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新闻里，根本就没有报道东东这起案件。这么大的事，一点都没有提。张警官不是说东东是见义勇为的小英雄，这么好的事迹都不报道吗？看样子因为凶手是警察，而且还是分局副局长，报道了会有负面影响。

晚上，向师傅和小袁坚持要回家住。他们说要为东东念佛超度。马科长的妻子刘姨说他们回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因为小袁这会应该是好受些了。刘姨和女儿莉莉下班回来后，就和小袁一起哭了一会，让她把心里的悲伤哭出来。双毛和我一起送他们回家。马科长要我们送他们到家后，再稍坐会，看没有问题了再走。

我们到东东家楼下的时候，司马老师和徐老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们说来了一会，看东东家里没人，就在楼下找了一个地方等。他们去过医院了，知道东东离世了。所以，他们一定要来向东东父母表达哀悼，表达对他们的歉意，因为他们没有保护好东东，也表示对东东救司马老师命之恩的感激。

一进东东家门，我们就迫不及待地问司马老师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在公安局，向不同的人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好几遍了，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和做梦一样。”司马老师声音里夹着哽咽，他的情绪上来了。他掏出手绢擤了鼻子。

“我正在办公室处理一些事务，梁局长敲门进来。我还跟他开玩笑，问他怎么今天没有穿警服，因为他很少穿便服的。他没有说话，只是黑着脸看着我。我才觉得不对劲。我问他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他眼睛盯着我说莹莹怀孕了，问我知道不。”司马老师停顿了一下，看着我们。我震惊了，莹莹只比东东大几个月，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谁使她怀孕了呢？大家一时无语，只是相互看着。

司马老师继续说：“我跟梁局长讲我不知道，但是我也不感到奇怪。梁局长就厉声质问我为什么不感到奇怪。我好声好气地小心跟他解释。二天前，也就是星期五那天莹莹练舞蹈的时候感到恶心，跑到水池那里呕了半天。我把徐老师也叫来了，我们一起问莹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莹莹说她这几天总是这样，不知道怎么了，而且还觉得疲倦。我们就要她不舒服就别练了，回家找她妈妈拿点药吃，会不会是感冒了。莹莹走后，徐老师跟我开玩笑说，像妇女怀孕一样。”司马老师又停了，看我们的反应，我们都在思索，没有说话。

“我跟梁局长解释完后，反问他怎么确定莹莹怀孕了。他说她妈妈给她验了血和尿，看到结果简直都不敢相信。为了确定，她妈妈又找人给做了B超。超声显示她怀孕大约三、四周了。他还说：怪不得莹莹这些天月经迟迟没来。她本来都准时的。”

“是谁让莹莹怀孕的呢？”小袁问了我们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

“对呀，我就问梁局长：莹莹说是谁了吗？”司马老师说，“他说莹莹死活都不说，所以，他才来问我，因为莹莹除了来这里跳舞，几乎哪里都不去。也没有其他朋友。”

司马老师的脸色变的愤怒起来，“他这样说使我生气了。我发脾气地对他说：这里绝对不可能。你不能没有凭据地瞎说。”

我们几个听司马老师叙述也‘就是’，‘对’连声附和司马老师。

“他就说：我当然有证据了。莹莹妈妈是医生。她早就注意到了莹莹的阴道口增大，早不是处女的阴道了。当时我们没有太在意，认为是莹莹跳舞造成的。现在看来，这就是证据。”司马老师说。

我瞟了一眼坐在边上静静地听的徐老师。她的眼睛一直朝着地上看。“我就对他嚷嚷：你这是血口喷人！”司马老师激动说：“他就掏出枪来对着我说：我就问你一句是不是你干的！”

司马老师的情绪又上来了，像是要哭。但没有哭出来。我们都屏住气，等他继续。“我一看他把枪口对着我。我就傻了。恐惧抓住了我的心，我说不出话来。这时有人敲门。”司马老师终于哭出来了，他抽泣着。我们也预感这就是那个可怕的时刻了。大家都屏着呼吸。“我。。。害怕。。。没说话。梁局长喊了。。。一句。。。‘走开’。东东就。。。开门进来了。他。。。大概听出了。。。梁局长的声音。”司马老师一边抽泣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想起看门大爷说的：东东可以随意进出校长室。

说到这时，司马老师停止了哭泣，好像变了一个人，用缓慢但是正常的声音接着说：“我一看是东东，我什么都不顾了。我用手推他。‘快走！’我说。他看到梁所长在拿枪指着我，就挣脱了我推他的手问：怎么了梁叔叔？梁局长就用枪对着我晃，一指一指地，‘他把莹莹弄怀孕了，我要杀了他！’梁局长疯了一样，说完了还用枪指来指去的。”

司马老师停住了。屋里没有一点声音。大家都盯着司马老师的嘴，等待着。“东东一下子扑到了我的跟前，张开双臂，挡着我，对着梁局长嚷嚷了一句：‘梁叔叔，是我！’枪就响了，东东就倒在了我的坏里。他的眼紧闭，胸前开始冒血。我什么都顾不得了，抱起他就往外跑。枪一响，梁局长好像迷惑了，他盯着手里枪看。好像奇怪枪怎么会响。我抱着东东出门的时候，撇见他抬起头，皱着眉头看着我们，一副迷惑的表情。”

呜。。。司马老师双手捂着脸大哭起来。“他为什么要过来啊？他为什么要挡住我啊？让那个畜生打死我好了。干嘛要打死他啊？他为什么要进来啊？呜。。。”

屋里其他人也都在流泪。我流着泪，走过去搂着司马肩膀，小声安抚他。等他稍微平静点的时候，我问：“东东说‘梁叔叔，是我！’什么意思呢？”

“我想他是想告诉梁局长，是他，别开枪。他觉得他是小孩，而且从小就认识梁局长，梁局长应该不会对他开枪，所以，他用他身体来保护我。我认为他想的是对的。梁局长应该不会对他开枪。这一定是一个事故。”我和其他人一道都同意他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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