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虽然标注了r-18但是实际上没有上垒内容哦~r-18是其它原因，因为我写到后面在发癫

“啊，满足满足，今天这一天真的是好充实的说，呐呐对不对亚亚？”娅玻菈罕和书亚走在回公寓的路上。

“嗯，还不错。”书亚点点头，手里拿着的是新买的书。

两人就此并肩走着。虽然没有说太多的话，也没有过多的肢体接触，但是两个人的步伐均匀而缓慢，有一种怡然自得在里面。

娅玻菈罕有些冷，于是碎碎地跺着步子暖和一下：“呀，晚上有点冷了啊，为什么放学的时候没有穿冲锋衣呢。”

“因为放学的时候没有那么冷吧。”书亚回答。

“呃…欸！好像是这么回事欸！难道你真的是天才？”娅玻菈罕大吃一惊。

然后两个人都笑了。

娅玻菈罕先对今天做了总结：“不知道阳阳今天顺不顺利呢。看起来是蛮顺利的？”

“嗯。”书亚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开始沉默。

二人就这样沉浸在小小的幸福之中，不用想太多，至少现在不用。

娅玻菈罕总是闲不下来，她总是左顾右盼，今天的书摊也很冷清呢。娅玻菈罕挥挥手和书摊老板打招呼，书亚也跟着挥挥手，老板也乐呵呵地回应，叼着烟斗。

当然现在早就没有烟草了，老板也就闻一闻烟斗里烟油的一丝丝味道过过烟瘾了。之前抽烟的时候经常因为书上有烟味而让一些人不愿意来买书。

“呐呐，书亚，前两天的消息听说了没有，据说这个战无不胜的老板前两天栽了外地人跟头哦~”走远了之后，娅玻菈罕开始和书亚聊八卦。

书亚显然很有兴趣。聊八卦是人类的本性的延展之一。

“怎么个事？”

娅玻菈罕很高兴这个话题能引发书亚的兴趣；“呐呐，据说前两天啊，有一对姐妹去买书，本来是很昂贵，据说老板开价两三百呢，结果被旁人搭救，被推荐去咖啡书冠了。”

“欸，厉害，竟然市内的第一本书就是去书冠买的。”书亚表示震惊。

“呀，说起来，我第一本书也是去书咖买的。”娅玻菈罕歪头回忆到。

“嗯。”书亚自然不会忘记那段烦人而吵闹的时光。

三年前的那个暑假，书亚正高高兴兴地在咖啡书冠静静地读书。然后听到了细细地啜泣声。很细微，若有若无的，似乎是隔着厚厚的布渗漏出来的那样。

书亚只是静静叹口气，她知道书的魅力，可能是哪一位母亲实在忍不住才带孩子来看书的吧，孩子哭了现在也一定会采取措施的。

只是等到了剧情开始烧脑的阶段，书亚正在脑中仔细捋顺角色的动机和关系时，那些啜泣还是没有停止。

“什么情况？”书亚很恼火，她决定去和那位宝妈说一声。

“态度要强硬但是要端正，要有礼貌，手要放这里…”书亚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会面的注意事项。书亚不怎么主动和别人交流，如果非要交流，一定要告诫自己怎么做，不然就会乱了手脚。

哭泣声变大了。

转角，就看到了，在书店里咖啡区最远的角落，有一个鸭坐在地上的姑娘，似乎和书亚差不多大，膝前放的是一本反面朝上合上的书，用衣服捂住了自己的脸，但是还是可以听到静静的啜泣声。

这一下给书亚整不会了。和自己预想的场景过于不贴切了，以至于自己做的计划一点用都没有，还绞缠了自己的手脚，看着这个姑娘一直哭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你怎么了？怎么在这里哭啊？”书亚终于说出口。

那个孩子断断续续地说：“阿百…呜呜呜，阿合，呜呜呜呜呜…”

书亚上前去抱住她：“别急，别急，慢慢说。”

那个孩子很努力地稳定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的泪水擦湿书亚的衣服：“阿合最后怎么死了啊…呜呜呜…”

书亚这才发现她看的是《顺延凋落的黑百合》，里面讲述的大都是破裂的爱情和不完美的故事。经由白地月亲自持刀改的BE版雷光花园也同样在内。

“没事没事，别哭，其实这个是假的，她们最后在一起了。”书亚安慰说。

姑娘听到了，终于缓缓止住啜泣，问：“真的吗？真的吗姐姐？”

“真的。我带你去找。去找她们在一起的故事。”书亚站起身来，伸出手来。那个姑娘便握住，被拉了起来，另一只手顺便把地上的书也拿起来。

“好欸。”那个姑娘终于破涕为笑，“姐姐是好人！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娅玻菈罕，是异格名。”

书亚想了想，还是说了：“书亚。书本的书，冠亚季的亚。也是异格名。”

“好的书亚姐姐！”娅玻菈罕充满活力地回答。她那种开心的样子让人很难想象刚刚还在哭泣。特别是她现在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姐姐等我去还一下书！”娅玻菈罕哒哒哒地去远处的试读区还书了。书亚其实也准备去试读区为娅玻菈罕找一本洛阳出版社出版的《百合雷光花园》。

只是等到娅玻菈罕还了书，书亚已经在试读区逛了两圈了，还是找不到百合雷光花园。

“书亚姐姐，能找到吗？”娅玻菈罕问。

“能的。去问问前台姐姐吧。”书亚最后放弃。

“非常抱歉，应版权方要求，我们不提供洛阳出版社的《百合雷光花园》的试读样，非常抱歉。”前台听了请求，只是四十五度弯腰。

啊，怎么办。书亚有些忙乱了手脚。娅玻菈罕会不会接着闹？自己没有履行诺言怎么办？要自己出钱为她买一本吗？她会不会不再信任我了？

诸如此类的问题在书亚脑海中反反复复地盘旋，仿佛她并非一个人，而是一具尸体，头上的乌鸦秃鹫盘旋，遮挡了大部分阳光，它们正在等，正在等尸体真正变成尸体的那一瞬。

“请问买一本多少钱呢？”娅玻菈罕却在此刻从书亚的身后站前去。

前台直起身，回答：“您好小姐，一本普通款的雷光花园是54元，15周年纪念款则是67元。虽然15周年看似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我个人还是推荐15周年款的呢~”

“欸~有没有什么活动可以便宜一点啊姐姐。”娅玻菈罕试图撒娇。

“非常抱歉呢小姐，我们目前还没有打折的活动呢。”前台露出尴尬的微笑。

书亚看着娅玻菈罕买书。她很惊异于娅玻菈罕的社交能力。如果是自己买书的话，一定会翻过去看看建议零售价，然后把钱和书直接一起给前台，如果没有活动就可以直接带书走了，如果有的话还能剩下零钱，和前台几乎零交流…

“那好吧，嗯…我看看我有没有带钱…哦带了一百块，好欸！十五周年册，谢谢！”娅玻菈罕双手递出一张红色的钞票。

“好的，正在为您找零。”前台也双手接过，放到收银柜中，一阵娴熟的操作，拿出了一本十五周年的封装书和找零一起递给了娅玻菈罕。

“谢谢姐姐。”“不用谢。”

书亚看着这一幕，终于放下了心，准备回去读自己的书。

“当然也谢谢书亚姐姐。”娅玻菈罕握住了书亚的手，上下摇动。

“呃…不用谢。”书亚不知道自己究竟帮了娅玻菈罕什么。

“书亚姐姐明天还会在这吗？”娅玻菈罕问。

书亚也不清楚，但是她还是鬼使神差地回答：“嗯，也许吧。”

娅玻菈罕很开心：“那我明天还来找书亚姐姐！”

书亚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似乎也没了什么读书的心思。她低着头笑笑，把手上的书放回了试读区。

“《樱纹、萌放。》…我明天再回来读你。”书亚笑笑，便也回了家。

第二天。书亚到得很早，可以说是特别得早。她以前从没到那么早过。

“我只是很好奇之后的剧情罢了。”书亚不断地说服自己。

只是看着前台姐姐对自己的微笑，书亚逃一般似的去了试读区。

“愿你的世界今后都有幸福的魔法相伴…”书亚复读着书里男主的话。

属于我的魔法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呢…书亚心里想着。

“啊，书亚姐姐！”娅玻菈罕很兴奋地小声叫着，拿着书坐到了书亚身边。

书亚侧过头，看到娅玻菈罕手里拿的还是《顺延凋落的黑百合》。

“你怎么还读这个呢？”书亚轻声问。

娅玻菈罕则是自信地说：“我没读完呢，我今天一定要读完，里面还有别的故事！”

“你喜欢苦情故事？”“还好？我只是不喜欢看不完全一本书。书亚姐姐呢？”“我不怎么挑。”

只是读不了几会，娅玻菈罕又是泪汪汪哭兮兮的了。

书亚只是苦笑着又将娅玻菈罕拥入怀里。

“好，好，乖，乖，不哭不哭，痛痛飞~”虽然不知道最后是不是混入了奇怪的话语，但是娅玻菈罕确实没有上次哭得那么狠了。

“这次是什么故事？”书亚问。

“是，心台姐的故事，她才和男友结了婚，男友就死了…呜呜…”娅玻菈罕又哭。

“好好，不哭。”书亚轻轻拍着娅玻菈罕的背。

等娅玻菈罕哭完了，她又开始问了：“书亚姐姐，冲喜是什么意思？‘到今天还是个姑娘’是什么意思？”

这等问题，书亚也不太清楚。

“去问前台姐姐吧！”娅玻菈罕于是说。

“不要什么问题都问人家啊！”书亚说。

于是娅玻菈罕又继续读了下去。

温和蒻情的文字就像绞索，轻轻地压迫精神脖子的气管，那些携带快乐分子的血液被阻挡，名为悲伤的二氧化碳开始堆积，类似于神经递质、多巴胺、血清素、β-内啡肽这种说出来很帅气但是我不知道如何比喻的东西也在相互作用，这就是苦情小说最大的魅力。让我们认识到美好究竟是多么的美好。

终于到了中午。娅玻菈罕有些饿了。

“书亚姐姐，你饿不饿？”她悄悄问。

书亚被这么一问，似乎的确是有些饿了。

以前一直读书没感觉到过饿…书亚开始回忆以前。

“那走吧书亚姐姐，把书还了，我请你吃饭！”娅玻菈罕开心地说。

“正好昨天剩了33元，可以去吃两碗面！”娅玻菈罕从兜里拿出盘点的钱。

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要去和娅玻菈罕吃饭，但是那天她还是被拉去吃了。

自那之后，娅玻菈罕经常去找书亚读书，然后中午和书亚AA吃面，偶尔吃点别的。

每当娅玻菈罕开心地或者悲伤地和书亚分享书籍的时候，书亚都略微有些羡慕——娅玻菈罕展露自己情感真的好轻松。那种自然而然地流露并不觉得紧张、羞耻、亦或者从不担心给人带来困扰…她是很会察言观色吧…

仔细想来确实，娅玻菈罕从来没有在自己入迷的时候打扰自己，一直都是自己从书中抬起头，给大脑换换氧的时候和自己分享。

平稳的日子没过多久。

有一天娅玻菈罕在吃面的时候早早就吃干净了，而书亚为了不弯腰而把面举得很高，正为了学习如何更快嗦面并不让面条的尾巴甩得汤汁到处都是而慢慢摸索中。

娅玻菈罕看着书亚，开口道：“书亚姐姐，其实我明天开始不能来书咖了。其实我是转学过来的，但是转到哪去还没确定…我要开学前补习然后为入学考做准备了。”书亚也看着娅玻菈罕，然后静静地吃着面条。

“其实我学习并不是很好…虽然之前目标是安月高校…哦不，现在是飞船校了…但是果然还是不太现实。”娅玻菈罕对书亚轻轻笑笑。

书亚没有对娅玻菈罕笑，但是她静静地看着娅玻菈罕，一如既往。

“我会最后努力一把的，至少也要去一个公立学校。”娅玻菈罕双手握拳给自己作打气的手势。

书亚停止了嗦面，然后突然站起来。

“欸？怎么了书亚姐姐？”娅玻菈罕歪头询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稍微有点麻烦呢，啊哈哈…”书亚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稍微遇到了麻烦的事情呢，啊哈哈，我先走了。”“书亚姐…”“抱歉。”书亚只是头也没回地跑了。

当然钱也没付。

书亚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她就那样跑回了自己的家。

家里空无一人，也没开灯。

书亚一直是一个人过的，也不算一直了，但是书亚觉得从开始一个人过的时间算起，和以后不出意外的话也一直是一个人过，所以倒也算得上是一直。

但是，现在，书亚正一个人在漆黑的房间里哭泣着。

“为什么”这种虚构作品里经常出现的但是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书亚并没有问自己，她对自己的心情无比地了解。

“娅玻菈罕…娅玻菈罕…”她只是喃喃着未问出口问题的答案。

“为什么？”她又问。这次是在问娅玻菈罕为什么让自己如此振荡。

仅仅一个月，可以说明什么？明明什么都无法说明，但是就是无可自拔地想着她，想着她的笑，想着她的哭，想着她的开朗与活泼，想着她向自己表现的真实的模样。

真实吗？书亚只是没自觉地觉得真实，但是如果那不是娅玻菈罕呢？那只是她在外表现给常人的，一种，态度。并不是自己独有的。她那甜甜的唇舌也许早就不知道叫过多少人姐姐了。

想到这里确实是不怎么有哭泣的想法了，转而是淡淡的心痛。不知在何时何地，书亚曾经读过“胃才是人的‘心’”的字眼，除了确实是心脏出问题，例如心绞痛、心冠病，确实是心在痛，但是如果是类似于情感受损，实际上是胃在痛。

书亚想到这里，摸着黑去冰箱里拿了点辅食吃。

虽然天还尚早，但是书亚已经想睡了。

她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突然觉得自己做得不太对。没有理由把她裹在自己的身边不是吗，她从没说过可以天天来咖啡书冠不也是吗？她尽仁尽义告诉自己了，自己却跑开把她甩下了。显然是自己的错误更多吧。

也没有问过她去哪里补习，能不能去看她，也没有好好道歉，哦对还没有付钱…

书亚盯着天花板。平时她几乎没有盯着天花板看过，现在认认真真地盯着看，竟然还觉得有些许的陌生。

去找她会不会让她困扰呢，如果下次遇到了，还能像现在一样合合乐乐当朋友吗，不，说到底再见这个前提都很勉强了吧，她是以公立学校为标准补习的啊，自己不是已经放弃了吗，说到底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能遇上她呢。

书亚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以前是被书页挡住的。书亚虽然躺着看书要在头边放灯，要把手臂打得笔直，虽然很酸很麻烦，但是书亚也不喜欢趴着读书，倒也不是因为胸部的问题…自己没多少胸，只是不太喜欢吧。

但是娅玻菈罕，虽然好像比自己小，但是她似乎也很有料的说…虽然平时穿得宽松看不出来，但是在面店好几次扯衣服给自己扇风的时候，能看到一点轮廓。

说起来，娅玻菈罕，她太优秀了，她社交如此优秀，又很努力，志向也很远大，和自己这种只想读书的人有什么共通呢。书亚想。

说到底，娅玻菈罕很有潜力啊，自己什么也做不到，没有知识，没有力量，说到底书亚还在思考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穿制服的先生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如何说服自己的，如果告诉自己从此就是孤儿了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书亚问自己。一个长得很帅的先生，带着自己到处善后，父母的财产，房子，车子，贷款——哦，贷款倒是没多少，用那些积蓄就可以了——全部变现。那些数字让书亚头晕目眩，她从未见过这么多现金。那些现金消失得也很快，只记得那个叔叔每次花钱前都问自己“好不好”“这样行不行”“可以吗”一类的话，问得书亚都觉得很烦了。

“我的父母，他们怎么了？”书亚又问。

那个叔叔只是很悲伤般的，又像是例行公事般的，有点照顾阿兹海默的感觉了：“他们死了，孩子。死因是…”

那之后的话书亚忘了。所以她一直想不明白，父母是怎么躺得硬邦邦的，像冻柜里的肉。他们身上缺失的部分就像是被买走了一样。但是他们的表情很安详。等到手里捧个盒子的时候，就更像卖完了，手里捧着的是收入一样。虽然掂起来很有分量，但不沉，因为没有买骨灰盒，用的是一个很简单的小容器。

不止那个很帅的制服叔叔，还有很多平时过年才会出现的，记不住名字和辈分的亲戚，亲戚和亲戚还吵起来了，那个叔叔把他们统统赶回去了。

外公外婆说：“多可怜的孩子呐。”然后退到阴影里了。

爷爷奶奶说：“多可怜的孩子啊。”然后退到夜晚里了。

叔叔对着书亚说：“多坚强的孩子。”然后消失在大海里了。

躺在出租屋的床上，书亚终于意识到现在是黑夜里的孤岛，黑暗中藏着自己数不清的人，数不清，根本数不清。而岛就这样在海上漂啊漂，路过一个一个一个人。

而父母不在海上，不在云边，他们曾经在岛上，但是现在不在了。

哦，还有书。但是自己的岛太小了。太小了。叔叔把那些书给一个更小的岛了。但是那个岛有洛阳出版社罩着。一个很小，很偏僻，自己没有带路找不到第二次的小地方。

Come,let us build ourselves a city and a tower with its top in the heavens,and let us make a name for ourselves,lest we be the face of the whole earth.

该在这里停了，该开灯了。

书亚决定努力，她在床上坐起身，然后翻身下床，拉开椅子重重坐上去，开始伏案学习。

只是过不了一会，书亚就开始看起了书。

“不对不对不对！”书亚又回来学习。

只是过不了一会，书亚就躺会了床上睡觉。

“不对啊…”书亚侧卧着。书亚的上进心正在要求她完成一个她达不到的目标，困在无法执行命令的身体里悲鸣着。

书亚之后一直在家里读书。出门就是为了买点东西，回来做饭吃。不过从来没有买过面。

直到那年初二开学。

开学是很无聊的。特别是书亚忘记了带书。她只能盯着自己的桌子回味昨天看的书里的情节。那个人虽然知道如何净化河水，也已经学了分数，但是当她在异国用异国语言数数到二十的时候，大家仍然为她鼓掌。

书亚并没有觉得学生做错了，但是也能理解主角失去祖国后的悲愤。

但是不要误解旁人的善意啊。书亚思考着。那真是个好老师。书亚瞄了一眼台上的程仁城。这个学校师资力量紧缺，一个老师可以选择教整个中学还是只教特定年级。程仁城自然是为了省事决定从初中到高中一路教过来，算带了两届。

过了一会，程仁城接到一个电话，他点点头，应付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了。在班里尚未开始骚动起来时，程仁城又回来了。

他只是宣布了一件事：“同学们看我一下。我们班来了个新同学。”说着他示意了一下门外的人进来。

“嗨！大家好，我叫娅玻菈罕，是异格名捏，请多关照！”门外的女生活泼地跳进来。

“今年十四！兴趣是聊天！”娅玻菈罕还在喋喋不休。

娅玻菈罕？书亚看着她，不可置信。

她不是说，去，公立学校了吗？

欸，她说她十四，可是我才十三啊。

“哦，你还没座位来着…教室里也没有多的桌椅…”程仁城很麻烦地挠头。

“祥，你带她去拿多的桌椅吧。”程仁城说。

“我不认路。”祥说。

“我认路。”书亚突然站起来说。

程仁城大手一挥：“去吧去吧。”

祥就站起身来，走到书亚身边。书亚还愣愣地看着娅玻菈罕。

“走啊。”祥催促她。

“啊！哦。”书亚点点头。

书亚鬼使神差地走后门，祥便也跟着她，娅玻菈罕便从前门出去了。

“书亚姐姐~”娅玻菈罕欢快地走上来。

“嗯，好。”书亚低下头。

“你们认识？”祥问。

书亚瞄了一眼祥。她记得这个男生。因为是同班同学，所以偶尔分配一些双人活动的时候，如果他的那个soulmate女同学不在，那么就会刚好双数人数，最后一定会剩下自己和他。只有那种时候，他们会聊上几句，主要是聊书，特别是市中心上那个书摊上热卖的书。书亚和他一定都会看的。

除此之外就没有更近的关系了。他们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在路上即使遇到了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就是陌生人。

“嗯嗯！书亚姐姐是大好人啊。”娅玻菈罕开心地说。她绕过祥走在书亚旁边。

“你们认识？”书亚问。

“哦，认识的认识呢。”娅玻菈罕摇头晃脑的，“补习班遇到了一个女生叫辛兰，平时我不会的题就问他，而遇到了她也不会的题…”娅玻菈罕拉长语调。

“就来问他！大祥老师！”娅玻菈罕以一种介绍神秘嘉宾的方式介绍祥。

“原来如此。”书亚终于是笑了。三人聊着书摊上鹙翎的新书。

“我本人其实对鹙翎无感。”祥说，“写得好吗？我无法评价。因为我的心里觉得是不好的，但是我写不了他这么好，所以我是不会评价的。”祥耸耸肩：“说起来，自从上次雷光花园15周年之后，我爹开始大量购入鹙翎写的书了，不知道为什么。”

“我倒是看过两次就没看了。”书亚轻轻说，她一边说一边看着娅玻菈罕的脸色，“我觉得不好看。等他什么时候好看了再说吧。”

“15周年倒是有收录他的作品，不过是早期作品了，”娅玻菈罕说，“叫什么来着，很繁琐的一个标题，什么什么小男孩什么的。”

祥接过话茬：“我潦草翻过十五周年，辛她很喜欢，还说哪一天想看看陈燕。”

“喂喂，那喜欢的不是鹙翎吧！”娅玻菈罕吐槽。

“确实不是。”两人就这样笑了，书亚看着娅玻菈罕的笑容也勾起嘴角。

二人搬了桌椅，放到最后一个人的旁边。

“啊，辛兰姐。”娅玻菈罕。

“哦不，别叫我姐了肯妮妮，”辛兰悄悄说，“我今年才13。”

“欸？”娅玻菈罕歪歪头，“那就兰兰？”

“哦，正好班里现在是双数人，干脆开学换个座位吧。”程仁城终于给自己找到个事情干。

简单换完座位。程仁城不知出于什么考量，把娅玻菈罕、书亚分为了同桌，然后在娅玻菈罕后面是辛兰。而祥则在班级的另外半边。

“哦对了书亚姐姐，你是不是也才13岁？”娅玻菈罕突然戳了戳书亚的手肘。

书亚点点头。

“欸~可是我还是想叫你姐姐。”娅玻菈罕说。

“…”书亚沉默了。思考很久最后还是点点头。

“好欸书亚姐姐。”娅玻菈罕对书亚甜甜地笑了，是很自然的八齿笑。

书亚看着她的牙齿，盯着她的嘴唇，注目她的笑窝，舔舐她的颧骨，攀登她的鼻峰。看着她喊“姐姐”二字，是如何把嘴角拉开，舌头是如何抵住下齿，抬起舌头的中端，下颌是如何运动的，齿欲碰而未碰。

书亚想象自己喊“姐姐”的样子，揣摩自己喊“姐姐”时，口腔是如何运动的，那样甜甜地喊，太狡猾了。书亚看着正在和辛兰交头接耳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落寞。自己的暑假作业已经上交了，竟也没买些课外题来做，这样就可以一起交流了。

书亚看着娅玻菈罕认真写作的样子，忽地觉得她就如此高大了起来，仿佛她没有上得公立是因为自己想要和她同桌这个心愿拖累了她，自己藐小起来，于是甩甩脑袋，想换掉这个不健康的想法，回头，眼前是高耸入云的书，书，书！那书从书架上掉落，翻开，书亚前去查看，那字从书里腾跃而起，连成触手，紧紧裹住书亚的小臂。书亚一惊，想要挣脱，再回头，那里却不是教室，自己已经被360°的书架包围了，从上面落下许多的书，为什么？书亚惊恐地抬头，书架就像在低头一样，向前倾着，看着书亚这个闯入者。书从上面落下，落下，落到地上，落到书亚身上，那些铅字，铅字，铅字，触手，紧紧裹住，抓住，抱住，拉住书亚，脚趾，手指，书亚的齐脖短发也被剃掉，书上的黑印排列成字，连字成句，一句一句成为一篇一篇的，黑压压的一片，在书亚的头上，代替她的头发。直接落在书亚身上的，就那样咬住了书亚，无论书亚如何拍打，书页都没有任何损坏，一点折痕都没有。书架更深，更深地低下头。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陌生的地方。书架们往前移动。书亚挣扎着，却被一把推倒，直到坐在了沙发上，她才意识到这里是哪里。是那个小小的阅览室。那个偏僻的，已经没有多少人的，阅览室。

眼前是陈旧的书籍，最初版百合雷光花园静静在书架上。书亚扭头，看到了出口，她正想起身，挣扎着，和书，和字，但是这时那本雷光花园突然跳过来，书脊精准砸到书亚的印堂，书亚被砸回沙发上，粘稠的文字紧紧压住书亚，她看到出口缓缓关上，但是无法抬起手，她还想挣扎，但是地上的书籍将她的腿拉远，头上的文字则强迫她抬起头，书亚想大喊，但是雷光花园已经从书缝里流出密密麻麻的文字，灌入书亚的口腔，眼穴，沙发开始融化，与其说是融化，不如说是书亚陷了下去，整个缓缓陷入沙发里，就像在水泥里下沉，那些文字拖着拽着拉着带着她下沉，雷光花园侵犯着，侵犯着她的大脑，黑色的文字流入她的血液，白色的纸张挤入她的肺泡与血管…

“抱歉抱歉书亚姐姐，但是这本书你已经说过了。”娅玻菈罕打断她。

“欸，是吗？”书亚歪歪头。她已经吃好了，在给别人说书。

辛兰在吃米线，她也点点头。祥也早就吃好了，但是他对这本书没什么印象，说到底他就没听。

“怪欸书亚姐姐，总觉得你怪怪的。”娅玻菈罕歪歪头问。

“啊哈哈，有吗？”书亚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嗯。老登也说过你没有状态。”祥说。

“…啊哈哈，抱歉，我有点事情，好像，先走了。”书亚拿起空的碗就离开了，几乎是竞走那般，走到洗碗池那里。

辛兰和祥对视了一眼，他们都耸耸肩。

娅玻菈罕放下了还没吃完的东西，立刻追了上去：“抱歉！你们谁可以帮我洗洗吗？”

辛兰看着娅玻菈罕的背影，只是笑笑。

“你洗。”“你洗。”她和祥同时说。

书亚洗得很快。她那诡异的饮食习惯是这样的。

“书亚姐姐！”娅玻菈罕在后面追。虽然书亚很想逃，但是又没有逃，于是娅玻菈罕就这样追上了。

“你怎么一直躲着我呢书亚姐姐？而且你最近讲的书，你没发现吗？都是鹙翎的。为什么？”娅玻菈罕拦在书亚前面。

“有吗？没有吧。”书亚回忆，她刚刚讲的是《只是一个變態罢了》的故事。

“有的哦。”娅玻菈罕叉叉腰昂昂头，宣示主权那样，“我记着的，书亚姐姐的事。”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书亚正想绕过娅玻菈罕，但是娅玻菈罕坚持拦在她的面前：“书亚姐姐你平时更喜欢视觉系的书籍不是吗？我们分别的时候你在看的，不是《望见星辰恋曲与白的缘分天空》吗？”

“你怎么知道的？”书亚一惊。视觉系是一个很小众的系别，它们的画面感并不是作者写给读者看的，而是作者把这些当作普通理所当然的写下去，需要自己去想象。这是一种介于小说和剧本之间的文体，由此叫做视觉系。最出名的视觉系作品自然是陈燕写的《狐狸的取材大作战》，并不是因为它是最好，而是因为它定义了视觉系，在它之前的视觉系曾引发过不少争论——究竟是小说还是剧本？书亚没有电脑那种昂贵的东西，但是看过实体的纯文本版的《取材》，那是她最喜欢的视觉系作品。但是视觉系的特点就在于在电脑上可以配画面和歌曲来大放异彩，只是单纯的文字并不能引起多少人的共鸣。但是这一点就很致命了。在这个铅字中毒的国家，基本不会把电脑用来娱乐放松，都是办公用品。

“和书亚姐姐相关的，我什么都知道…”娅玻菈罕尴尬地笑笑，“什么的当然是不太可能的。是兰兰告诉我的。祥家里有很高级的电脑，曾在那上面看到过视觉系的作品。”

“兰兰吗…”书亚笑笑，“是呢，她真的很优秀。”

“够了啊书亚姐姐！”娅玻菈罕抓住书亚的肩膀，“我根本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嘛！那次也是，自顾自一个人就跑了，好不容易在学校里相见了，我以为你会和我解释的，但是书亚姐姐你的话越说越说不清楚了。”

书亚别过脸去：“你，生气了？”

“是哦，”娅玻菈罕故意嘟嘟嘴，“书亚姐姐不把话说清楚，心里没有我这个妹妹，嘤嘤嘤。”

“不是这样的！”书亚赶忙说，“不是这样的。”她又别过脸去。只是她的脸比她更藏不住秘密，从里而外透出晕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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