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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子无悔,16

小说: 2025-08-29 12:52 5hhhhh 7320 ℃

琴声终在春夜的清风中缓缓散去,朱境殿的灯火也渐灭了,顾言恕睁开眼睛,望着天边月明星稀。半晌过后,他才缓缓站起身,有些心事只能深埋在心底,或随着夜风吹散的琴音,飘散在宫廷深处。

正徽九年夏,帝京起了时疫,原本生机勃勃的都城,现在被一股无形的恐慌所笼罩。市井之中,几乎所有的店铺紧闭门扉,空气中弥漫着药草的味道。道上的行人匆匆而过,人人自危。宫中比起京城中的王府相对安全些,顾言懋便以此为由将狸奴长留在华月殿,数月不曾回王府。

宫中最先起疫病的是关皇后的凤仪殿,蜀王成漓在京中开府后,无诏不得擅自入宫,为表对母亲的思念,他请了一尊玉佛送进宫来。不料玉佛送入宫中不久,凤仪殿便有宫女患病,紧接着疫情在凤仪殿蔓延开来。关岱然虽未染疾,但也被迫闭殿养病,宫人往来严格受限。

眼看宫中的疫病已逐渐被控制住,众人不曾料到朱境殿的承平夫人却病倒了。明明朱境殿离凤仪殿并不近,且高氏和关氏并无往来,皇帝觉得很是蹊跷,但派人暗查也查不出任何线索。不过数日高氏就病势渐沉,御医说也许只有几日的光景了。

顾言恕所居的华月殿安全无恙,但听闻宫中疫病蔓延,心也是如悬于渊。特别是听到承平夫人病危的消息后,突如其来的噩耗让狸奴的心情沉重至极。

御医们在深夜的灯火下忙碌着,他们反复对比着病人的症状和古籍记载,眉头紧锁的吕御医面色凝重地对皇帝道:“陛下,此次帝京所遭遇的疫情,与贞曜十一年的疫病极为相似,微臣用当年的药方已经救活了几名宫女和太监。”

“那为何承平夫人的病势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皇帝的神色在烛火下显得愈加沉重,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几分忧虑之色。

吕御医跪在地上,额头触及冷硬的地砖,神情更加严峻,“陛下,承平夫人的症状虽与其他患者相似,但病势更为凶猛。”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着接下来的话,“微臣怀疑,可能还有其他因素在影响着承平夫人的康复。”御医的话似乎在暗示着这背后可能有宫闱阴谋,若有人暗害高氏,御医们医术再高明也回天乏术。

“皇兄,臣弟幼年时感染过此疫病,想来也不怕被传染,不如让臣弟去查验承平夫人的饮食汤药。”豫王的面容上带着一股决然和坦荡,他的声音平静坚决,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高氏远道而来,涉及两国邦交,臣弟愿为皇兄分忧。”

“不可。”皇帝从龙椅上站起身来,步履坚定地走到豫王身边,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目光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你是朕最在乎的兄弟,朕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朱境殿内,一盏孤灯微弱地摇曳,映出高氏岭上白雪般的憔悴病容。病榻之旁,帷幔低垂,美人眼中光华黯淡,几乎是认定了自己将在这安谧的夏夜里,独自一人等待着生命的终局。

高氏的唇瓣轻颤,从那颤抖的唇间溢出的,是带着淡淡的哭腔,一遍又一遍的“母亲”。他的声音因病而显得那般轻弱,他的目光隔着窗棂望向漫天星辰,恍若穿越了时空,凝望着那个予他生命,予他短暂温暖怀抱的母亲。

正当他打算合上双眼,却听见珠帘声啪嗒作响,一名身形高挑的宫女款款而来,脸上蒙着白纱,手中端着刚熬好的药汤。琉璃微微抬眼,透过微弱的灯光,隐隐约约觉得这人身形眼熟,便勉力支撑着身体仔细端详一番。

隔着轻纱,两人的目光交汇,仿佛一切言语都变得多余。眸光温柔而坚定,不是狸奴还能是谁呢。琉璃此刻气若游丝,唇边却挂着一抹苍白的微笑,“谢谢你还来看我,药放在边上就好了。”

豫王轻轻扶起琉璃,将药喂至他唇边,那药汤的苦涩被他的温柔的侍候所抵消,琉璃感觉到从喉咙到胸腔的每一处都是暖的。

“原谅我不请自来。我给几个心腹的御医看了你的脉案,他们说你病势缠绵大概是根本没喝药。”豫王的语气带着一丝责怪,更多的却是关切之情。

琉璃嘴角的微笑凝固了片刻,随即苦涩地散开,像是凋谢飘散的落花,轻轻叹了口气,“连死都不能自己做回主吗?”

“为何要寻短见呢?”狸奴的声音低沉,语气中藏着难以抑制的叹息怜悯之情。

“我只是倦了,想走了。”琉璃微微一笑,那笑中包含着对尘世的疲倦,声音中透着几分释然,“能顺理成章的病死,不会牵连到家人。”

琉璃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手指微微颤抖地指向了远处的妆奁盒。“里面有一串佛珠,是我费心得来的皇后宫里染病宫人的物件,听说你和关皇后不大和睦,我临走前还可以帮你拉她一把。”

狸奴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眉宇间布满了担忧:“你若现在死了,就会被葬入皇兄的妃陵,和不爱的人生同寝死同穴,你难道不会后悔吗?”

琉璃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不后悔,人生一世难免有遗憾,但起码我的死亡是自由的。”

“他比你年长近二十岁,你熬一熬,也许终有一天,我能亲自送你回故乡。“顾言恕的声音带着颤抖,眼中的泪珠在不经意间已沿着脸颊滑落,“人总得有个盼头才能活下去,不是吗?”

“狸奴,你可以抱住我吗?”琉璃的声音微弱,却传递出无比强烈的渴望,“我没什么说话的力气了,就凑在你耳边说吧。”

顾言恕温柔的应了声“好。”他的怀抱是如此温暖,仿佛能把世间的寒意全都隔绝在外。在狸奴的臂弯里,琉璃找到了片刻的慰藉,这怀抱是他在纷扰世界中唯一的避风港,他在这里放下了所有的伪装和防备,就像迷失的孩子终于回到了父母的怀中。

琉璃孱弱的声音在狸奴耳边飘散开来,带着几不可察的凄楚,“说来,皇上也是个性情中人。你可曾知道,你离京去救燕王的那晚,他有多么痛苦失态吗?”

顾言恕只是轻轻摇头,然而那平静的表象下,心湖深处却悄然掀起了狂澜巨浪。狸奴无法想象平素总是温文尔雅的阿虺,会在一夜之间变得怎样的歇斯底里。

“狸奴,其实我每每和他相处都是提心吊胆、如履薄冰,毕竟他城府那样深,而我寄人篱下注定只能被他拿捏。”琉璃的嘴角挂着一抹苦笑,笑中夹杂着淡淡的悲悯,“但那晚,当我看到他通红的醉眼,我却一点也不怕了。他不过也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凡人。”

“这些终究都是我的过错。”狸奴面露愧色,他的手轻抚着琉璃的背,温柔的像是萤火虫在夏夜的漫舞,试图用微弱的光芒安抚那些在寂静暗夜中啜泣的孩子们。

在狸奴的抚慰下,高氏感受到了久违的安适与平和,就像一片长久飘摇在暴风雨中的叶子,终能叶落归根。此刻他仍觉得眼睑沉重如铅,只是心中一刹那间,重燃了几分想活下去的意志。

正徽九年夏末,帝京的疫情渐渐好转。

两仪殿内,顾言懋独坐于檀木案前,手中把弄着一枚由西域能工巧匠锻造出的金环,其大小介乎指环与手镯之间。金环周身刻满了盘踞盘旋的蟒蛇纹路,在琉璃灯下泛着幽幽的金色光泽。阿虺指尖轻轻抚过盘蛇纹路,脸上不自觉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意,眼眸里宛若繁星尽落后深沉的暗夜,又如让人窥不透的深渊暗流。

这金环正可以用来束缚住他那愈发不听话的七弟,他这些日子林林总总的抗旨违命之事,顾言懋并非全然不知。若能以此环将顾言恕牢牢束于自己的身边,这种绝对的权力与掌控之感,无疑会让他的内心泛起一阵久违的愉悦与宠溺之情。

华月殿内,暮色渐浓,豫王顾言恕接到豫王妃传来的噩耗,此刻只觉心如刀割。他府中的司马杜彻深陷囹圄有半年之久,如今在狱中身染时疫,命悬一线。两人情谊深重,顾言恕怎能视若无睹?

他解下玉冠,换了一身素雅如霜的长衫。因长发未束,便如瀑布般铺在素衣之上,伊人眉目间盈着凄迷的光华。

顾言恕肃然跪于寂静的两仪殿前,替杜彻脱簪请罪。他身上从来是有一股傲气的,如今竟为杜彻的生死而折腰请命。殿前玉阶映出他如冬雪初霁的傲然身姿,一袭素衣未能掩其绝世风华。皇帝透过窗棂望见豫王月下身影,清绝如玉树临风,让来来往往的宫人们不禁心生怜悯,亦生敬仰之意。

“传他进来。”顾言懋眉宇间竟掠过一丝不忍。两仪殿内,顾言恕还是直挺挺的跪着替杜彻求情,好似冷月下的松柏,又如洁净无垢的芙蓉,浮荡在深宫的泥淖中,不染半分尘埃。

"为一个下官,豫王何至于此?" 皇帝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那是帝王的威严,也是兄长的责问。

豫王不顾一切地跪伏在五哥身下,眼神中流露出深重的忧愁与坚决,“皇兄可否救杜彻一命,若能保住他,臣弟情愿一辈子不再与杜彻相见。”

顾言懋见七弟苦苦哀求仍训斥道:“他这些年把你教的愈发不成体统了,是他身为王府司马的失职。”皇帝内心的波澜无人得知,只是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柔情,“你起来吧,生死有命,他的死活自有天意。”

“天意?”顾言恕此刻情绪激昂,言辞直接,“皇上九五至尊,要隐诛一个臣子何其容易?皇上是疑心他和臣弟有私情,所以才如此忌惮吧?皇兄坐拥后宫三千,却不容臣弟有个心腹幕僚。”

顾言懋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虽淡如晨雾,却实难遮掩,只是他的帝王威仪不减分毫:“朕怎会和一个小小的王府司马计较。豫王,你如今真是愈发恃宠而骄了。”

豫王深知自己的话已触及了皇帝的极限,便不再多言,只是深深一拜,头触及冷硬的地面,声音中充满了哀求:“求皇兄开恩。”他的头颅重重地磕在寒硬的石阶上,那一声声的顿首之响,声声入耳,却不知能否触动那坐拥天下,却孤冷如冰的君心。

皇帝顾言懋不忍见狸奴磕破额头,损伤玉颜,便让內监呈上一枚金色的圆环。豫王见那圆环上蟒蛇纹样盘绕,在宫灯的映照下,闪烁着柔和而神秘的光泽。

“阿史那悠进京在即,这是他献上的西域匠人数月的心血锻炼成的。”皇帝的声音低沉,仿佛是夜幕下的朔风,带着几分刺骨寒意。

随着皇兄的命令,宫人们都退至殿外,顾言恕也脱去了身上的衣袍,露出了如白玉般的肌肤,他的身姿在空荡荡的两仪殿中显得格外的无助可怜。皇帝步履轻缓,环绕着他来回踱步,指尖微微触碰他的肌肤,无声的宣告着对豫王的占有。顾言懋仿佛是在审视一件绝世无双的瑰宝,又似在展示他至高无上的帝王权力。

“你佩戴上此环以约束自身,从此只忠心于朕一人。” 顾言懋的语气中没有商量的余地,他所给的选择其实是命令,“朕便让御医救治杜彻。朕知道他的才干,会许他丰州太守之位,只是终身不许回京。”

皇帝的话语在寂静的殿内回荡,搅动起顾言恕心海中的惊涛骇浪。为了救杜彻的性命,他可以忍辱负重,只是如此屈辱之事当真是前无古人。

顾言懋用手揉捏着小狸奴,并且用力掐了掐以试探其硬度。皇帝紧紧捏住了狸奴的猫铃铛,顾言恕的呼吸骤然凝固,发出低沉的哀嚎,他的腹部肌肉紧绷,宛如战士般挣扎着保护那未曾显露于人的隐秘之地。

还没等顾言恕反应过来,冰冷的金环已套上猫铃铛的根部,令他不禁打了个冷颤。狸奴低头往下一看,那明晃晃的金环居然完美无缝的箍在令他面色羞赧之处。他虽有着傲人的本钱,但被镌刻着蛇纹的金环牢牢锁住,因被束缚而更显雄壮阳刚,在雄猛中透出一丝荒唐。

“不要想着私自将它取下,会很痛的。”皇上温柔的劝慰着七弟,只是眉梢有几分遂心得意的愉悦,“这是朕命人为你量身定制的,寻常铁器根本伤不了它分毫,怕是你一生一世也取不下来呢。”

秋风渐凉,百木萧瑟,华月殿的景致也蒙上了一层沉郁的阴翳。这些时日,顾言恕如暗夜中的流萤,为五哥和孩子们默默地献出自己所有的温柔和光芒。在成渊和无瑕身边,他是极尽责细心的父亲,将自己全部的爱意倾注于他们的成长。他试图让自己沉浸于华月殿琐碎繁忙的庶务中,没有任何空隙去思考自己的处境。

在朝政上,他也如顾言懋的提线木偶一般,被安排在吏部侍郎的位置,拉拢旧臣势力制衡着关家和王家,每日上朝时,他谦顺的笑容背后藏着的是无人知晓的内心。

  

皇帝对这个偏爱多年的七弟,也有着自己的方式表达殊宠,在他的身上留下各种独属于他的印记。他为顾言恕添置的一对金环尤其引人注目。此环做工精细,镶嵌的红宝石鸽子血在灯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犹如浩瀚苍穹里耀眼却冰冷的星辰。

顾言懋亲自为他佩戴这对金环,环扣合时,尖锐的针刺破了他身上最柔嫩的一处肌肤,鲜红的血珠顺着精致的环体缓缓滑落。殷红从狸奴的胸膛滚落,如同在寂寂冬雪中绽放的红梅,绚烂而凄美。顾言恕紧咬着唇,此刻杜彻的性命还被皇帝牢牢攥在手心里,他得忍受着这种身体与心灵的双重煎熬。

皇帝看着美人只着薄透纱衣,胸前红梅未干,目光含情,缓缓说道:“狸奴,你戴着它为朕起舞吧,就像那年你从西域归来,在梨花盛开之下的那一舞。”

  

殿外的乐工们悠扬奏乐,琴瑟和鸣,曲调温柔缠绵,宛若春风拂面。顾言恕身披纱衣,如轻烟似晨雾,他时而下腰弯曲,如同柳枝随风摇曳,时而伏地轻扬,如同碧海波浪荡漾。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风流多情。

顾言恕肌肤如暖玉,晶莹剔透,纤纤纱衣薄如蝉翼,曼曼舞袖轻盈飘逸,他每一次转身,都似是在勾画出绝世的工笔图景。皇帝看着七弟的舞姿,心中波澜起伏,眼中是一抹掩饰不住的盎然春意,不禁暗自奇怪道:“今日只是赏舞,竟已这般如此难以自制?” 

他也不待狸奴舞毕,将他身上的薄纱褪下,一手把将七弟的纤腰揽将过来。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着顾言恕,狸奴的绝色姿容如同引火的磷光,皇上的手指轻触那两枚刚刚戴上的金环,宝石的光泽在琉璃灯下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他低下头,唇瓣轻抚着顾言恕胸前的伤口,舌尖轻轻品着那尚未干涸的血迹。他的动作轻柔而缱绻。顾言恕感到一阵阵痛楚和愉悦交织的感觉从胸前传遍全身。在这种混合着痛苦与快感的瞬间,他的心中涌起了复杂难辨的情绪。他闭上眼睛,任由皇帝在自己的伤口上游走,而他的内心却像是陷入了一片茫然和混沌之中。这一幕像是一出禁忌的戏剧,他们两人彼此纠缠,在深渊里沉沦堕落。

顾言恕久未释放,一看时机已到,求着五哥松一松要害处的金环。顾言懋那边却也不消停,二人你来我往又换了些个架势弄了足有百十回,一会儿待七弟在上时,又一阵阵耍弄孩童般的把戏,把他折腾得恍若醉生梦死。豫王也爽利的倾出极为浓稠的琼浆玉露——难得今日有了五哥的允许。

  

十月十五日,皇帝才想起许久没去朱境殿看望高氏了,如今大雍和高句丽睦邻友好,通商日益频繁,高氏琉璃作为两国交好的象征,自然也要好好宠着。

皇帝步入朱境殿,目光柔和地看着高氏,声音中带着几分欣慰:“七郎,你如今气色好多了,到底是年轻些,这么快就痊愈了。”

高氏脸上的笑容仿佛春日里盛开的花朵,既明媚又不失礼节。“得皇上记挂,臣自然好的快些,多谢宫中御医悉心照料。”他的声音虽柔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前两日永泰公主进宫时给豫王送了一些极珍稀的昙花,是她早逝的小姑子悉心栽培的。”皇帝提起早逝的宇文镜,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可惜豫王不爱侍弄这些花草,朕想着七郎喜欢,便将那几十株昙花带来朱境殿了。”

高氏恭敬地跪下谢恩,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举止中透露出一种独有的温柔与谦逊,随即吩咐侍女成英将昙花搬到寝殿悉心照料。昙花香气馥郁浓烈,正好可以掩盖暖情香的气味,狸奴曾告诉他:若用香药可不必动情。

皇帝注视着高氏的容颜,发现他近日画过眉。琉璃原生的眉目十分平顺,如今却修成上挑眉,愈发像极了狸奴少年时的样子。顾言懋不禁感慨道:“七郎,你从前每每与朕相对总是羞涩紧张,如今倒是知情懂趣起来,甚好。”

高氏琉璃让侍女呈上刚炖好的消灵炙,温声回应:“皇上乃真龙天子,能得皇上龙气庇佑,臣自然如沐春风,不复从前的青涩之态。”

正徽九年秋,阿史那悠率西突厥使团入京。在自己的生辰宴上,顾言恕再次见到了数年未见的八弟,他身边虽围绕着一群貌若天人的姬妾男宠,只是碧蓝的眼眸宛若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比昔年的样子多了几分沉郁。

夜宴上灯火如昼,豫王一袭织金华袍,在宫灯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宛如同临凡的神祇。皇帝一把揽住了豫王的肩膀,手中举着酒杯,脸上挂着不容拒绝的笑意。“狸奴,今日是你的大寿,怎可不喝到尽兴?”

顾言懋的声音低沉而又带着亲昵,他手中的玉杯盈满琥珀色的美酒,他轻轻抬起豫王的下巴,将酒杯贴近顾言恕的唇边,甘美的酒液流进他的口中,顺着他的喉咙流下。

狸奴已经有些数不清有多少天没有出过皇宫了,他看着李王妃和窦侧妃逗弄着小女儿,和王妃眼神交汇时,觉察出她眼眸中深深的关切。顾言恕微微一笑,回以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玉壶不必过于担忧。

酒过三巡,宾客们纷纷举杯向豫王敬酒,燕王试图用淡漠的神情看着久未相见的七弟,看着他被五哥紧紧揽在怀里,蓦地眼眶有些微红。他本就不易喝醉,便一杯又一杯的仍由烈酒在喉咙中划过,直到感到胸前一阵阵隐痛。他目光微垂,望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心中默默祈祷这漫长的夜宴能早些结束。

从西突厥远道而来的努尔公主略显拘谨地环视四周,似乎还在适应大雍宫廷陌生的环境。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父亲身上时,小脸上闪过一丝担忧。她稚嫩的小手轻轻拽着阿史那悠的衣袍,“爹爹,你少喝点儿。”

阿史那悠低头看着小女儿,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他的脸颊因酒意而染上了绯红,“努尔乖,你七叔过生辰,父王为他高兴。”在女儿纯真的笑靥中,颇黎回想起了西突厥失落的故土,他闭上眼睛,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感觉仿佛有一股猛火在胸膛中剧烈燃烧。

阿史那努尔用着略显生涩的汉语,嘟囔着几句吉利话。她的声音虽小,却像是春日里的雏鸟般清脆。

“七叔,努尔祝您……祝您……寿比南山。”她边说边偷看着身旁的父亲,似乎在寻求帮助。

“谢谢努尔,七叔最喜欢小努尔了。”狸奴一把将她抱起来举高高,小努尔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讶了一下,随即她的笑声清脆地响起,如同银铃般悦耳动听。

顾言恕目光如春日暖阳,缓缓落在努尔的红扑扑的脸庞上,“咱们的小努尔生辰是什么时候啊?”

小努尔笑着答道:“努尔出生在入冬后的第一个雪天。”

顾言恕轻轻点头,他的眼眸深处泛起温柔的波光,“如今已是深秋,想来也快了。到时候,七叔替努尔办个热热闹闹的生辰。”

小努尔听到这话,眼睛亮了起来,她兴奋地问:“真的吗?”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期待和喜悦。

“当然是真的。”顾言恕含笑回应,然后轻轻地把努尔放下,小公主踏着稚嫩的脚步跑向她的父亲,在颇黎耳边讲起了这件开心事。

宫里的日子过得那样快,皇帝下旨将阿史那悠从前在京中所住的赵王府修葺了一番,作为他在帝京长居的住所。

转眼已是大雪节气,亦是努尔公主的生辰,顾言恕答允过要为她庆贺,亲手在雪天折下了几枝刚刚盛开的红梅,插在瓶身浅浮雕连枝花叶纹的玉瓶中,命人送到赵王府上添添喜气。

当日赵王府处处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气氛。皇帝让宫内最擅长制作玩具的工匠为努尔公主制作一套精美绝伦的木偶,每个木偶都栩栩如生,美轮美奂。

申时,皇帝顾言懋驾临赵王府,同行的还有豫王。努尔公主穿着一袭鲜艳的华服,眉眼间洋溢着孩童特有的纯真与喜悦。豫王特意为努尔准备了一件礼物——一只精巧的金丝绣球,上面绣着五彩的花鸟,轻轻抛在空中,只见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阿史那悠轻声吩咐他的女儿:“努尔,你陪陪七叔逛逛园子,父亲有些事要和皇上商议。”

小努尔的脸上立刻绽放出孩童特有的开心笑容,她捧着新得的绣球,拉着顾言恕的手,天真烂漫地说:“七叔,咱们走。”

狸奴握住小公主的手,轻声应允:“好啊,七叔陪努尔玩。”

  

他们漫步在王府的园中,池塘的水面被一层薄薄的冰覆盖,倒映着漫天的灰蓝色。

一位戴着斗笠的人影在池边的雪地上洒扫着,身形有些眼熟。顾言恕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只见那人缓缓抬起头来,竟是杜彻乔装打扮而成。

“王爷,彻即将往丰州赴任,临走前有些要紧的话想问你。”杜彻的声音低沉,语气中充满了一种不言自明的急迫感。

顾言恕眼神微微一凝,轻声对努尔说:“努尔,七叔和这位叔叔有些话要说,你先去那边玩会儿好不好?”说罢吩咐身后的仆妇乳母好生看顾公主。

努尔公主爽快的点头答应,转身在雪地上和侍女们玩起雪来。

杜彻引领着顾言恕穿过一道道静谧的回廊,来到王府西厢房。室内的火盆燃烧着,发出温暖的光芒,但却无法驱散顾言恕眉宇间的担忧。

“广达,这些日子你在大理寺中还好吗?”顾言恕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杜彻身上,眼神中尽是这半年来日夜忧心的苦楚,一度潸然泪下。

顾言恕上下打量着杜彻,只见他面容消瘦,但那双眼睛依旧深邃而俊逸。他似乎在经历了磨难后更深沉了,目光中流露出更多的决绝。

突然,杜彻迈步上前,一吻落在了顾言恕的唇上,尽是久别重逢的情深意切。两人紧紧相拥,吻得如痴如醉,似乎要将所有未曾诉说的心事化作这深情一吻。

“彻在狱中染上疫病,九死一生。”杜彻声音低沉,仿佛每个字都承载着他生死边缘的回忆,“但彻一心想着要以清白之身死去,才能不影响王爷的清誉,在高烧中苦苦撑了几日,才从鬼门关走回来。”

“广达,你何至于为我如此……”顾言恕的声音带着颤抖,他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杜彻的面颊。“我何德何能,让你因为我而受苦,我……”

杜彻轻轻抬手,指尖轻抚过顾言恕湿润的眼角,“王爷,彻愿意为你赴汤蹈火,不论生死。”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眼中流淌着对眼前人潺潺如溪水的情意。

两人的目光在室内炭火的光晕里交织,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人。顾言恕紧紧拥抱着杜彻,两颗心贴得如此之近,感受着彼此的温暖与存在。杜彻的目光深深地凝视着顾言恕,眼中泛着一层朦胧的江南烟雨,他们的双唇紧紧相贴,每一次呼吸都充满了彼此的气息。

两人的身体紧密相贴,狸奴轻抚着杜彻的每寸肌肤,亲吻着颈部和耳垂,“广达,今天让我把自己交给你罢。”

良久两人方才缓过神来,杜彻如挥毫泼墨般,在伊人的至柔之处写满了缱绻的情思,终究还是开口问道,“彻在牢中有一计,只是施计前想知道狸奴真实的心意:你恨他吗?”

赵王府厢房内,炭火的微光在墙壁上摇曳,只留下两人的心事,如潮水般涌动无休。

杜彻的眼神蕴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忧,他再次出声,带着一丝不安与试探,“狸奴,你真的不恨皇上吗?”

顾言恕抬起头,他的眼中泛着浅淡的郁色,声音虽然有着合欢后的疲惫,却毫无犹豫的回答:“我不恨他。”他眼中的神色分明是对顾言懋无法割舍的旧情,如深渊中的暗流,任凭岁月变迁,却依旧不改其心。

杜彻眉头紧锁,他在大理寺蒙冤垂死的经历让他对皇帝积怨已深:“可你明知他为兄不友,戕害手足。”他的声音变得极为沉重,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无奈与痛心,“彻有件事想告诉你……”

顾言恕的目光黯然,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杜彻,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广达,你说吧,我还有什么经受不住的呢?”

“彻借窦贵妃之手收买了些资历颇深的御医,从而得知了一件昔年秘事。”杜彻轻轻叹息一声,将狸奴紧紧拥入怀中,眼神中尽是怜惜之情,“这些年王爷和王妃共寝次数并不少,可除了无瑕公主并无所出,其中缘由……”

“是我自己不通医理,用息肌丸驻颜。” 豫王的声音宛如枝头枯叶在秋风中颤栗,一滴眼泪沿着清俊的面颊悄然滑落,清风朗月的容颜笼上凄婉迷蒙的雾霭。他似乎已经猜到杜彻将要揭示的真相了。

“不,正徽五年你刚回宫时,皇上早已留意到你在用此药,私下召了太医询问,知道了此物可能影响男子生育。”杜彻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了,他声音渐渐变得极轻,害怕刺耳的真相会伤了狸奴的心,“他不但没有制止您,反而让他们不吝惜药材,从无间断的供你用着。”

狸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将脸伏在杜彻的肩头,杜彻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先皇和楚王病重时的详情,御医们也都讳莫如深,安知背后没有他的算计?你与他是虎兕相逢,若一味坐以待毙,恐怕只会被吃干抹净,毕竟他并不……”

话未说完,顾言恕轻轻吻上杜彻的朱唇,那一吻缠绵而坚决,仿佛一道无声的阻隔,封印了即将倾泻而出的言语。他们唇瓣相触的那一刻,所有的字句都显得多余。

两人拥吻了良久,默默相对,终究还是顾言恕先打破了沉默:“广达,我心意已决。我对阿虺也曾真心一场,纵使如今物是人非,可要我对他下手,我做不到。他对你的伤害与折磨,我会竭尽全力替他弥补。”

在这一刻,杜彻的神情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一边帮顾言恕穿上衣服,一边低声提醒:“别让努尔公主等久了,她还在院子里等你回去呢。”

他的手指在顾言恕的衣襟上轻轻滑过,每一个动作都似乎在诉说着万千心绪。杜彻心中明白,这或许是他和狸奴最后的相见,他的双手在整理顾言恕衣襟的时候微微颤抖。

顾言恕感受到了杜彻手心的温度,他的眼眸微微湿润,但无需言语,就能感受到彼此心中的情谊。杜彻最后整理好他的衣领,轻轻拍了拍顾言恕的肩膀,披上沾满落雪的斗笠步出房间,留下狸奴静静伫在原地。

此刻在朱境殿的一隅,高氏和她的心腹侍女成英正低声讨论着几本古籍。殿内香炉中燃着昙花制成奇香,香雾缭绕,使整个朱境殿格外清幽静谧。

成英手中拿着一本医书,神色间透露出一丝严肃,她轻声读着古籍中的文字:“奴婢查到一句:‘盐为百病之主,百病无不用之。故服补肾药用盐汤者,咸归肾,乃药气入本脏也。’”

高氏微微点头,缓缓地说:“《黄帝内经》也有类似观点:‘血病禁咸:咸走血,血病无多食咸。’”

成英面露疑惑之色,“奴婢不太通汉文,此为何意?”

“适量的咸味可以调养身体,但过量则会伤肾。”高氏解释道,脸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原来如此,”成英的眼中闪过一丝恍然的光芒,“奴婢曾在御用膳房侍候,习得些烹饪手艺,让人日日服下过度的盐分而不自知并非什么难事。”

“宫人们都说我的父王死于肾气衰竭,可这背后水有多深,只有天知道。”琉璃望着窗外的庭院,声音平静中却带着几分复杂的心绪,“酒后饮浓茶也是极伤肾的,可听闻先王后总以此法替我父亲解酒。”

成英见高氏的神情,不由得轻声安慰:“主子,沉溺这些旧闻于事无补。如今您在大雍已有一席之地,连新王都因您得宠而对您母妃格外厚待。”

“深宫如海,我虽浮沉其中,但心中始终牵挂着的只有故土和家人。”高氏淡淡一笑,却带着几分苦涩,“不知何时才能返回故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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