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快放开我！”反应过来的阿灿一脚将压在他身上的店主踹了出去，西伯太急忙抄起一旁装着酒精的玻璃瓶朝着店主的脑袋揍了下去。瓶身碎裂，玻璃碎片将西伯太的掌心划出了好几个殷红的口子，店主的身形也倒了下去——他的身体仍在抽搐，嘴角已经开始泛起了白沫。

　　狂犬病。宛如恶魔的低语一样的三个字在兄弟俩的心中回荡着，可是镇子里上一次爆发狂犬病已经是十几年前了，近年来苍眼町内不管是卫生条件还是人们的防范意识都已经有了质的飞跃，为何还会……

　　“难道说这次的暴动就是因为……”西伯太吞了口唾沫，“哥，你说这次是不是……哥？”

　　西伯太对上了阿灿迷茫的眼神。

　　还有他手腕处被对方的尖牙透过衣服咬伤的伤口。

　　“西……西伯太……我……”阿灿颤抖着将袖口拉了上去，两道带血的牙印出现在了他雪白的毛发上。

　　“不会的！这里有酒精……忍着！”西伯太愤怒地拿起一瓶和刚刚一模一样的玻璃瓶酒精，用力在柜台上磕了一下后将其碎裂的瓶口整个扯了下来，然后把一整瓶酒精都倒在了阿灿的伤口上。

　　“不……不！”在看到透明的液体浸湿了自己的手爪后阿灿猛地将手臂挣开了，随后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恐水……他们都说狂犬病会恐水……

　　“我们……我们回家。不会有事的，你只是害怕而已，我们回家！”西伯太用力捧着阿灿的脸，拽起他向着助屋跑去。此时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是阿灿真的发病了，那卡亚普、真白姐还有风牙该怎么办？可是他不敢想，他不敢想……

　　“前面就到了，哥！”西伯太能感觉到自己握着的爪子越来越沉重，他回头想要鼓励阿灿，但却只看到了对方泛红的瞳孔。

　　下一秒，阿灿的尖牙就贯穿了西伯太的脖颈。

　　血流如注。

　　“哥！”

　　西伯太喘着粗气从草席上坐起身来，而他的背后早已被自己的冷汗湿透。

　　就算在梦中是他生命垂危，可在梦醒时分他依旧担心的是自己的哥哥。

　　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确认了身旁的卡亚普依旧睡得很熟，西伯太走出了房间。但他并没有去阿灿的房间查看他的情况，而是来到了客厅。

　　指针荧光的挂钟显示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窗外的天空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白色日光。

　　西伯太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罐罐装绿茶和一瓶罐瓶酒，将啤酒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拉开了绿茶的拉环啜饮了一口，接着又去厕所里忙活了一会。

　　五分钟后，门口居然传来了开锁的声音。大门被一脚踹开，阿灿走进了屋子。他在看到西伯太居然这个点还坐在客厅里喝茶后稍稍有些吃惊，于是便开口调侃道：“老弟这个点还不睡，莫不是担心我的安危，想等我到家再一起睡吧？”

　　西伯太并未理会阿灿，只是无声地递过了一条温热湿润的毛巾，正是刚刚在他厕所里准备的。阿灿接过毛巾，擦了擦自己脏兮兮的额头，毛巾上一下子就黑了一大块，甚至还有些许淡红色的血迹。

　　“又是那个梦？”阿灿问。

　　西伯太点了点头，“你要是疼可以说出来，不必非要找个话题跟我聊。”

　　“嘁，真是好心喂了狗，以后我再也不担心你了。”

　　“悉听尊便。”西伯太无奈地说，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但实际上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其他所有犬都明白，阿灿永远都是那个最支持他的犬，只有他会因为西伯太的一个说不明道不白的噩梦就真的花大价钱去买了各种应急物资，购买物资的钱还是他独自去地下拳馆打擂台赚来的。

　　“唉，真不知道卡酱这样好的女孩子为什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男生。”阿灿也学着西伯太无奈的口气吐槽了一句。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钞票递给了西伯太，最上面的那张上还沾染着不少细碎的血点。

　　“明天我和她就去批发粮食那儿看看，可能还会带上风牙，他能帮我们扛不少东西。”西伯太说。

　　阿灿叹了口气：“但愿那个卖粮食的老头价格能给便宜点，他那店铺几乎一天一个价，有时候贵的我都觉得肉痛。”

　　“嗯，我会试着讲价。”西伯太抓过了表面已经凝出了不少水珠的啤酒罐子，替阿灿拉开拉环后塞到了他手中，“辛苦你了，哥哥。”

　　阿灿笑了：“我俩谁跟谁啊，和我说这些干啥。”

　　他和西伯太一起一饮而尽。

　　“好了，那我回去睡觉了，明天还得跟你真白姐出任务呢，说是帮那个委托人照顾孩子，也不知道脑袋上的伤疤会不会吓到小孩……”阿灿迷迷糊糊地走上了楼梯——他能听到西伯太嘟囔说了一句“你还是先担心脸上的疤吧”，但他没心思再和对方吵了，那罐啤酒中为数不多的酒精已经成为了催促他快速进入睡眠的“安眠药”，而在他睡着前最后应当操心的则是真白是否会嫌弃他带着酒气一同入眠。

　　西伯太肯定是没法再睡着了，先不说那个糟糕的梦让他恨不得此生再也不睡觉了，他刚才还喝了一罐绿茶呢。于是有些无聊的哈士奇便打开了客厅里的电视，看起了半夜才会被放上荧幕的怀旧老电影。

　　西伯太并不怎么喜欢这些老电影，不仅是因为老电影中的时代观念已经与当今脱轨，更是因为他不愿意去回忆曾经和父母一同挤在狭小的沙发边观影的场景。虽说现在家里的人已经比曾经父母还健在时要多了，但那种来自血脉中极为独特的满足感却再也回不来了。

　　不过凌晨时分的选择并不多，西伯太切了几个台后最终还是重新回到了电影频道。哪怕他只开了一小格音量，这部近二十年前的情景喜剧电影背景音中的罐头笑声依旧十分聒噪。西伯太似乎早已摸清了这些作品的套路，他在嘴中默念着下一句可能会出现的台词，而台词也总是被他猜对。

　　“我想你也不会在意我和你老婆一起出门吧，毕竟你老婆是只花栗鼠。”小哈士奇喃喃道，电视上的镜头也确实切到了一只正在笼子里踩着滚轮的花栗鼠，但下一秒整个电视屏幕就变成了灰白色，随后西伯太就看到了平日里总是在晚间新闻中出现的那只犬的面容。

　　“紧急插播一条新闻，从现在——也就是今日凌晨四点三十分开始，苍眼町市政府将根据市政管理条例法依法规划重点监控区域。由于剧烈的燃气爆炸导致燃起设施破损泄露，重点监控区域将不再允许非该区域的居民犬进入，请该区域内的居民犬尽量待在家中锁好门窗，谨防有害气体危害……”新闻播报员毫无感情地读着手中的文案，在他的头像旁是一张苍眼町的地图，地图上有一小部分区域被蒙上了红色的阴影，而红色区域的外围还围着一圈黄色的警戒区域。

　　西伯太一眼便认出了红色区域的正中心正是那天真白姐买回家的那份报纸上写的发生了燃气爆炸的实验室。

　　燃气爆炸、封锁、防护服？这一切的一切何等像自己梦中的场景？

　　西伯太突然有种想直接冲上楼把阿灿从床上摇起来叫他马上跟自己出去购买物资的冲动，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了那个梦之后已经买了很多东西了，而且在梦中自己就是因为和阿灿一起出门买东西才变相导致了阿灿和自己的死亡。

　　可是如今在现实中看到了和梦境之中无限接近的情况，西伯太怎么可能静得下心来什么都不做呢？就算他能什么都不做，他也很需要一个能明白他这种担心心理的人能够为他分担心中的焦躁。

　　而那个人在下一秒就出现了。

　　房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响起，黄色毛发的柴犬揉着睡眼惺忪眼睛走了出来。

　　“你在这啊？等等，对啊，你不是和我一起睡了吗，怎么大半夜还在客厅里？”卡亚普看着正坐在客厅里揉搓着自己脑袋的西伯太有些奇怪地问。

　　“……”西伯太也有些无语，这孩子半夜起床的时候都没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他身边了吗？

　　卡亚普去上了个厕所后也来到了西伯太身边坐了下来，拿起茶几上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为什么不回去继续睡？明天我们还得去买粮食，降价还得看你发挥……”西伯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于是他开始放开性子随便说。

　　“我知道阿灿回来了，我看到了厕所里的盆和毛巾。”卡亚普打断了西伯太，西伯太能看到他晶莹的眼睛在昏暗的室内闪闪发亮。

　　“……这样啊。”西伯太沉默。

　　“我还看到了很多东西，在这里。”卡亚普说着用爪子轻轻点在了西伯太的右胸上。在纯白的毛发下方不停跳动的心脏轻轻给予卡亚普的手指回应，告诉她自己依旧在为这个名为西伯太的奇迹演奏着乐章。

　　“……只不过，我看的并不真切，我还是更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柴犬看着有些低头害羞的哈士奇笑着说道，“我总不能指望自己能读出你和阿灿的心吧？告诉我吧，最近你和他到底在做什么？”

　　“你……真的要听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西伯太有些犹豫。

　　“当然。”卡亚普的声音依旧坚定，但西伯太能从她的脸上看出无比坚定的神情。

　　西伯太又酝酿了一会语言，随后他开口道：“大概在三天前我做了一个梦……”

　　天色渐明。

　　“怎么说走就走了……我衣服都没穿好呢。”阿灿打了个哈欠，急匆匆地赶上了在晨光之中快步行走着的真白。

　　“你要是不每天半夜才回来，自然也不会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都困得要死了。”真白白了他一眼。

　　“嘿嘿嘿，那也是没办法嘛。”阿灿笑着说。

　　“唉，其实你不需要这么拼命的，大家多少都还有些存款，虽然不算很多，但肯定也够屯点物资了。”真白用爪子帮阿灿整理了一下衣服的领子，然后在他的脸蛋上轻轻亲了一下。

　　“啊？等等……你怎么知道的？西伯太告诉你的？”阿灿先是对此感到吃惊，接着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真白的嘴唇给他带来的幸福感。

　　真白从随身携带的挎包中拿出了化妆用的小镜子对准了阿灿，阿灿这才尴尬地看到自己那有些发肿的额头。

　　“我这不是……不希望你们为了我和西伯太的一个心思就白白花钱嘛。”阿灿不好意思地说。

　　“到底是你和西伯太的心思，还是只是你或者他一只犬的心思？”真白皱了皱眉头问道。

　　一滴汗珠从阿灿的脑门边滴落，他努力给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准备——“是……反正……好吧，其实只是他的心思，但是我必须得帮他，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去扛这些糟糕的事情啊！”

　　真白像是被阿灿突如其来的话语吓着了，随即她有些生气地说：“谁说你不应该帮他了？”

　　“那……那你还……还问是谁的心思……”阿灿委屈地说。

　　“那是因为我生怕你们仨做事不动脑子的雄性犬闯出大祸来！”真白用力扯着阿灿的耳朵在他耳边骂骂咧咧，“尤其是你！你知不知道每次你一上头都会闹出多麻烦的事！”

　　“哎呀呀呀疼疼疼……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得帮他呀！”阿灿生怕真白误会自己，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真白愣了一下，无奈地放开了阿灿：“我知道，亲爱的。只是我觉得……我们所有人都可以去帮他的，我们女孩子也可以为你们尽属于自己的一份力。”

　　“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只能由你们埋头苦干一心靠自己去解决，每个救助屋成员都会为了彼此尽心尽力，明白了吗？”纪州犬认真地看着哈士奇。

　　“嗯！”阿灿笑了，比刚才笑的要开心得多。

　　“记住了就行，下次再有事故意瞒着我，你就给我滚去大街上睡。”真白自顾自地朝着委托人的家所在的方向走去，阿灿摇着自己不安分的尾巴跟在她旁边，“说起来，你个缺心眼的，刚刚出门的时候没把他俩吵醒吧？”

　　“那肯定没有，他们睡的可香了。”阿灿回想了一下十几分钟前家里客厅中的场景——绚烂的晨光从窗户照入客厅，在暖色毛布覆盖着的沙发上，两只犬放松地贴着彼此睡在一起。平躺着的灰色的哈士奇嘴中偶尔还会冒出微弱的鼾声，而一旁的柴犬则是抱着对方的手臂，表情像是正在做着一个无比甜蜜的梦。

　　当然，现在的他们已经和阿灿与真白一样启程了。时间可不等犬，风牙虽然知道他们俩肯定没睡够，但他还是叫醒了他们，毕竟去集市上必须得赶早。

　　西伯太、卡亚普和风牙在路边的便利店每人买了个饭团，三只犬一边吃一边前往集市走着，西伯太的脚步却突然在一个街道的拐角处有些僵硬地停下了。

　　“怎么了？”风牙问。卡亚普也有些疑惑，但是在她的目光和西伯太看向同一处时，他也明白了西伯太的意思。

　　他们面前的小巷正是通往西伯太梦中药店的那条。

　　“西伯太曾经做过一个梦，在这条街道里……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最近西伯太和阿灿开始屯物资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来自那个梦。”卡亚普快速地给风牙简述了一遍情况。

　　风牙先是有些吃惊，但随后他目光关切地走到了西伯太的身边。

　　西伯太本以为他想要安慰自己，但风牙却直接走过了他，来到了他前面。

　　“西伯太做的决定，我会相信。我走你们前面，不会有事。”年轻的狼犬一字一句地说。

　　卡亚普也笑了，他轻轻抓住了西伯太的爪子。

　　现实世界中理所当然不会有什么事，很快他们就来到了西伯太梦中那个发生了意外的药店。

　　药店店主是一只温和的八哥犬，正坐在药店门口择着箩筐里的药材。看到三只犬挤在一起煞有介事地出现，店主有些奇怪地望向他们。

　　“三位……有什么需要吗？”

　　西伯太开口：“……抱歉，让您见笑了，我们在开玩笑呢。”

　　“我知道，小家伙。你来过我的店里好几次了，每次都是买些酒精啊纱布啊之类的，我认得出你来。怎么，这次还需要这些么?”店主笑着问。

　　“啊……是的，麻烦您了。另外……”西伯太顺着店主的话回答道，“另外还请您给我一百个口罩，五盒抗病毒口服液，消炎药要十盒……”

　　“要这么多？”店主一怔，但他还是走到了店铺的内间中，并在不久后拿出了西伯太需要的所有药品。

　　“谢谢。”西伯太接过那两大袋子，将其中一个递给了卡亚普，又用空着的那只爪子递上了昨天夜里阿灿交给他的那沓钞票。店主只从其中抽出了几张，将剩下的还了回去。

　　就在三只犬走出大门后，西伯太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将脑袋伸回了大门口。

　　“店主先生，如果您……遇到了得了狂犬病的犬，您会救他吗？”西伯太开口问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要这么问，可是这个问题就是脱口而出了——也许是因为在他眼中店主这样善良的犬如果真的会感染狂犬病，那大概率是因为他想要去救治别的得病的犬，最终才遭遇了不测吧。

　　店主听到这个问题后有些惊讶，但他还是说：“在能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我会努力为他提供我能做到的一切。”

　　“请您务必注意安全。”西伯太沉声说完，和卡亚普与风牙一同离开了，只留下了药店店主有些疑惑地站在大门口。

　　在目送三只犬从小巷的另一侧拐角消失后，店主皱着眉头思索着西伯太刚刚所说的话。

　　最终他还是将药店的玻璃门关上了，还在门把手上面套上了一个可以随时解开，但至少能简易地将门锁住的锁扣。

　　PART4 猩红预警

　　自从来到应急实验室后，从客观角度上来说，S270-6与先前在实验基地A区生活时相比要无聊了不少。

　　因为应急实验室实在是太小了，以至于赫尔曼博士都不怎么对他的活动范围做要求了，S270-6甚至可以在一整层里转悠。

　　当然，最初的S270-6和S522-5还是十分兴奋的，毕竟有了新的生活区域可以探索，可是几周时间转眼就已经过去，比曾经的实验区要小得多的应急实验室到底还是没法满足两只小哈士奇的探索欲望。

　　不过话说回来……探索欲这种东西，博士应该不会随意允许实验体随意获得吧？S270-6心想道。

　　只是如今实验区距离重建仍然遥遥无期，狂犬病抗病毒剂的研究进度也如先前艾丽莎女士所言的那样进度缓慢，似乎就连赫尔曼博士都已经快要放弃在大选前制作出来的目标了，因此趁着这段难得的、鲜有人监管的时间大家都能好好休息休息。

　　“午饭来了。”艾丽莎女士照常用膝盖顶开了实验室的大门，两只手各拖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她先在铁笼旁的桌子上将餐食放下，用钥匙打开了笼子后又将托盘挨个放了进去。如今打开笼子时早已没有了先前还需要将S270-6绑起来的规矩，两只小哈士奇也从未有过过激的举动。事实上在这段博士对他们放松管理，众人也没有繁重科研任务的时间里，S270-6和小五、大彦以及艾丽莎女士一直都很开心，小五曾经在S270-6面前提到过关于家人的概念，在S270-6来看，他们大概就是他的家人——但他也不总是那么确定，毕竟在他所接收的理念中，家人似乎必须得是有血缘关系的才行。

　　这么说，小五就是自己狭义上的家人？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饭都不吃了。”小五咀嚼着餐盘里的肉块询问道。

　　“啊……没什么。” S270-6摇了摇头，也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面前的午餐上。

　　“艾丽莎女士，大彦叔叔今天怎么没来？”先吃完的小五好奇地询问。正在实验台边用便携饭盒吃着饭的艾丽莎动作一顿，费劲地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后转过了身子。

　　“他啊……他跟赫尔曼博士闹矛盾了。”

　　“我记得他好像许久之前就已经跟博士起过冲突了？” S270-6皱着眉头问。

　　“没错，不过我并不是很担心，因为实验区的许多人都跟赫尔曼博士有过争执或者分歧。要知道能从事科研工作的犬大多都是家境不错、本身素质也过硬的天才，那么多天才凑在一起肯定不会一帆风顺的。”艾丽莎解释道。

　　“这样……那上一次大彦叔叔跟博士闹矛盾是因为什么呢？”小五也好奇地询问道。他与大彦相识的时间比S270-6还要晚一些，若不是在危机发生的哪天大彦亲口告诉S270-6他与赫尔曼博士有分歧，S270-6定然也是不知道的。

　　“这个……”艾丽莎女士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为难，似乎是意识到了面前的两个孩子是因为自己先前多嘴的解释才对这个话题产生了兴趣，她便只能说：“这是大彦的私事，我不太好跟你们说。回头等他回来你们自己问他吧。”

　　“好哦。”小五回应道，“那今天我们还可以去楼层里玩吗？”

　　“去吧，老规矩，别弄伤自己，别去楼梯口就行。”看到S270-6和S522-5没再继续追问，艾丽莎总算松了口气。

　　又一次来到应急实验室的走廊上，S270-6与小五已经一同走过了无数次了，但每次他们都会先来到走廊边上的存放消防器材的柜子处，在红色的柜子上爬上爬下，再沿着走廊的转角将整个楼层环绕上一圈，有时候还会玩一些简单到不能称之为游戏的游戏，如互相追逃，最后再在走廊尽头的窗户那里观察窗外树梢上的鸟窝。

　　这一次和以前也并非有什么不同，他们爬了柜子旁的消防梯子，在走廊里勾肩搭背地晃悠了许久，最终来到尽头的那扇小窗前。那小窗户是封死在墙上的，和曾经实验区的窗户设计如出一辙，S270-6只能隔着玻璃每天看着鸟窝中的小鸟越长越大。

　　“我觉得那只小鸟可能再过几天就可以自己飞出去找吃的了。”小五认真分析道。

　　“说不定下一秒就可以了。” S270-6猜测道。

　　“也许吧，至少目前为止……什么声音？”小五耳朵一动，转头看向了他们的右侧，那是走廊便是凹进去的一块区域，S270-6知道楼梯口就在那，被一扇锁着的防盗门挡着，而楼梯口的正对面还有着一扇从未打开过的黑色大门。

　　小五捕捉到的声音就是从那黑色大门中发出的，像是两个人在争吵。他们的争论声越来越大，小五急忙将还愣在一边的S270-6一起拽回了不远处的墙角后面。下一秒黑色大门就被推开，而争吵的犬的身份此刻也再明确不过了，他们都是S270-6熟识的声音。

　　“……我当时就反对您这么干，您却把我调到了b区做安保工作，这一切就是您的问题！”大彦说，“可是您还是执意这么做！现在W已经疯了，这条路已经被验证是行不通的！”

　　“W-5063是疯了，但他到现在都还活着就可以说明这条路是有可能走的通的。你今天特地来我这跟我唱反调，难道就是为了打击这唯一有可能在大选前找到抗病毒剂的可能性？”赫尔曼博士的声音依旧冷酷而严厉，但是看得出来大彦所说的事情已经戳到了他的痛处。有那么一瞬间，S270-6回忆起了实验区被炸毁的那天早上博士与艾丽莎女士争吵的情形，当时艾丽莎也是因为在实验手段上与博士有分歧才导致他们之间发生了矛盾，可这一次似乎比那一次要严重的多，双方的语气都已经脱离了最基本的理智。

　　“活着？他那也算活着吗，充其量算没死而已！您说的没错，我这次来就是从其他研究员那听来了你打算重复曾经实验的消息来组织您的，作为员工我愿意听从您的任何发落，但这件事绝对不能再有下一次了！”大彦愤怒地说。

　　到底是什么事把那个所谓的W变成了大彦口中半死不活的样子？躲在墙角后面的S270-6和小五相视了一眼，接着他们就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和自己一样深深的不解。

　　“那你跟我来，我要和你还有其他研究员好好论证这个实验是否还有可能成功！”赫尔曼用力踏着脚步推开了另一边的楼梯大门，大彦紧随其后，两人的声音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中。

　　“我们快回去告诉艾丽莎女士吧，博士和大彦叔叔好像都很不开心……” S270-6刚想这么说，随后就惊讶地看着小五已经走到了那扇黑色大门跟前。小五低头从地面上衔起了什么，S270-6来到他身边后才看清楚，那居然是一张刻着大彦名字的小卡片，大约只有他的大拇指那么大。

　　“等等，小……” S270-6话音未落，小五就已经用卡片刷开了门禁。黑色的大门缓缓拉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可那消毒水味里还掺杂着许多异味，仿佛消毒水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掩盖那难闻的气味一样。

　　“小五，你为什么……等等！” S270-6不明白为什么小五突然就变得如此特立独行和沉默寡言，但他依旧脚步不停地跟上了对方。

　　黑色的大门内是十分洁白的房间，S270-6想到了他和小五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当时他们就在B区的一个类似的房间中见证了S440-4的死亡。但这个区域比当初B区的特殊试验区域要小的多，在大门打开后便是一个拐角和随之细长的走道——这更像是某个人的私人空间，

　　S522-5的表情已经十分难看，他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沿着走道快速奔走着，而下一秒他就看到了这个特殊的大门后想隐藏着的可怕真相。

　　那是一个满是血污和锈迹的笼子，放在如此洁白的房间中是如此的不和谐，而在那笼子中则关着一只连相貌都已经无法辨认的哈士奇。哈士奇的浑身都是发黑的血肉，像极了当时已经步入了狂犬病麻痹期的S440-4，但正如大彦所说，最糟糕的不是他的外貌，而是如今他还没死。

　　数不清的管子从周遭的器械上连接着那只哈士奇破碎的身体，其中有的已经因为他腐坏的血肉而很难工作了，它们被一些金属器具固定在了哈士奇的身上强迫其维持他的生命。

　　在铁笼外有一个和哈士奇的外貌一样已经模糊了的铭牌，上面写着：W-5063。

　　“这……这是什么……他也是狂犬病患者吗，就像曾经在火灾时……” S270-6有些吓傻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可怕的惨状。

　　“他是……只是，他还活着……”小五喃喃道，“这太可怕了，我宁愿死也不想变成这样……”

　　可似乎就是这句话触动了笼子内的那只哈士奇，他濒临毁灭的肢体居然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态运动了起来。S270-6被吓得躲在了小五的身后，小五脑袋上也已经是满头冷汗。

　　必须得离开了。

　　S522-5拽着S270-6按原路跑出了这个私人实验室，而就在那扇黑色大门的门外，两个惊魂未定的孩子和大彦撞了个满怀。

　　“你们……你们进去了？”大彦在看到大门开着，两只小哈士奇表情还如此惊慌，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 S270-6带着哭腔说。小五见状急忙抱住了他，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唉……”大彦从小五手中拿过了卡片，将门锁上后蹲在了两个小家伙旁边，用自己的两只爪子分别摸了摸他们的脑袋。“我不会怪你们的，是我失职弄丢了门禁卡。不过还好我及时发现了，你们也没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大彦叔叔，那个房间里的到底是……”小五的表情十分复杂，他心中并非只有害怕这一种情绪——事实上一开始他闯进去时就是带着目的的，而这个目的就是为了确认那只活死犬是否就是方才大彦和赫尔曼博士争论时提到的W。

　　“……”大彦沉默。

　　几分钟后，大型犬牵着两只小哈士奇回到了他们生活的小实验室中。艾丽莎看到大彦的脸色不太对时就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和大彦将S270-6与小五关回笼子内后担忧地望向对方。

　　“你都和他们说了？”

　　“还没有，不过他们捡到了我的门禁卡，看到了W。”大彦沉声道。

　　“什么？！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艾丽莎有些愤怒，但随后想到还在两个仍然十分害怕的孩子面前，她便也没再对着大彦发火，“既然已经看到了，那你……”

　　“我来说吧。”大彦无奈。

　　“我和赫尔曼博士的分歧大概是在一年前发生的。当时赫尔曼博士刚完成了S系列的实验克隆体项目不久，在确定实验体们可以开始进行实验后，博士分了好几个不同的预设项目，分别探讨以不同的方式取得狂犬病解药的可能性。”

　　艾丽莎想了想：“我记得这件事，当时实验室分区就是为了这个。A区是为了让实验体自然发育观察抗病毒酶的自然发育，B区是为了人为制造抗病毒剂，C区……”

　　“没错，C区。”大彦说，“C区当时负责的项目，就是直接往那些有狂犬病毒抵抗特质的实验体身上注射病毒，然后观察实验体体内的抗病毒酶是如何在肉体机能的配合下杀死病毒，或是被病毒杀死，再从中获得科研收益。”

　　S270-6和小五都震惊了。

　　小五曾经跟S270-6说过每一个拥有了抗病毒特质的犬都是极其稀少的。

　　随即S270-6想到，是否正是因为这样，W直到现在依旧还活着？

　　“我极力反对博士做出这样的尝试，但博士还是这么做了。天不遂人愿，那次注射最终造就了W这样一个活死犬怪物，但博士却并未得到什么关键性进展。”大彦解释道，“这是一次很严重的错误，或者说是浪费。组织里对博士非常不满，也取缔了C区的研究。可是如今却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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