大多数是木质结构，为了防火全都安装了警报器，油烟稍微大一点就会触发屋内的烟雾警报，嘀嘀嘀地响个不停，害得小家伙要踮着脚尖拿着报纸拼命地对着探头扇风才能停下……

而中国的厨房基本都是封闭式的，屋里也通常不装警报器，所以关起门来可以随意炝锅炒菜，抽油烟机也比国外的功率更大，完全不必担心油烟问题。超市里，各种好吃好喝的一通采购，就连平时自己舍不得买的东西，我也毫不犹豫地统统丢进购物车，都快赶上过年的标准了；小家伙最爱喝的可乐，我也直接搬了两箱。

回程路上，路过玉泉营环岛东北角的花鸟鱼虫市场，我突发奇想地把车开了进去，想到去年小家伙回来时刻意在家门口的花店买了花，我也想学着他的样子搞搞情调，像外国人那样浪漫一回。由于不懂那些复杂的花语，我生怕买错，只好向店家求助，说是买给我留学归来的弟弟；一番挑选，我买了一大把紫藤加上百合与橙色玫瑰，紫藤是欢迎小爱人回家，百合当然是预祝我们百年好合，而橘色是晓宇最爱的颜色，橘色玫瑰则代表初恋的羞怯心情。虽然店员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大概是在鄙夷我送男孩子百合花；但谁花钱谁是老大，消费者就是上帝，老子掏钱不是来让你品头论足的，他自然也深谙此道，并不敢再多问一句话，陪着笑脸收了我的钱，老老实实替我把花包装好……

回到家里，整个上午我都在忙忙叨叨地准备晚餐，一直忙到下午一点多才停下；因为昨晚激动得睡不着觉，我便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会。我俩出国的次数多了，对于接机我也渐渐有了经验，太早出门也没用，由于飞机降落后还要过海关取行李，早到机场只能白白浪费停车费，即便是等飞机降落了再出门也来得及。

一路上，我哼着小曲，心里美滋滋的，就连北京家常便饭的堵车也丝毫没打扰我的好心情。虽然只是短短三个月没见，但对我来说却似乎比三年还难熬；小爱人如今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又长高了？满脑子都在畅想等下与小家伙相见的温情场面，心底一股让我坐立难安的躁动油然而生……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小朋友的……”我边开着车，边不自觉地唱起了这首被小爱人改得面目全非的求爱小调，心想着：我怎么跟他一样傻？听他唱时总是斥责他瞎改歌词乱唱小淫曲；可是身边一但没有了他，就连我自己也会忍不住学着他唱。哎，我实在离不开晓宇，他的每一句话语，每一缕微笑，都早已镌刻在我心灵深处；他的每一声呼唤，每一个眼神，也早就烙印在我脑海之中……

即便我知道留出的时间十分充裕，尽管初夏的北京景色也算郁葱；但一想到心爱的弟弟要回来了，我的右脚还是不受控制地把油门踩得更深了些……

果然，我还是到早了，晓宇乘坐的飞机比预定时间晚了近二十分钟；由于一路上收不到航班的实时信息，我也只能站在人头攒动的大厅里眼巴巴地干等。抬头看看大屏幕上加拿大航空AC29已经到达的字样，我倒是释然了一些；至少小爱人已经平安落地了，我俩相见也只是时间问题。

弦弦掩抑声声思，低眉信手续续弹；念我爱人良久立，千呼万唤始出来……

下午五点一刻，我心心念念的晓宇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推着行李车，身后还背着吉他；即使在别人看来，他或许只是个玩音乐的小帅哥，但在我眼中，他永远是那么的可爱迷人，背后的那把吉他，更是让他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美。我激动地把双手高高举在空中挥舞，嘴里更是大声喊出了自从春假那一别就只在越洋电话里叫过的“宝贝”二字……

因为飞越极地时很冷，小家伙穿了一件米色的夹克衫，他大喊着“哥……”加快脚步推着行李车向我走来；我也急忙走到他身旁，两个人紧紧拥抱着，想亲吻却又不敢，只能把额头和脸颊牢牢贴在一起。正值内分泌旺盛的青春期，经过十个多小时的长途飞行，爱人的小脸上早就泛起了油光；可我却丝毫不介意，被他蹭得我满头满脸。欣喜之余，我上下打量着晓宇，他并没什么变化，只是右边的眉毛下面，多了一道难以察觉的伤疤……

“宝贝…你这怎么啦？…”我用拇指怜爱地抚摸着那道浅浅的伤痕，心疼地问道：“是不是跟人打架了？…还是……”

“哎呀…没有没有，我怎么会跟别人打架……”小家伙怕我担心，连忙向我解释，“上个月我跟班里的同学去冰场溜冰…自己不小心摔的，磕冰上了……”

“那我怎么不知道？！”我接过他的吉他背在身后，跟小家伙推着行李车往外走，“你也不告诉我一声，还好在眉毛下面，不然就破相啦！这疤还能消下去吗？…出去玩倒是小心点啊，你这身子可有我一半是我的…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不知道，应该能吧，我带了一种叫Mederma的药膏，每天抹抹应该能下去……”我俩走到停车场，小家伙明白我是怕他留疤，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般，轻声安慰着我，“嗨…男孩子身上有几道疤算什么呀，这不是男子汉的勋章吗？…”他说得是《聖闘士》黄金圣衣卷的第四册，那本我俩为之津津乐道的漫画。

“那也不行！…谁叫你不戴头盔！圣斗士还知道穿圣衣呢！”我边往后车厢里塞行李，边责备着小爱人，“幸好这次只是撞到眉骨，万一磕出个脑震荡怎么办？”

“哎呀…我以后注意点还不行嘛……”小家伙看我有些生气，便主动把行李车推去归还，小嘴里还嘟囔着，“臭哥哥…真讨厌！我才刚回来就数落我……”

“好好好…那我不说了……”等小爱人坐回车上，我便伸手准备发动车子。

“哥……”小家伙却伸手按住我转动钥匙的手，“你…先别走啊……”

“不走还能干嘛？…”我盯着晓宇的双眼，察觉了他的意图，“你不怕……”

“怕什么，这附近现在没人……”没等我说完，小爱人就攥紧我胸前的衣服，一把将我拉了过去，“等什么呢？…我眉毛上多道疤，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喜欢…当然喜欢……”车内的气氛逐渐升温，我俩开始了近一分钟的长吻……

……

“走吧…哥带你回家……”一阵热吻过后，我才把车子开出停车场，“去看看咱们新的小窝…哥也算是兑现诺言了，风风光光地把你接回家一起住……”

“对啊对啊！”小家伙满眼期待地望着我，“还提前了一年呢……”

“宝贝…这一路上累了吧？…在飞机上都干什么了？”

“嗨…还能干嘛，吃饭睡觉打游戏呗……”

“飞机上还能打游戏？”

“用你送我的笔记本啊…我在上面装了个《金庸群俠傳》，不用鼠标就能玩……”

“好玩吗？…回去给我看看……”

“你得陪我玩，继续打我现在这个存档…小虾米的野球拳快要练满级了……”

“小虾米是谁？”

“男主角啊……”

“那…野球拳又是什么鬼？”

“武功招式呗……”

“……”

虽然古话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但我却不这样认为，伴着西下的夕阳和阵阵欢笑声，我俩这一段全新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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