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长流，青山永不移，刹那间，卡维读懂了老师的话。

“好。”看他这豁然开朗的样子，艾尔海森也忍不住唇角勾起一个浅笑。

5

“一日后便是朝廷的休沐日。”卡维向艾尔海森伸出双手，“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交给你……哼。”尽管已经和镜妖有过四年的肌肤之亲，卡维还是有些羞赧。

艾尔海森笑了，拥住卡维低下头，以吻封缄，舌头灵活地摩擦卡维的上颚，纠缠他的舌头，攫取口中津液；手指则向下，利落地解决卡维的外袍，又挑开裤头……

“等、等等……”卡维含糊不清地制止，努力把舌头从艾尔海森嘴里救回，他喘匀气息，才缓缓开口，“你这样直接进去，和以往用手指有什么区别呢？”

“……倒是提醒我了。”艾尔海森意犹未尽，揩去嘴角的水渍。

卡维的身体归南风楼所有，他在接客前，每寸肌肤必须完好无损、完美无瑕。因此，每每欺负卡维，艾尔海森或直奔主题，或琢磨内里，做得滴水不漏，所以至今无人发觉。待卡维成为“雅公子”挂牌后，不用以色事人，更方便了艾尔海森的小动作。

卡维叹气，伸出手，褪去了身上最后一件衣服。

除了沐浴和换洗，他很少解掉这件犹如第二层肌肤的小褂，尽管它薄如蝉翼，透得一目了然。皮肤接触到清晨微凉的空气，瞬间激起一片细小疙瘩。卡维拉过艾尔海森宽大的手掌，将它覆在自己胸口。

“可以开始了。”

像是得到一个信号，艾尔海森眼瞳那抹红色更加鲜艳夺目，他将卡维重重按在床褥间，露出了镜妖细小的利齿。

卡维没有猜错，以往艾尔海森同他欢好，均在压抑本性。镜妖自欲望中诞生，却厌弃肉欲，拿起书籍，是同样秉性的卡维唤醒了艾尔海森的食欲。尽管两人性格不同，行事风格也大相径庭，但同卡维呆在一起，艾尔海森只觉饥饿。

艾尔海森迫不及待地吮住卡维颈项，细腻的肌肤如同极品羊脂白玉，令人食指大动、欲罢不能，他嘴唇向下，用力吃着卡维玲珑的喉结，留下一大片细碎齿痕和吻痕。卡维身体习惯了艾尔海森的爱抚，只是轻微挑拨，就能让他乳尖挺立，菊穴嗫嚅。

“咿……”卡维抑制不住喉头呻吟，艾尔海森正舔去他肩头咬痕渗出的血珠，就看到白嫩胸乳挺立在自己面前，几乎要将那两颗硬得好似石子的茱萸蹭到他脸颊。主动送上门来，艾尔海森自然笑纳，张口便将那右乳吃进嘴里。尖牙细蹭乳晕周遭细粒，舌根微屈，舌尖微戳，用力吸扯乳头同时舔弄乳孔，像是呱呱坠地的婴孩攫取着乳汁。卡维吃痛，发出更多甜腻气音，大大助长艾尔海森嚣张气焰。他左右兼顾，很快卡维乳尖肿得如同哺乳的妇人，红艳似未剥皮的荔枝。

“倒是可以去当奶娘了。”艾尔海森调侃，被卡维狠瞪一眼。但妖不谈廉耻，权当调情，于是那张锋利的嘴继续向下，咬住腹部软肉，嵌进肚脐小眼，摁转研磨，惹得卡维的腿颤抖不止，忍不住往艾尔海森劲腰上勾。

“别作弄我了。”卡维求饶道，他只觉得那痒感一丝一丝地往身后那张小嘴里聚集，馋得他腰眼发软。他绕着镜妖的脖子，用泥泞不堪的菊穴去蹭镜妖腿间，“快给我……”

“还不行。”艾尔海森无情拒绝。

“为什么？”卡维不解，随后他就感受到两根粗粝手指轻扣菊穴褶皱，他连忙放松身体，将它们迎了进去，“哈啊……你前天不还玩过这里？”

“得再加两根手指。”

看着卡维一脸不信的样子，艾尔海森似是想起有意思的事，他起了兴致，“不如检验你房术实践课的成果。”说罢，卡维只觉天旋地转，转眼间他便伏倒在艾尔海森身上，头朝下，腚朝上。镜妖满意地打了响指，身上那些雾气似的布料瞬间消散，一根凶悍异常的肉棒戳到了卡维嘴边。

“呃……”

意识到艾尔海森所言非虚，卡维咽了口水，伸手将这孽根握进手里。只因艾尔海森常年同人类呆在一起，这根化形得来的器具，居然也热气腾腾，表面纵横青筋微微跳动，鲜活异常……卡维像是被魅惑了心智，将脸颊探过去，蹭了蹭，艾尔海森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却叫卡维硬生生嗅出一丝甜津。他痴迷地磨了许久，终于咧开嘴巴，如同小兽喝水一般舔舐起来。

这就是……艾尔海森的……卡维吃得又急又快，他努力收起牙齿，压低舌根，将嘴角都撕裂开来一般，才堪堪含住龟头。“卡维……慢点。”艾尔海森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他五根指缝都抹上了猪油，此时正尝试往花蕊里塞进第三根手指。

“唔……唔唔……”

尽管被嘴中肉棒塞得含糊不清，可卡维的身体仍能回应镜妖的爱抚，只见艾尔海森轻抚耻骨，死咬指节的穴便乖乖张嘴，努力放松，艾尔海森将无名指抵在缝边，借助润滑慢慢挤压，终于将指节送了进去。卡维发出含糊不清的浪叫，有欢愉，也有痛苦。他很快便借助与艾尔海森多年的默契，习惯了上下同时动作，卡维顾不得磨肿嘴角，粗硬龟头已深深顶入他的喉头，他艰难吞咽，臀尖摇晃，贪心地将镜妖的男根和手指统统纳入体内。

察觉到人类的胜负欲，艾尔海森轻呵一声，将小指也放了进去。由于抹了大量猪油，蕊口水亮艳红，贪婪吞咽着半只苍白手掌。眼看着进进出出颇为顺利，艾尔海森循着媚肉内壁，轻轻一探，便按住了卡维的妙处。敏感处被四根手指冲撞，卡维反应猛烈，龟头一时不察，竟卡进喉头深处。卡维被噎得呼吸不顺，身下肉洞又被手指猛烈苛责，他很快便丢盔弃甲，面色潮红，双目倒白，最后浑身无力，软倒在艾尔海森的腰腹上。

见他这幅样子，艾尔海森难得没有嘲笑，而是轻轻取出卡维嘴里的肉棒，轻轻抚摸他的背。卡维大口大口呼吸着，干性高潮对他来说，如同濒死一般难受，他与真正的男性性器正面交锋，只落得个败逃结局，但艾尔海森怎会让他逃走？镜妖将自己的战利品捧在怀中。

“想不想看看镜子？”艾尔海森问道。

“什么……镜子？”卡维正疑惑，就被艾尔海森托到床头，面对铜镜，双腿分开，他瞪大双眼——只因镜面之中，除了卡维，不见艾尔海森倒影。

“艾尔海森，这是怎么回事……唔。”卡维的问号还未出口，就被艾尔海森捏起下巴堵进嘴里。镜妖将手轻柔地摁捏卡维腿根软肉，待怀中人完全放松后，才松了唇，挺起胯下昂扬，刺向心念已久的柔软湿滑之地。

“唔……”

这种感觉相当新奇，卡维望向镜子里的自己，明明坐在床上，腿间那处却被一节一节打开，仿佛被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巨物入侵了似的。艾尔海森前戏做得认真，卡维没感觉到什么痛苦，反倒是软薄肚皮先撑不住，凸起一片。卡维闷哼一声，情欲如同温水渐渐煮沸，稳坐锅中的蛙终于感受到体内胀痛，可艾尔海森还在不断向里……卡维只觉得脏器错位，呼吸不顺，背部都渗出冷汗。

他双腿颤抖，被镜妖铁箍似的手牢牢困住，挣得狠了，甚至勒出些淤青似的指痕。艾尔海森终于捅到尽头，怀中卡维却吐着软舌，说不出话。他满意地捏捏凸起的肚皮，惹得怀里人发出激烈泣音。

“要动了。”镜妖简短地预告，不等卡维回应，他一把抽出深埋肉穴的男根，拔至洞口，又狠狠刺入。卡维发出一声痛呼，表情却不似痛苦，更像是享受。

除却刚才一击，艾尔海森动作并不粗鲁，卡维后穴本就是他一手调教，很快便适应了这根为非作歹的肉刃。卡维被搅得气息不稳，哀叫连连，不住摇头，他努力放松身体，好不容易才将自己从内脏错位的恐怖中解救出来，就被艾尔海森捏住下巴，强迫往镜子里看去。

“哈啊……哈啊……”

镜中的自己春光大敞，鼻尖沁汗，金色鬓发黏在脸畔，身下的嫩穴一张一合，却始终撑开，伴随着肚皮鼓胀，像是在呼吸一般，有时艾尔海森动得狠了，还翻出不少汁水与红肉。这画面太过羞耻，进攻方缺失，只留承受方，像是一出独角春宫戏一般，卡维呻吟着，脸颊绯红，内里不由得咬紧。艾尔海森被他咬紧，有些气息不稳，顺势掐住卡维柔软的腰窝，将肉棒猛地向僵硬肠壁凿去，精准命中妙处。

“呀啊、呀……”卡维杏目圆睁，身下软穴汁水飞溅，抑制不住尖叫出声。“好深……”他舌根绵软，含糊不清地怨道，快感如潮水兜头盖下，叫他措手不及，这样激烈，就连他前段废掉的芽根也微微抬头，仿佛要苏醒了一般。艾尔海森轻笑，伸手掐住那根嫩芽。

“好东西，你这里也得有些用处。”

卡维思维艰涩，无法跟上镜妖的脚步，但他很快知道了艾尔海森的意图——只见这妖将人一带，按进怀里，调转龟头，竟是直直向膀胱处撞去。早晨喂下的三杯水早已发挥作用，临门一脚的快意瞬间化作尿意，谁说排尿不算射精呢？艾尔海森指尖轻搔马眼，卡维果然如同料想那般，绞紧肉刃，四肢抽搐，美目翻白地尿了出来，竟是前后都高潮了。

高潮之后，卡维反而安静。艾尔海森从他身体里退出，男根依旧坚挺昂扬。镜妖本就由欲望构成，若是想要他开精关，怕是得连续不断，做上一天一夜。就在艾尔海森犹豫要不要继续之时，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

“公子，早餐到了。”见里头没有应声，小厮索性准备推门而入——

艾尔海森不耐地“啧”了一声，他迅速给床上的卡维穿好外袍，又将他长发放下，遮住斑驳痕迹，随后抓住了什么东西，闪身钻进铜镜之中。小厮推门进来，刚才还被肉欲蹂躏，奄奄一息的“卡维”，竟是从床上坐了起来，笑脸相迎……

卡维悠悠转醒，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白雾蒙蒙的陌生地方，他害怕地往后退，背部却顶上一处坚硬墙壁，他扭头望去，只见墙上倒影的居然是自己房内情形，另一个自己坐在床上，正笑意盈盈，看着小厮布菜！

还未多想，他就被身后雾气捉住了双手，“别怕。”是艾尔海森的声音，“那是你的倒影，它在外面为你掩护。”卡维心下稍安，却看到面前这团白雾又向前蔓延了些，内心顿时警铃大作。

“艾尔海森，你……”

那团雾气无视他的惊慌失措，又向前了些，“现世规矩重重，做得不尽兴。”镜妖声音愉悦，“镜子里可没那么多限制，你说过，这一天都是我的……”

雾气蓦地一扑，像猛禽捕猎般，将卡维钳进利爪之中。卡维只来得及哀叫一声，之后的含着情欲的呻吟，就都破碎在雾里了。

6

“不错。”

须发皆白的老人看过侍郎呈上的文书，淡淡评价道。他确实对记忆里那对惊才绝艳的夫妇十分惋惜，但斯人已逝，他更愿意向前看。

不过，那对夫妇居然还留有一子。老人叹息一声，回复侍郎道：“你年过三十，却未娶妻生子，收养那个可怜的孩子于情于理，老来也有个依靠。”

“谢尚书大人点拨。”侍郎恭敬道。

待从尚书府出来后，侍郎脸上笑意全无。他不曾想到，这老尚书居然对卡父的图纸不敢兴趣。

“我费劲心思同他们夫妇打好关系，到头来竟是一场空。”一想到自己诓骗卡父，使了些腌臜手段，才将他弄去那偏远之地。待事成后，侍郎想回去继续游说卡母，却不想回到此地，那卡母竟不知从何处得了放妻书，带着卡府全数身家财物返乡去了。

直到前些日子，自己乔装去南风楼喝闷酒，才发现卡府独子遗落此地，正在这烟花之地挂牌。

“河堤的新图纸我见他完成了的，怎会没有呢？”侍郎边走边想，“若不是当了陪葬？得从那少年口中问到墓地，掘出来才好……”

休沐日到就偷偷给卡维赎身，以免夜长梦多。已经当了十几年的侍郎，什么时候是个头？这次一定要成功。他刚下定决心，就看到一小厮，慌慌张张地从街那头奔来，一见到他，便热切上前，挽住他的胳膊。

“侍郎大人，终于找到您了！”小厮急道，“我家公子不好了！”

侍郎才认出这是专给卡维送菜的小厮，他前晚同卡维饮酒时候还见过。一听到图纸可能出事，他便心急如焚，但为防有诈，侍郎还是故作镇定地回答：“我待会去看看。”答后便想抽身去自己家里将官服换下。

“大人！您不能见死不救！您不是最疼我家公子了吗？”小厮大声喊道，此时正值下午，街道上四处都是做买卖的摊贩，此时听见热闹，便都围了过来。

“去、去、去！”侍郎连忙挥手驱赶，随后一把揪起那小厮的衣襟，想把人直接带回家里。谁知小厮灵活地躲开他的手，滚肉刀似地撒起泼，“现在就走呀，大人，人命关天！人命关天！”说罢居然反客为主，扯住侍郎的衣袖，将他大力拽着向南风楼走去。

“你！”侍郎怒发冲冠，怎么也挣不脱他的手。这小厮苍白着脸，看上去精气不太好似的，却力大如牛，侍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拖进了南风楼。

进了楼，他气愤甩袖，冲到顶楼，预备找卡维说道说道这待客之礼。在他没看到的地方，原本面白如纸的小厮倚在门框边，重重打了一个喷嚏，脸色瞬间红润，小厮环顾四周，疑惑说道：“我怎么会在这里？”随后便入后院做事去了……

侍郎脚步不停，很快来到卡维房门前，他先扣了扣门，没人应答，随后抓过路过一丫鬟询问，那丫鬟见是位身披官服的大人，惶恐不安地回复：“大人，公子们的房门都是不落锁的，你看上哪个，直接推门进去……”

“砰！”

不等丫鬟说完，侍郎便踹开卡维的房门，径直走到床前，刚要质问，就大惊失色——只见卡维全身赤裸地趴伏在被褥上，浑身青紫淤痕伤口，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最引人注意的是他身后那处菊穴，那地方糊满白浆，红肉外翻，合不拢嘴。侍郎弄出这样大的动静，卡维也没一点反应，看上去怕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怎么这样大动静？”侍郎还愣在原地，背后就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是南风楼主人锦衣公子带着下人到了。他还未进门，就看到里头杵着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顿时眉头紧锁，略感不妙，于是锦衣公子快步越过侍郎，看向床上的卡维，惊呼：“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随后他大手一挥，手下便心领神会，鱼贯而入，站在门、窗前把风。侍郎看着这围得铁桶一般的屋内，语气也冷了下来：“主人家这是做什么？”

“大人。”锦衣公子不卑不亢地说道，“你可知雅公子们卖艺不卖身，他们的贞节名声都是南风楼的宝贝，是比真珠都不换的东西。”虽然句句不提银子，却句句都是银子。

侍郎不悦，他已经穿着这身官服，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这秦楼楚馆之地，若是再咽下这哑巴亏，带一个男宠回去，休沐日一过，怕是那弹劾自己的折子，会如雪花般飞上圣人案桌。想到这里，侍郎不由得拧眉望向瘫倒在床的卡维，疑心顿生。

“唔……”许是周遭嘈杂声太过，卡维呻吟一声，他勉强抬起哭肿的眼皮，还未看清，便知是那艾尔海森设的局奏效了。于是他略微一回想，随即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主人……是我不好，不关侍郎大人的事……”

“卡维，你别动。”到底是自己关照过的孩子，锦衣公子于心不忍，安抚道，“你且慢慢说，主人定为你讨个公道。”

“早晨我用过早饭后，便被贼人走了空门……”卡维勉强支起身，泫然欲泣，“我不是那贼人的敌手，于是被他蹂躏一番，夺了清白，随后我就体力不支晕了过去，现在才醒……我也不知为何大人会在我房里。”

闻言，侍郎神色稍缓，内心对卡维的怀疑也烟消云散了。

看到卡维惶惶不安的可怜样子，锦衣公子也缓和了语气，“无论如何，南风楼确实遭了损失。”他又望向侍郎，“大人是否要解释解释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是你家小厮硬扯我进来的。”被这般盘问，侍郎内心不虞，但又想起南风楼背后那盘根错节的势力，硬生生忍了火气。

锦衣公子略一抬手，候在外面的手下立刻下楼询问，不一会儿便带来了消息。“哦？可这楼里的掌柜伙计，路过的丫鬟绣娘，都说是大人自己进来的。”拿到证词后，那锦衣公子说话更有底气，“莫不是乔装一番云雨，就想换了官服逃账吧。”

“你！”侍郎气短。

“不要！主人，请您不要冤枉好人。”见事情发展得差不多了，卡维连忙插话道，“是我自己不小心，要罚……就罚我吧。”

侍郎感动地望向这个遍体鳞伤还在为自己辩护的少年，“卡维，你……”

果然上钩了！卡维心下一喜，继续哭道：“我愿意用我这条贱命作赔偿，请主人不要为难大人。”

“不必说了！”

侍郎听他一番话，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我来赔。”说完之后，侍郎便看向锦衣公子，“既然卡维清白已失，南风楼也容不下他，那交给我可好？”

锦衣公子一喜，“大人怜惜卡维，自然是好的。”于是命人取来了卡维的身契和空字据，同侍郎银钱两讫，便喜滋滋地带着手下走了。

侍郎将卡维身契收入袖中，刚想拿出银子，让卡维自己去找个大夫，换身衣服，总之别和自己一同出楼。结果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瞧见卡维直挺挺地晕了过去。侍郎急了，想去寻人，可先前调查时，南风楼的下人都听见这位官大人要将账赖在自己身上，个个都夹着尾巴跑了。侍郎没办法，只得将卡维用床上锦被裹了，扛回家中。

7

“卡维……

卡维勉强睁开眼，只见一道苍白身影立在自己床前，“终于醒了。”艾尔海森叹道。见他这副样子，卡维忍不住睨他一眼：“还不都是你害的。”

“是我的错，抱歉。”镜妖难得认真。

“不、不怪你。”卡维没想过他会这样诚恳，自己先尴尬起来，“你弄的伤看起来还挺唬人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与艾尔海森胡闹的那些伤口，大多都是细小的擦伤和咬伤，被镜妖舔过，基本上都愈合了。最重的应该是后面那难以启齿的地方，就算是坐在柔软的床垫上，卡维也感受到了那股别扭和钻痛。

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卡维连忙询问：“我昏迷了多久，发生了什么事？”

艾尔海森扶住他，将他按回了被窝，“不急，你先躺着，我说给你听。”

原来，那日侍郎扛着卡维回家，沿路的百姓都看到他穿着官服从南风楼回来，还赎回一个小倌，于是流言便偷偷传开了。原本侍郎是想偷偷赎回卡维，再将卡维的事加工成“收留已故旧友之子”传播出去，好成就他雪中送炭、慷慨仗义的美名，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官员们的风月之事百姓本就爱八卦，经此一遭，卡维意外在寻常人家面前混了脸熟，就算是恶名，也算是出了名，侍郎因此不敢将气撒在卡维身上，只好自己请了大夫为他治伤。

“不仅如此，还有意外收获。”艾尔海森说道，他已经在这里安了家，侍郎府邸里的所有铜镜成了他新的眼睛。

“什么收获？”卡维疑惑问道，就看到艾尔海森拿出几张泛黄纸片，伸到他眼前。卡维瞪大双眼：“这是……我父亲的笔迹！”

“在你父亲生前，他曾向你父亲讨要些什么东西。”艾尔海森解释道。然后卡父就被诓骗去穷乡僻野，遭遇不幸。艾尔海森望着卡维激动的神色，默默将后半句咽了回去，调转话头问道：“他找到你，也可能是因为这样东西。卡维，你好好回忆一下，你父亲生前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又或者藏了一些不能用金钱衡量，但又能为侍郎所用的东西？”艾尔海森说出自己的推测。

卡维细细回想，他父母均是文人，母亲算得上半个工匠，工部侍郎能图的无价之宝，那多半是张图纸。可普通的图纸能让一位侍郎这样不顾名声、不择手段么？一段记忆突然闪现眼前，卡维想起，父亲出发去那个名字模糊的小镇前，曾叫他临摹一张怪异的画片。那时卡维还小，只能依葫芦画瓢，父亲却异常坚持，待卡维能准确描摹出来之后，他毫不犹豫，将画片投进火盆烧掉。

“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许是回想起父亲，卡维手攥成拳，他敏锐察觉到，父亲早就知晓这是一条不归路，但还是义无反顾踏进了陷阱。并且父亲的死，应当和这侍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哈哈……”卡维失笑，自己的一生，竟是被这小小画片绊住脚踝，随后重重一摔，就陷进这泥淖之中，再也爬不起来了。

早在得知那侍郎与父亲相识时，卡维就怀有一丝希望，就算侍郎图谋自己，这种想法也没有改变。可他意识到井上垂下的蛛丝，就是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元凶，卡维胸口憋的那口气，不知为何就顺着喉头散了。霎时间，他面白如纸，双眼迷茫。

与正常人的世界脱节太久，就算得知了真相，他也不知如何寻找出路。向昔日亲友求助，不，只会拖累他们；向恩师同窗诉说，不，只会毁文人清誉。到头来，他能驱使的，竟然只有一只亦正亦邪的镜妖。

“求你……”

卡维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与艾尔海森结识到现在，他从来没有说过“求”字。儿时曾笑话本子里，人不知上进，只知道向神佛妖魔求道，结果现在自己倒变成了书中那个人。艾尔海森闻言错愕，上前捂住卡维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

艾尔海森沉默，南风楼的香膏、禁药，都是毒药，卡维只服了禁药，就算受到自己的保护，最多只能活到而立（三十）之年 。但此时的卡维毫无生气，仿佛一朵枯萎的花。

朝露待日晞，卡维的生命也快像露水一般烤干了。

也许是得知了全部真相，也许是因为发觉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卡维的表情甚至有了一丝释然。

他一把抓住艾尔海森苍白的手腕，愤恨说道：“就算我死，我也要这侍郎付出应有的代价。”

“嗯。”艾尔海森郑重应道。

尾声

尚书与好友踏月而归，见书房灯火通明，只当是家丁办事不力，遂推门进去想要熄灭烛火，却看到自己常坐的椅子边，一个脸色苍白的金发少年立在那里，一双红眸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你是何人？”尚书心头发怵，语气颤抖。

“在下卡维，原是卡府独子。”那少年不紧不慢地行礼，“我有一事相求，请尚书为我公断。”

……

一周后，工部尚书携一少年到衙门击鼓鸣冤，衙门上报圣人，圣人勃然大怒，命大理寺彻查此案，各项证据均指向工部侍郎，侍郎因此下狱。同时，少年呈上的新式河堤图纸，也在雨季大放异彩，挽救了无数百姓生命。尚书为少年求来恩典，却发现那少年不知所踪，据说，他将家财散尽，只带了一面铜镜云游去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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