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穿过旋转门，走近散发着麦芽酒清香的吧台时。戴维斯张开嘴巴，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牙齿朝我微笑，“瞧，看看是谁来啦。”

　　“得了吧，在我面前来这一套就没必要了。”我在旁边找个空位子坐下，招呼酒保倒酒，“为什么谈事情要来这种地方？”我皱着眉头，碰了碰他的手臂。

　　“什么？”戴维斯显然没能听清我说的话。

　　“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我加大声音，试图盖过聒噪吵闹的音乐，“我们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谈事情？”

　　“哦，”这次戴维斯总算听得清楚了，他点点头，肥胖的手指笨拙的搓了搓下巴，眼睛不时向人群簇拥着的舞台瞥视，“你看，那不就是答案所在吗，我们应该找个乐子才是。”

　　顺着戴维斯目光看去，灯光闪烁的舞台中央，一位脱衣舞娘正在卖力地摇曳着腰肢，红艳的裙摆摇摇欲坠。我移开视线，重新放回戴维斯蓬松的脸上，加重了语气说，“我只想听听你的专业建议，你不会不明白吧？”

　　“对不起，我很抱歉。”听出了我的不满，戴维斯顿时满面堆笑，连忙解释，“我以为你会喜欢这里，我的失误。可是，我们的事在办公室谈得话也未免太不合适了，你觉得呢？”

　　酒已斟满，我举杯相邀，饮下了一口后说，“那么，就请在这个不合适的地方告诉我你的建议。”

　　“好吧，”戴维斯耸耸肩，向四周转了转脑袋，朝我靠了过来做出一番说明。

　　“嗯...”我认真的聆听，并不时提出疑问。戴维斯一一作答，将细节以及有可能发生的意外解释得很清楚。末了，我提出了对于此的最大的一个疑问，“关于你的‘特殊手段’，可靠吗？”

　　“可靠？”戴维斯拍了拍我的肩膀，轻笑着说，“老兄，这可关系到声誉问题。他会守口如瓶，做一个好‘哑巴’。”

　　我看着戴维斯，盯着圆滚滚脸庞中间一双精明的眼珠，选择了相信他。

　　“安心，老兄，这只是小事一桩，没有人会受伤的。”戴维斯站起身，提了提裤子，臃肿的身体挤到舞台前扔下了几张钞票。这豪爽的举动轻易赢得了脱衣舞娘的心，她在靠近戴维斯的舞台便伸出裸露的大腿，任由戴维斯手掌来回摩挲，笑得愈发放浪。没过多久，戴维斯轻拍着手掌坐回到了我旁边，“再来一轮？这次我请客。”

　　“不了。”

　　离开吵闹的脱衣舞俱乐部，我先去公司安排了工作。下午四点，我在伯雷尔学校接上了他回家。

　　“平板，爸爸，给我平板。卢卡要跟我一起玩，他在等着我呢。”

　　“平板重要还是爸爸重要，宝贝都不亲爸爸了。”我故作失落。

　　“爸爸重要！”伯雷尔马上凑了过来，在我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想爸爸了，上课脑子里一直想爸爸在干什么，超级超级想。”

　　“是嘛？”我识破了伯雷尔惯用的伎俩，存心逗弄他说，“那你可不可以为了爸爸暂时不要玩游戏呢？”

　　“啊...”伯雷尔思索了片刻，扁着嘴巴一脸委屈模样，“那好吧，我可以回家做完作业再玩吗，爸爸？”

　　我继续开车，一只手将平板从储物盒里拿出来，递给了我儿子，“你现在玩也可以哦，爸爸不介意。”

　　“我爱你！”伯雷尔发生了一声甜美的表白，迫不及待地打开屏幕，登录了他们要一起玩的那个游戏。

　　“我也爱你，”我在心中默默回了一句，看着后视镜中全神贯注点击着屏幕的儿子，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话讲给他听。可是，这件事总是要面对的，拖延只会让事情变得更不可控，一想到这里，我不再犹豫，轻声喊了一声。

　　“宝贝。”

　　“怎么啦呀？”伯雷尔抬起头，歪着小脑袋困惑地看着驾驶座的我。

　　“如果...”我试着组织好语言，委婉地以不伤害他的方式表达，“如果有一天，你可以在爸爸身边，一起玩、一起睡觉、一起看动漫、一起说悄悄话、一起吃想吃的饭，你愿意吗？”

　　“嗯...”伯雷尔转着明亮的眼珠想了想，轻声说，“那我就不能再见到妈妈了？”

　　“不是的，”我向儿子解释，“你可以见妈妈，就像现在见我一样。”

　　“为什么你们要分开呢，我真的不懂。”伯雷尔颇为老成的叹了一口气，苦恼地垂下头，盯着平板游戏的画面，一动不动。最值得欣喜得是，我的儿子并没有让我等待许久，只过了一小会，就给出了让我满意的答复。他说，“爸爸，我愿意和你在一起。但是，我想要每天晚上听你给我讲故事。”

　　“没问题，宝贝。”我做出保证，“只要你愿意听，爸爸就会一直讲给你。”

　　伯雷尔满足的笑了，在他听到我叫他宝贝的时候，他笑得格外开心。就像———就像很久之前的我一样，当我躺在爸爸的臂弯里时，听他沙哑的声音念着我宝贝，我以为自己是最快乐小男孩了。

　　我躺在浴缸，温水没过了我的身体。脱光衣服的伯雷尔抬起脚，放进浴缸，泛起涟漪的水花推搡着我俩。我强迫自己不去看伯雷尔赤裸着的稚嫩身躯，不去注意到他身上散发出的诱惑清香，可是越是如此，我就越是无法摒弃掉我强迫自己的事实。在伯雷尔幼小的手掌触摸我的胸膛，呼唤着我‘爸爸’时，我不得不转过头来，注视他，注视我的儿子。遗传了我身体里DNA的他，眉眼、毛发、皮肤，就连性格与我有些许相似，而相似的他却拥有了让我兴奋的力量。在脱衣舞俱乐部，戴维斯说我不喜欢那里，没错，我是不喜欢...一场失败的婚姻之后，我曾试着找过许多女性激情，她们或青春活力或丰腴饱满，无论怎么肌肤相亲、肉体结合，都很难满足我缺憾的内心。现在让我感兴趣的是有着和我相同血脉的我的儿子，一个小男孩，我感到我勃起了。

　　伯雷尔依赖在我胸膛，额头抵着我的下巴，“爸爸？”他懵懂地又一次呼唤了我，不明白我僵滞的背后意义。

　　我知道伯雷尔想要泡泡，从他婴儿时期起，就开始喜欢泡沫围绕身体的梦幻感觉。我往浴缸里倒入浴剂，泡泡在随后淹没了我们。浴缸并不狭窄，相反，它足够宽阔，能够容纳三个成年人，伯雷尔却像条八爪鱼一样抱住我。对于儿子的亲近，我自然喜闻乐见，只是哪怕有了泡泡遮住视线，因身体移动而随意摆动的阴茎也很有可能会被触碰，这就有了暴露的风险。我不想让儿子因某次意外的触碰，而就此识破了我不该有的想法，窥破了我对他究竟是报以何等不可言说的欲望。欲望———欲望在作祟，它曾经连接了我和爸爸，改变了在一起生活的每一天。

　　可是现在想来，那些曾经发生过得带我给的只有无法弥补的伤痕。所以在伯雷尔和我之间，我想将事情回归常态，以一种正常的亲密的父子关系快乐的生活。那些我没能拥有乃至彻底失去的，希望我的儿子牢牢地把握，走出一段新生活。这样想着的时候，欲望也渐渐褪去了，它的产生原本就是一个谬误。

　　当黑夜代替了白昼，我又一次在伯雷尔面前扮演了天赋高超的讲述者，而他则抱住我的胳膊，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我聆听。“那是一个没有正义的蛮荒年代...”我将传承下来的古老故事稍作改编，讲出了惊悚又蕴含着新奇的情节。在讲述过程中，伯雷尔始终保持着绝对的安静，直到故事到了末尾，他才打了个哈欠，忍不住追问我结局是什么，主人公是否真的已经死去？我微笑着给了伯雷尔一个吻，并没有把黑暗的结局告诉他，只留下了一个充满迷雾的未知，也许他能从中寻找并发现希望。

　　关上灯，房间一片漆黑，我轻轻掩上门，离开进入梦乡的儿子进入了书房。我打开电脑，点击文件夹，输入一串密码，藏在最隐秘角落的东西再一次在眼前清晰浮现。他们是男孩，活泼可爱，像伯雷尔天使的模样。他们乖巧地躺倒，毫无顾忌地展示着自己美妙的身体，任由成年男人玩弄。看着那些男人对男孩充满欲望的索取，湿润的亲吻，我抚摸着我的阴茎，一阵颤抖...

　　我和伯雷尔度过了愉快的几天，我允许他玩游戏、看动画、甚至会在央求下让他玩一会滑板。每天我都会按时准点的来到学校接上伯雷尔，偶尔有那么两次，他邀请了他的朋友卢卡来车上乘坐一段路。那是一个总是低垂着头，看起来很沮丧的孩子，与伯雷尔的活泼形成了鲜明对比。并且从身上的衣着看来，显然卢卡的家庭条件和生活境况并不是很理想......回去以后，我让伯雷尔带了件新衣服和些许零去学校，送给他朋友，希望这能帮到那孩子一点。

　　周末，我许下了一个诺言，让伯雷尔答应了跟我去看牙医。到家后，一只比格犬成为了我们父子之外的第三位家庭成员。伯雷尔很喜欢它，给它取名叫‘乔克’，抱着它去认识了新房子里的各个房间、各种家具，还教它怎么在正确位置上厕所。我微笑着看伯雷尔跑来跑去忙碌的身影，到了这天快要吃晚饭的时间，一通急匆匆的电话打了过来，———是疗养院里的医生，他告诉我，“你的父亲生命垂危。”

　　爸爸去世了，当我赶到疗养院时，他的心脏已经永远了停止了跳动。我终究是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意识到这点，我很难平复下自己的内心。我缓缓迈出大门，被留在过道里的伯雷尔静静的走过来，握住了我的手掌，“爸爸，你很难过吗？”他眨着眼睛，向我投来担忧的注目。

　　“没有。”我抱起了儿子，装作若无其事，“爸爸一点都不难过。”

　　“你骗我，”伯雷尔认真观察着我的表情，每一分细微的颤抖都逃不过他的视线，“老师说，如果人不开心了一定要对别人倾诉出来，不能一直闷在心里，会让心长出病的。”

　　“嗯，你老师说得没错，”我点点头，略一沉思承认了说，“我是有点难过。”

　　“那我哄哄你。”

　　“怎么哄？”

　　伯雷尔攀着我的肩膀，往两侧脸颊个亲了一口，“爸爸不难过，亲你爱你呀。”

　　“爸爸已经不难过了。”我往伯雷尔脸上回亲了两下，“因为我有个世界最棒的男孩，他是我的儿子。”

　　几天后，在一所坐着三三两两人的教堂里，牧师宣讲了赞美诗，为我爸爸祈祷。教堂空空荡荡，只来了一些爸爸生前在疗养院认识的老人，从他们布满皱纹的脸上我看不出一点表情，或许是岁月教会了他们面对死亡时的坦然。相比起来，我的淡然置之却是由挫折引导而成，拜他所赐。伯雷尔坐在旁边，被我沉静态度感染的他显得有些安静，张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眸子中是台上牧师，是牧师身旁同样安静的遗体。我不想伯雷尔这么早就面对死亡，何况是为了他这个素不相识的祖父。我想将伯雷尔托给保姆暂时照管，但是他却坚持要来，抛弃了他喜爱的游戏，一步步跟随着我来到了这里，他是为了他的爸爸，为了我。

　　短暂的葬礼结束，我在爸爸墓碑上摆放了一束花朵。回程后，伯雷尔好奇的翻开了一堆杂物，寻找着他未曾蒙面的祖父生命的线索，这些是爸爸所在疗养院里的护士交给我的遗物。当伯雷尔从中找出了一个相册，惊喜的给我看时，我认出了那些是小时候的我。对此，我毫无兴趣，这会又一次刺痛我。伯雷尔翻开了相册，瞪大眼睛去看我儿时的模样，时而蹙眉时而微笑，似乎被定格在相片上我的每一个模样，都能在他心底引发思考。又或者，他是在比对我和他模样的相似，以找出与爸爸更为亲近的论据，这会让他感到满足。

　　随着相片被依次翻动，一张被折叠好的纸张抖落到了地上。伯雷尔好奇的捡了起来，展开纸张，那上面似乎写有文字，他轻声念了出来，“亲爱的丹尼尔，我的儿子，我的宝贝...”我匆匆拿了过来，迫切地阅读那上面写的几行字，“宝贝，我有多久没有这样叫过你了？”

　　“很久很久，”我在心里默默回答，“而且你只有在进入我身体时，才这样称呼我。”———“亲爱的儿子，你是我的生命，你的离开就是把我彻底撕扯开来。可是，我有不得不让你离开的理由，你有权去追逐更广阔的世界，去创造你的人生，而不是折翼在我身旁。在你离去的每一天，我都会比上一天更加爱你、想念你，我始终在一旁观察着你，并试着尽我所能地帮助你。在你上大学时收到的一项资助，开展事业时收到的一笔投资，结婚时收到的一封无名祝福，我很高兴我能够帮上你得忙，看到你过上了正常、幸福的生活，我不虚此生...”

　 “简直就是胡扯！”我无法抑制我的颤抖，在剧烈得心情波动下，继续读了下去。“终于有一天，我感觉死亡向我伸出了触须，那是永恒的宁静。我的这具躯体生机就要消散了，但在这之前，我要写一封信给你，并不是为了求取你的谅解。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你不是孤单的，还有人依然的在爱着你，永远不变，永远。”

　　突然有一天，那个人来告诉我，那些我一直以为失去的原来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呵，这真是个再恶劣不过的玩笑。那个人...爸爸想用他的爱填补我的空洞，却没料想到，他的这一行为在我内心制造了更大的空洞。多年来，憎恶、遗忘是我所建立的习惯，支撑着我在孤独世界中奋力向前。如今，它们已在悄然间崩塌，使我突然就变得手足无措了。我像是一条被冲上沙滩的鱼，茫然置身于完全陌生的地界，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借助倚靠。但是就在下一刻，我低垂着的头被小小的胸膛所拥抱，一双小手轻柔地抚摸着头发，想要平复我的颤抖...

　　“你还有我，”伯雷尔低沉的鼻音越过了围绕在我身前的荆棘丛林，格外清晰，“我爱你，爸爸。”

　　“我爱你。”何曾熟谙的一句表白，仿佛这句话永远停留在岁月的支流，经久不衰。我拉住伯雷尔的手，亲吻手心，将表白在心里永远保存。为了年幼的他，我要尽快从消极中走出来———从爸爸的死中走出来...他在我心中变得纯粹了，也许他的生相比起他的死不值一提。我无视他生得轻盈，却无法忽视他死得沉重，在心里一场不可避免的风暴酝酿了。

　　......

　　我上了楼，敲响伯雷尔房间的门，“我可以进来吗？”我见到了正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的伯雷尔。“爸爸，我在忙呢！”他听到了我的脚步，也不回头，咬着指甲尖苦思冥想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问题绊倒了他。

　　“题很难吗？”我走了过去。

　　“不是，”伯雷尔盯着书桌上写了有两行字的纸看，幼稚的字体歪歪扭扭，看上去还有些语法错误。“有些词我不会拼嘛，”他告诉着我，并投来了求助的目光，“能帮帮我吗？”

　　“怎么做？”我将伯雷尔抱起来，放在腿上。

　　“嗯...我念爸爸写。”

　　“没问题。”

　　“我不喜欢你！”伯雷尔想了想，一字一顿地开始念着说，“因为你伤害了我爸爸，让他伤心了。我不认识你，也从来没见过你，但我知道你不是个好爸爸，只有我爸爸这样的才是好爸爸。他从不会对我发脾气，从不会拒绝和我一起玩，所以我会好好照顾他，每天都会爱他亲他...”

　　“可以了吗？”我揉了揉伯雷尔的头发。

　　“还有一句话！”

　　在末尾，我添上了———“你不认识的孙子，伯雷尔。”

　　在开满白花的小路，我静静行走，双脚并无踩到地面的实感。身后许许多多墓碑排列整齐，如今爸爸也成为了里面的一员———他曾离我是那么得远，可是在我看到他干枯的遗体还有那封信时又是那么得近，近到就好像童年的我举着手被他牵在手心。记忆为我提供了柔软的触感，但指缝间的灼痛却提醒这只是虚构的梦幻，我凝视着烧红了的烟头，松开手指，让飘散着的烟气渗进了泥土。我停步于此，踩灭烟灰，转了回去。

　　伯雷尔在向着我奔跑，穿过了一条条墓碑组成的通道，打了个趔趄，跳下了三层阶梯。“你跑到哪里去了？”他紧张得握住我的手，齆着鼻子，发出短促地不清晰的鼻音，“我还以为你...”

　　“我没事，我不是在这儿嘛。”我牵着伯雷尔走回到墓园，用像往常那样的语气问他，“你有没有念你的信给他听呢？”

　　“念了，念了两遍！”伯雷尔的脸色因为剧烈跑动以及过度紧张显得发白，气喘吁吁的，不过还是在大踏步努力跟上我的步子，“你觉得爷爷能听到我的声音吗，还有他会不会觉得我比较烦人？”

　　“一点都不会，”我们在一块新竖立起的墓碑前站立，一同打量那上面刻着的与我们有着相同姓氏的名字。“他应该会很喜欢你，”我停顿了一下，摸了摸伯雷尔的头发，“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伯雷尔踢开了墓碑前的一颗小石子，换了一只手握着我，“可我不想要他的喜欢，只要爸爸喜欢...”

　　时间来到了下一个月份，感伤渐渐平息，生活还要继续。我坐在沙发，看伯雷尔迈着舞步同时念出了不太连贯的台词。“爸爸，怎么样？”伯雷尔停下来，带着希冀的目光望向我。

　　“看上去像个小鸭子。”

　　“你说我笨？”伯雷尔走近了摆放在墙角的一面全身镜，不服气地转了几圈，红色的短披风随之摇摆，“可是我觉得我很好呀，老师还夸我很有天分，像个真正的小王子。”

　　“宝贝，我很确定，老师夸你，只是为了让你在学校演出之前更加积极地排练。”

　　“爸爸！”伯雷尔不高兴了，跺着脚说，“你就不能夸我几句吗，我就想听这个。你看，连乔克都在目不转睛欣赏呢。”我耸耸肩，摊摊手。伯雷尔对我做了一个鬼脸，跑上楼去。

　　打开手机，我接通了前妻的来电，听了她对我说将要在下个周一返回的消息。之后，我挂掉电话，拨通了戴维斯的电话，沟通了一段时间。

　　我上楼去把前妻将要返回的消息告诉了伯雷尔。他认真听了，低头思索了片刻后，轻轻地问我，“你又要送我走了是吗？”

　　“宝贝...”我感觉我的心都要碎了，试着安慰说，“这只是暂时的，很快你就能和我在一起了，再没人能把我们分开。”

　　伯雷尔解开了披风，默默向窗外凝望。

　　“如果，”我接着说，“如果爸爸将来做了一件不好的事，你会生爸爸的气吗？”

　　伯雷尔回看向我，语气丝毫不带犹豫，“不会。”

　　两天后，学校里演出开始了，我放下手头的工作，赶到了学校。我坐在一群家长中间，观看孩子们的表演———舞台中间那个系着红披风、亮银靴的孩子格外耀眼，他是我儿子，舞步轻盈、灵巧，台词清晰、响亮。在谢幕时，伯雷尔鞠躬致意，随后抬起头来四处张望，终于在一群人中找到了我，他笑得很开心。我向他挥挥手，感到由衷的骄傲。礼堂里掌声四起。

　　我在车上，看到伯雷尔和卢卡一起走了过来。“这位小演员，今天你的表演真棒！”在伯雷尔拉开车门时，我称赞他说。

　　“是两位啦！”伯雷尔坐上了后座，让他的朋友紧靠在他旁边。

　　“哦？”我朝后座看了一眼，疑惑说，“卢卡也参加表演了？”

　　“他在呢！”伯雷尔抢着回答，“他今天扮演了一颗树，你看不见他的样子。”

　　“嘿！这不公平！”卢卡气鼓鼓地瞪了伯雷尔一眼。

　　这让我第一次得以正面瞧见卢卡的脸，栗色中短发，暗灰色眼珠，以及一张天鹅绒白的脸蛋。看上去完美无瑕，丝毫不逊色伯雷尔，即使是以我这个品赏过好些漂亮男孩的鉴赏家目光，也无从挑剔。注意到了我观察他的视线，卢卡快速地低下头，又抬起眼悄悄向我望了望，脸上浮现出一层红霞。伯雷尔推了推他，“你不是说今晚你妈妈不在家吗？要不要来我家，我们可以一起玩游戏。”

　　“可是，”卢卡小声说，“妈妈要我留在家...”

　　“就去我家一晚还不行？”伯雷尔转头对我说，“爸爸，卢卡今晚在我们家过夜，好不好嘛。”

　　“当然可以了，”我自然是不反对，但是这件事的决定权并不在我的手上。我看向卢卡，语气柔和的问他，“我给你妈妈打个电话，问下她的意见，只要她同意就没问题了。”

　　“不行的，”卢卡摇了摇头，“她工作时候电话从来都不接的。”

　　“工作？”我打开手机，手指放在拨号键盘上，“把你妈妈的号码说给我。”

　　卢卡念了一串数字。我输入后，拨打过去，滴滴响了一会，很快就转到了语音信箱。我挂断电话，再次拨打，同样的无人应答。一连几次，卢卡的话得到了验证，我放弃了这一举动。“你在家还有人吗？”之后，我想了想，问卢卡说。

　　短暂的沉默，卢卡咬着唇不说话。看样子这已经回答了问题，我调转了个头，将汽车朝家的方向开去。

　　“你们吃点什么？”把车开进车库里后，我走进房子，提醒坐在地毯上玩赛车游戏的两个男孩说。

　　“巧克力、烤肉、炸薯条，还有中国菜！”伯雷尔兴奋的嚷着。

　　“你是小猪？能吃这么多？”

　　“我就是小猪！”伯雷尔搂住了卢卡的脖子，朝我眨了眨眼，“而且今天又来了一只小猪哦。”

　　“走开！”卢卡不满地推了伯雷尔一把。

　　“先说好，没有炸薯条这一选项。”我打开软件，浏览了菜品，很快就下了单。等待了不多久，软件上显示了外卖送到的通知，我打开门，将食物拿进来，放到厨房里的餐桌上，呼唤男孩们来用餐。

　　伯雷尔率先赶来，匆忙忙地拆开外卖包装，吸了一鼻子香气后，又返回到客厅，拉着他的朋友过来。“坐下呀，站着干嘛。”伯雷尔一边催促着卢卡，一边把凳子搬过来凑成了三把。

　　“坐吧，没关系的。”察觉到卢卡偷瞄着观察我的视线，我出声邀请他一同用餐。

　　卢卡挪着步，慢悠悠地选了餐桌前的一把椅子，相当拘谨地将小屁股降落到位。过程中始终是低着头的。我把餐具放在了他面前，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和的语气说，“别客气，我和你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你是个非常好的男孩，我很欢迎你能来我家作客。”

　　在我抚摸头发时，卢卡的身子猛地一僵，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他抬起头，向我看来，这次的目光不再是一触即逝，而是较为长久地停留在了我的脸颊一段时间，暗灰色的眼眸如同小动物般地圆润。卢卡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拿起叉子，叉到一根肉丝，放进嘴里咀嚼。而另一边的伯雷尔，已经吃得让嘴巴都长满了棕色的胡须，我不得不提醒他注意一点用餐礼仪。

　　伯雷尔不以为意地笑了，朝我伸了伸他涂满巧克力的舌头。

　　“Ewwww...”我皱起眉头，捏紧鼻子，“真恶心。”———其实，这并非假话，巧克力总让我想起爸爸口腔布满烟气的味道。自一个人离了家，我就再没尝过这东西。

　　“哼！”伯雷尔放下舀巧克力的勺子，噌噌跑到我跟前，张开嘴巴呼呼吹送了两口气，“明明是甜的好嘛。”

　　“好幼稚，”我扇开面前的空气。

　　“我才不幼稚！我已经不是八岁的小屁孩了！”伯雷尔竖起几根手指比划了个手势，转身一屁股坐回到位置上。

　　“是的，”我点点头，倒了杯果汁给自己，喝了一口说，“你是个还没到九岁的小屁孩。”

　　伯雷尔瞪了我一眼，侧过头去对身旁的卢卡叫着说，“你笑什么笑，哪有笑自己最好的兄弟倒霉的。”

　　“我没有...”卢卡立刻绷住了脸蛋，恢复到往常的木然表情。

　　“好啦，”我阻止了伯雷尔对卢卡的进一步逼迫，拍拍手说，“你们快点把饭填进肚子里去，一会儿还要洗澡呢。”吩咐了一遍，我上楼去到浴室，先把水龙头拧开，在水加满的时间，顺便冲了个简单的淋浴。

　　换上了宽松的短裤，我下一楼看到男孩们个踩了一把凳子，在厨房水池边洗刷盘子呢。我走过去，将他们同时抱了起来，在一人一边脸蛋亲了口，“谢谢你们帮了我的忙，现在你们可以去享受个泡泡浴了。”

　　“不客气，应—该—的。”伯雷尔笑嘻嘻地回亲了我一口，在被放回到地面上后，拉卢卡的手献宝似的说，“我带你去看看我家的浴缸，好大，还有小潜艇呢。”

　　归置好餐具，我去了书房处理未完成的工作，听着两个男孩叽叽喳喳的声响，不觉得吵闹。过了些许时候，将最后一项议题审阅完毕，敲门声适时响起，伯雷尔将门推开了一道缝，期盼的目光看着我，“爸爸，你可以陪我们玩吗？”

　　“这就来，”我锁上电脑，回客厅坐到了两个男孩中间。见他们披着纯白浴袍，光脚丫搁在沙发，湿漉漉的头发散发清香，不由身心愉悦。“你们在玩什么呢？”我握住伯雷尔的脚丫，挠挠脚心。

　　“大富翁！”伯雷尔摇晃脚丫脱离我的手掌，跪坐在沙发，将脚藏在了屁股低下，“爸爸你来当banker。”

　　“没问题。”我半躺在靠背，翘起腿，饶有兴趣的看他们玩耍。

　　第一圈还未走完，一种奇特的久未消散的感觉，仿佛是拥有了重量的形体突然围绕在我感知间。我移动观察的视线，发现卢卡的眼睛似有意似无意地往我双腿，短裤上瞄一眼，正是阴茎在短裤下显出轮廓的地方。知悉了这一事实，我那阴茎便开始膨胀、升起，片刻就具有了硕大的规模。这之后，我发现卢卡更离不开这一片区域了，暗灰色的眼眸些许凝滞，使目光持续地徘徊。我试着变换坐姿，将叠拢在一起的腿分开，一只腿横放在沙发上。这番动静之下，卢卡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的迹象，反而是更认真、细致地在打量了，似乎他是对男人的这个地方有着无法满足的好奇。

　　对我来说，这可有点煎熬了。一方面，在现实中有如此精致的男孩感兴趣，我是很自豪、也是很振奋的。但另一方面，想到他———这男孩是我儿子最好的朋友，而我正冲着他勃起，仿佛有一盆冷水倒在了我头顶。我想要保持自身的道德不至于突破底线，哪怕这种道德是自我标榜的虚伪产物，所以，我忍耐着退却了。“嘿！”我说，站起了身体，“突然想到还有一个视频会议，那么...”

　　“那就不要管我们了。”伯雷尔撅起了嘴巴，有些不高兴。

　　“对不起，宝贝。”我带着勃起的阴茎离开时，也不忘交待，“你们九点之前要在床上躺着哦。”话一出口，伯雷尔仍然继续走着棋，理也不理我。一旁的卢卡左看看右看看，目光在我和伯雷尔身上交替，当终于和我视线不期而遇，他怔了一怔，立刻就垂下了头。

　　又一次，我打开了那个文件夹，浏览着美丽的图片，却索然无味。欲望以它的本能———贪婪得想要更多，在如今这些已不能再满足了。我甚至开始幻想起了和儿子朋友的画面，真可悲，放弃了遇到的时机却还在念念不忘，这副正人君子模样我到底是演给谁看得呢？难道是已经魂归天堂的爸爸？得了吧，我清楚地知道我对他的怨念已经没有那么深了，自那封信之后。这时敲门声响起三下，我那幻想中的人儿正巧就在门外说话。

　　“先生，您在里面忙吗？”

　　我将手掌从短裤中抽出，规整了一下阴茎，让它看起来没那么显眼。十秒钟不到，我回应他，“不，你可以进来，没关系。”

　　门把手转动了一下，轻轻地推开。卢卡走了进来，靠在墙边站着，相当拘谨，“伯雷尔他...”

　　“过来点，”我招呼他坐到办公桌侧边的沙发上，露出和善的亲切微笑，“我没听清你说了什么，再讲一遍好不好？”

小说相关章节：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