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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蜘蛛篇、深渊篇1~17节,5

小说:阴魂(娶个姐姐当老婆) 2025-08-29 12:57 5hhhhh 9920 ℃

  “蛮牛之力!”

  “猫之优雅!”

  “狮之冲锋!”

  琼恩将一道道法术叠加在维康尼亚身上,这些全都是增益强化类型的魔法,不会被卓尔的天赋抗力抵御掉。维康尼亚将蛇首鞭挥舞得呼呼风响,她的动作变得快若闪电。巫妖连连后退,它的袍子已经被撕开几道口子,干枯的皮肉也被毒蛇咬下。在这样急风暴雨般的攻击下,他根本来不及念诵咒语,而且面对一个黑暗精灵,他也没办法保证法术一定会成功。

  巫妖讨厌这种不确定性。

  再一次的,他被蛇首鞭击中,经过法术强化的维康尼亚力气大得出奇,顺手一带几乎将他摔倒。巫妖踉跄后退,他考虑快速结束这场战斗,再拖延下去的话,等学院里其他人赶来,那就更难脱身了。

  他扳动手指,发出噼啪的声音,一截指骨被他自己拗断下来。琼恩注意到了这个动作,但不明白巫妖打算做什么。正疑惑间,一道心灵波动打进他的脑海里。

  “年轻的巫师,我们还会再次见到的,在不久的将来,”斯兰普说,“留着你手上那枚戒指,等着我。”

  然后巫妖的身体炸裂开来。

  铺天盖地的红光以巫妖为中心向外急剧扩散,仿佛决堤洪水一样沛然莫御,维康尼亚首当其冲,被重重击飞了出去,砰地摔落台下,听动静简直要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琼恩距离较远,眼见形势不对,连忙激活了灵化斗篷。他的身体瞬间气化,变成一团幽灵般的存在。红光蔓延而来,一波一波地冲过琼恩的身体,却仿佛微风拂面,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终于一切平息,琼恩松了口气,重新转回实体状态,审视周围。那个像是红宝石制成的蜘蛛已经消失不见,巫妖炸成了碎片,他召唤出的冰魔也变成了冰晶。四个卓尔护卫全部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样子是气绝身亡了。查丽丝瑞却不知所踪。

  琼恩缓缓落下地来,正要上前察看。高台下维康尼亚动了一动,接着慢慢爬起身,她摇摇晃晃,血从额头上淌下来,弄得满脸都是,但应该没有大碍。琼恩有些惊讶,她距离巫妖最近,理当是受到冲击最大才对,如今看起来反而受伤最轻的样子。

  “你没事吧。”琼恩问。

  维康尼亚摇摇头,拭去脸上的血,免得遮挡视线。“没事,”她说,“幸好我穿了这件斗篷。”

  琼恩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斗篷和以前见到的似乎有所不同,它看起来是黑色半透明的,隐约透出里面的锁甲,上面的花纹图案也非常独特。“它看起来不错,”琼恩随口说,“什么名字?”

  维康尼亚的脸色一黯,“侍父斗篷(Cloak of the Consort),”她轻声说,“我父亲留给我的。”

  “父亲?”琼恩玩味着这个词。在卓尔这种母系社会里,父亲这个词可真难得能听到。他正想再问,突然听见高台侧面传来呻吟声。

  琼恩转过去一看,发现是查丽丝瑞。她实在很不走运,巫妖自爆的时候,她正准备冲上台,优良的魔法斗篷和精金锁甲帮助她抵御住了冲击,但被巨大的力量震碎了——然后一截断裂的冰魔手臂斜刺飞来,准确地扎进了她毫无保护的腹部。她摔了下来,动弹不得。

  “救我!”她看着琼恩。

  琼恩点点头,伸手往怀里摸治疗药水,他记得带了几瓶。此时维康尼亚从后面走过来,“你受伤了,姐姐。”她轻声说。

  “救救我!”查丽丝瑞重复,她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维康尼亚伸手,握住了刺进牧师腹部的半截冰魔手臂,看起来似乎要将它拔出。“等等,”琼恩提醒,“这样她会大量流血的。”

  维康尼亚点点头,手上用力,将冰魔手臂重重压了下去,贯穿了牧师的身体。

蜘蛛篇 第二十三节 愿望

  神堂被灵吸怪巫妖侵入,获得感应的并不仅仅是琼恩等人,所有学院里的牧师都察觉到了。只是她们当时都在忙于和叛乱者生死搏杀,压根无暇抽身前来。最终当她们赶到的时候,所看见的只是满地尸体、破碎的冰晶,以及两个活着的人:琼恩和维康尼亚。

  “怎么回事?”迦法厉声问。

  她的心情很糟糕,这是理所当然的。叛乱者的突袭,造成了祭司学院超过一半的学生和近三分之一的教官死亡,这是前所未有的损失。之所以伤亡如此之重,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牧师丧失神术,无法及时治疗的缘故。作为次席教官,学院的实际领袖,迦法毫无疑问地要为此负责。而且在刚才的战斗中,她的左腿被砍了一剑,虽然已经服用了治疗药水,但依旧疼痛难忍。查丽丝瑞的死亡更加剧了她的不快,这意味着自己丧失了一位重要的支持者——无论在家族内部还是在学院里。

  如果说以上这些都还不是关键的话——那么最严重的问题是:深渊召唤之蛛被摧毁了。

  琼恩并不清楚“深渊召唤之蛛”到底是什么东西,虽然从斯兰普口中得知是个神器,但也没有太在意。当然,很重要是毫无疑问的,否则也不会郑重其事地藏在祭司学院的神堂里。但眼看着灵吸怪巫妖轻而易举地就将它一锤砸裂,随后自爆摧毁,实在很难让人对它产生多少敬畏。

  他不知道,这是瓜理德斯城,甚至整个罗丝教会的圣物。

  在罗丝的阴谋败露后,她被精灵主神柯瑞隆逐出了阿梵多,打落到无尽深渊。蜘蛛女神占据了深渊的第六十六层,将那里改造成了自己的神域,定名为“深坑魔网”。无尽深渊是恶魔的居所,罗丝作为外来的神祇,自然遭到了敌视。祖格莫伊(真菌之母,深渊第二百二十二层领主)向罗丝发起了进攻,她的大军如潮水般通过传送门涌入深坑魔网。根基未固的罗丝难以抵挡,于是她创造了这件神器“深渊召唤之蛛”。它看起来像是一个精美的艺术品,由纯净的红宝石雕成蜘蛛的形状,完美无暇,栩栩如生。蜘蛛有六十六个眼睛,由钻石制成,环绕在身体四周,每个眼睛里蕴含着一只狩魔蛛的真名——那是深渊中一种体型庞大、斑驳多彩,形态类似蜘蛛的恶魔,凶悍而强大,以其他恶魔为食。通过这件神器,罗丝可以随时召唤来六十六只精锐的狩魔蛛助战,最终打退了祖格莫伊的进攻,稳固了神国。

  罗丝的坠落,伴随着卓尔离开地表,退避到幽暗地域,这在历史上称之为“大沉降”。多年以后,瓜理德斯城建立,作为第一个卓尔建立的地底城市,它受到了神后的关注和祝福。罗丝将深渊召唤之蛛赐下作为奖赏,自此世代保存在祭司学院的神堂之中。

  严格来说,它的力量完全在于“召唤”,自身只是一个媒介,作为神器有些名不副实。对于卓尔们来说,它更重要的意义是“圣物”。所有名列执政议会的二十一位主母,都会自动和深渊召唤之蛛建立精神联结,序位最高者有权激活它的力量,招来狩魔蛛,其余主母依次替补。唯一的问题是,狩魔蛛是恶魔,它不会听从凡人的号令,只会肆意杀戮,除了最虔诚的罗丝信徒(狩魔蛛会避免伤害她们),其他人都会被杀死,到时候城市必定会毁于一旦。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最后关头,深渊召唤之蛛是不会被动用的。反过来说,这是主母们手中最后的底牌。

  现在它被摧毁了。

  迦法怒气冲冲地看着琼恩和维康尼亚,她对这两个人都不信任。实际上,她非常怀疑是他们谋杀了查丽丝瑞,然而没有任何证据。如果是在人类世界,或许还可以召唤亡魂来佐证,但卓尔的宗教观决定了她们不敢打扰逝去牧师的安宁,因为那已经属于神后。“到底怎么回事?”她再次问。

  维康尼亚上前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当然最后的部分做了一点小小的修正:查丽丝瑞是直接被断裂的冰魔手臂刺穿腹部而死。因为所说基本都是事实,只有最后细节上略有隐瞒,迦法也完全听不出什么破绽。守护神堂,原本就是祭司学院的分内责任,维康尼亚并非学院教官,琼恩更是外人,虽然最后没有成功挽救圣物,也怪罪不到他们身上。

  “奥术学院和格斗学院为什么没有来援助?”迦法厉声发问,“他们近在咫尺!”

  “他们也被攻击了,”跟随在迦法身后的一个学生小心翼翼地说,“首席巫师大人刚才派使者过来报告,他们遭到了大量的恶魔入侵,无暇前来。”

  “恶魔?”迦法怒气稍减,“现在情况怎么样?”

  “刚刚平定,首席巫师和他的同僚们把恶魔赶回了深渊。”

  “恶魔怎么会突然入侵。”一个年长的教官提出怀疑。

  迦法瞥了她一眼,“显然是那个巫妖在捣鬼。”

  “但那个斯兰普也已经死了,”学生谄媚地说,“我们获胜了。”

  迦法反手一拳打在她脸上,学生口鼻青肿,踉跄后退。“它是个巫妖!”迦法厉声说,“命匣不被摧毁,它就很快能复活!”

  “正是如此。”琼恩说。

  迦法怒视着琼恩,考虑劈头抽这个人类一鞭,但最终还是忍住了。“那个巫妖躲在哪里?”

  “纳玛斯区西南部的一座石头房子,进去后会变成城堡,”琼恩说,“但我很怀疑它会把命匣放在那里。”

  “你的怀疑对我没有意义,”迦法冷冷说,“记住身份,男性,虽然你是个巫师。”

  琼恩躬身道歉。

  攻进学院的叛乱者已经全部斩杀,事后收场自然有教官们去安排,琼恩和维康尼亚既没资格也没兴趣参与其间,先行告退。维康尼亚也曾经在这里学习多年,熟悉路径,带领琼恩径直出了学院。得到上城区的援助,此时下城区的叛乱也已经大体平定,远处的打斗喧闹声渐渐低了下去,估计再过一个时辰,瓜理德斯城便会再度恢复平静了。

  看着远方的火光,维康尼亚轻轻叹了口气。“自从建城以来,还从没发生过这样大规模的叛乱呢。”

  “现在不是已经平息了吗,”琼恩淡淡说,“你们获胜了。”

  “胜利?”维康尼亚冷笑,“那个巫妖可还没死。”

  琼恩悄悄瞥了她一眼,“就算没死,他一人又能成什么气候。这次叛乱者全军覆没,就算以后还有人心怀异志,也要多踌躇几分了。”

  维康尼亚摇头,没有说话。

  琼恩原本准备回去休息,他今天忙碌一日,迭遭变故,已经颇为疲倦了。此次叛乱,虽然声势煊赫,破坏不小,但距离他的目标终究还是差得远,下一步该如何举措,也要早做打算才是。但维康尼亚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顺着街道随意行走,距离菲尔伦宅院越来越远。琼恩见她有心事,也不便多问,只是静静陪着。

  “我杀了查丽丝瑞,你很出乎意料?”维康尼亚突然问。

  “唔,当时是很惊讶,”琼恩老实承认,“不过反正和我无关。”

  卓尔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知道我今天穿的这件斗篷的来历吗?”她问。

  “你说叫做侍父斗篷。”

  “侍父的意思你明白吧。”

  “知道。”

  所谓侍父,便是主母的配偶。黑暗精灵是女权社会,侍父的地位并不很高,较之首席巫师和武技长都要低上一等,更别说女性牧师。所谓以色侍人,终不长久,武技长和首席巫师只要有能力,就能保住位置和相应的待遇,侍父的身份,却完全取决于主母的好恶。一旦主母另有新欢,前任侍父的地位也就一落千丈。

  “菲尔伦家族现在没有侍父,”维康尼亚说,“前一任侍父,就是我的父亲。这件斗篷,是主母赐予他的。”

  “它看起来不错。”

  “是非常不错,”维康尼亚纠正,“它是用纯粹的蛛丝编织而成,得到神后的亲自祝福,比锁甲更坚韧,能够敌住最锋利的刀剑砍劈和箭矢射击。而且对魔法也有极强的抵御效果。”她瞥了琼恩一眼,“当日在伊卡沙城,如果我穿这件斗篷,你的法术根本就不会对我有用。”

  琼恩微微一笑,并不反驳。

  “除此之外,卓尔穿戴这件斗篷,便不会畏惧强光,就算在地表世界行走也没有问题。”

  琼恩微微挑了挑眉毛,地底生物一个普遍的弱点,就是在黑暗中生活得太久,畏惧强光。眼魔如此,黑暗精灵同样也如此。阴魂城正是把握这一点,制造了大量的闪光球,才能在此次远征中一路顺利推进。维康尼亚说穿上这件斗篷就不怕强光,那倒确实是很了不起了,弥补了一大弱点。

  “那你平时为什么不穿它。”

  “因为它有个致命的缺陷。”

  “什么缺陷?”

  “神后在赐予祝福的时候,也降下了一道诅咒。穿着这件斗篷,会更容易被女性牧师的神术所伤害到。”

  琼恩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原来如此。”他有些讥讽地说。

  卓尔的规则,决定了男性和女性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一个男性就算谋杀了他的女性上司,也不可能取而代之,所以对于女牧师来说,她们的敌人不是男性,而是其他女牧师。侍父斗篷有这样的缺陷,维康尼亚平时自然不会使用了。

  “父亲是家族里的战士,但他并不很擅长格斗,”维康尼亚继续说,“反而是对巫师的奥术非常有兴趣。但他在这方面……嗯,天赋也不太高。所以在家族内部,就比较受到轻视。”

  她的话说得很隐晦,但琼恩明白其中的意思。在卓尔这种实力至上的强权社会里,一个既不擅长格斗,又不精通奥术的男性,那就可以归类为废物。一个废物因为主母的宠爱而成为侍父,爬上男性序列的第三位阶,仅次于首席巫师和武技长,这明摆着是等着被攻击。就算没有人敢明着下手,但暗中做手脚,也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所以主母将这件斗篷赐给他?为了保护他?”

  “嗯。”

  “听起来他们感情很好。”琼恩漫不经心地说。

  维康尼亚愕然看着琼恩,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感情?”她低声重复着这个有些陌生的词,“或许吧。”

  “后来呢?”琼恩问,“这和你杀查丽丝瑞又有什么关系?”

  “查丽丝瑞是我的姐姐,”维康尼亚说,“同母同父的姐姐。”

  “哦。”

  “但后来是她杀了父亲。”

  “为什么?”

  “因为父亲把她当作女儿对待。”

  “唔?”

  这个理由太过匪夷所思,琼恩脑筋一时没转过弯来,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因为父亲把她当女儿对待。”维康尼亚又重复了一遍。

  “这算什么原因?”

  “这就是原因。”

  琼恩沉默。

  “你们人类也是这样的吗?父亲对待子女?”维康尼亚问。

  “唔?为什么这么说?”

  “亚当斯叔叔和父亲关系很好,他曾经对我说,父亲虽然看上去是个卓尔,灵魂却更近似人类,”维康尼亚看着琼恩,“我对人类不了解,也不知道他说得对不对。是这样吗?”

  “这个……听你这么说,是有点像吧。”

  维康尼亚点点头,再没说话。两人顺着街道慢慢行走,渐渐到了城市的西北角,这里没有家族居住,是片荒地。琼恩正考虑要不要提议返回,维康尼亚突然站定,抬头看着他。

  “兰尼斯特先生。”

  “我在听,小姐。”

  “有一件事情,我想请教,”维康尼亚慢慢说,“你觉得,我能当上主母吗?”

蜘蛛篇 第二十四节 刚刚开始

  所谓当主母,可以做两种理解。现任主母死亡,长女继位,接掌整个家族,这是第一种情形。除此之外,主母的女儿达到五百岁之后,也可以独立出去,另行组成自己的新家族,瓜理德斯城就会又增加一位新主母。前者较为常见,后者则很少发生,因为这等于白手起家,重新创业,组成的新家族会排名在现有的家族末尾——这意味着权利很少而义务很多,原本的家族也不会对新家族提供任何援助,卓尔是没有亲情概念的。

  维康尼亚的意思,显然不是指第二种情形。何况她现在才不过一百余岁,距离五百岁还遥远得很。

  琼恩微微扬了扬眉,“你也想当主母?”

  这个反问很傻。所谓水往低流,人往高走,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就连他自己这种没有远大志向的家伙,也都知道要往上爬,何况是以野心著称的卓尔。维康尼亚是菲尔伦主母的女儿,并非家族旁支,自然也是有资格继任主母之位的,要说她没有这种念头,那才是奇怪了。

  维康尼亚哼了一声。“以前我有六个姐姐,现在只有三个了,”她说,“以前我是位阶最低的牧师,现在我是唯一的施法者。神后已经离我们远去,前所未有的叛乱发生,旧的秩序即将被打破,我为什么做不了主母?”

  琼恩沉默着。

  维康尼亚是幼女,牧师位阶又低,加上喜欢奥术,无论是声望还是势力,较之几个姐姐都差得远了。放在以前,她是完全没有半点希望,如今遭遇变局,才似乎有了可乘之机,心思活动,也是人之常情。但千万年来形成的传统,是不会轻易就破除的,只看各大家族的精锐战士,依旧听命于牧师,卖力平定叛乱,就可以明白这点。维康尼亚想要当上主母,依旧是难得很。这种权力斗争的事情,又不能纯粹靠蛮干,否则就算维康尼亚有能力来一次玄武门之变,把母亲和姐姐尽数斩杀了,自己登上主母的位置,那也是坐不安稳的——瓜理德斯城两百多个家族,执政议会其余二十席,哪个不是虎视眈眈,盘算着把第一家族打倒在地,取而代之。内讧得太厉害,家族元气损伤,到时候外敌前来,别说什么主母之位,就算想保住性命都不可得了。这种浅显的道理,连琼恩这种不通政治权谋的家伙都明白。

  此时此刻,维康尼亚说这句话,表明上看是询问,其实就是在摊牌,或者客气点说,是招揽。琼恩这次来瓜理德斯城另有目的,却还没想过会卷进到家族内部权力争斗中去,一时有些踌躇。

  “这种事情,我作为外人,似乎不方便介入。”他推托。

  维康尼亚冷笑,“正是因为你是个外来人,所以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

  “是么,为什么?”

  “我们卓尔的规矩,你应该很清楚。别说现在叛乱失败,就算他们成功,男性夺权,有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卓尔才是统治者,其他种族都不过是奴隶。”

  琼恩没有说话。

  维康尼亚见他沉默,以为被自己说服,不由得有些微微得意。“你是人类,无论有多强的能力,有多大的功劳,这个身份都永远不会被忘记。你要想在这座城市生存,就必定要依附某个贵族——除非你愿意去纳玛斯区,像那些狗头人和地精一样生活。”

  这并非危言耸听,是事实,琼恩清楚,维康尼亚也清楚。卓尔虽然狡诈擅骗,但在什么时候,面对什么人应该说实话,那也是一清二楚的。

  “既然必定要依附某个贵族,那我为什么不选择别人呢?”琼恩反问,“比如说迦法,她是长女,未来的主母,似乎也是很适合的选择。”

  “对于别人来说,我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对于你来说是,”维康尼亚回答,“首先,你是个人类,是个劣等种族,她们永远都会记住这点,而我不会;其次,你是个巫师,而她们都是牧师,而我,是牧师,同时也是巫师。如果你依附他们,你永远都不会获得信任,永远都不会爬到你所期望的地位——我和她们不一样。”

  琼恩沉默了半晌,笑了起来,“听起来,我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因为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维康尼亚回答,她露出笑容,“更何况,来自地表的人类巫师,你难道不觉得帮助我登上权位的最顶端,是一次有趣的挑战?”

  “我可不喜欢冒险。”琼恩低声说。

  “我不这么认为,”维康尼亚说,“作为人类却漫步在卓尔的城市里,这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冒险。”

  “迫不得已罢了,”琼恩说,“我是个逃亡者,在地表世界呆不下去,只能来到幽暗地域。卓尔虽然没有友善的名声,但相比起灵吸怪和眼魔,总还是比较好的选择。”

  “你似乎很喜欢把你所有的行为都解释成不得已而为之。”

  “本来就是。”琼恩说。

  “这可并不是一种良好的生活态度。”维康尼亚评价。

  “那要看按照谁的标准,”琼恩回答,“我不否认对于卓尔来说这很糟糕。”

  “那自然,所有的卓尔都野心勃勃,积极进取——不这样的卓尔都已经被淘汰了,”她有些奇怪地反问,“难道人类不是这样?”

  “有些是,有些不是,”琼恩含糊地说,“人类比卓尔复杂。”

  “我听过这种说法,”维康尼亚说,“亚当斯叔叔说起过。然而我一直不明白,难道不是每个人类都想当主母……哦,你们似乎没有主母。”

  “我们有国王。”琼恩提醒。

  “难道不是每个人类都想当国王?”

  “很多人想,但总有些人不想,比如我。”

  “为什么不想?”维康尼亚无法理解。

  琼恩耸耸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人类比卓尔复杂。”他最后说。

  这个回答并不能让维康尼亚满意,但她也无意再多追问。“或许吧,”她最后说,“但你现在是在卓尔的城市里,兰尼斯特先生……”

  “叫我琼恩就好。”

  “好的,琼恩,”维康尼亚改口,“如果你想在这座城市里生存下去,那么你就必须按照卓尔的方式来行事,你要像一个卓尔那样去思考问题,看待事物——简单来说,你必须把自己变成卓尔。”

  “没问题,”琼恩说,“我恰好会变形术。”

  维康尼亚瞥了他一眼。

  “我欣赏你的幽默,巫师,但我的姐姐们并不会这么想,她们会认为这是冒犯。”

  “幽默是智力过剩的表现,是智者的游戏,”琼恩不动声色地恭维,“这是人类的谚语。”

  “显然我的姐姐们的智力距离过剩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维康尼亚说,她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走吧,琼恩,我们该回去了。”

  ※※※

  在回菲尔伦宅院的路上,琼恩看见一队又一队的卓尔战士从下城区归来。远处的火光和喧闹已经平息,显然叛乱平定。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那些奴隶未经训练,战斗力很差,更毫无组织和纪律可言,只知道乱烧乱杀,虽然人多势众,终究也敌不过装备精良的蜥蜴骑兵。只是它们成事不足,败事却有余,灵吸怪事先分发的那种火油,连石头都能烧着,而且很难扑灭。这一番折腾下来,上城区未曾受到波及,倒还罢了,下城区已经是一片断壁残桓,不少建筑都在火中倒塌,或者摇摇欲坠。

  相比起奴隶们的暴乱,这场大火对城市的伤害更大。

  “你们太缺乏应付火灾的经验了,”琼恩说,“当然,这种状况大概也很少发生。”

  “在地表你们是怎么做的?”

  “比较大的城市都会有专门的消防机构。如果火势特别大,巫师们会召唤暴雨来熄灭大火。”

  “暴雨?那是什么?”

  维康尼亚愕然,这对于卓尔来说是个陌生的词汇,琼恩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得算了。幽暗地域里没有雷霆雨雪这种气候变化,卓尔们自然无法理解。

  “等等,”维康尼亚突然双手一拍,“我想起这个词了,亚当斯叔叔曾经和我说起过,说是地表的一种常见情形,那个恶毒的大火球会暂时消失,天空变成黑色,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头顶上轰鸣,伴随着银色和紫色的闪电,然后就会有大量的水珠会从半空中落下来,对吧。”

  “没错。”琼恩说。

  “真神奇。”卓尔赞叹。

  “或许你应该考虑去地表世界看看,”琼恩说,“你会大开眼界。作为巫师,见多识广是必备的要素。”

  维康尼亚的脸上露出一丝畏惧的神情,一闪即逝。

  “我没时间。”她叹息。

  “没时间?”琼恩对维康尼亚的回答很是诧异,“你是卓尔,你有长达七百年的寿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自古以来人类的王国,都很少有能延续七百年以上的。如果我也能有七百年的寿命,我一定会踏遍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见一切新鲜的事物,听所有有趣的传说,尝试各种不同的生活,而决不会龟缩在一个地底洞穴里了却一生。”

  维康尼亚怒视着他,“我不需要别人来教我如何生活。”

  “只是建议,小姐,”琼恩躬身,“冒犯了。”

  维康尼亚抿着嘴唇。

  “卓尔贵族不会离开城市,”她说,“除非是负有使命或者被流放。我如果离开城市,即使只有很短暂的时间,我现在的位置也会被人代替,以前所有的努力都会付之流水,我将丧失我现在拥有的一切。”

  “然而你现在拥有的并不多。”琼恩提醒。

  “所以我应该去努力拥有更多,而不是就此放弃,转身离开。”

  琼恩耸耸肩,决定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

  他们不再说话,沿着街道走到尽头,通过蜿蜒的石阶抵达高崖,回到菲尔伦宅院中。这里远离暴乱,一片平静,派出去的蜥蜴骑兵还没有返回,全副武装的卓尔战士们正警惕地站在城墙上守卫。十二只庞大的、能够自由活动的蜘蛛雕像正在庭院里来回行走,监视着所有人,指挥它们的是几个牧师,菲尔伦家族的旁系成员。

  维康尼亚去向主母复命,琼恩却有些疲倦了,先回自己房间休息。刚推开门,芙蕾狄就迎了上来,扑到他怀里。

  “你回来了。”她有些撒娇地说。

  琼恩摸摸她的头,坐在椅中休息,同时在脑中慢慢整理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一双柔软的玉手从身后搭过来,按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按摩着。“累了?”她轻声问。

  “嗯。”

  琼恩闭着眼睛,享受着少女的温柔体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房间里静悄悄的。

  “喜欢这里么?”琼恩突然问。

  “啊?”芙蕾狄一怔,不明白琼恩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如果我打算留在这座城市,不回阴魂城了,你愿意陪着我么?”

  芙蕾狄犹豫片刻,点点头。“当然愿意,”她说,“可是,琼恩,你想留在这里?”

  琼恩笑了起来。

  “开玩笑而已了,”他说,“这里又阴冷又黑,连太阳都看不到,只有那些黑暗精灵才会喜欢。”

  芙蕾狄松了口气,“你吓我一跳。”她娇嗔着。

  琼恩拍拍她的手,表示歉意。

  “你带我出去走走好不好,”芙蕾狄要求,“我成天呆在这里闷得很。”

  琼恩叹气,“这几天恐怕不行,外面可不安全。”

  “叛乱不是已经平息了吗?”

  “平息?”琼恩微微冷笑起来,“现在还只是刚刚开始呢。”

蜘蛛篇 第二十五节 幕后

  正如琼恩所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叛乱虽然被镇压下去,但依旧对瓜理德斯城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下城区有十七个家族被暴动的奴隶完全摧毁,所有的女性贵族都死于战火,这意味着这些家族从此除名,再也不存在了。其他家族也遭到了重创,他们丧失了几乎全部的奴隶,以及相当多的精锐战士和牧师。很多城区被烈火烧成了一片白地,例如兰莫雷斯和纳玛斯——主母们可以不在乎后者,反正是贱民们的栖身之地,但前者却是城中最大的商业区。

  超过三分之二的商人被杀死,他们用来当作仓库的石笋被粗暴地砸开,货物被抢劫一空——那些不方便带走的基本都被毁了。平民也伤亡惨重,在这种大混乱中没有谁能够置身事外。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上城区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除了祭司学院遭到了突然袭击。另外两座学院在同一时刻被下层界的恶魔入侵,造成了很大的混乱,但伤亡微不足道。

  “反正学院每年都有一定的死亡名额,”维康尼亚评价,“就当是教官们在激发学生灵感的时候,又不小心下手重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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