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头，桌上杯盏狼藉。

阿贝真的是连筷子都咬断了，脸红的不行。

那群家伙竟然趁着酒喝的尽兴的理由，连哄带骗讲着一些床事上的荤段子，连带小莫都一本正经的说自己和阿贝最喜欢什么什么体位，什么什么玩法。

阿贝喜欢吸他的鸡巴，阿贝的喘息多撩人之类的鬼话。

西岚冲了冲胸前的伤口，用抽纸捂了一会儿，然后穿上衬衣走到某只狼兽旁边，隔着衣服摸了摸掏出手机看最近的通讯记录。

没有备注，熟记于心。

他根本不去担心该如何收场，即便是闹出人命，按理说这动静虽然出手极快，却也不是封闭的空间，饭店的工作人员还不来，便证明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埋汰的屁眼交易。

当他双爪揣在裤兜里，袖口挽在肘间，露出左腕的机械手表和一串狼牙时，视线是从向而上迎向站在门内的莫问，目光里还带有未曾消却的凶芒。

房间内吵闹，说说笑笑。

莫问看了一眼走廊尽头，西岚却瞟了一眼隔壁，门已经关上了。

“不收拾干净了？”莫问先是开口，凑近西岚低声问道。

西岚收回妖异的竖瞳，看了一眼莫问就挪开，错身打算走进去时，语气淡漠。

“说到底我只是个销金买命的刽子手，他们的目标是你……再说，我那头的动静都惊不动饭店的保安之类的，这里面可有意思多了。”

“全咔嚓了？”

“没，俩断气，一昏死，估计也是植物人。”

那雷霆之势的一头磕在洗手台上，怎么着也得磕成个傻逼。

耸了耸肩，莫问扭头瞄了一眼西岚的背影，说了声这饭店吃枣药丸，索性跟着和大家吆五喝六起来。

起哄的哨音，举杯交错间，西岚和莫问对坐着穿过几双胳膊，像是划拳一样，两只狼嘴里的鸡爪咬的咯嘣脆响。

“最多半小时，半小时必须散宴。”

“喂，这么多老同学，你让我怎么搞。”

“我管你，这里最多是你我的事儿，别让他们无缘无故的卷进来，受半点损失谁也不想看到。”

西岚说完阴气森然的扯了扯嘴角，吞下碎骨缩回椅子上，莫问翻了翻白眼，好在他油腔滑调嘴皮子利索，就在这最后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意思意思情意到了就好。

不晓得这俩大神是不是真的天生五行相克，莫问眼见西岚嚼吧嚼吧吞下肚子，自个儿也有模学样的嚼烂，却是难以下咽，趁着不注意转个头呸的吐进半杯酒中，晃了晃搁在一边。

尼玛真的是一只野狗，莫问盯着西岚深深看了一眼，重新拿了个空杯斟满，索性敞开衣襟，露出结实饱满的胸肌，按着桌子站起来环顾一周，大零崽已经喝的满脸通红，捂着脑袋下巴搁在桌子上舌头歪向一边。

“这杯是给今儿因故没到场的兄弟们的敬酒，多少年了的伙计们，平日聚少离多，不管天涯海角南北西东，这杯酒下肚咱们友谊不减！”

操！就你会说话！干了！

纷纷攘攘的应和，莫问说完扯了扯大零的虎耳，只见大零低沉的呜呜了两声，拍开莫问的爪子，嘟囔着我才没喝醉，当先接过一杯仰头喝干。

喝完之后靠在椅背上吐魂……莫问哭笑不得，只能又是斟满一杯，也不用斟酌酝酿，张口就来。

“这第二杯，我爪子、我莫问……祝咱们出了这个门，即便各奔东西，该帮衬的帮衬，都他妈的给我飞黄腾达日子红火！”

莫问连喝两杯，连带着大零的那杯一口气喝完，杯子掷在桌上沉稳有力。

这最后半小时，在醉与不醉里，从天南地北扯到鸡毛蒜皮，有时候说到了某某，沉默的喝酒。

真情流露又是男儿本色的隐忍，这不爽了不痛快了，骂骂娘推杯换盏，温酒下肚日子又得寻思着过。

大零抱着个果盘啃削好的瓜果，百夜皱着眉在他耳旁劝他酒量不行以后少逞能。

“说到这个，大零崽的尾巴忒敏感……什么时候发觉的呢。”

沃沃吸溜一口辣炒田螺，将螺壳丢在桌前，看了一眼囧萌的白虎咬着瓜皮像只嗑了猫薄荷的小猫，不禁乐道。

西岚点了根烟倚靠在门前，在烟雾缭绕间瞥了一眼回头皱眉的莫问，晃了晃腕间的手表。

“我知道我知道！”阿贝一脸顽劣的笑着瞅了眼趴在桌子上的大零，顿了顿这才开口。

“那时候应该是一个寝室，虽然尾巴这玩意蛮惹眼的，不过随意碰触尤其是初来乍到，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不过我和零崽老家都是重庆，高中的时候分到过一个班级，虽然后来分开了……”

“那天啊，我挂在上铺零崽的床边和他一起看哔哩哔哩，我也忘了是什么内容，总之很鬼畜啦，一时笑的不行结果踩空要翻下去时顺手一把扯住他的尾巴……”

像是想到了什么，阿贝忍不住噗哧乐出声，喝了口果汁才继续说道。

“结果，结果那家伙忒可爱了，嗷的一声蹦起来，然后瞬间瘫软红着眼可怜兮兮的像个小受看着我，那一声吓得我一头磕在栏杆上，疼了我半天。”

多年后提起，往事依稀少了一些津津乐道的笑料，不明所以的蓦然涌上几分感叹。

那几年情同手足、肝胆相照。那岁月一日欢愉一日惆怅，满怀的希冀，即便分班了，或许急着去厕所转个弯相视一笑，小树林落叶知秋踩的支离破碎的天南海北胡侃，趴在高台上讲着荤段子意淫健壮帅气的体育老师。

打过架揍过人、一顿饭求的一份论文，然后春去秋来匆匆毕业，相册上的学士服丑的要哭。

红尘可笑，岁月不老。今朝不如把一杯酒高歌，小叙聚散离合。

“亚拉特那小子呢？”

低沉的笑声响彻胸腔，共鸣在房间四处，沉默了一会儿，莫问忽然开口。

百夜扎了块西瓜，放在嘴前没去咬，耸了耸肩，语气微妙。

“还能去哪啊，他那个兄控跑去新西兰找他雷扎哥玩了，金盼盼自从大二忽然转校远去海外，直到现在一直待在新西兰，听说发展的不错。”

“过年也不在家？这小子真能玩，不过金盼盼也不是在国内读的书，他高中是在墨尔本，大一那年忽然跑到国内不知瞎搞什么，然后大二又匆匆跑去新西兰。”

阿贝捏瘪易拉罐，拉环在里面摇晃的清脆，看着百夜感叹。

“是啊，那些时差党，在群里神出鬼没的，不过那会儿他可是天天晚上熬夜到四点，每天顶着个熊猫眼哈哈……说到今儿不在的角儿，咱们的学长雷诺，可是美滋滋的和老公在三亚过的年。”

“是么？不过我听说雷扎好像回来了呢……”这句话莫问说的语气飘忽，所有人也没在意，只是莫问说完目光里隐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同样看过来的西岚，下意识的看了看手表。

“酒足饭饱，春节各位也忙，闲话不多讲，都是一辈子的兄弟朋友，今天散宴改天再聚。”

莫问起身，这里多是不吸烟的，他自己平日也不吸烟，无非是应付应付或者缓解压力，拿着烟虚晃了一圈，还是只丢给西岚一根。

自己叼在嘴角，没去点，莫问松了松皮带，当经过西岚时错身挡住他，两只狼就当头走在前头。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视线中，西岚掐着一棒啤酒，悄然将自己的金属腕表解下攥在掌中。

途中阿贝看到了西岚掐着一瓶啤酒，也没当回事儿，不过喝酒这车是不能开了，所幸这里基本都拿了驾照，总有没喝酒的。

百夜还搂住喝的不省人事的零虎吊在身后跟着大家，有些歉意的问了莫问，零崽喝醉了这ktv到底去不去。

“喝醉了啊……”莫问狼耳动了动，在百夜没有看到他在即将走出门时，面若寒霜。

怕是没得机会了……

莫问忽然脚下一点，却是身边一身影更快，凶狼身姿的西岚横着抡起啤酒瓶，酒水四溢的爆响中，被砸中脑壳的豹兽脑袋一歪，西岚攥着腕表的铁拳猛力击出，一拳狠狠将那豹子上半身砸进车窗里。

警报声中，莫问不甘示弱，纵身跃起双腿压在一只虎兽肩头，拽着毛发翻身闪到身后，掐住脖子小退一步猛地掷在地上，跨前一步屈膝顶在胸骨上。

莫问扯了扯嘴角，回头挑衅似得看了一眼西岚，西岚冷眼扫过去，将腕表重新戴上后，忽然一步跨出，霎那来至莫问的身边，扭身侧旋鞭腿，犹如疾电奔雷，力量和速度让莫问的毛发一阵乱舞。

“低头！”

西岚一声喝然，莫问瞬间弯腰，那腿影扫过莫问的后背，踢在一只龙兽脸上，直接崩断一颗獠牙，将路虎车门都撞瘪一个坑。

“喂，老子的车你就不心疼……算了，随你……”莫问不等说完，眼见西岚扒住车顶，翻身而过那头，一头黑狼横着砸穿车窗飞到莫问这边。

“你们都上车，没喝酒的看着点，快。”

莫问回头冲着看愣的阿贝他们冷着脸喊了一声，却是被西岚忽然扯着臂膀拖到跟前，回身一耳光，掌力带着疾风掀翻一只，莫问暗自咬牙抬脚踢晕。

铁棍应声落地，西岚揽住莫问的脖颈，将他压在怀下，莫问躲过三棱刀的一击，西岚的后背却是被刮出一道血痕。

莫问被西岚死死按在怀下，急的双眸凸出泛着血线，呜呜狼嗥想挣脱西岚，他才不需要这个家伙的庇护。

“给我安静点，立马上车滚蛋，老子想岔了一些事儿……这次别傻啦吧唧的肛，你若半点受损，老爷子那里我不好交代。”

西岚低沉急促的贴着莫问狼耳近似于命令的说道，这也让莫问蓦然的愣了一下，就在这一瞬，西岚头也不回，后抬高踢砸在一只犬兽的肩头，然后横着屈膝勾过来锁住脖颈，眼神在那一刻凶光难掩，并拢的指爪夹着一枚细窄的刀片，贴在那犬兽的喉咙上逼得他慢慢跪趴在地。

“操，你小子找死啊，放开俺兄弟，从我裤裆底下钻过去老子还能考虑考虑放过你。”

“有病……”余光里西岚从百夜很快的反应过来后，拖着阿贝他们跑远的身影，看着那家伙啐了一口。有西岚在，那群不知来路的暴徒也分不得心追过来。

看着路虎车疾尘远去，西岚收回视线盯着开口的家伙，心中冷笑。

分明就是买凶而来，还要装作是地痞流氓的架势。

西岚像是想到了什么，稍微放开莫问一些，声音冷峻：“阿贝他们一定会报警，我怀疑这才着了对方的道，所以你也要走，用你家族的势力保护他们，听到了没。”

在说话间，西岚推了一把莫问，侧旋横扫撩翻一只偷袭而来的家伙，动作稍稍停滞时，从腰窝一处一只虎兽攥着一把匕首捅了过来，莫问瞳孔皱缩，狂怒的吼了一声，纵身仅凭肉掌握住刃身，另一只爪子握拳迎上，拖着那虎兽铁拳不断重击在胸腹，打的吐血不止。

“操你爸爸、操你姥爷的、操操操！”

莫问丢掉匕首，骤然听到远处的警车鸣笛，深深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西岚，嘴唇蠕动了几下，咬着嘴唇攥着淌血的爪子钻进跑车，发动引擎时忽然回头。

“你也上来吧，一起走，在我的地盘警察也没用……”

西岚依旧面无表情，挺了挺腰背，身后的伤口牵扯又渗出不少鲜血，淡淡摇头。

“让泰烨来……今晚尽量别掺合了，我……如果明天我还活着会去找你的。”

酷似的模样，莫问忽然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那一瞬双眸里的不是那只刀上舔血的灰狼，好像白岚还在，没等说上一句你还好么，目送远去又是绝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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