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天宝十五年，安禄山破长安，圣人南巡。狼牙军入城之后，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甚至将他们在南北朝时的旧习，重新带回了中原。长安城里人心惶惶，直到大燕皇帝安禄山下令封刀，才让杀红了眼的狼牙军悻悻归营。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一间战火后的学社，童子们摇头晃脑的背着论语，学堂里少了几个学生，大概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狼牙军在城里杀的很凶，城里每一个路口都挂着刚刚砍下的头颅。在狼牙军的恐怖统治下，先生看着学堂里的童子，倍感欣慰，战乱总会有平定的一天，他们才是未来的希望。她的好心情直到看到一堆烧成黑炭的书卷为止，手指一碰，立刻在她手上碎成一团灰烬。

“谁干的？”女先生名叫孙妍，今年二十出头，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饱读诗书，身上不由得粘上一些书卷气，除了读书之外还会习武，不像大家闺秀那般柔弱，剑眉微蹙，眉目端正，身上能感受到有一股子气在。

“先生您忘了？狼牙军攻城的时候，砲石砸中了书库，书库现在还是一堆木炭呢？”难怪经过那堆瓦砾时总觉的少了点什么。这就难办了，没有了书，学生们上课也没了教材，单凭手上的半部论语，也不足以支撑他们的学业。看着学生们清澈的眼神，她突然有了主意，冤有头，债有主，狼牙军做的孽，自然要由狼牙军来还。

“下课。”虽是心血来潮，她也要好好谋划一番，听说东市陈府里藏有《世说新语》和《千字文》的孤本，正好由她借上一借。

夜深了，街上冷冷清清，狼牙军在城里实行了宵禁，戌时一过，街上但有行人无令牌者，立斩不饶。路口好多人头就是这么来的，她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学生于薇，扎着双麻花，小圆脸仰着，满脸血污，木桩从她的喉咙穿过，将她原本纤细的脖颈壮壮的，女孩脸色惨白，原本灵动活力的神情变得呆滞，她嘴巴微微张开，里面有些粘稠又风干了的东西，头发有些毛毛躁躁，像是一根被穿在木签上的肉丸子。

孙妍见不得这样，看到狼牙军的巡逻队没到，她几步冲到示首架前，将女孩的头颅拔了下来。面对这个沉甸甸的肉团子，她曾经的学生，女人抹上了她的眼睛，双手捧着她的人头又看一会儿，女孩脸上的脂肪在脸上挤出了两团苹果肌，刮了下她的鼻子，拎着她的两条麻花辫，女孩的小脑袋在空中滴溜溜乱转。女人又哭又笑，这个不省心的小妮子，现在终于不会捣乱了。

将她那可爱的脑袋用包袱皮裹起来，藏在一堆稻草里，从她倔强的小鼻子能看出布里裹着一颗脑袋。孙妍继续向她的目标出发，夜长梦多，她决定今天就把陈府中的书卷给借到手上。

“这小妮子人不大，肉却不少。”

“是啊，是啊！”一群狼牙兵吃的满嘴流油，在这个少见荤腥的时候，这些膘肥体壮的狼牙军披上重甲，对付地方府兵都能以一当十，也就天策府那群娘们能借助身法和他们较量一翻。

女孩的无头躯干坐在军官的怀里，人头、胳膊、腿都被剁了个干净，被一群狼牙兵举着大快朵颐，一只没肉的手掌被嫌弃的丢在地上，还被走动的狼牙兵狠狠踩了一脚，发出骨头断裂的脆响。

“巴图，出去看看，把这个女的头提回来，大家用了一圈，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了。”女孩的躯干在狼牙兵中传递着，军官用完，用剩下的才能轮到他们，他们也不嫌弃，被砍掉头的女孩不情愿的服侍着，她唯一的反抗就是这群狼牙兵只能抱着她三十斤的躯干自己动手。

“真是爽啊。”有一个吐着白气狼牙兵，满意的把女孩交出来，然后大口喝着女孩炖出来的肉汤。

“百夫长！头被偷走了！”小院里的气氛顿时一滞，然后便是百夫长那不怀好意的笑容，“看来我们这儿混进了一只小老鼠，巴图，点上十个人，你们随我去会会这只老鼠，不要告诉我，你们都被那个圆脸姑娘榨的站不起来了。”

“哈哈哈哈！”一阵大笑，几个精锐狼牙兵追随百夫长出猎，狼牙军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这支虎狼之师还没有被中原的花花世界迷晕了眼。

陈府门外，有狼牙兵把守，距离陈府阖家屠灭还不过头七，狼牙军的千总就迫不及待的搬了进来。狼牙兵将陈府打扫干净，那个狼牙军的千总居然又附庸起了风雅，居然要办什么文会，在这个刚刚灭门的凶宅里，狼牙军的刀枪比仁义道德好用，里面现在在推杯换盏，一群刀剑下的文士虽满心不愿，但也强颜欢笑，他们的面前摆着不知名的肉汤，千夫长一脸和气的给他们劝酒。

“大家务必尽兴，喝！”

“什么东西？呕！”一个文士喝了口汤，觉得汤里的肉块鲜美无比，他们这一天担惊受怕，肚子里根本没什么食物。他突然咬到了什么，吐了出来，拿到眼前居然是一根女人手指。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居然直接在这宴会上吐了起来。身边的文士一脸惊恐，纷纷远离，看着地上的女人手指。

“匹夫，安敢坏我雅兴！”千夫长拔剑而起，大步上前，一剑就将文士刺了个透心凉，还用力在手上绞了一下，文士暴毙，众人惊恐万分。宴会上的舞女乱做一团，嫣然成了群魔乱舞。

“你们也想下去陪他吗？”一剑斩了领舞的女子，颈血喷出来溅了千夫长一身，让他显得更加狰狞。拿起舞女惊恐的脑袋看了一看，又将这颗人头举过头顶，痛饮了舞女炽热的人头血。

“痛快！”千夫长将人头往地上一丢，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几步，侍者上前捡了起来，熟练的将人头清洗干净，然后望向主人。

“刚才是五个人跳舞，现在还得是五个人，她，也得跳。”千夫长指了指那个被砍掉头的舞女，让场上的其他四人有些慌乱，死人如何起舞？不过她们还是硬着头皮想出了解决办法。一人手提刚刚还是同伴的脑袋，以绣球舞的方式耍了起来，高高的抛起又用身体的任意部位接住，能看到断头仿佛是黏在她身上一般滚动，最后断头居然跑到肩上和舞女吻在一起。

其他三人也不敢怠慢，以无头女体为中心舞了起来，拽胳膊的拽胳膊，拉腿的拉腿，因为领舞的身体练的很柔韧，常常能摆出不可思议的动作，虽然无头但还有三个聪明的头脑帮忙，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她的身形，就像另一人作为领舞人头的手脚一样。

“如此良辰美景，合该赋诗一首，高学士，你学时渊博，你来！”

“绫罗明月夜，将军宴赋歌。试看无头女，犹自舞不休。”

“好！”千夫长本人也听不出好坏，只觉得有人捧场就是好事，满饮一杯，示与众人，“活动也活动好了，该上菜了。”拍拍手，有庖厨登场，食材便是刚刚被斩首又活动了一番的领舞，女人的头支在高架子上，在在场的众人看个分明，很难说这只是她的临时起意。

“接着奏乐，接着喝！”

“这里是千夫长府邸，无令不得入内！”狼牙兵随着痕迹追到了陈府墙外，追踪的狼牙兵一抹灰尘，便知道老鼠进了陈府。

“我明明看到那个老鼠跑进陈府了！”狼牙兵此时还有些不服。

“锵！”一声剑鸣，守卫拔剑了。

“罢了！罢了！我们在外面等，不怕这只老鼠他不出来。”狼牙兵只会服从更强权的一方，他们也不敢叫人包围陈府，只能暗中观察，希望能将老鼠堵在这里。

“明明该在这里。”老鼠当然已经潜入进来，孙妍拉下面罩，面罩捂得她有些发闷。因为文会的缘故陈府其他地方的警卫弱了很多，孙妍一路上只杀了两个狼牙兵。用手揽着脖子把头一错，孙妍的玉手不仅能提笔 还能杀人。孙妍又找了一圈，终于找准了位置，溜进打开的书库大门，也来不及细看，拿了《世说新语》和《千字文》之后，剩下的书每样一本往包袱皮里装。

“哒哒哒。”又有脚步声响起，来不及灭口，孙妍拎着包袱踩着书柜，一跃而上躲上了房梁。

“我明明记得放在这儿的。”来人在书库中找了一圈，没找到想要的书，又不敢回去复命，在书库里拼命的找了起来。

“这是，有女人！”他嗅着空气中淡淡的香气，猛然抬头，便看到一个女飞贼正蹲在房梁上。

“敌！”他话还没说完，就在孙妍的手下一拳毙命。不过消息已经传递出去，整个陈府像是炸开了锅。宴会中的千夫长并没有起身的意思，而他的直属百户开始将功赎罪，用出了十二分的力气。门外的狼牙兵也听到了动静，他们分成两队，一队往府中声音最大的墙外去，另一队由百夫长亲自带队埋伏在与喊声相反的方向，甚至怕不保险又回去又摇了十几个狼牙兵。

“怎么办！怎么办！”孙妍已经丢掉了包袱，敏捷的身形直可以飞檐走壁，而狼牙军的箭矢则是追着她的影子射，不用回头，跑动中听着风声可以避开狼牙军的冷箭。今天她为偷书而来，狼牙军已经发现了被她杀掉的三个同伴，她被抓住最好的结局便是被一刀砍掉脑袋，然后把头插在杆子上看着自己的身体在锅里扑腾。

孙妍一路躲避，一路杀掉不长眼撞在她手上的散兵游勇。心中越急，她的面色越平静，月下她的身形美的动人，她的长发在脑后飘逸，纤细的脖颈上小巧的头颅，月色勾勒出她额头与鼻形的剪影。

“追！”她被狼牙兵死死的咬着，几次都没找到脱身之法，眼见自己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她突然心生一计，躲进阴影里没了踪影故意扔掉发钗，眼看着大队的狼牙兵顺着她指引的方向搜去。

“蠢货！”也得亏狼牙兵蠢，不然她这颗聪明漂亮的项上人头，今天就要留在陈府了。趁着狼牙兵没反应过来，她向着狼牙兵反方向逃去，麻利的翻出围墙，安全落地，拍掉身上的浮灰，今天没借到那两本孤本，还丢了发钗。但拿回了玉君姑娘的脑袋，顺便在千户府大闹了一番，也算她今天不虚此行。她正得意中，几张渔网从天而降，将她缠的严严实实。还有几个狼牙兵扑了上来打落了她手上仓促挥砍的宝剑。

“我命休矣！”孙妍一阵哀叹，但现在连自尽也由不得她，她被几个狼牙兵用蛮力摁住，被百夫长勾起下巴看了看脸。

“百夫长，还是老规矩，大伙用完之后拆了，脑袋挂在路口吹风？”

“我们受用不起，交给千夫长处置。”被擒拿的孙妍不是凡间姿色，加上一脸正气，世上姑娘家习武者少，如此英姿飒爽的一匹烈马，给他们一种强烈的渴望征服与践踏的欲望。

“千夫长，不负所望。”亲卫百夫长附耳上来，听得千夫长眉开眼笑。

“居然是个偷书女，看来也是个有学识的，赶上我这文会也是她的造化。”千夫长站起来，文士们也跟着站起来，而双手被反绑的孙妍则是被押了上来，看到领舞女在架子上还在滴血的头颅，孙妍脸色一变，看到几个相识的文士出现在现场，又不屑的撇开眼睛。

“看来你与现场的几位认识。”千夫长眯起了眼。

“不认识，不认识。”

“不熟悉，不熟悉。”还没有问，几个人便不打自招，不过千夫长并没有对他们做些什么。

“你的身手很好，能杀的了十个狼牙兵，还有文气，我敬你是个英雄，你可愿做我的夫人？在我的千户里，你就是第二人，位在副千户之上，如何？”

孙妍白了她一眼，不屑的转过脑袋，把脖子挺的笔直，又被千户长捏住下巴转了回来。孙妍不得已与千夫长对视，一边是澄澈如小鹿般的杏眼，一边是凶狠狡诈如狼一般的深目，对视了一会儿，千夫长松开手，没有像对待领舞女那样对待她。

“既是不愿，便随汝意，你可以在场自己选一个死法。”

“可敢把你腰间宝剑与我？”孙妍问。

“给她松绑。”狼牙军千夫长说一不二，孙妍活动几下手腕，突然出剑，剑尖直顶在千夫长的喉咙上。

“为什么不躲？”孙妍问。

“我信你，你也有亲人朋友，在这长安城，面对狼牙军，你逃不掉的。”千夫长眼睛盯着剑尖，一动不动。

“那我也有一样东西赠与阁下，请收好。”拒绝了千夫长的求亲，她自知必死，她在长安城也确实有牵挂，若不是道路不同，她与这千夫长还能交个朋友。

“撕拉！咔！”孙妍用尽力气砍向了自己的脖子，人头难砍，因为中间有骨头，没经验的刽子手常常三刀都砍不下来。可孙妍手中一剑削过，顺着脊椎的骨缝，她的头如同翻书页般向前掉了下来，被千夫长凌空抓住。而她喷血的身体则跌跌撞撞，主动向着千夫长投怀送抱，让千夫长在非她的意志下左拥右抱。千夫长往两边看看，突觉索然无味，他邀请来的这些胆小如鼠的文士再不入他的眼睛，他挥手遣散众人，左拥右抱着进了卧室，趁着孙妍还没凉透也该让他这个千夫长快活快活。

卧室中，孙妍的身体赤裸裸的躺着，如同一个缺笔的大字，她的头在千夫长手上端详着，如同欣赏一块稀世美玉，一寸寸抚摸过她的肌肤毛发，这个人间尤物，她死的太可惜了，他当时就该把她送给万夫长，谁叫他饮酒贪杯呢。

扶正孙妍的脑袋，如同正冠般郑重的深入她的喉咙，感受着她咽喉的肉感与挤压，还有她一脸正气的脑袋仿佛长在了自己下身上一样。看着她精致的面孔在他下身起起落落，将她探出发梢的两只小耳朵当成扶手。她毛绒绒的头发搔在他的大腿上，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一声呻吟之后，将孙妍的头丢到他的肚皮上，然后让她在自己的身上滚来滚去，不顾及从断头脖颈渗出的汁液，颇有一种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意思。他悟了，中原的花花世界，果然是地上天堂。

“这不是先生吗？”有蒙童发现了孙妍的脸庞，但等他越过人群，看到的却只有一颗架子上的脑袋，还有一张特殊布告。

“先生，先生。”孙妍当然不会回应她，她的头掉了，身子还躺在千户府里，世上的一切已与她无缘。她紧闭着双眼，神情虚弱，任由路人对她指指点点。

童子突然被人捂住嘴巴，带出人群，隐约还有大人的呵斥声，“你疯了？不要命了？赶快回家去找你家大人。”

“当家的，家里要断炊了。”长安斗米三千钱，很多人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看我捡到了什么？”正是被孙妍藏在草垛里的双麻花女孩的头。

“你捡这个干什么？拿走拿走。”女人很嫌弃的让男人赶紧拿开。

“家里断炊了，我看这女孩头上还能拆出点肉，我闻了闻，没臭，狼牙军用了很多盐，家里也好久没吃盐了。”男人说，搓搓手，落到这副田地，他现在也是迫不得已。

“那就委屈女菩萨了，把头炖烂点，肉拆出来，皮留给咱俩。”

“嗯，别告诉孩子。”不出意外，孩子只会欢喜有咸肉汤喝了，而两个大人则是会把头骨埋了并把真相带到地下。

“娘，这是什么肉啊？”

“是羊肉，乖，多吃点，爹娘不饿。”从那天起，他们一家再也没有吃过羊肉。

小说相关章节：杂文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