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贝你作业呢？”

一本书轻拍在桌上，发出的声响让阿贝回过神来，强吊起眼皮扫了一眼收作业的课代表，随手将一份卷子放在身前，冷漠的态度让猫兽皱眉着一把捞过卷子。

“哎，你这后面半页都没做啊……老师会骂死你的。”

“我借你抄抄？”

“懒得……”

忍着烦躁，阿贝用两天章鱼烧打发掉笑着离开的课代表替他抄写，原本想说一顿大餐，现在换作章鱼烧，他竟是连偷乐的心情都没有。

已经半个月了，这半个月小莫私下一句话也不理他，见面就躲，也是好在同是一个班级，却也每时瞥过去，要么是一本正经的记着笔记，要么是无关紧要的课程桌前叠满书本，披着校服睡觉。

这所高中雄多雌少，不过他所在的班级男女比例差不多，高中和初中一般，时髦着早恋，偷摸带的手机课上短信发个不停，喊着老公老婆。偶尔几只用沾着香气的信纸字体娟秀写些无病呻吟的非主流情话。

叠成蝴蝶叠成枫叶，满满一书桌，幼稚又乐此不疲的下课放学，吃醋玩味的打架。

阿贝没少收过，一个班的隔壁班的，学姐学妹皆有，他照收不误，回头丢进垃圾桶。

他也早恋，可他恋的是同性，那会儿多有些难以启齿，可他认栽似得一头陷进去，欢喜某只小熊不得了。

一整节课的神游，下课了继续坐在板凳上发呆，咬烂了三根笔的帽盖，想不通透难受的要命。

高一下学期这才将小莫追到手，寒假里同城的他们约了几次，是阿贝软磨硬泡，仅仅吃吃饭看看电影，游乐场去了一回赶上下雨，阿贝的小心思夭折成落汤鸡。

阿贝那会儿主动的狂热，小莫性子被动，虽然较之阿贝显得敦厚软了点，也没表示反感，不当面拒绝也没一口应下。

阿贝恍惚熬过寒假，开学第一天，小莫找到他，是在松柏林前，红着脸答应交往。

人前不善言谈，心里住了敏感感性的种子，小莫在西郊香山埋下情愫，秋色最浓漫野正红。

香山碧云寺求下一签，来年期愿自己能拔得头香，说不清的感觉，懵懂暧昧偶尔的焦灼不安。

阴雨天靠着窗台在笔记本上写了一串，开通了博客，在自己私人的小地方里宣泄你来我往。

锁在柜子里，连同躁动不安的心一起。

假日里阿贝和朋友们海滩撸串，发了一张自拍赤膊帅气，末尾艾特了某个名字。

爸妈在给火锅添菜，小莫低下头看了一眼手机，照片里的金毛笑得灿烂，输入框里是不要喝醉了，在爸妈好奇的催促下，连忙应了一声删掉写下的话，快速的打出一个颜表情。

出去玩总归要尽兴不是么？

不愿让朋友多得数不清的你觉得我很恬躁，安分守己小心翼翼的维持关系。

不清楚这是否就是爱情的意味，但总是要经营下去。

多年未见的发小爸妈离了婚，搬回来住，偶然知晓小莫的秘密。

“讲真，小莫你为人老实，别被一个基佬耍了。你现在只是被迷惑才对同性产生微妙的好感，我和你小时候走这么近，难道我不清楚小莫你是直男么？”

触不及防的心里扎了一下，不疼。但眼神慌乱不敢去对视，小莫揉搓着腕间的毛发，突然用着祈求的语气。

“求你保密好不好，他对我很好，能和我多说几句话，我怕爸妈知道后会……”

“是啊，对你好对你温柔，你对得起真正疼你的人么?长了个棍子就是用来搅屎棍的是不是？哦，也对，你这么温和一定是被人肏的，抱歉我说话难听了点。”

目送摔门而去，小莫趴在被窝里，臂弯揽着枕头，一天没有吃下饭，爸妈敲门强忍着用成绩下滑心里难受的理由搪塞过去，哭的呼吸断断续续。

哭完了，像个没事人一样，阿贝QQ上找他打游戏，揉着肿胀的眼皮语音里甚少出声。

“摄像头坏掉了，抱歉啊老公。”

“啊？好可惜哦，我还想看到你的说。”

“嗯，赶明儿我去买一个，再说我们同城啦，见面很容易的嘛。”

“你声音怪怪的，感冒了？”

“唔，好像是有一点吧。”

小莫挪开麦克风几分，低沉的咳嗽一声，阿贝信以为真的用一种嗔怨的语气让他多注意身体。

某个周末的下午，写完作业盘腿在客厅里打着游戏，小莫似乎手感不佳，很快的就阵亡，然后就在那个普普通通岁月里的某刻，面红耳赤的被阿贝强行拖着观赏了几部GV。

龙狼虎豹，赤条条长得高大威猛，什么后入什么3P，让小莫震惊当场，匪夷所思的望着坏笑的阿贝。

“老公……我们以后也要这样么？我是没什么啦，但是我不想三只兽一起啊。”

“笨、笨蛋！谁说一定要跟GV里的一样！”

就在那天，小莫瑟缩脖子互相舔了对方的那玩意儿，最后闭着眼在急促喘息中让阿贝用爪子撸动射了出来，第一次的除了自己偶尔发泄之外的人手淫，小莫舒服的将脑袋窝在阿贝的怀里亲昵的蹭着。

“我们一起努力，阿贝你玩心也收一下，一起努力考入同一所大学，听说大学里对于同性恋见怪不怪，我们也不用这样见不得人……然后啊，毕业了我想和你搬出去住，省外也好国外也罢。”

“嗯……”

也是在那个不明所以的回应后，阿贝才惊觉未来的艰险与波折。

如若不甚完美，伤透了心又怪得了谁呢。毕竟从一开始，招惹了一个单纯到掏心掏肺于你的家伙，从此固步自封越陷越深。

挨到下午，阿贝走向厕所，一路上低着头走的匆忙。

阿贝解开裤腰带，扭过头望着保安大叔叼着烟卷挺胯一柱擎天，抖了抖自己的肉棒甩干净正要出去，经过灰狼保安的身后时却被叫住。

“喂，后生。”

挑眉看去，灰狼大叔将烟蒂摁灭在某个顽劣的学生用粉笔画的简易小黄图的丁丁上，阿贝皱眉。

“大叔你叫我啊？”

“咦，叫大叔很不礼貌的好么？”

“切，那你为何叫我后生，不明摆扮老么？找我啥事，我还有课。”

“啥屁课，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去踢球……哦，拜托你个事儿，你和那肥球黑狼关系不错吧？帮我留意下他和白岚那臭小子的破事儿。”

“咦，莫问么？你叫白岚臭小子，你是他啥人？”

阿贝诧异的问道，灰狼提着裤子嘿嘿一笑：“我是他二叔，亲的。”

二叔？心里叨念了一遍，阿贝忽然想到某个家伙，白岚的亲哥哥西岚，那头灰狼的模样倒是与这保安大叔有几分影子。

“什么嘛，这又不是谍战片，凭啥我要帮你留意。”

凭什么要帮你留意，凭什么是我去留意……

额头枕在冰冷的橱柜上，阿贝像是从水里捞出冷风趟过，喘息急促忽然双拳击打在柜门上砰砰作响。

心脏好痛……

又复发了么？

换衣室里四下无人，一盏通风换气的风扇慢慢旋转，临近傍晚的光线透过缝隙照在墙上，留下斜长的身影。

服下救心丸，阿贝脑袋发懵的缓缓绕了半圈，后脑磕在柜门上，无力摔倒在地。

发呆的躺在地上看着多年未曾翻修的天花板，一圈一圈的斑驳，墙皮在发黑的视线里光怪陆离。

悔不及当初……也许死在这里悄然离世，唯有孤独和抱憾诸加于身。

捂住心脏的位置走的缓慢，操场上已经空无一人，阿贝颈后的毛发披散开来，扶住观望台的铁架，坐在第三格的位置靠在一角，蜷缩抱膝。

视线聚焦在一丛顽草上，风吹摇摆。一头熊穿着宽松的校服双爪揣在兜里站在顽草身后，淡漠的仰头看着阿贝。

“小莫……”

起身摇摇晃晃，阿贝呢喃着，差点踩空踉跄着来到小莫跟前，近似于绝望的看着小莫的脸。

“对不起……”

忽然被抱住，越来越紧的相拥，阿贝将下巴垫在小莫的肩头，嘴角抖了抖想要勾起弧度。

“心脏不好及时吃药……阿贝，身边一定要跟着个人照应着……我，我也许要转校了，珍重。”

珍重，短短一载，春夏秋冬。柳叶河堤像是浮屠已过半生，半生成魔成痴说尽悲欢离合，不问世人笑我疯癫。

哎……

抽离被攒住的袖子，小莫转身离开，身后的阿贝蹲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嚎。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该死，我不懂顾及你的感受，不懂得拒绝别人的示爱……”

站在办公室门前，小莫侧头看着楼外的夜景，耳畔似乎一直充斥回荡着阿贝的哭声，拼命的将自己的眼睛睁大。

说了不会因为他而哭泣，却是将揉过双眸的爪子拿下，掌心一片湿润。

“哥啊，我在学校里也能有人陪我过生日啦，不要麻烦嘛。”

刚要进门，小莫乍然听到一声清冷却带着撒娇的声音，有些熟悉，循声望去。

白岚揽住一头身形高大健壮的灰狼，除了毛色不同，模样竟是出奇的相像。

“谁陪你有我陪你过生日重要？再者都说好的，哥都好久没有好好看看你了。”

灰狼叹气一声，似乎对于越大越不再依赖于他的弟弟感到伤脑筋。

“咦，明明老哥天天扒墙头视奸，我都不好意思说你用红包贿赂老师和同学来做眼线，哼唧。”

“可哥都推了应酬，专门陪你过生日啊。”

“那老爸咧，肯定不回来的说。别墅里只有你我和一群呆板的佣人保镖，烨哥也不怎么喜欢说话，成天就是说教啊说教，练拳啊练拳。”

“……”灰狼皱眉，忽然一把夹住白岚的腰直接抗在肩头，在自家弟弟嚎着拍打他宽阔的后背时，冷哼一声。

“你这是不打算回去了是吧？忤逆我这个哥哥的后果你就等着吧。”

拍打几下，白岚忽然瞥见小莫，愣了一下，缩紧脑袋用西岚当躲避，咬着西岚后背的毛发一脸生无可恋。

要死，高冷形象要崩塌了。

望着灰狼扛着白岚的身影消失，小莫眨了眨眼，回过神爪子刚要扭动门把手，在即将触及时放下。

抽了抽鼻子，肚子忽然咕噜咕噜叫起来，耸耸肩转身离开。

阿贝那个笨蛋，真怕没了我他心脏病又复发该怎么办。算了，往后的日子就这样安然度过，无悲无喜。

“你那会儿就是不懂得拒绝，油腔滑调，虽然能哄我开心，但也无所顾忌的对着所有人暧昧一般。”

“呦，你这是吃醋了嘛？亲爱的，这可是老陈醋了。”

呸，啐了一口，小莫推开腻味的伸过来的金毛脑袋，翻起白眼哼了一声。

“那会儿我要真转校了，老死不相往来看你怎么办。”

“结果还不是稀罕老公才没转校的嘛，嘿嘿，好啦好啦，不想那么虐的回忆了，说说大学里的生活吧，我对那几年可是记忆犹新。”

阿贝脑袋转着在小莫的掌心摩挲，使得小莫噗哧一声乐的笑出声。

相偎在一起，坐在天桥上看着星辰斗转，桥下光影流梭，小莫忽然撇头亲了一口阿贝，说着冷战到毕业之后，本以为再也不见却没想到大学登记处的再度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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