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千 高塔之终 第二章 三节 风暴尽头

光芒消逝，那双腿也随之消失在眼前，那些透明的蜡液化作城市的雨，泼洒在苦难的车流人海之间，所有的积怨、所有的愤怒等一切与苦难有关之物都凝聚而出，人们化作成千上万的蜡像向着心中所想的毁灭行进。

无色，无味，甚至没有滴在身上的感觉，他们就是这样化作一个个苦难的蜡像，将生活中每一个写照定格在苦难的瞬间，马路的豪车撞不碎又臭又硬的苦难，政府的长枪和封闭信息垄断不了苦难在世界的蔓延。

从拔走救命稻草，随意可以用科技镇压的暴动，到现在雷打不动只剩下仇恨的蜡像，肆无忌惮的进攻着；

这时候才有人恍然清醒到幸福是多么的重要，人类的敌人始终是人类自己——入侵者本可以利用许多方式进攻，但在它选择苦难的那一刻，一切都自然而然的胜利了，因为如今的世界没有任何一个身居高位的人会把福利让给人民。

“这是……？”

“这个时空中所发生的，苦难行军，也是它想要告诉我们的起因。” 托尔特希斯看着这座城市被无尽的苦难淹没，低声叹了一口气。

“我们……都是苦难的孩子，他们，是拿苦难入侵的敌人，我们因苦难而行动，并非因敌人的意志而行动……救救他们。”

那双腿依旧掩盖在光芒中，乞求亚拉莫尔的帮助，亚拉莫尔唯一能做出的回应便是拔出自己的断剑来，指向她。

“那我能做到的，也只有杀了你们。”

“这是最好的选择，你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在击溃高塔之后，最后的暴动将会在你所学习的那片国土上发动，那将是史上最为庞大的蜡像之潮。”

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看到的真相了，那双腿也在亚拉莫尔的面前消失， 重新回到现实中操纵自己的身体。

“你怎么看？托尔特希斯。”

“可能是个陷阱，但击溃高塔之后我们终究还是要去中国，那是唯一比较安全的地方，暴动若在那里发生，其力量恐怕得有几十亿的蜡像从大地上行动吧。”

“几十亿？！” 亚拉莫尔想到了在中国的种种，那么安全的地方竟然能创造出几十亿的蜡像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很正常，那将会是压抑之后，爆发到突破秩序的混乱狂欢，我很感兴趣，亚拉莫尔。”

“为什么？” 亚拉莫尔在脑海中与托尔特希斯那样对话，这是为数不多的休闲时光，不过就算是这种时光，也没什么能聊的话题。

“只要一直杀戮下去，就能看见真相了，即使没有真相，杀戮也是一大乐趣，反正他们又不是生命，只不过是数不尽的苦难。”

“我想要以杀生命为享乐了，等到高塔的一切被解决，我要把高塔里的人一个不剩下的全部杀光，婴儿也会是如此。”

亚拉莫尔摸着那把断剑，剑刃重新生长了出来，它随着亚拉莫尔的杀意和觉悟而进化，还有亚拉莫尔的心境，经历过千百次的杀戮，以古代君王的形式来决定实力……此时的这把剑俨然是一把暴君之剑。

这把剑和腰间的那个挂件没有很准确的起源和出处，只知道在被赐予的那一刻，它就随亚拉莫尔一同进化着，亚拉莫尔端详那把剑一边看一边抚摸:“我连这些东西的起源都不知道呢。”

“目测应该是你老师用智慧所创造出来的力量，不属于流体和蜡像，在两者之中取其中间的武器。”

托尔特希斯看着这个能分解蜡和驱动流体的剑刃，不禁为林络的智慧感到称赞。

“欢迎各位来到高塔的第四层，毁灭世界的流域者们，哪怕世界遗忘了你，我们这些守护者也不会忘记你的罪行，所以我也不会对你刀剑相向，亚拉莫尔大人。”

亚拉莫尔丝毫不在意的提起剑锋，看着那些热闹的人们，笑开了花，仿佛嘴里白花花的牙齿都在随着她的心情闪烁，正当她想要挥剑时，守护者对着亚拉莫尔跪了下来。

“大人！放过他们！求求你了！” 灰色的大衣披在她的身上，大衣里面盖着的是银色的装甲，女人的灰蓝色头发在后面盘成一个团，用一根紫金色的发簪插着，斜碎的刘海向右撇着，鹅蛋般的细嫩脸上是泪水和虔诚的灰色双眸中透露出的忧伤。

“有什么说的吗？”

“我直接放你过去，我送你过去，怎么样都好，不要杀了他们！” 话音刚落，磕头在地上的清脆响声连绵不绝的回响，像一条狗一样舔着亚拉莫尔的鞋尖，亚拉莫尔后退几步。

“好啊，帮我杀了下一层高塔的守护者和所有人，换来你这一层的和平和安逸，倘若那一层只有一千万人，你们这里的人有两千万人，我依旧要在你们这里杀一千万人，或者带着这里的人，和我一起杀上高塔的最顶层，我便不杀。”

亚拉莫尔转了下眼睛，计上心头，到时候自己无需战斗，只要看着她去杀就好了，这样也方便了自己登上高塔的速度。

“那样和杀人有什么区别？！我不理解，为什么要执着于将整座高塔杀光，如果……杀了除了这一层之外高塔的所有人，这里的人依旧会死在塌陷之中，我决不允许。”

“那，高塔建立的真相？一切的真相？如何？不然，就死！” 亚拉莫尔挥剑直指向那个守护者的喉咙，叶知因靠在亚拉莫尔的后面，露出头看着亚拉莫尔的模样。

利利菲拿起长刀放在了守护者的脖子上，引得群众们前来围观守护者的惨状，她在抽泣和颤抖。

“难道这些在高塔里诞生的新生命，就得活该被杀？就要背负着他们父母的原罪被你这样的恶魔活生生屠杀吗？我答应了杀下一层高塔的人和守护者，但我依旧想要质问这些问题！”

“对啊？不然呢？我们那么苦是我们活该的吗？你答应了？我允许了吗？” 亚拉莫尔一剑劈过去，守护者握住剑刃，手中的血液流淌出来，那些群众挥舞的拳头将三个人团团围住。

“我们！也要为了活下去而战斗！不想死在你这样的恶魔手里！” 那些群众们振臂高呼，守护者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尽管自己的双手已经完全的化成了一团脓血流淌在地上。

“这就是群众，而不是你这样孤身只影的魔鬼能做到的， 我们早就做好了思想工作！现在群众的仇恨和意志，将会击溃你这等魔鬼，永远的战斗下去！别成了他们待宰的羔羊！” 守护者涌动出银色的流体刺向亚拉莫尔，被亚拉莫尔一剑挑开，踹进群众里。

“陪你的群众玩去吧！这么有思想工作也没见你们去杀入侵者，只会缩在高塔的软蛋！活该被人宰割！” 亚拉莫尔大摇大摆的走向那些人堆，尽管那些人在害怕的后退，但还是有一个小孩拿着刀刃冲了上来了。

“坏人！我要杀了你！”

亚拉莫尔抽出长枪贯穿他身边的母亲，“现在你妈也没了，一起陪着她去。” 紧接着一剑将那个小孩子的头颅削下一半，红白色的脑浆洒满遍地。

“你这个畜生！” 守护者再也压抑不住怒火，想要冲上前去；

突然世间的一切都化作了黑暗，粉色的流体凝聚全力一击贯穿守护者的身体，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全身的衣服都被卷碎，身体上的乳房和四肢胡乱的飞去，只剩下被扒的精光的血糊糊和在血糊糊之上的…自己的头，默默的看着亚拉莫尔，等待自己的死亡。

周围的人已经被压缩成了一摊又一摊的肉饼，从刚才的人声鼎沸，变得寂静一片，亚拉莫尔走到守护者面前，捧起守护者的头，微笑的看着她。

“怎么样，邪恶打败了正义，你的思想工作一无是处，你的实力弱小至极，最后什么都没保住，还有脸做这里的守护者！吃你的屎去吧！”亚拉莫尔捏爆了守护者的头，用流体将蹦出来的脑子托住，读取其中的记忆。

“如何，托尔特希斯。”

“没有删掉，但都是些无用之事，真是可惜了，开始杀吧。” 托尔特希斯将整个大脑吸收掉，里面的苦难也是想象不到的晦涩，每一位守护者都是拼死拼活才得到了守护高塔的资格。

许久之后，高塔。

“五千万人，搞定。” 亚拉莫尔的剑尖上插着一个人惊恐的头颅，晃动着剑，让那个人的头颅在剑尖上旋转着，稍微一用力便甩飞到远方。

“有时候连活着都是一种奢望，托尔特希斯。” 亚拉莫尔闭上眼睛，“利利菲，叶知因，我要多休息一会，好累。”

说是休息，实则是继续和托尔特希斯一同去探索真相，自己的身躯早已经感觉不到疲惫之类的东西了，只要能一直杀戮，便能一直持续不断的快活下去。

“老师……” 亚拉莫尔让托尔特希斯推动到林络在高塔彻底诞生之前的时间，此时的林络在忙忙碌碌的为这个世界的未来做准备，到处都充斥着疲惫的气息，连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

突然间整个时空陷入一片黑幕，亚拉莫尔挠了挠头。

“为什么……？”

“过去的时间被入侵者屏蔽了，我们能看见的只有现在了，这不是一个好讯息，这个世界河已经在慢性死亡了，一直屏蔽着过去，整个世界河会连现在都失去，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将会变得如同一潭死水一般动弹不得，化作逝去的河流，随着他们的意志驱动。”

“看来不能再耽搁了啊。” 亚拉莫尔从血迹斑斑的废墟中惊坐而起，握紧手中的剑刃，屏蔽了时间等于直接屏蔽了真相，彻底击溃高塔还有一段时间，但如何延缓这种死亡为自己争取消灭高塔的时机，还尚未知晓。

“一座高塔八九十层，要怎么办。” 亚拉莫尔摸着下巴低声说道，看向那不远方溅满鲜血的螺旋楼梯，要想绕过每一层的守护者可是一件难事。

“管他呢，先上去吧。” 利利菲拉着亚拉莫尔跑了起来，叶知因也跟着一起飞奔，自从没有了费墨洛琳和记忆之后，叶知因的话变得很少了，大概是不够熟悉的原因。

“第六层了。” 亚拉莫尔拔出剑，流体组成的龙卷风在席卷这座城市的每一处地方，到处都是被粉碎的人渣和骨骼。

“闯入者，不止一个吗？” 叶知因甩出金色的流体，靠在亚拉莫尔的身边。

“很荣幸与您再度见面，我从过去的时空而来。” 那是个较为矮小的女孩，她有着亚拉莫尔和托尔特希斯在那个时空中看到的双腿，海洋般的印记像是活了一样在她的腿上蠕动，她没有五官，白皮肤，灰长发，一身银色的连衣裙，缥缈如虚无那般，浮在空中靠近亚拉莫尔。

“这里怎么了？”

“苦难不稳定了，由苦难组成的高塔，苦难随着世界外人们的愤怒驱动，让蜡像也能在高塔中行军，如您所愿，现在世界所受的苦难，也尽数返还给高塔。”

亚拉莫尔看着那些流体，握紧剑绕过那个女人，打算去解决这一切。

“为什么会不稳定？” 亚拉莫尔扭头问那个女人，女人只是笑了笑，随后飘到亚拉莫尔的面前，抚摸亚拉莫尔的脸，但亚拉莫尔却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因为您啊，苦难之王。”

“你在说什么？” 亚拉莫尔一下子惊讶到了，她竟然说这一切都因为自己，明明自己是为了自己的信念而来的，没想到做了她的嫁妆。

“亚拉莫尔，别被她蛊惑了。” 利利菲握着长刀斩过去，却发现她只是一团空气，什么也不存在，能留下的只有这个可以看见的影子而已。

“杀戮难道不是苦难吗？您一个人赋予了高塔最伟大最沉重的苦难，所以高塔里的这些蜡像也随着您的意志而驱动，这是您一人所赋予的杀戮之苦难，我也正是您的苦难意志具象化的所在，我并不会瞒着您什么……对您动什么点子，我只会告诉您苦难的出现和您心里想要消灭的苦难啊。”

女人至始至终都不存在，都是亚拉莫尔的苦难与意志强行通过杀戮出来的衍生存在，这样的话……亚拉莫尔也不得不驱动这些让她一直都很讨厌的力量了，不然把这些杀掉显得有些浪费了。

“用你的意志直接停止那些蜡像，不要使用，如果高塔抓住了你的把柄，在击溃之后，播放你驱动蜡像的录像，你又该作何解释？” 托尔特希斯阻碍了亚拉莫尔尝试驱动的想法，飞出的流体将那幻影击散。

“托尔特希斯……” 亚拉莫尔摸着自己眼睛里不断流出来的蜡，“我从什么时候，中了和老师一样的……诡计……”

“你的大脑也已经？！” 托尔特希斯从来没有觉察到这一点，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

“黑色的蜡……我捏碎液滴的时候，渗透进手里，进入大脑了，完全……觉察不到？”

亚拉莫尔擦着左眼不断流出来的黑色蜡液，叶知因抓紧亚拉莫尔的手，注视着亚拉莫尔，眼神里是无尽的担忧，利利菲早已经冲上前去砍那些暴动的蜡像，压根没有在乎这些。

“原来不是过去的时间被屏蔽，而是蜡液已经侵入到意识，让整个意识完全无法观测到过去的真相了啊。” 托尔特希斯恍然大悟，亚拉莫尔无论如何都擦不干脸上的蜡液，只能任由两道黑色的蜡液流在脸上，一道又一道的像是烙印一样凝固在脸上。

“继承了老师的所有，就连已经进化到顶尖的黑色蜡液也无法夺取你的意识吗？我至高无上的苦难之王。” 那个碎裂的幻影再度浮现在亚拉莫尔的面前，亚拉莫尔拼尽全力用剑挥舞，也无法抹除那个让自己感到不舒服的幻影。

“亚拉莫尔，还有别的感觉吗？”

“我……没有……只是头……好痛。” 亚拉莫尔倒在叶知因怀里，望着黑色的蜡液污染自己的眼睛，把整个眼白也染成了漆黑色，亚拉莫尔浑身是汗，这感觉又让她想到一开始在大街上，被众人围观时，自己身上出现的黑色血管。

意识回溯过去，她还是婴儿时，被放入黑色蜡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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