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月学在冒冷汗。

　　他自己能清楚地意识到这点，并且，他还知道自己腿在发软，哪怕现在就跌坐在地上也不奇怪，实际上，他也确实跌坐了，尽管目前的场景并称不上危险，而在他这样失态后甚至是滑稽——但他确实是吓坏了。吓坏前的一瞬间，苍月学想到了自己研发的半成品全部的作用、副作用、和他不知道但是胡思乱想出来的副作用。这些想法使他大叫，大叫又使现状看上去更滑稽，只不过是说不出惊恐的苍月学本身滑稽还是他惊恐的理由是面前那个还不到他胯部的小孩子这件事更滑稽。

　　当然，再仔细看看这个小孩子，就会察觉端倪所在，也有可能是种细思极恐：这孩子样貌和王道游飞相似到惊人——应该这样开始叙述，不过还是别绕这关子，毕竟苍月学已经够惊恐的了。

　　那么，重新叙述一次：变小了的王道游飞正站在跌坐在地的苍月学面前，抱着手臂瞪他。

　　看起来像苍月学害怕小孩一样，对吧？

　　其实这次只能算是苍月学自己的错，王道游飞充其量是“有一部分责任”。不过苍月学也不是故意的……噢，他只是在尽心尽力地做研究、想办法制作出能让T细胞活化的内服药而已。这也是苍月学近期最主要的工作，他在上面耗用了大量的时间，大到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几乎有一半都耗在实验室，甚至是二十四小时的全部，必要的睡眠放在实验室铺一条毯子的地板上进行。

　　就是如此连轴转的情况，王道游飞则很难触及这里的轴心。他有时候来找苍月学，差不多是来了三次或四次，坐在椅子上看苍月学摆弄那些瓶瓶罐罐，完全是化学层面的物品，而苍月学在这时候反而不再大喊大叫着“化学”的口癖了。他太专心，专心于王道游飞看不懂的东西，所以也基本不会回应游飞的声音，偶然的几句更偏向于敷衍的嗯嗯啊啊：游飞问他晚上是吃烧烤还是盖饭时他会回答“好的”的那种敷衍。

　　真是自找没趣。重复几次之后，王道游飞就在心里这样评价自己，并试图用这种自我评价令自己最近和苍月学绝交，显而易见，这个计划失败了，他总得有来见学的时候，哪怕现在的学连斗嘴都不会和他斗。

　　于是这一次，更具体来说是最开始再倒退十分钟的时候，王道游飞不爽地坐在这儿，因为被忽视心情变得越来越差，下降的情绪催生上升的怒意，又转化为比平时还要更用力（情绪与措辞上）的话，最开始还是普通的调侃斗嘴，到最后就是有些犀利了……好吧，这么说还是王道游飞的问题更大些。

　　“你都做了这么久也还没做好。”王道游飞甚至说出了这种话，“学就是很弱啦。”

　　和决斗场上嘲笑对手太弱没什么不同，这句话的恶刺足够让苍月学立刻抬起头，转身瞪到王道游飞那边：“你懂什么喵？！”

　　接着就是和平时大差不差的斗嘴，只不过逐渐两个人的语气都变得更加恶劣，甚至已经脱离了调侃的范畴，彻底来到人身攻击的范围。在这种心气上涌的催持下，苍月学把那句话说出来了。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只会乱叫。”他对游飞冷笑一声，“你唯一的价值也就是试我这些什么用都没有的药了吧？”

　　“什么用都没有的药”，这是王道游飞刚刚使用过的称呼，被苍月学拿回来作为攻击他自己的又一个论点，而事情就是在这个节点上，开始不受控制了。王道游飞没有像平常一样回怼，只是冷冷地瞪着苍月学，瞪视的时间久到苍月学都开始出现动摇，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再开口一次——考虑让苍月学从现状中走神，也就是在他走神的时候，王道游飞伸出手，拿到实验桌上“什么用都没有的药”——更正式的名称应该是T细胞活化内服药之类之类的——

　　然后，他把一瓶药全倒进嘴里了。

　　苍月学尖叫一声。

　　其实应该问问王道游飞的用药感想如何的，但苍月学现在心思毕竟不在实验上，游飞自己也并不想回忆这种不太好的体验——这药把他直接压缩回了更小的年纪，肌肉和皮肤全部收缩减小，就连骨头都要往回缩进去，这能感觉舒服才怪了。

　　“这是半成品啊！！我根本还没做完啊？！”苍月学终于找回声音后立刻大叫，人还依旧瘫在地上。

　　“……不要你管。”

　　小了至少一个尺码的游飞扭过头，原本那件校服现在看上去快成了长款的皮风衣，裤腿全堆到了地上。

　　“半成品——”暂时忘了应该说什么，苍月学又意味不明地把这个词重喊一遍才接上自己的话，“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啊！我根本不能保证现在药剂的副作用是什么啊？！”

　　“是之前不能保证。”王道游飞纠正他，但并非出于好心，“现在你能保证了。”

　　“我……我、我……说到底谁让你吃了啊喵？！”

　　“明明就是学自己说的吧。”

　　“谁会把那种话当真啊？你是脑子坏掉了吗？！”

　　苍月学似乎变得很难冷静下来，每一句话也都是提高声量和音调喊出来的，等他给王道游飞做完了全套的身体检查，这种情况也没有改善的迹象，只不过是学的嗓子因为被过度使用开始变得有些哑了。

　　“看、看起来没事……”

　　最终，学的声音终于变得气若游丝：“器官和骨骼都没有出问题，血液的状况也……你，你没哪觉得不舒服吧？”

　　“我不要你管。”王道游飞说。

　　学的声音立马回复了气势：“这时候不准跟我闹脾气了喵！！”

　　王道游飞不说话，坐在椅子上晃着小腿。他身上的衣服刚刚换下来，现在穿的这一身是姑且不会拖地的牛仔裤和小衬衫（衣服是苍月学临时找的，但王道游飞坚决拒绝了对方帮自己穿衣服），只不过鞋子依旧不合脚地套在上面，随着王道游飞晃腿的动作一起晃来晃去，毕竟没有儿童椅，平常的椅子小孩子坐上去当然是双脚离地。

　　一直到不得不询问苍月学的问题出现时，王道游飞才开口：“我会一直这样？”

　　“……不会，但具体药效什么时候过很难说。”苍月学回答他，语速逐渐变快了，“因为不光要看之前实验测出的药效维持时间的数据，你身体的变化是副作用所以和那个不完全重合但是一般……”

　　“给我直接说重点啊？！”这次轮到王道游飞叫了。

　　“……”

　　怎么说也算是苍月学自己的药出了问题，他也不好对王道游飞发火，只能深呼吸一口缓缓加上下一句：　　“……最好的结果是三天内恢复。”

　　“那我要在你这儿住。”王道游飞又说。

　　“哈……？为什么？”

　　“……”

　　王道游飞翻了个白眼，像是在责怪苍月学这都想不明白。

　　“……总不能让别人也看见吧，这个样子？”王道游飞晃了晃袖子，手掌还是只能被袖口盖着。

　　“可是不告诉你妹妹和游迪亚斯真的可以吗？那两个家伙见不到你一定会着急吧。”

　　“那是你要考虑的事！”王道游飞又提高声音，“你以为是谁的错啊，帮我编个理由联系他们啊？？”

　　“我——？？你就是在得寸进尺啊？！”

　　在王道游飞变小的半小时后，他们又恢复回固定的模式了。

　　当然，变小这件事听起来确实过于匪夷所思，上次类似的事情大概还要追溯到被童话世界变成卡通青眼白龙的青眼白龙之类的。苍月学最后选择告知游步和游迪亚斯的理由是“让这家伙给我当助手”，这是目前他能想到的最好借口，尽管依旧漏洞百出：第一，王道游飞看起来怎么都不像能给人当助手的家伙；第二，之后苍月学“有助手的这几天”实验进程全是空白还要再另寻借口了。

　　他这几天当然要暂停实验室生活，王道游飞这几天只能和他待在一块，他又总不能真让个还不到自己胯部的小孩来当助手。就算现在的王道游飞真的能担此重任，退一万步来说，如何养小孩这件事也足够烦得苍月学没法继续试验了……不过这至少代表不会有第二份副作用是缩小身体的药剂被产出，就当作是好事一件吧。

　　第一天晚上就出了一系列状况。首先是晚餐，明明和平常两个人吃的东西差不多，王道游飞还说过这家黑胡椒牛排盖饭相当美味，但在今晚的晚餐时间里，酱汁弄得王道游飞频频咳嗽，并且他也握不住筷子。等两根筷子第三次被王道游飞带着米粒一起甩到地上时，苍月学终于忍无可忍，拉开椅子端起了王道游飞的那份盘子。

　　他挖一勺米饭，避开了沾上黑胡椒汁的部分：“张嘴！”

　　“……我没有想让学喂我。”王道游飞表现得很别扭。

　　“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大时没学会用餐具。”苍月学冷笑一声，“明天要去采购了。”

　　“采购什么？”王道游飞又犹豫一会，还是张开嘴，让苍月学把那勺米饭塞到自己嘴里。

　　“有的没的，反正小孩子都喜欢去买东西吧，你想买零食哥哥也可以同意哦~？”

　　“好恶心。”

　　“……你果然还是一点都不可爱！！”

　　苍月学这么说颇有恼羞成怒之嫌，不过等王道游飞睡过去后，就算是他从偏见的立场出发也会觉得现在这种尺寸的游飞确实……可爱，至少是比之前可爱，蜷缩着睡觉时看起来像一团小动物，不过又和辉宿喵不一样，形容……似乎找不到什么很好的形容。游飞大概是太累，再加上小孩子犯困的时间本来就会更早，所以吃过晚饭后没多久就趴在沙发上睡过去了。等到第二天醒来时，他就发现自己躺在苍月学卧室的床上，只不过旁边没躺另一个人而已。

　　游飞看看床头，只摆着他躺着的一个枕头。他下了床，脚拖着尺寸要大一号的拖鞋走出卧室，不意外地在厨房找到苍月学。学正在做早餐，远远不到“料理”的程度，只是普通地煎着吐司和鸡蛋。他把餐盘放到餐桌上，又未经允许地把手放到王道游飞双臂下，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啊！”王道游飞想挣扎。

　　“只是把你抱到椅子上，还能干什么啊？！”苍月学反驳回去，“你自己没觉得自己昨天上椅子像是爬上去的吗？？”

　　“……”游飞想不到什么来反驳。

　　苍月学在他的椅子上放了好几个垫子，这样至少能让王道游飞把脑袋和前胸都露出到餐桌以上。在垫子之外，学也颇为贴心地帮王道游飞那份吐司抹好了果酱和炼乳，厚厚的两层红色和白色裹在金黄的吐司面之间，苍月学继续给自己的吐司抹黄油，却看见王道游飞皱着眉盯自己那份吐司。

　　“我其实不太喜欢炼乳啊……”王道游飞说，“太甜了。”

　　“总要试试看吧。”苍月学小口咬住吐司。

　　“又不是没吃过！说到底学不是知道我也更喜欢黄油……”

　　游飞一边抱怨，一边咬了一口，不说话了。

　　“小孩子口味呢。”学乐了一声。

　　“才没有，我觉得不好吃。”

　　游飞恶狠狠地又咬了一口。

　　苍月学姑且没在这时候继续逗他，毕竟在这里追问会显得像个故意要逗小孩的大人——对象是王道游飞的话当然也会颇有乐趣，不过苍月学目前没有趁火打劫的打算……现在才刚刚清晨，吵架的话之后有的是机会，不是吗？

　　不管炼乳被王道游飞如何批判，那份吐司都和煎蛋一起被好好地吃光了。早餐后游飞换上了之前那身衣服，今天的行程是昨天苍月学已经说过（并且把游飞惹毛了一下）的采购。苍月学家离商场很近，不过出门前他姑且还是询问了王道游飞的意见：“你要一起去吗？”

　　“你真把我当做出门都不可以的小孩子了？”只能仰着头看苍月学的游飞相当不满。

　　……不，不是你自己说不想被别人知道吗？！苍月学最终没在这和王道游飞计较，选择直接领着人一起出门，在进入商场前拉来一个推车，再次把王道游飞抱起来，并且放到了推车内置的儿童椅上。

　　“……”

　　“……”苍月学微微一愣，“你怎么这么安静？”

　　“什么意思啊，我们之间更常大吼大叫的不是学吗？”

　　不，这几天大吼大叫更多的明明是你吧。苍月学在心里翻个白眼，又很快意识到什么：“你是喜欢坐这个吗？”

　　“少来管我。”

　　“果然是喜欢吧喵。”

　　“都说了少来管我，你好烦。”

　　“哪里有小孩像你这样不可爱……”

　　用“过分”、“讨厌”之类的词大概更有威慑力些，学却仅仅是用了“不可爱”这样的说法，或许也能算一种温和。王道游飞甚至有在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意外地属于对小孩子会更和颜悦色些的类型，但说到底，就算是没有缩小前，王道游飞也不能算作成人，甚至连“大一点的孩子”的范畴都算不上……这个想法会让他有些郁闷，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

　　苍月学从货架上拿下不少东西，挨个放进王道游飞的购物车里。后者正在走神，没怎么注意学具体都买了些什么东西，只在经过零食货架时被苍月学拍了拍脑袋。

　　“不准碰我脑袋！”王道游飞很不满。

　　“哼……我可是想好心地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零食呢？”

　　“就和平常一样就好了啊！我又没有连口味也……”王道游飞低头看向购物车，“干嘛买炼乳啊？”

　　“那就买牛奶饼干好了。”

　　“听人说话啊！”

　　没有耗费太多时间的，两个人出现在收银台前。很不巧的是，收银员大概是比较健谈的类型，扫描货物码时顺带开了口：“带弟弟出来买东西吗？他好可爱哦。”

　　“我不是他弟弟！”王道游飞急忙大声解释。

　　本来也想解释的学把话在没说出去前进行更改：“啊，是可爱的弟弟哦，你要摸摸他也可以喵？”

　　“你这根本是把我当宠物了？！”

　　“哎呀……关系真好。”收银员扫完最后一件货码。

　　“谁和这家伙关系好了！”

　　这句话异口同声地被他们一起喊出来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只不过如今看来更像是闹脾气的哥哥和小弟弟罢了。继续向收银员解释这件事也没有意义，但在提着东西离开前，苍月学又从收银台旁的柜台上抽出一样东西递给收银员：“这个麻烦也结一下。”

　　游飞现在的高度看不清收银台上方，不过那东西很快就被苍月学递过来了：一根橙子味的棒棒糖。

　　“你是不是真把我当小孩了？”游飞问。

　　“就算不这样你也会吃糖吧。”苍月学轻哼一声。

　　这个说法确实没错，所以王道游飞接受了。他剥开糖纸，回家的一路上咬着那只棒棒糖，其余采购来的物品当然全部都是苍月学来负责提，也算不上特别中，但等他们回到家、走进玄关时，MIK的部长还是气喘吁吁地平复了至少五分钟。

　　“真弱啊，学。”王道游飞嘲笑他。

　　“什么都不帮忙拿的家伙还有资格在这里……”

　　“哎？你已经弱到想要小孩子的帮助了吗？”

　　“你不是自己说不想被当成小孩子吗？？”

　　“到底是谁的错啊。”

　　王道游飞讨厌继续被拿“小孩子”来说事，所以他把还剩下一半的棒棒糖从嘴里拿出去，强行塞到了苍月学嘴里。

　　“——恶不恶心？！”苍月学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为什么恶心？”王道游飞反问，“学又不是没和我接过吻吧。”

　　“……”

　　没法反驳的话，结果是苍月学的脸以一种王道游飞非常熟悉的速度红起来了。王道游飞在几天的弱势状态中终于扳回一城，相当得意地继续乘胜追击起来：“这几天没亲过就弱成这样……学就是……啧啧。”

　　这说法很狡猾，会把苍月学夹在进退两难的地步里：如果现在不亲就好像默认了王道游飞的说法，可亲了也不会好到哪去，只会像因为王道游飞的话尴尬地给自己找了补。不过，苍月学现在显然没余心思考这个，他脸还红着，索性蹲在玄关整理购物袋的东西，掏出一套儿童用的塑料餐叉用力塞到王道游飞手里：“今天中午给我用这个喵，少说废话！”

　　咔嚓一声，变薄的糖果在苍月学嘴里被咬断了。

　　关于亲吻的讨论就这样被糊弄了过去——按理说应该是这样的。但王道游飞握着那把塑料餐具，眼睛还是直直看着苍月学，学现在是蹲着的姿势，也正好能和一个小孩子四目相对。

　　“所以呢，学怎么想？”

　　“我怎么想？我就在想你这几天为什么这么难伺候……变小了也是变小之前也是！到底是要怎样啊喵？！”

　　“最近不理我的是你啊！”游飞怒吼。

　　“……哈？”

　　苍月学咬着棒棒糖的杆子，而另一个人，意识到自己微妙地说漏了嘴，把脑袋转过去了。

　　“因为我最近一直做实验不理你吗？”苍月学理清了思路。

　　“我可没这么说，少来揣测我。”

　　“刚刚说的话明明就是这意思啊……”苍月学顿了顿，“那现在变小了你反而很高兴咯？我这两天注意力可一直都在你身上哎！”

　　“不能把注意力移到别的地方去真是——抱——歉——喵——”游飞拖长尾音，学着苍月学的声音阴阳怪气。

　　“……一点也不可爱。”

　　“啊啊对对对，我是世界上最不可爱的小孩子，之前也是现在也是，你满意了吗？”

　　游飞还有别的话能说，毕竟抱怨是最简单的事情，但学选择了另一种更简单的做法：他捧住游飞的脸，在对方继续说下去前贴上了小孩子明显更软的嘴唇，能尝到的则是橘子的甜味——他们俩嘴唇上都沾满这种味道，比起说交换更像又融到了一起。

　　“……”

　　“你是想要这个吗？”苍月学问他，现在看上去反而真的像询问弟弟的哥哥了。

　　“我、我没有。”

　　“喂、我可是都——别得寸进尺！”

　　结果，十秒钟后，苍月学再次跌坐到地上，被突发状况吓得直冒冷汗。

　　“总感觉变得像什么青蛙王子的诅咒了啊……？”

　　变回过去身形的王道游飞试着活动自己的手腕，并且抻长两条手臂——没有任何异常，药效消失的时间比他们预计的早。

　　“你、你……”

　　就像这件事最开始发生时一样，苍月学再次暂时性地失语，而游飞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看起来得意又有些不爽：“怎么了？反正小孩子也不可爱？”

　　“不、其实还是挺可爱的……”

　　“哈？”

　　“我什么都没说喵！我、我……”

　　苍月学深呼吸一口。

　　“前几天没怎么理你是我不好。”他说，“我只是太忙了，忘记某人也需要关注了喵。”

　　“谁要你关注啊？”

　　“好吧。”苍月学叹了口气，“那还要接吻吗？”

　　游飞不说话，等着苍月学从地上站起来，和他抱到一起去了。

　　刚从“这种状况”里脱身就开始“做这种事”怎么说都有些奇怪，不过，至少躺到床上时，就不用去想刚买回来的那一堆儿童用具之后该怎么处理的问题了。棒棒糖的味道还残留着，再进行多少次亲吻尝到的依旧是橘子的甜蜜，王道游飞把手指放到苍月学面颊边，感受到的也依旧是没有一点降低的热意。他把身体俯下去，压到苍月学身上，张开嘴在学的面颊上咬了一口。

　　“好痛……你是狗吗？！”

　　“少来管我。”

　　游飞轻哼一声，终于意识到现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紧得要命。他脱掉外套和T恤，之后再去拆苍月学身上的衣服，动作多多少少有些不耐烦。但和平常不同，苍月学没对游飞的这种态度表示任何不满，在被解开腰带时伸过双臂，揽住了游飞的脖子。

　　“……那个。”苍月学顿一下。

　　“怎么……？”

　　“接吻，再……”

　　不用等他说完，两条舌头又贴到一起去了。

　　吻模糊了其他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他们都没怎么注意“下一步”是怎么进行的，大概就是些大差不差的流程，打开双腿之类……等苍月学舔着嘴唇反应过来时，脚踝已经被游飞握住了，括约肌被手指挤压着，从艰涩逐渐生出些柔软的反应，后知后觉的体感让苍月学呻吟一声，脸甚至比刚刚还红。

　　“应该可以了吧……？”

　　比起询问更像自言自语，游飞把手指抽出去，阴茎抵到扩开的后穴口时滑了几下，他们俩都胡乱动了一会，一直到游飞摁住苍月学的腰窝情况才有所好转，他压到学的身上，身体卡在两条腿中间，借着体位直接用性器压开了已经湿漉漉的穴口。

　　学的表现显得窘迫，也发出了不少控制不了的声音——毕竟太久没做了，身体的阈值降低了也正常。所以他用力地推了推王道游飞，试图用这种动作警告对方：“慢一点啊……？？”

　　“在慢了……”

　　王道游飞不太爽地嘟囔，这节点让苍月学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哪怕是游飞变回来的现在，他的声音其实依旧和小孩子没什么两样。这个想法只会让人更加羞耻，而游飞喘息几声，感觉一下子被甬道夹得更紧了。湿热的软壁用力裹在嵌入的东西上，一点一点贴合成相近的形状。学用一只胳膊遮住了眼睛，他倒是很想在这时候看那家伙的表情，但最终还是没选择强行把那条胳膊拉开，只是凑过去，贴着学的手腕吻了吻。

　　好吧，没准他的阈值也变低了，毕竟只是一会后便感受到难耐的热意，王道游飞闷哼了几声，下意识把头埋到学的颈窝里。这家伙身上倒是没什么标志性的气味——类似于游步说女孩子都喜欢喷的香水之类，但他能在不能更近的距离中感受到学的呼吸，呼吸带动的皮肤的起伏，起伏之后散开的阵阵热意……他确实觉得满足。

　　“我、我不行了……”

　　苍月学很狼狈地呻吟起来，比起求饶不如说是迷迷糊糊下意识的发言。他高潮得甚至比游飞还早，精液全溅在了裸露的小腹上。游飞深呼吸，下意识把一口气息屏住，又有点庆幸自己没有很没骨气地先一步完成流程。在甬道剧烈抽搐着高潮时，他就更加用力地挺腰，也不再继续忍耐下去，让前端抵在可以插入的最深的地方紧接着登顶了。

　　……总感觉有些混混沌沌的。游飞也开始有些迷糊，在浮沉的快感中茫然地想。

　　这之后呢？干什么比较好？讨论一下现况，或者是研究药的副作用……道歉就不必了，反正他们俩现在谁都没把那放在心上。不论如何，先清理是绝对正确的选择。游飞拿回了自己的衣服，穿好之后回头看到苍月学握着那把儿童餐具叹气：“真是白买了……”

　　“你的第一关注点是这个吗？”

　　“我还特意给你买了甜牛奶准备做松饼的啊！”

　　“我说、松饼就算是大人也能吃吧！”

　　“你算什么大人啊？！”

　　苍月学叹了口气。

　　“不过也是，待会就吃松饼吧。”

　　游飞坐到他旁边，他就偏过头去看。

　　“还会闹脾气吗？”

　　“我本来也没有闹脾气。”游飞继续采取嘴硬的策略，“明明是学因为冷落了我心虚才对。”

　　“……”

　　“其实你真来帮我做几天实验也可以的吧。”学说。

　　“哈？……做实验外呢？”

　　“那我也说了‘待会吃松饼’了……”

　　“你真是够别扭的……”

　　这次苍月学反而笑了：“谁知道呢，这次别扭的可好像不是我。”

　　他没给游飞反驳的时间，马上站起来跑去浴室了。游飞在原地愤怒地叫了一声，又沉默下来舔舔嘴唇，在橘子的甜味中盘算着实验和松饼外的其他事。

　　啊，要是他下次再这样，就把其他药剂也喝掉吧。

　　王道游飞，完全没有吸收教训，洋洋得意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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