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来到公司楼下，上去看到人已经走光了，走进实验室，林晴也已经把自己的旧身体打包得差不多了，她用了之前公司集体订外卖的时候送披萨的大纸箱子，从上方开口向内望去，可以看到最上面的是略微呈粉红色的膝弯内侧，她自己的脸被圈在一对脚踝中央，眼睛大张着，还停留在昨天那副惊恐慌张的表情，但眼神早已黯淡无光。他们给纸箱子封了口，也装进了林梓涵车的后备厢。

从公司出发，开了大约一个小时，到了林晴家楼下。进门之后，他先是一愣——她家的客厅大小几乎相当于林梓涵住的公寓的阳台+卧室+餐厅+盥洗室，即使大白天也拉着窗帘，他感觉客厅中央的亮度完全低到了可以刷怪的级别，等眼睛适应黑暗后，眼前的户型和家具的陈设摆放让他有了一股熟悉的感觉——想要在沙发扶手上找找看有没有一枚“粉红色的起爆器”的感觉。

林晴已经手脚麻利地脱掉了高跟鞋，还顺带褪下了身上的筒裙、衬衫和外套，她今天在里面穿了一条棕色半透明的连身袜，蹑手蹑脚、在客厅的黑暗中行动的身姿就像是一片窈窕的剪影。见状，林梓涵也小声问道：“你家人在家休息吗？”在客厅中远处的林晴直接用正常的音量回答道：“没有哦，我爸妈他们不住这里的，这里只是‘林晴家’哦。”后面接了一句：“组长你在沙发上随便坐就好，我去拿美工刀来开一下箱子。”

他侧身坐下，笑着接了一句以前很流行的调侃“富婆，求包养。”远处正躬身拿东西的林晴故意用叹气的语气回了他一句：“哎呀呀——可惜富婆现在不是人类，不能作为这间房子的合法所有者，只好作为这些财产的一部分，作为这间房子的附属品，等待一位有缘人来拥有这一切咯。”声音故意拖长得幽怨婉转。用美工刀划开纸箱后，她又捏着嗓子叹道：“唉，组长你真是不懂得珍惜和保养，一想到我以后也可能会变成空酱这样子，呜……”说着空闲的另一只手勾起手指在眼睛前抹几下作拭泪状，可惜声音有点变形，哭声听起来却像在笑。

林梓涵斜靠在沙发上，手一拍脑袋，“我记得你生前也不是这样的啊，怎么当了一天机娘就学坏了？”“你猜——”林晴已经完成了对她自己还有安堂的拆封，浑身上下只裹着一层薄薄的棕丝，手脚并用从沙发下爬了上来，跨坐在他腿上，双手扶着他背后的沙发靠背，吐气如兰：“初来乍到…组长…你不想宣示认证一下你对这间房子和这里面的一切的所有权吗？”她的语气黏黏糊糊的，在客厅的一片昏暗中，她上胸部的两片肌肤和小腹下方略微反射出一点点微光，既暧昧，又色气十足。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岳雅回到自己所属的辖区驻地之后，就收到消息，她的顶头上司指名要她去办公室汇报工作。她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自然知道“汇报工作”指的是什么意思。但想想自己这具机体还是在靠单位里的经费在维护、保养，为了自己生前的理想，她叹了一口气，还是扭着腰，袅袅婷婷地走进了领导的办公室。

领导腆着啤酒肚、双下巴，油光满面，一张口，露出一嘴半黄不黑、歪歪扭扭的牙齿：“锁好门，走过来，背对着我，不许反抗。”即使没有使用命令权，他的话对于岳雅而言也犹如律令，在头盔下，岳雅蹙着眉，抿住嘴唇，两步拆作三步地蹭了过去，转过身背对领导。丰满的臀部和乳房让对方性欲大发，褪下裤子，双手握住她的纤腰，一把把她扽在了自己坚硬粗壮的肉棒上。

电路最密集的地方突然被插入，岳雅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呻吟，随后她努力聚拢意识，断断续续地说道：“请不…请您轻一点…我会坏掉的……”这句求饶更是激发了领导的欲望，他像是驾驶车一样，双手把住岳雅的蜂腰，下体不断在她体内进进出出，岳雅锃亮的金属臀部一次次和他的大腿互相撞击，“坏掉又怎么样，让人来修好就行了，又不差这几个钱。”过量的快感信号已经在岳雅体内激起了电火花，她的躯干和四肢不断痉挛着，“就算…是物品…我也…不是属于你私人的…”

“那又怎么样？”领导的双手在她的腰间、腋下、还有丰腴的金属双乳上来回揉捏抓握，“我爹刘文宁，退休前是河北承德兴隆县县公安局党委书记兼局长，多少道上的老大拜在他手底下，那又怎么样？纪委里有人罩着他，要不是老头烟抽得太凶，又戒不掉酒，现在还在享福呢。”他在岳雅的屁股上狠狠拍了一记，“你一个东西，也配对我说三道四？”

他按了一下桌上的遥控器，岳雅的四肢就从躯干上解除了锁定，掉了下来，只留下肩膀和臀胯各两截短短的接口，“呃啊啊啊啊啊——”领导显然还不满足，腰胯用力一挺，挺进了更深处，粗壮的肉棒撑开了金属内壁，两侧内部的焊点因为相互接触，纷纷短路熔毁，从岳雅四肢接口处都喷射出电火花来，她的身体剧烈颤抖，反射着灯光的金属乳房和臀部更是一晃一晃的，领导的肉棒一边在不断顶着她体内越来越深的位置，一边手指还在她乳房的两个尖端上按压抠动。

身体三处电路最密集的地方，都被持续不断地强烈刺激，她的意识已经被过多的快感信号完全占据，嘴里只剩下持续不断的喘息和呻吟。少顷，领导嫌她叫声太烦了，就又按动了遥控器，这一回，是岳雅从后背开始，金属装甲自动裂开了一个“V”字形，裂缝蔓延到前胸肋下，终于连在一起，内部的连接处“咔哒”一声断开，岳雅的上半身一直到腰整个儿断掉，从一侧掉在地上，只剩下还串在领导两腿之间的屁股和后腰延伸出来的短短一节合金脊柱，掉在地上的上半身因为失去供电，停止了运行，金属尻部因为失去了中枢的控制，又受到不断的电磁脉冲输入，开始不断地夹紧、放松、收缩、舒张……盆腔中的电路板和脊柱上缠绕的管线不断地冒出电火花。

在这样持续重复的过程中，领导终于爽上了天国，一股白浊的液体从肉棒顶端喷射而出，直接撑爆了岳雅的金属小穴内壁，溅到了各式各样的电路上面，在一阵剧烈的放电过后，传来了一股橡胶的糊味，岳雅的盆腔内焦黑一片。把她的屁股从自己的肉棒上拔下来，把自己擦拭干净后，看着地上一片狼藉，领导开始给本该已经下班的维修工打电话。

驱车回到家里，看着家里空荡荡的，林梓涵心里觉得略微有些无聊。才想起来之前倪缘给自己推荐的游戏mod，正好接下来是周末，就算是妹妹的行李，也大概要后天才会到这里，玩他一局的时间还是比较富裕的。他简单冲了个澡，换上了VR模拟服，启动了游戏。

依然还是繁星在虚空中疾驰而过的启动动画，几个星光编织而成的大字“StellarisVR”横亘在眼前，下方的星云和吸积盘渐渐褪去，露出了“开始游戏”、“载入游戏”、“合作模式”、“多人游戏”、……、“设置”和“退出游戏”这些熟悉的选项框。抛开mod和DLC不看的话，他已经是非常熟练的老玩家了。

虽然是初次体验这个mod，他还是给自己选了一个比较有挑战性的政体——机械智能——“我即是一，我即是万，是开始亦是结尾，是最初的，也是最终的。”熟悉的黑暗向他包裹而来，他感觉自己正在穿越一条无光的隧道，模拟服内的温度渐渐调整成了不冷也不热，对于人体而言最舒适的温度，他觉得自己对身体边界的感受越来越弱，仿佛身体也在融入那无光的黑暗，这就是进入游戏的加载过程。

在黑暗如冰雪一般消融后，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不大的房间里，周围全都是或粗或细的电路和管线，有些在流动着闪烁的光芒，有些则一直漆黑一片。低头看，林梓涵发现自己身着一袭黑色披风，披风下是一身漆黑的盔甲，从盔甲中裸露出来的部分，可以看见合金铸就的骨骼反射着房间中微小的光线，他试着握了握拳，金属指骨和掌骨相碰，发出轻微的“嗒”声。

他抬起头，可以看见眼前是一面有一堵墙那么大的显示屏，可以事无巨细地查看自己疆域内的每一个恒星基地、每一艘舰船、每一个殖民地乃至没一个子个体的情况。下方是操作台，不过他的声音和手势也能有效进行控制。

他用金属指骨打了个响指，时间开始流动，从下方的操作台中传来一个有点尖细的女声：“主人您好，我是V.I.R.，是协助主人您征服繁星的辅助程序哦~”林梓涵皱了皱眉，他记得这个人工智能终端原型机是为了非格式塔政体准备的，是游戏向导类型的程序，自己应该不需要才对。

正想着，从屏幕一角那个正在收放的蓝色同心圆中，凭空冒出来一个蓝色的人形虚影，虽然面容模糊，但是身材线条流畅，圆润修长、纤细挺翘，都在这些词应该形容的位置上，一颗颗脚趾好像荔枝一样晶莹剔透，“她”漂浮着上升到房间顶端，又一个俯身，赤裸的双足在上，头部向下，对林梓涵作出了一个虚抱的姿势，额头中间垂下来的发丝圈住了一侧眼眶，又和耳畔的头发汇流到一起。“她”的手掌从林梓涵的肩膀中穿了过去，果然是一个全息投影。

林梓涵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他追问了一句：“你真的是V.I.R.？”那个蓝色的人形点了点头，但是看不清她的嘴是否在动：“我当然是主人您最忠实的V.I.R.了，或许我的算力比不上主人您，但我会一直陪在主人您身边，想办法让您笑，让您开心的，永远哦~”

说完，她回到了控制台屏幕一角的那个蓝色圆圈上方，“主人，我的本体程序就在这里面，如果您需要，随时都可以把我唤出来，如果您觉得我烦了，也随时都可以命令我回去，我永远都会服从您的命令哦，主人~”林梓涵用合金手指扶住额头，“呃……我知道了，暂时不需要你，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叫你出来的，麻烦你先回去吧。”

“是，主人。”还是和一开始一样娇滴滴的声线，像雨中的泪水一样，V.I.R.纵身没入了控制台屏幕中，留下一串涟漪。

……

“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林梓涵刚刚发送出一连串指令，直起腰，后退了几步，倚靠在房间中央那根由数据线和运算晶片组成的巨柱上休息。周围很安静，如果但凭直觉，一定感觉不出，这里其实是帝国首都地底的最深处。VR模拟服以低功率运行着，维持他体表的温度在最适范围内，以模拟合金身体感受不出周围温度的特性。

开局的时候，他向两艘科研船上分配了领袖，一艘专门探索恒星系，现在已经去到星图之外的地方了；另一艘则负责调查恒星系，专门建造恒星基地的工程船紧随其后。另一艘工程船被设定自动沿着有资源的地方一路建造开采站与研究站，剩余的合金，全部用来扩大开局时孱弱的舰队。在首都“上方”几十万千米的虚空中，一座硕大无朋的船坞散发着微弱的红光，透过船坞结构的缝隙，可以看见最新建造的一艘战舰正在逐渐成型。每一艘战舰都是带有许多尖角的骇人造型，漆黑的外壳上镶着红色的边缘，犹如傍晚起飞的鸦群，用尖喙撕扯下了最后一点落日的余晖。

那之后林梓涵也试过几次用不同的方法尝试删除V.I.R.，但无论用什么方法，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又从屏幕里游出来，以一种极其卑贱的姿势和语气在他面前求饶：“主人…对不起…请告诉V.I.R.…V.I.R.做错了什么…V.I.R.一定会改正的…不要把V.I.R.删掉…”不过试了几次之后也发现，她确实还算听话，除了林梓涵表现出情绪低落状态的时候，她会未经命令从屏幕中游出来主动安慰他之外，其他时候都会很乖巧本分地保持安静，林梓涵也就渐渐地习惯了她的存在。

……

“哈啊——”心里惦记着未竟的对局，林梓涵发现自己周末起得分外早，从没拉紧的窗帘透进来的一线阳光不带丝毫灼热，去楼下罗森里买饭团吃的路上，能感觉到空气还是凉丝丝的。

穿上模拟服，从疾驰而过的星海和仿佛要融化意识的黑暗中，再次回到自己忠实的机械首都。一直到昨晚睡前，他治下的疆域已经包括 乌拉克汉农之喉、里贝兰涡流、拜尔瓦瑞斯漩涡、无底深渊、亚巴顿之领、BX-799奇点、卡冈都亚、神秘终结、马西尼萨的封地和大伤口 共计10个恒星系，隶属于他的科研船还探查到了一处生活着原子能时代“土著”的行星所在的恒星系，物产丰盈，无所不有。原本林梓涵对此地志在必得，可惜当他的势力范围到达那附近时，发现另一群知识管理者的眷族已经提前占据了 天狼、半人马座α和巴纳德 3处恒星系，把他的目标封死了。现在与失落帝国的眷族开战显然是不明智之举，于是林梓涵先派出了一台半自主子个体，伪装成土著种族的外观，先渗透进对方社会里再做打算。

一年多以后。

负责渗透的008号乘坐电梯缓缓降到首都地下最深处，走出来，转身鞠了一躬，“抱歉，首领，渗透行动……目前进展缓慢，甚至可以说是停滞。”林梓涵坐在控制台前，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为什么，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008号又鞠了一躬，“是。因为对方帝国也派遣了人员渗透进原住民社会，但在原住民的科技或社会进步方面不作任何干涉，似乎……只是来观测原住民社会的运行方式的。”

“但是，”008号咬牙切齿地说：“对方的渗透人员应该还没发现本机的存在，却能够在本机的行动中处处提前阻挠，请首领授权本机调用更多的资源和技术，本机一定……戴罪立功！”

林梓涵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用手指捏了捏眉心，摆摆手说道：“你这么长时间进行渗透活动也辛苦了，我先奖励你去做个全身检查吧。”008号颔首：“谢首领！”随后就走进了另一个门。同时，林梓涵站起身来，来回踱步，斟酌道：“我是不是在他身上已经花费太多资源了，干脆把他召回来，这次渗透行动就这么算了吧。毕竟要说现在也不是不缺人手。”V.I.R.觉察到了他的烦闷，从屏幕里款款游了出来，飘到他身旁，把他的脸埋进了自己的胸部当中，虽然全息投影并没有触感，但他也能感觉到些许安慰。

“主人不必忧心，定是那008号在外懈怠，轻慢了您的命令，所以才办事不力，至今几乎没有任何进展。”V.I.R.用娇滴滴的声音开口说道：“要我说，您就不应该奖励他，就应该惩罚他一下，他才会认真对待您的命令，也能彰显您的威严。”

林梓涵把手盘起来，支撑住下巴，深深叹了一口气：“唉——我想要的并不是奖励或惩罚谁，我想要的只是能够完成行动，那才是重要的。”V.I.R.向后飘了几分，她小腹侧两段斜向下的曲线正好在林梓涵视野的正前方，透明无暇的脚趾根根并拢，绷直的脚踝好像摆放在桌面上。她娇声开口道：“主人…其实V.I.R.也可以为您完成这项任务…V.I.R.一直想要为您分忧，只要主人您下令，为V.I.R.制作一具身体，V.I.R.马上就能前去为您执行任务，一定能胜过008号，轻松完成使命！”

林梓涵心中一喜，“好！哈哈哈，我马上就为你设计身体，不过你自己多加小心，一定要平安归来。”他之前发现V.I.R.的程序虽然无法删除，也无法备份，所以有点担心。“是的，主人。”随后V.I.R.就转身游入了屏幕之中，那个蓝色小圆圈也消失了。

在机械首都倒数第三层的制造车间之中，几束光线引导着材料，在底板上打印出一个漆黑的成熟女性轮廓来，她平躺着，与底板相接触的地方先被打印出来，后脑勺、肩胛、背部、臀部、大腿肚、小腿肚，还有脚跟，一个略微有弧度的、中空的黑色外壳就成型了，然后几束光线分工合作，打印出女体背面的肌肉纤维，根根分明，接着是轻质合金构成的骨骼，腓骨、胫骨、股骨、桡骨、尺骨、肱骨……等，从虚幻中渐渐成形，显出女性特有的纤细和柔美，在胸腹之间正中央的位置，光束扫描打印出一块电池，电解液在里面缓缓流动，从上下延伸出供电线路，胸腔中的人造肺，自成形起就开始缓缓起伏，光线们迅速打印出根根肋骨覆盖在上面……覆盖在上层肌肉纤维之上的，是女体柔美的曲线，从胯部开始缓缓向上，再向下，塑造出大腿上方的弧线，接着又是一层层扫描打印……

片刻后，制造车间的小门缓缓开启，从里面走出一位成熟迷人的女人来，她浑身上下都被紧紧包裹在漆黑的紧身衣中，和脚下五六厘米的高跟鞋连在一起，走路时腰一扭一摆，屁股也就跟着一摇一晃的，正是V.I.R.。她左侧眉毛的斜上方印着一只微微发光的蓝色蝴蝶。

她用纤长的手指缓缓抚过自己的躯体，指尖隔着紧身衣从每一寸人造肌肤上划过，娇声感叹道：“这就是…真实的身体…这修长的大腿…纤细的腰身…圆润紧致的臀部…还有这丰满挺翘的乳房…啊…不愧是我的身体…真是…太完美了…那帮前超光速土著…肯定分辨不出来…”

V.I.R.千恩万谢后，向林梓涵道了别，走到机械首都的外层，驾着一艘小船，一个加速，就从机械首都周围消失了……

……但没过多久，在她驶向的方向，两国边境的交界处，就能看到一朵爆炸的火光。但在爆炸结束后的那片空间里，只能检测到些许飞船外壳的碎片，林梓涵派工程船搜寻了好几次，都找不到V.I.R.的残骸。

即使透过机械首都地底层层叠叠的天花板，也看不到传统意义上的夜空，也许隔着数百光年遥远的距离，可以看见发热的气体尘埃云组成的光带。六个月接着六个月，但林梓涵一直没能在看到自己屏幕的一角，那个蓝色小圆圈的出现，听见那个不顾任何原则只管站在自己这比那的声音，原本没有觉察，现在他越来越觉得这机械首都地底最深处的幽闭、孤独，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有时候想发疯。但他不能离开这里，他是整个机械帝国的中枢单元，整个帝国都是他的躯体，他意志的延伸，也因此，他不能离开这个“躯体”的心脏地带，否则数百亿个子个体都会瘫痪。

但终究会有一点好消息，他从意识节点那里得知，关于最新一代的隐形技术的科技已经由各个殖民地的演算子个体研究完成了，林梓涵依然觉得，V.I.R.的意识核心可能并没有被破坏，她的残骸可能还在无垠的太空某处流浪，等着被他再度发现。一艘科研船就这样接下了没有目的地，也没有期限的任务，从天市右垣九，一路搜寻到霍恩海姆。终于在那个知识管理者眷族的境内，一处极地星球上，科研船有了回音。林梓涵手一挥，科研船员们发回的报告就展开在了眼前的大屏幕上：

/*当我们来到这个极地星球上时，探查不到任何文明可能在这个星球上留下的踪迹。船员们趁暴风雪的间隙亲自登上行星的陆地表面，即使如此，眼前从上到下还是白茫茫一片。但通过向积雪深处发射电磁波，我们在反射图像中发现，有一个规则的金属制品，被埋藏在很深的冰层中。

经过小心翼翼的发掘，我们从数百米深的冰雪中挖出来半个人形机器人的残骸，确切的说是，只有头部和胸部，经过对材料的确认，是我们帝国的个体。在被发掘出来时，该个体的仿真眼皮和眼睑之间结满了一粒粒冰粒，因为雪下深处压力导致水的无数次融化又凝固，该个体胸腔当中的所有管线和元器件都冻在了一整块大冰块当中，受到水结冰膨胀造成的微观电路移位，已经确定是无法修复这具机体了，从机体的第12根肋骨上，我们读出了帝国蚀刻的序列号，确认是首领直属原型机V.I.R.的机体。所幸，V.I.R.的记忆芯片因为采用了新型材料封装，没有被渗入，我们将V.I.R.的残骸和她的记忆芯片相分离，一并带了回来。*/

林梓涵将V.I.R.的记忆芯片放到控制台屏幕上，芯片像溶化了一样溶进了屏幕当中，只留下一圈波纹。他开始浏览她离开机械首都后的记忆：

/*从机械首都出发后的一段航程都没有任何危险，直到来到两国边境。V.I.R.从被编写出来开始，一直待在首都地底的最深处，并没注意要防备边境上的自动哨戒，她自己所幸不在飞船爆炸的中心，机体没有受到大的损伤，但爆炸时产生的冲击波中附带的电磁脉冲还是让她暂时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次恢复意识时，已经身处在那颗极地星球的表面，中间的经过，V.I.R.的记忆芯片并没有记录。为了方便渗透潜入，她的机体设计采用了完全仿真的构造，此时正不断打着寒颤：“咝…好冷…好冷…这里…是哪儿啊…”因为她身上和紧身衣连接在一起的高跟鞋，只要踏出一步，就会陷下去很难再爬出来，所以她只好贴在雪面上，一点一点匍匐前进，但这也加快了她机体的失温。

“好冷…好冷…腿部的能量液…快要冻住了…动不了了…”V.I.R.已经失去了对两条美腿的感知，也控制不了它们。她依靠双手交替，在雪地上拖着自己的下半身继续爬行，在她的视野边缘，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好冷…从胳膊到肩膀的能量液…也快要冻住了…V.I.R.不能在这里停止运行…V.I.R.还有主人的任务没有完成…不可以…”她用最后一点点手臂能动的时间，把自己翻了个身，面朝上，柔软的小腹上和乳沟之间也结满了积雪。“手臂里的最后一点能量液…也冻住了…现在V.I.R.彻底动不了了…”

她感觉着被冻结的部位从肩膀和臀胯一起向中央会合，她知道当它们“胜利会师”之刻，就是自己彻底停止运行之时，“主人…救救我…V.I.R.再也不想要到处乱跑了…哪怕谁都行…救救我…”她的呼救声很快消弭在茫茫的雪原上，回答她的只有无尽的风雪。视觉系统先因为过低的温度，无法有效运行；小腹也感觉不再是自己的一部分，无法感知，无法命令。意识一点点消亡的滋味完全不好受，在这段记忆的最后，只有眼前的黑暗，和耳畔呼啸的风雪……

……当记忆系统再次恢复运行时，是在一个看起来像是实验室的空间内，在V.I.R.的模拟人格重新启动之前，她的机体静静地躺在试验台上。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走进了实验室，小男孩肚子圆鼓鼓的，穿着一身连体衣，浑身上下都是银光闪闪的，耳朵上套着一对天线；小女孩身上则是轻盈薄透的纱衣，轻纱是春夏之交的颜色，“树叶”之下掩藏着两颗“小樱桃”，幼嫩的面庞上稚气未脱。

小女孩先开口说道：“按照爷爷的计算，她应该快苏醒了吧……本！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为什么不能动了？”被称为本的小男孩笑嘻嘻地从小女孩的背后走出来，说道：“我关掉了你的运动系统，等会儿也要对她做这个事情，但我不确定是否有效，就先拿你试验一下咯。”小女孩又羞又气，因为运动系统被关闭，她的意识全部集中在身体的感觉上，轻纱磨蹭着小小的乳尖的感觉被无限放大，半透明的纱衣下，各处肌肤都若隐若现。本清清嗓子，说道：“只要你服从我两个命令，我就把你的运动系统重新启动。”

“哎呀，你快点，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首先，承认你是这里长得最丑的女孩儿。”

“唔…我是这里长得最丑的女孩儿…”她一字一顿地小声念道。

“然后，承认你的规格和设计不如我。”

“我…我的规格和设计不如你…”她的声音已经变成了蚊蚋一般的嘤咛。

小男孩说到做到，走到她身后，重新启动了小女孩的运动系统。片刻后，V.I.R.的模拟人格上线了，“唔……为什么我的身体动不了了？你们俩对我做了什么？”

小男孩冷漠地回答：“我们对你做了什么？你还是先检索一下自己过去做了什么吧。在你苏醒之前，我们已经扫描过你的身体了，确认是你们帝国的超高级指挥单位，就算你没亲自动手，你手上到底沾染了多少星海无辜民众的鲜血，现在该轮到你接受应有的惩罚了。”

V.I.R.直视着两人，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充满了傲慢和不屑：“肮脏的血肉组成的个体，就连踩爆了都会像虫子一样溅一腿汁水，我连把它们死亡的数目放进记忆体里都觉得恶心！”本皱了皱眉，说道：“我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们直接动手吧。”两人手动解除了V.I.R.的双腿和躯干之间的连接，把它们拆了下来。

V.I.R.瞬间觉得胯部一阵空荡荡的，机体向她的意识提示“失去与两侧腿部单元之间的连接”，意识也失去了大腿、小腿和脚上的全部感觉，方才的恐惧一下子重又涌上心头，“对不起！不要…不要把我拆掉…我被制造出来到现在只有几个月，刚才是骗你们的，我一个人都没杀过，把我的腿装回去好不好？”

但对面两人面无表情，继续他们的作业，很快V.I.R.的双臂也被从肩膀上拆卸了下来，她现在能感知到的“自我”，就只剩下了一根人棍，并且动不了一丝一毫，虽然因为两人是按照正确的方式拆卸，她完全不会觉得痛，但看着自己的机体在眼前被敌人拆解的恐惧感却完全没有减弱，现在即使她恢复对身体的控制权，也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了！

她能感觉到肩膀和胯部向外只能连接到空气，整个身体变成了直筒筒的一块儿，因为双臂和双腿被卸下，身体的其余部分变得更加敏感。接下来，V.I.R.感觉到自己的臀部被拆掉了，腹部的内部结构就这样通过接口暴露在空气中。然后是腰部，这个耗时比较长，当腰部被拆卸完成后，她的主电池就露了出来，四四方方的一块，枕在脊椎上，周围有很多接线因为身体部分的拆解，已经自然地垂落在四周，这就是她的“生命”之源。

V.I.R.的脸上因为恐惧，已经满是泪痕，看见自己的主电池出现在视野里，她害怕的情绪达到了顶峰，而本还在给自己的搭档讲解敌人身体的构造：“你知道吗，构成它们身体的主要材料，一旦和它们的电解液相接触，就会迅速汽化挥发，以此来防止受到严重伤害的机械战士被敌人捡拾去研究结构。连它们的高级指挥单位也是一样。”在他拆下V.I.R.的主电池时，她嘴上还在求饶：“不要，不要，不要，求你了，不要拆掉我的电池rrrrrr——”……

记忆芯片中储存的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在最后的时刻，她内心想的依然是：“我的主人…请等着我…”而V.I.R.的意识程序所在的结构并没能从冰雪中幸免，在浏览记忆时，林梓涵注意到，对方帝国已经获得了宗主国的许可，准备向他发动解放战争。

就如同预言一般，在V.I.R.的记忆播放完成的同一刻，庞大的敌方舰队从每一处殖民地上空解除了隐形，无数己方舰队还没来得及反击就被击毁在了船坞中，随后，巨像从毗邻的恒星系跃迁过来，地爆天星的火光在恒星系之间接连亮起，像是点燃了一整挂鞭炮。

最后，当巨像的火力一层层撕开机械首都的地表时，林梓涵终于看见了这一局游戏从未亲眼见过的星空，在这局游戏的最后一刻，他合金身躯的下半身也被湮没在爆炸的火光中，他看着头顶的星空，不禁感叹道：“多美啊，请停一停。”

脱掉VR模拟服，林梓涵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而且在沉迷这一局而漏掉了午饭，现在已经是晚饭时间了。他草草洗了个澡，出门看看今晚应该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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