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能够从我身体的被束缚以及完全彻底的被降服中、从我无望的挣扎中、从我饮泣的情景中，得到巨大的快乐，我对这一点深信不疑。而且，由于我能够把自己交给他的意志和欲望来支配，或者说，由于我能够把她自己交给我的主人的意志和欲望来支配，我也感到非常快乐。

可他就要死了！我却什么也不能做！

奚兰妮还在笑，是那么的刺耳，那么的空洞，我觉得她是在笑我的无助，笑我的困窘。

主人都没有了，奴仆怎么配活着！

我 的悲痛转成了愤怒，冲到她旁边，狠狠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你笑什么？你懂什么？”她愣了愣，笑得更厉害了。我开始猛抽她的脸，直到她双颊红肿，牙齿松 动，鲜血从嘴角流出，她还在大笑。我从她头下扯下枕巾，塞进她的嘴里。她笑不出声来了，但她的眼睛还盯着我，还在嘲讽我的一切。

“我让你还敢笑话我！！”我怒极了，一根手指向她的右眼戳了下去。

她发出一声惨叫，右眼血肉模糊，鲜血从我的指尖流出来，这只眼睛已被我戳瞎。我拔出手指，晶状体和血液粘糊糊的沾在上面，让我觉得恶心。她的身体抽搐着，手臂抓破了床单，残腿不住的晃动，浑身的管线纠缠在了一起。

“活该！”我狠狠地骂道，丝毫不觉得恐惧，我已经不怕血腥了，只是觉得恶心罢了。她床边的指示灯突然变色，滴滴叫了起来，我知道那是那迦的遥感器，会自动监视她的状况，现在估计莫开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我突然想到，那迦既然能把韦娜的脚接在我的身上，那么把她的眼睛治好也不是问题。我可不答应，我受尽了欺凌，也该让别人为我受苦了。我不能让她恢复。

我重新回到她身旁，她已经痛得口吐白沫了。我撑开她的眼皮，手指插入，生把她的右眼球抓了出来，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把那破裂的眼球放进了嘴里。

苦涩和血腥味几乎让我窒息，可我强忍着往下咽，我不能让她得到修复的可能，为了我，也为了我的主人。要不是奚兰妮，估计我们不会被吸引到那个宴会去，也就不会是这个结局了。

门开了，我看到莫开惊慌的脸，她的轮椅加速冲到床边，几乎要把她甩出去。

“我把她的眼睛挖了。”我平静地说，“我也不是安全局的，我是和那个叛逃者一路的，你们杀了我吧。”

莫开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门边又传来一个声音：“很好，我们就在等这个人呢。”

门口又出现一只轮椅，上面坐着一个少女。一枚莲籽大小的鲜艳的金座红宝石镶嵌在她的头上。

十二

“公主殿下……”莫开回过头，吃了一惊。那少女瞪了她一眼，她立刻弯下脖颈，轮椅退到了一边。

“你好，人类。我是克利什那的女儿，纳姬妮。”

那迦的公主！

她和莫开一样没有四肢，可是相貌，气质都是她的十倍有余。

她 那鬼斧神工、精雕细刻而成的双肩下，应有的一双玉臂荡然无存，但肩部本来那优雅高贵的原貌却丝毫未损，反而显得更加珠圆玉润；那美白如脂、丰盈挺拔的双乳 亭亭玉立、无法言喻，宛若鬼斧神工精雕细刻而成；裸露在外的柳腰虽然纤细袅娜得仿佛不足一握却是那么柔韧健美；而下面那因截去了全部大腿而呈苹果状的臀部 也是如琢如磨的令人消魂；软玉温香的粉颈下这残缺的盈盈躯体真是美不胜收，但最令人称绝的，也是最令人大惑不解的则是四肢在她这玲珑剔透的娇躯宝胴上竟未 留下任何痕迹，浑圆饱满的双肩和臀部光洁如玉、完美自然得宛若天成一般。

她几乎连移动都无法移动这残缺的娇躯，若没有轮椅上特殊的承托坐垫那已呈球状的臀部可能使她甚至连坐也无法坐稳，但她所拥有的这种因残缺而产生的绝世之美不但天下无双，而且是那么圣洁无瑕、光艳照人。

“这么说，你是和他一路的？”她的声音飘缈而动听，虽然她只说了个代词，但我已感觉到她是在指谁。

她温和的语气让我有了一丝犹豫，又有了一丝希望，好像她是和我站在一条线上的一样，我点了点头。

“很好，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去救他，你干不干？”

我全身的血液一起冲向我的头顶，又一滴不剩的流走，嘴里苦得很，像吃了一个海绵坐垫。他有救！我拼命点头。

“……殿下，您……”莫开怯生生地想说什么，纳姬妮猛地转向她：“你做选择吧，是忠于我，还是顽固的追随我母亲？”

莫开没有说话，她的轮椅开始后退，贴到了墙角。“我不知道……”

“好！”纳姬妮一声喊，双目盯着她，突然变得血红。莫开张大了嘴，面部表情痛苦至极，毫无征兆地，她像一个破了的口袋，跌下轮椅，伏在地上不动了。“你的脑髓我收下了。”

这就是那迦的恐怖超能力吗？我打了个寒颤，当纳姬妮的眼睛转向我时，我几乎想到了逃避。

“我是激进者的头领，反对我母亲的荒唐想法。”她的轮椅向我靠近，我不由自主地退缩着，“和我合作吧，征服人类后，你们就是人类的王。”

做不做王我无所谓，我只要救出他就行了。我不管那么多了，回答道“是”。

十三

最后的一段时间了。

我现在坐在莫开的轮椅上，跟着运送奚兰妮的机器人，在那迦的基地里行进。奚兰妮已经死了，是在剥眼后突发心脏病死的，将被机器人运出去火化。而莫开，则在被超能力烧毁了大脑后，又被砍成了碎块。凶手是我。

我 手里握着一支很重的金属器具，一按开关，就会形成一段激光，削铁如泥的激光刃。纳姬妮让我在莫开身上练习使用它，我被迫作了。我对准莫开的后背就平切下 去，我还来不及害怕，她的后背已经被切开，直通前胸，创口一点血都没有，烧焦了，微微发出一点臭气。我吓了一跳，激光刀落在地下，半天才被重新拾起。在那 姬妮的催促下，我狠了狠心，像当年为他切菜那样用起了刀，把照顾了我两天的那迦少女切成了八块。

机器人在一扇门前停下了，那里通往焚化炉，我则从轮椅上跳下来，向另一扇门跑去。门上写着不认识的文字，不过苍劲的笔划和鲜红的颜色让我知道这门可非同小可。

通向正厅的门。没有王的命令，闯入者死。

不是耸人听闻，克利什那的意志浸透在门后三百米长的甬道上，无论是那迦还是她们的机器人，只要踏入就会瞬间被超能风暴烧成灰烬。

我用激光刀插入门板，切割出一个能够通过的口子来，钻了进去。

克利什那也有疏忽的地方，她没有把人类作为禁止对象。

我眼前呈现出高耸的天花板与长形的纵深空间。

与门外侧高科技金属通道不同，这是一座两旁并排着巨大圆柱，采取五段拱廊设计的大型神庙。成排的圆柱之间以拱门连接，从地面笔直延伸至天花板的大型拱廊在顶端最高点衔接，接着又从衔接点流向彼此。壮丽的景观宛若石砌的大型隧道一般。

位于圆柱上方，兼具天花板用途的内壁灰泥上遍布彩色壁画，然而这并非原本建筑风格所具有的宗教色彩。

全部都是古印度神话风格的图形。

无数黑影在色彩缤纷、熊熊燃烧又相互融合的火焰之中不停狂舞。有人类的外形，也有截然不同的形状，诡异的黑影、物种、蛇型——

这些全部都是那迦在宇宙漂泊时，所见识，所征服的生命体。

那迦的蛇身，与人型的四肢，两者互相纠缠扭打、砍杀被砍杀、咬碎被咬碎的模样，全部绘成清一色的黑影。这幅惨烈至极的战争全景画，不可思议地并不会令人感觉不快。鲜活的笔触所描绘的跃动感，以露骨到甚至有些扭曲变形的表现方式，抵消了战斗原有的凄绝惨烈。

我沿着通道向前奔跑着，心中反复呈现出那个“新的世界”。那迦会用她们的铁腕征服人类，摧毁人类千百年以来建立的审美观和价值观，让原本生存在阴影下的devotee,pertender,wannabe们成为社会的主流。残缺将成为美，成为法律，成为义务。到那时，我将会以失去更多肢体的身份出现在街头，为我的主人赢得阳光下的喝彩……

通道到了尽头，我劈开门扉，进入正厅之中。我看到了他，被一尊大黑天的神像束缚着，但仍旧坚毅地挺直了腰板。

“主人，你的小残废救你来了！”我冲进厅堂，在那三米高的神像前跪了下来。他被缠绕在黑天的四只手臂中间，比我高了半个身子，我不得不仰望他。

“你……的脚回来了？”他缓缓开口，好像很疲劳的样子，但他的心还是对残缺那么敏感。

“请原谅主人，”我向前膝行了两步，“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就再度截去它们。”

“甚好，我的小残废，”他露出喜悦的表情，“我希望到时候能看到你一齐失去四肢，不过那是妄想了。我已经尽一切努力挣脱这些手臂，但没有用。所以，你走吧，我放你自由。”

“不，主人！”我向前爬上神像，“我不要自由！我是您的忠实奴仆，我不会背叛您的！”

“主人快要没命时，是不会拉仆人一起下地狱的。”他叹了口气，“我已经没救了，远离我吧。回到社会上去吧。”

“不是的！”我攀到他身旁，启动了激光刀，黑天的手臂应声而断，他失去了支撑，向前倒去，又拉动了我，我们一起摔下了神像。在地上滚做一团。我被摔得头昏脑胀，当我要爬起来时，发觉自己的脚被抓住了。

“哈哈哈哈！你的这双脚也不错嘛，”是他躺在地上握住我的脚掌拉扯了起来，“我已经被被扑鼻而来的肉香所醉倒了，要不是缺少佐料，我真想就在这里开吃！”真不愧是我的主人，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忘记自己的癖好！

“这双脚是韦娜的，是您当时就想要的那双。”我说着，从他身上挣扎起来，“请您先把它们放一放，现在还是在危险中啊！”

“是又怎么样呢？”他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们逃不出去的，那迦的手腕我是深入研究过的。因此，我能做的就是在这最后的时间里……”

“主人！”我生平第一次义正词严的打断他，“那迦公主告诉了我逃走的路线，只要我们一离开，她们马上就会对外宣战！您的理想就要实现了，怎么会死呢？”

他沉默了几秒，站了起来，手里拿着那把激光刀。

“主人！”我也站了起来，但他突然堵住了我的嘴巴。我愣住了。他在我耳边轻声说道，语气急促：“我感到了蓝波的杀气。快躲到神像后面去，不许乱动！”

我下意识地离开了他。殊不知，这就是死别。

他在神像下坐了下来。我从神像的旁边看前面，看不到他的脸，

另一侧的大门开了，先进来的是一个普通的那迦机器人，然后是一个穿了衣服的那迦，估计是迎合人类的礼节吧。她的轮椅后面跟着进来了两个男人，穿黑西服戴墨镜。一个是头发花白的老者，另一个是壮如天人的中年人，他剑眉倒竖，肌肉纠结，一看就是个武术高手。

“好啊，‘赤珠’，‘蓝波’，想不到你们会来。”他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好没有慌张之气。

那个那迦露出吃惊的表情，她看到情况不对了，想说些什么，但那老者先说话了：“‘青雉’啊，我以国家安全局副局长的名义，以反人类，反社会为理由，代表人民，就地处决你！”

他拿出一张纸晃了晃，是几个大印清晰可见。

“这得看我愿不愿意，赤珠前辈。”他站了起来。

我绷紧了心，悄悄拣起了大黑天的一段手臂。

十四

上主怜悯！他开始行动了。

本以为要受到攻击的蓝波，向旁边侧手翻滚，可他并没有像那个方向迈出一步。

他的目标是那个机器人。

那迦少女一声惊叫，额头动了动，像是在下达指令，可是，向后闪躲的赤珠，仿佛是无意识地，站在了她的旁边，挡住了她的视线。

机器人仿佛是彷徨着没有收到指令，原地打着圈，身上的热兵器没有发挥作用，被他准确地刺中了头部，沉默了。

“谢谢帮忙，两位老伙计。”他说着，完全背对着蓝波，仿佛他还是以前的同事一样。

“你们……难道……！”那迦少女声音中带着惊惧与愤怒。

一瞬间，我仿佛明白了。

我的主人，支配残疾，却不陷入残疾的人，在放纵自己，脱离现实世界，只与我游戏了这么多时间，功夫却一点都没放下。因为，他从未逃避现实世界。

他是在演戏！为安全局演戏！为了引发那迦的混乱，好在政治上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终究只是他的玩具罢了。主与仆的游戏，自残身体，“理想”的世界……充其量只是他在任务重的手段罢了，如果他真的逃亡，哪能活到今日！

我感到泪水流了下来。我还是喜欢他，哪怕只是演戏，他在干我时，那力道，那技巧，那喘息，都是真实的！我是他的奴仆，他对我始乱终弃，我也愿意！

短短三十秒，大厅里没有人动，唯有我泪长流。

三十秒后，我发现我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

“不要被他骗了！”赤珠突然大喊。他说完这句话前，已经换了地方。他刚才站着的地方闪过刀光，那迦少女大叫一声，栽倒在地，滚出半米。轮椅成碎片倾倒，露出他的脸。

蓝波用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向他冲去。他一个扫堂腿逼开蓝波，同时手中光刃向赤珠刺去，赤珠向后一个倒纵避开了，可是撞到了我藏身处的柱子摔倒了。赤珠果然老迈，在强壮的他面前不堪一击。

他向前追击，看样子是要擒住赤珠作人质。这时，一旁的那迦少女腰腹部急弯，竟做出了健全人都做不好的打挺，横在他的面前。

色诱吗？我转过念头。别开玩笑了。连性奴的双脚都要剥夺的人，在任务面前，一定会把她的脑袋踢爆掉吧。

他停下了。

主人！没有搞错吧！她看起来还未成熟，连还是高中生的我的尺寸都没有达到，难道只是那失去四肢的身体，就打败了你吗？

一声响，他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他也跟着缓缓跪倒。蓝波冲上前来，一只手反扣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你们那迦的超能力，真是让我们恐惧啊。”赤珠靠着柱子坐起，气喘吁吁地说。

“那种事以后再说，”她平躺在地上，眼中的红色缓缓褪去，“克利什那陛下马上就到，请解释你们刚才的举动。”

“他在挑拨我们，这点您应该看出来了吧？”赤珠转向蓝波，“如果没有异议的话，我们这就按谈判的结果，处决他。”

我浑身一震，抬起头来。他全身脱力，但仍努力抬起头，望向我的方向。蓝波的手开始加紧，他的双眼逐渐突出，命在顷刻。

我冲了出去。手中的黑天手臂猛地落下，赤珠避开了后脑要害，但仍被结结实实地击中了后背，扑地而倒。那迦少女吃了一惊，转向我，张大了嘴。

“不 许——你——再伤害——我的——主人！”我提起手臂，向着她砸了下去。一瞬间，我与她泛出红光的双眼直视，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好难受，浑身仿佛被绳索勒 紧，酸痛着使不出一点力气。我拼命咬住自己的舌头，在内心深处对自己喊道：你所追求的不就是束缚吗？你不就希望着自己被束缚在你的身体里面吗？那你还怕什 么呢？

一声凄厉的惨叫。黑天的手爪插进了她的嘴，一直捅进了她的躯体里。碎肉、血团、脂肪、骨屑和破碎的器官从手臂的缝隙中迸涌而出，真是个恶心的死法。

另一边，随着那超能力的解除，他也开始奋力挣扎，蓝波竟控制不了局势。

“把手从他脖子上松开！”我抄起光刃，悬在不省人事的赤珠头顶。

和上次真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啊，我想。这次，主人，我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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