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世很糟糕。”

　“我没说过我不是糟糕的人，小睦也知道我是，所以全都是小睦的错。”

　素世觉得头晕眼花，好像十几年前的那场宿醉直到今天才真正发作，她从那时候开始就学会如何狡猾地逃避自己的恶劣行径。她有太多太多借口足够使用，喝酒误事，易感期，感情用事……没有哪个是多高明的借口，可偏偏睦这个笨蛋非要相信，所以就是睦的错，没什么好说的。她躺进露台的长椅，借着月光看朦胧的离婚协议，真正到了这一天她反而心安，毕竟她为此担惊受怕午夜梦回了好多年，她能够预知的未来到此为止，从今往后反倒不用小心翼翼担心行一步错一步怎样都会走向糟糕的结局。

　她把墨迹干透的厚厚一本协议盖在脸上，伸手招呼睦进来再一起睡一个好觉。她一晚没睡，晨光照在脸上时她和多年前午休时分悄悄给睦遮挡桔红夕阳那会儿一样替睦挡住光，那个时候用的是一本Essay in Love，现在则是离婚协议，她相信不管是哪一本都为睦遮蔽了刺目的光偷来了短暂的香甜睡眠。她在阴凉处亲吻睡得极不安稳的睦，亲到遮不住日头时睦的眼睛也已经睁得滚圆，素世看了想笑。

　“上班迟到了。”睦平淡地阐述，从素世身上起来时把只大自己一岁的准前妻压得骨头咔嚓咔嚓响。

　“陪你手术。”

　“不需要素世了。”

　素世还是上了副驾驶，谁让若叶睦没在副驾上贴上唯长崎素世不能坐。带上两份五分钟自制的早餐，口味比起刚恋爱时做的简直是天壤之别，之前是天，现在是地底。咬着干巴的三明治看睦认真的侧脸，她破罐破摔地笑起来，一点不担心影响驾驶员的情绪，“变成这样全是小睦的错。”

　一直到睦进手术室前睦都没跟她说话，她淡然地站在医院走廊，高跟鞋啪嗒啪嗒落在瓷砖上，耳朵塞着耳机好像在听什么重大新闻一样面色凝重。睦在手术室门口冲抱着自己卡通蔬菜袋子的准前妻招手，长久不锻炼的Alpha气喘吁吁三步作两步小跑过来，“要取消？”“如果我死了，要去找祥执行我的遗嘱。”“谁要管小睦？”

　椎名医生翻了个大白眼，硬生生憋住了这只是个微创手术的吐槽，两个把离婚当儿戏的人在这里装什么情深义重。

　等睦进手术室时素世抱着睦的平板头一次打开了那个没什么人的老游戏，匹配十分钟游戏三分钟，等待的过程极为难熬，刚想处理些工作又怕做到一半睦出来自己却站在一边当工作狂会难受。破游戏，素世在心里骂了句，为什么就是无法集中注意力？

　等待匹配的漫长时间她开始思考怎么迎接清醒后的睦。

　“要吃点什么外卖？总不能吃我做的三明治，我自己都觉得难吃。”

　“立希那家伙做手术挺靠谱嘛，不用怪她偷偷告诉我，是她太笨藏不住心事。”

　“我看看后面的切口怎么样？切面很整齐呢，不丑。”

　“嗯，之后要注意的事项有……还是把这些发给你家女仆吧，你自己肯定记不住。”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来找我，不是客套话，小睦根本不懂客套吧。”

　“算了，反正有护工，我先回公司了，你也不想看到我吧。”

　“我看看条款还有什么要改的，我绝对没有趁你麻药劲还没过乱来的意思，明明只是局部麻醉。”

　“……”

　天马行空地想了个遍，没有一个说得出口，一低头游戏已经失败，什么时候匹配进去的都不知道，私信被骂得很难听，说自己是故意来拖累人家打榜的。倒是不介意被骂，不过这毕竟是睦的账号，素世被激起了战意，决定替睦出战狠狠教育对面的低素质未成年，完全忘记自己才是战火的根源。

　教育失败被反教育了一顿，因为自己真的不占理，不但如此还被科普了睦过去的可怖战绩和恐怖在线时长，素世尴尬地摸摸酸疼的鼻尖，抬头正对上一张苍白的脸。

　“你就像那些在Omega生产时在外面打游戏的……你真在打啊。”椎名立希难以置信，突然觉得这两个人离婚实际上是件好事，哪来千早爱音说的什么遗憾爱情故事，果然人不可貌相，要真正了解一个人果然还是要结婚……

　不对，椎名立希把低下头亲吻长崎素世的若叶睦拉开，回忆起千早爱音解说过的话，“你不是要封心锁爱专注重金属事业了吗？连腺体都割了……”

　脖子后的刺痛感袭来，若叶睦不能摇头，将面前失魂落魄的脸捧起，原来一直以来让她潮湿的都只是这片冰凉凉的灰蓝色湿漉海洋，从来不是温暖的红茶气息。

　“可我还是想亲她。”

　“离婚协议可没写小睦还能在离婚后亲我……”长崎素世关上单人病房的门，轻轻环住瘦弱的爱人，“但也没写不可以。”

　懒散的阳光洒在难得惬意的二人身上，素世离开睦的唇，装作嫌弃药的苦涩皱眉，“不过这次是小睦先开始的，立希可以作证。”“嗯？”“所以轮到小睦对我负责了。”“帮你找适配度高的Omega？”“我从来，从来没有因为和小睦信息素适配度高才喜欢小睦。”“可素世总是因为需要和我做，不是想。”“那么蠢的借口，也只有小睦会信。我只是讨厌你和别人在一起，也想让小睦讨厌和别人在一起，不说其他人，就连年轻的我都会做得小睦不舒服，我只是……”素世垂下头，打算直白坦诚一些，“我想和小睦做，不止是需要，我还想……”

　“谁允许你在病房做爱的？”查房的椎名立希翻了个更大的白眼，暗暗在心里骂一句神经病。

　“我还想重新了解小睦。”

　“不过睦睦真的好勇啊，居然说割就割，厉害。多了好多粉丝哦，soyorin你看这个，这个说果然不被第二性别困扰的mortis才是最帅的mortis，你说我要不要也去挨一刀，算了，好疼好疼的，而且没有信息素一定会疼。你去哪里啊soyorin？”“去上班。”“不愧是Rikki口中的神经病，名副其实。”

　“素世真的要在这里午休？”“嗯，很适合午休呢，我也难得有时间，想和小睦多呆一会儿。”睦在长崎会社附近投资了一家新的livehouse，取名DEVIL PARADISE，总是留出一间练习室供自己自弹自乐，偶尔在晚上请来很会帮自己传达感情的灯或者初华开开小型演出，素世有空会来，大部分时间没空。睦会在没有灵感时去到素世的办公点，并不打扰素世，只是借素世休息的地方躺下睡个安稳的午觉。虽然被骂恋爱脑但至少没有长崎素世睡练习室地板听纯音重金属也要呆一起更蠢。

　睦逐渐体会到了当给予者的甜头，给素世分享一块儿自己喜爱的甜味蛋糕素世会感动地念叨好久，在素世出差时顺路去看素世一眼会被抱住然后情不自禁地亲吻。虽然有时候会觉得太过了但被热烈爱着总归很有安全感，她也慢慢明白没有信息素后依旧在一起时缺乏安全感的并不是残缺的自己而是看似完整的素世，素世终于肯红着脸小声询问怎样做更舒服而不是靠着信息素和唤醒Omega的本能走捷径，虽然睦早就觉得素世在这方面其实很有天赋。唯一麻烦的是素世总是得不到回应的易感期，会加倍缠人也会疑神疑鬼，比如无数次怀疑睦其实根本是恋物癖，甚至还在被骑得迷迷糊糊时认真地列举若叶睦更爱蔬菜而不是吉他的十大理由。若叶睦沉默片刻低声在高潮后喘息着说喜欢素世，说得艰难诚恳对方却不依不饶狡辩若叶睦弹的每首曲子都是给吉他的告白，又开始比较吉他和自己谁对睦更重要，最后还要故作大度地“逼迫”睦签下每月和自己亲密的次数不能少于和吉他的，一度害得睦差点对吉他手生，甚至还出现过月初两个人几乎分秒必争地缠绵只为力保即将出差的长崎素世本月在若叶睦心中的分量胜过吉他，清醒过后长崎素世自己都觉得白痴偏偏又在骂完白痴后心中莫名甜蜜，对此椎名立希的评价是有病就去治。

　未来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麻烦事，但不管是不善言辞的人还是总是用借口掩饰的人都不必再私藏爱意了。这多少算是进步，也希望两位未来能够为我们带来更多的爱情喜剧。

　“你就在我的二婚婚礼上念这个？”

　“不止，还免费赠送情侣第二刀半价，刀死人免费。”

　“那我要抱着小睦的吉他和蔬菜一起去死。”

　“素世太糟糕了。”

　“小睦也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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