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服于少女圣歌会的国家越来越多。

在我逃离之后，我来到了在帝国首都，加入紧急成立的反恐怖组织技术小组。我的任务是尽快设计能鉴别圣歌少女所携带的绝望源泉转化魔力场的纹样。然而，少女圣歌会公开了一切资料，唯独没有公开有关这个魔力转化场的论文。我收集了被爆炸摧毁的那些城市爆点周边所有魔力探测纹样在袭击发生之前的数据，想在海量数据中以大海捞针的形式拼出某些统计学规律来。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我经过三个月的时间屎里掏金，笃定地得出这一结论。根本不存在任何可以通过统计学得出的结论，除非我拿到原理图或者一个样本，否则我不可能找到任何鉴别方法。

我并没有懊恼当初为什么没有向莉莉卡或者阿莱娅小姐要一份资料。事实上，懊恼的时机已经过了。帝国在经受多次爆炸袭击后早就焦头烂额，现在就差那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维稳已到极致，激进派早就上街游行，要求与少女圣歌会停战。即使再有一次爆炸事件发生，这块永恒领域最后的阵地，最大的伦理维护者，反对少女圣歌会的中流砥柱，也会轰然倒塌。

我不想用「我尽力了」这样的词语来表示自己毫无责任。事实上，我技不如人就是最大的责任。在这三个月间，又有两次炸弹袭击发生，这两次袭击都发生在帝国已经部署了最先进侦察纹样的地区。然而，我们将得到的新鲜数据处理后，仍然找不出任何规律。这是圣歌少女们的力量展示，也是对我们赤裸裸的挑衅。

在那天，我收到一封信。与别的信件不同，这封信的信封拆开后里面还有一个信封——这个信封是少女圣歌会的信封，特别定做小一号，以便可以通过帝国的邮政系统隐藏在普通信件中传递到我这里。

发件人名是雅典娜，地址我不认识，大概是假地址。我拆开信件，里面是阿莱娅小姐的笔记。

固执的小可爱：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因为我即将向你分享两个大秘密。我猜测你现在应该过的不是很好，毕竟以你的性格应该会投身于反对我们的研究中，但这种研究我是不看好啦❤

不过，出于照顾后辈的考虑，我决定给你一点点帮助。条件就是，你的文章发表时，别忘了把我列为二作或者三作呦~

那么，第一个秘密就是用于将绝望源泉转化为的魔力的纹样。这个纹样的来历嘛……有些不太道德，我害怕再出现像绝望源泉那样让你看都不敢看的文章，就没有将它写成论文发表啦。这里要特别表扬我们的……还是叫莉莉卡同学吧，她将你的喜好记录的一清二楚，所以我才能精确地避开你的敏感点，让你安心投身科研呢。不过既然这是私人信件，所以我不用写一篇完整的论文，只要把纹样的设计和原理交给你就好啦。

第二个则是一则安全提醒。有一名圣歌少女将在一周以后去伊斯特兰引爆炸弹哦，所以这段时间还请不要去那里游玩，毕竟帝国这么大，好玩的地方也不缺那里，对吧~不过，考虑到你喜欢寻求刺激的性格，具体的日程安排我也放在附录里面了，如果你想站在恰到好处的安全距离体验爆破，那么就去吧。

最后，有关少女圣歌会的问题，我也仔细思考了一下。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自由，就像我们找实验品也要自愿报名才行，所以我以后也不想强迫你改变你的伦理观念啦。放心，在你离开之后，是没有少女圣歌会的间谍跟踪你的。今后也是，你从此可以和我们分道扬镳，安心投身科研之路啦。为了补偿之前绑架你给你带来的不便，这次就不给你下蚀心诅咒咯~

又及：莉莉卡说你那天晚上说啦一句很有道理的话，叫“世界很大，生活更大，我们一定会再相见的”，我也觉得很有道理，而且人们说见字如面，我就将这句话也送给你，不枉费我亲自动笔写这封信呢❤

世界很大，生活更大，我们一定会再相见的！

爱你的

阿莱娅

信封里还有两件东西。

一张印着伊斯特兰市政府的明信片，背面写有预计炸弹安放时间和引爆时间，精确到秒。此外，在背面的简易地图上，还有画出的一个圈，标注炸弹位置。按照地图比例尺，这个圈大概只有五米大小。

另一件东西是一份魔力花。我将其插入光瓶，光线穿过透明的蓝色玻璃，在空中投射出一种复杂的魔力纹样，以及详细的注释。从注释不难看出，这种纹样就是将绝望源泉化作纯粹魔力并导入圣歌少女体内的纹样。

我已经无力再对这封信做出什么评价了。若要流泪，就将这些泪水留到成功或失败时，与那悲伤或者喜悦混合吧。接下来，有关袭击计划的内容立刻被上报给帝国政府，而整个研究室加班加点开始研究那诡秘的纹样。

汇聚了帝国最顶尖的头脑，纹样的每一部分都被仔细拆开、研究。想要分析这个纹样简直太容易了，它设计精良，每一部分功能明确，并且都采用了长久以来或是理论、或是实践的最优解。因此，仅仅两天后，对应的魔力回送图样就被绘制出来。

接下来的事情是我的专长。毕竟，“给定任意区域魔力回送图样，存在一个魔力场，可以捕捉指定魔力共振特征的目标”这个结论就是我在少女圣歌会时通过实验验证的。因此，我很快就调整好通用魔力场生成纹样模板——好巧不巧，这个模板也是我在少女圣歌会发现的——并且准备捕捉这个魔力场激发时产生的魔力共振特征。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在距离预定时间还有四天时，我们只剩最后一步：捕捉魔力共振特征，然后将其送入帝国的探测器纹样。

然而，团队成员们很快发现，这是一个无解的深渊。

想要激发某个纹样，必须填充其对应的能源。如果填充的能源类型不符合，纹样将不会激活；如果更改对应能源类型，纹样将送出不一样的共振特征。这是每一个魔法师经受高等魔法教育的第一课。常见的纹样能源无非风光热电振动魔力等等，几乎都可以在实验室条件下制造，不能制造的也可以去自然界采集——这很合理，毕竟如果天下没有能激发这个纹样的能源，那么这个纹样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然而，这个纹样不同。它的能源是全新的、由少女圣歌会提出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绝望源泉。

这个能源当然可以在实验室里制造；非常简单；只需要照着少女圣歌会的那篇有关绝望源泉的论文画一个纹样，然后照着论文的步骤做即可。我当然可以硬着头皮读完整篇论文，甚至手绘一个完整纹样，但已经读过文献的研究员却告诉我行不通。

“没门，头儿。”

“怎么说？”

“那文献已经很清楚地说过了，按照符合伦理道德标准的方法永远制造不出足够收集浓度的恐惧源泉。”

实验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人再多，也不行？”

“对，我看那论文是这么说的。”

“别看那论文，当那论文放屁！快去找人，演员之类的，情绪调度特别好的，让他们幻想人生中最绝望的事情，快去！我就不信收集不到足够量的绝望源泉！”

在两小时之内，我们进行了大量的测试。从单个被试者到多个被试者一起，然而都没有成功。差的不止一点半点，简直有三个数量级的浓度差距。

根本不行。

绝对不行。

我趴在桌面上，感受着自己仿佛室颤一样的心跳，不得不带上口罩来缓解换气过度之后眼前的虚影。为了防止那些践踏伦理道德准则的人占领世界，自己就得先践踏一遍伦理道德准则，这到底是什么加长加臭加难版本电车难题？

我不明白。

一定有解决方案。电车上一定有司机，他为什么不停车？为什么不把轨道上的人救下来？

我在浪费时间。我在浪费时间！

我猛地抬头，墙上的挂钟又走了十分钟。

我在浪费时间。

在极度焦虑和亢奋下，我的下体却不知怎的跳动了一下。

我在浪费时间。

我抬起头，走进一旁的休息室，将门反锁。

我在浪费时间。

我把自己扔进沙发里，颤抖着脱下裤子，开始撸动自己的肉棒。

我在浪费时间。

精液喷发。那是毫无快感的射精，然而，本能并不在乎那些。它以为我快死了，它以为我要丧命了，于是它释放了我最后的繁殖细胞和生命力，并且按照指示释放了催产素和脑内啡，紧张的情绪被强迫放松，疲惫感涌上心头，我所有的感觉均来到了这样或那样的下降峰……

下降峰！

“‘通过采集下降峰来获得绝望源泉，因此，所谓绝望源泉并非是采集绝望这种情绪，而是通过采集情绪下降形成的魔力位差来供应能量’……”

那是那天和莉莉卡在飞艇上，曾经做过的事情——！

利用纹样，沿射精后快感的下降峰进行采集，然后使用这个魔力位差当作绝望源泉！她们早已使用这种方式获得魔力，而我却没想到这一点！莉莉卡早已经告诉我了！

我衣冠不整地冲进实验室。

“快，你们谁这几天没有自慰，赶紧冲一发！现在！马上！”

如果哪怕一个警卫在看着我，他一定反应过来，这是自己曾经训练过的魔法师疯狂事件。那些研究失败的魔法师们很可能就此精神失常一段时间，因为自己心血结晶被证伪或无效时带来的打击简直太大了。

但可惜，这里没有警卫。

我的同事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

“快快快，各位，不是绝望，是情绪的下降峰！极乐也可以！只要有那么高的魔力位置落差，任何极端情绪都可以！快点快点快点！”

不愧是帝国的精英头脑。在听到下降峰这几个字之后，我注意到他们的精神状态明显有了改变。接着，一名中年人义无反顾地抓起采集纹样，冲向休息室。

几分钟之后，他回来了，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在他手中拿着的那张纸上，那纹样正闪闪发光。

“给，头儿，快导入进去吧！”

没有人嘲笑他，大家简直高兴的快要蹦起来了。很快，魔力场生成纹样模板亮起，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导出采集纹样中储存的对象，将其一股脑扔进绝望源泉-魔力转化纹样当中。

连接的魔力容器上的数字迅速跳动，绝望源泉-魔力转化纹样闪闪发亮，源源不断的魔力正从那沿快感下降峰采集的「绝望源泉」中转化而来。稳定而清晰的魔力场记录纸带不断从机器中吐出！

在实验室堪称骚乱的大疯狂之后，我们安抚了闻声赶来的警卫，将记录好的纸带上传到帝国探测器纹样中。

“结束了，哈哈，”我瘫倒在椅子上，“结束了。”

“彻底结束了。”刚刚跑去休息室的中年人这时候直接躺倒在地上。

“我决定了！”我振臂一呼，“后天我们去伊斯特兰集体参观抓获圣歌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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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特兰，市政厅上空的直升机。

由于收到恐怖袭击的预告，整个城市的居民都被疏散。当然不可能全体撤出城市，只能撤离到爆炸威力预计减弱的地区，然后由魔法师们筑起防护条带。我和其它科学家们则作为对自己成果的第一责任人，直接在预告爆心附近的直升机上观看。

全帝国绘制的探测器纹样都已经上传了最新得到的数据，只要圣歌少女尝试利用绝望源泉转化魔力，就会被当场发现并且抓获。预告爆心附近更是绘满了探测器纹样

预告的爆心已经被掘地三尺。事实上，那里是广场的一块水泥地基，根本没有任何可以隐藏的地方，地下甚至连管道都没有。

排爆警察带着仪器，手拉手组成一圈人墙。本可以不用搞如此行为艺术，但作为在这场反恐怖主义斗争中第一次取得胜利的战果，帝国决定将此事件向全永恒领域直播，以此展示自己强大的实力以及正义必胜的信念。

滴。嗒。滴。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距离宣告爆炸时间还有一分钟！尚没有任何纹样检测到异常反应，专家推测少女圣歌会大概率已经放弃行动，或是前往别处声东击西。然而，全国都已高度警戒，仍然没有侦测到任何反应！”

主持人嘶声力竭地播报，然后是读秒。

五。

四。

三。

随后，在那排爆警察围成的人墙的圆心，一丝白光显现。

二。

那缕白光瞬间扩散，露出刚刚纯白的光芒所包裹的少女。少女穿着芭蕾舞服，以挥鞭转的姿态优雅登场。

一。

少女停下，双手向上托举起一个盒状的物体。一部分排爆警察向前冲去，一部分向后退却。

零。

地狱红光从那盒子中迸发而出。

…………

负三万二千七百六十八。

我从废墟中醒来。

天空是暗色的血红。

眼前是直升机的残骸，我还认得那扭曲的螺旋桨。

随后，我试着坐起来，环顾四周，仅仅是这样的动作就耗尽了我的力气。

没有人。

“……老师❤”

我的双眼瞬间睁大，那是由于恐惧、惊慌和其它因素而引发的某种生理行为。

不，那声音不是莉莉卡。

“果然有效呢……那，我也叫你老师好啦。”

有什么东西压在肩上，我感到那是两只小手。

“发……发生了什么……”

我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嗓音，如此沙哑和颤抖。

“老师做的已经很好啦。来，放松……❤”

吹入耳道的柔美气息。

流入身体的魔力。

我被迫恢复了力量。

“来，请起身吧。”

在我用两脚站立于废墟上后，我的眼前出现一抹白光，随后白光散开，面前是一个穿着芭蕾舞服的少女。

不，用少女来形容有些不准确。

应该说小萝莉。

“其实，老师的测算有一个小问题呢。”

面前的介于少女和萝莉之间的纯白女孩子甜甜地笑着。

“用快乐到平常的「生命奉献」供能，与「绝望源泉」供能，得到的魔力场不一样哦~嘿嘿，其实是故意这样设计的呢。”

接着，面前的女孩子向我伸出手。我对上她的眼睛，我看到了温柔、平和以及自信，如同被阳光照耀的赐福之地。我没有拒绝拯救的权力。

我握住了她的手。

她带我穿过废墟，找出我的科学家同事们，将一只足尖轻轻立在他们头上。我感受到魔力的流动，将昏迷中的人唤醒，随后女孩子仍然是那样甜美地笑着，优雅地踩下。

我们继续在燃烧着地狱烈火的废墟中走过。不知走了多远，面前是尚未崩塌的建筑物，一根钢筋，一个斜坡，我走上去恰好勉强够到那根钢筋。

在那废墟之下是一个木制盒子。、

“老师很重视这个盒子呢……我从姐姐们那里听说的。”

女孩子仍然甜甜地笑着。

“嗯……那么就到此为止啦。祝老师有一个快乐的结局哦❤”

那抹白光不知从何处飞散回来，收敛，将那女孩子化归无形。

我打开那个盒子。盖子的内侧贴着一张便条，是阿莱娅的字迹。

请将一切，都归咎于我吧。

盒子里面是一条由两只黑丝长手套打结在一起，形成的绳圈。黑丝手套仅仅是一个象征意义，毕竟上面附着了魔法。上端可以黏附在任意物品上，而下端的绳结可以调节绳圈的大小。

初始的大小刚好可以让我将头套进去，而向下拉绳子会将绳圈压得越来越小。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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