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我这样的女孩子，对不对；

你喜欢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活着的感觉对不对，长崎素世为这猛烈的动作咳嗽了一下；

嘴巴的吧唧声和窗外热烈的蟋蟀声汇在一起，长崎素世想哭了，她沉浸于幻想；

你的儿童内衣没有扣子吗，脑袋里头噼里啪啦闪着火花，她的身体陷进沙发上枕头；

两个人像偷来的一样在这个大多数人都在上班的时候做爱。

双腿之间因为春梦而泛生的体液落到床单上头。

凌晨四点钟，少女迅速地打开了房间的灯光。说不定我只是像生理课的老师所说的那样到了性冲动的年纪了，只要下次注意应该就不会产生这种想法了吧。少女看见洁白的床单上头溅落点点的体液。行，行，嘴巴情不自禁地嘟哝着“该去看一下心理老师了吧……”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想为自己辩解，哎哟我这怪异的家伙！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情况居然这么棘手。

天刚蒙蒙亮，少女在经过楼下邮局的时候手里头带上了自己的信封。我想给电视台寄信请问你们这个时候收信吗，蹲在地上的邮递员很快接过她递过来的信封，少女开始对自己的信件表示担忧。

呼吸着早上的新鲜空气，身体里头的血液循环似乎也跟着加速了，少女整理好衣服带着西瓜卡准备乘坐日比谷线前往月之森女子学院。

醒醒，走进了清晨之中，长崎素世在看见日比谷站前聚集的女孩子们又有些沉默了。头痛，少女一想到昨夜的梦境就感觉到窘迫，是的长崎素世真的是一个很古怪的家伙。

哎哟，今天的状态可能会很不好啊。

那种因为梦到了隐秘的部分的恶心感已经随着一节一节的课程过去了。奇怪，塔楼的钟声敲响之后，几个女孩子围上来盯着长崎素世看，她们笑着问感觉soyo不像是那种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看书的类型啊。

解释的词语在嘴巴里头来回晃悠着，长崎素世看见女孩子们像树叶一样围在她的面前，我在给老师上课讲的内容做笔记呢，不做笔记的话我会忘掉的。soyo就是勤快啊，除了佩服之外女孩子们找不出来赞美对方的句子了。

树上的榛子包裹着绿色的外壳掉落下来时，长崎素世听见自己内心冒出来的声音。你知道她多大岁数你多大岁数吗，少女有些脸红。

难道她不知道吗，她是不知道喜欢上一个大她20多岁的女人会迎来怎样的漫骂吗？

可怜，黑板上的值日生正在写着今日份的安排，粉笔吱吱扭扭的声音听上去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胸前的胸徽发出光亮，长崎素世想去心理辅导中心，她在想自己该怎么跟心理辅导老师描述自己现在这种病态的状态？糟了，少女听见旁边的女孩子们开始窃窃私语地讨论，你们知道吗我昨天看了个电视剧，女主角喜欢的大叔比她大了整整二十岁。

从社会舆论的角度来看，年龄相差太大的恋爱似乎是十分难以解决的问题。是的，大多数人不明白喜欢一个年纪很大的人意义何在，最合适的恋爱应该是在最适合自己的年龄里头，也许是听到女孩子们聊天的缘故，长崎素世又不想去找心理老师了。

一般人也不会有这种喜欢年龄大的人的想法吧。少女绝望地想着，觉得昨天晚上的梦肯定是她自己的问题。那么，对方一定有什么十分吸引自己的地方被自己看中然后放大了，小时候不就是因为喜欢上喜欢上绘本里头的卡通人物而跟着喜欢上她们的故事吗？长崎素世还没有过因为先喜欢上故事而喜欢上卡通人物的经历。

莫名其妙，少女细致的校服包裹着她圆润而雅致的躯体轮廓。你的想法真是令人焦虑啊，她在实际的课堂时间里头努力让自己全神贯注在黑板上而并非思想之中。家庭课老师在黑板上头写，这个是蓝百合，这个是矢车菊，长崎素世记笔记的时候背挺得很直。

直到中午午休的时候少女才短暂地去了趟心理辅导中心。墙壁上头铺着白色的瓷砖，长崎素世看见蓝色的番莲花在角落开放。或许我接下来的话，会让对方感觉到很荒谬吧。长崎素世的眼睛是清一色的蓝，她把双手紧紧地贴在膝盖上头，心理辅导老师在她的花名册上头确认了她的名字。

温柔的女老师问她，你觉得女同性恋是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你的回答决定了我们接下来聊天的内容。长崎素世露出微笑，我觉得不管哪种爱都会增加人生的厚度，所以我想我的答案应该是是的。在心里头觉得心理辅导老师真是不好对付，对方的问题不可思议地让长崎素世说了许多实话。

你被你的过去刺痛了，觉得那些经历是你的耻辱，你做的梦还能够再更加详细一些吗。长崎素世想了想问，梦到那个记者意味着什么，可能对方是她为数不多遇到的陌生人。这是个很好的开始。老师也跟着笑了，她说对方帮了soyo这么多她也觉得很温暖。现在你需要的是接受这一切。因此，想要战胜那种痛苦的心理，你必须区分真实和虚构，你必须克服那些不必要的痛苦，你可以试着改变一下自己的思维。老师伸出手来拉着长崎素世的手，你知道吗心理辅导的意义在于改变思维来应对生活的方方面面。

试着换一种思维吧。你应该更加自信一点。长崎素世的脸上隐隐约约掠过一丝讶异，少女深邃的瞳孔里头摇曳着理性与清醒的光芒。我一定会做到的，我对自己说我肯定可以做到。她所期待的批判没有降临而是满满的安心，这次的心理体验给她的感觉出乎意料的好。

六

弗洛伊德提出人格的发展至少要经历五个阶段：口唇期，肛门期，性器期，潜伏期，生殖期。他强调童年的疾病是最为难以治愈的。口唇期是最原始的口腔性格的满足，肛门期是注意条理。长崎素世的性格已经趋近于成年人，班上每一个同学都夸她成熟稳重。难得的，亚麻色头发的少女中午没有跟大家一起午休。几个少女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被反复提及的早茶美惠同学中午回到寝室楼进行午休，桌子上头摆放着随处可见的咖啡和提神饮料。阳光从笔直的树梢落到墙上，她们从墙边站到床头讨论着，阳光又爬进少女们眼中的好奇。

本来，少女在说话的时候手指顶到下巴上头：听同学说，她和她的小男友是打算来月之森里头午休呢，如果寝室阿姨不让的话，就说他是她的哥哥来寝室里头送东西。这种事情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吧，之前不是还传出来男校有人裸奔的吗。只要不触及社会的红线，人总是自由的。所有人的道德水平都在底线游走，仿佛只要不成为最底部就没什么好怕的。少女们在发觉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之后又开始收拾床铺：长崎素世的床帘和床干干净净的，她上哪儿去了。

一些好事的情绪逐渐浮出水面，少女们觉得如果一个问题搞不懂的话就要想办法解决。午后的天空比早晨还要火热得更多，如果只是眯着眼睛欣赏风景的话是不会感受到，那些长得像温吞水一样的女孩子们其实有多喜欢八卦。诚然，长崎素世不像那种喜欢八卦和开别人玩笑的类型，她有权一个人独来独往：她这么有底气的原因莫非是因为她是名门贵族的后代？她做事总是井然有序给人一种厚重感，莫非她一出生就能够学会这么懂礼貌？同寝室的少女们在私底下低声细语地讨论着，没过多久，长崎素世满脸悠闲地回来了。

soyo快点坐下吧，老师马上要来了。同学们看着少女轻轻叠好自己胸前的三角巾，她校服前胸部的隆起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刚才去找老师问了点问题，中午就没有回去休息，不好意思。”长崎素世跟着坐在课桌前，心理老师告诉她你若想要保持稳定的心绪，请务必交一两个可以亲密聊天的朋友，但显然，亚麻色头发的少女并不把她身边围绕着的这几个少女当做亲密朋友，注意是亲密。她们有事要分享给自己就认真倾听，有问题要询问自己的时候就认真解答。长崎素世跟她们待在一起的关系仅仅只是学校安排，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联系，只是学校安排罢了。

我希望在今天的社会课开始之前大家要好好想一想，我们开办社会的课程到底是在研究怎样的行为？因为学校安排，一个女孩儿的声音惹得全班的女孩子都忍不住发出笑声。长崎素世几乎不知道自己的手往哪儿放，她光亮的、薄雾一般的眸子睁得很大。soyo中午没有午休的话下午会不会觉得很困，同学的话让少女感觉到友爱。少女顿时想到了她在心理辅导老师那里说过的，她一方面在精神的痛苦之中饱受煎熬，一方面对爱人和被爱渴望得要命。哎呀，感受到了你对我的关心呢，长崎素世冰冷的蓝眼睛一下子变得有温度了；那就好啊，老师严肃地拍了一下黑板擦之后教室这才又重新恢复安静。

你要知道大部分人都不会感同身受。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正在听政治老师讲，人类之间复杂的社会结构和不同层次的同伴关系。和你共生的人类无法体会你的痛苦呢，长崎素世抱着绵长的心情，听心理辅导老师对自己说正是因为无法共情，你必须要学会主动去别人那里得到什么，少女每用力记录一次笔记，笔尖就在纸上狠狠摩挲一阵，像一排被踩烂的毛毛虫。她的眼睛耷拉着，头发和校服是一半棕色一半浅绿色，在亮堂的房间里头想着无法接受的事情。早期将人建立成社会的，产生于母子分享食物的关系，长崎素世记录下老师的言论想到了自己和母亲之间的真诚。空气哪怕进行加湿处理还是很干燥，长崎素世在计划下课之后去喝咖啡机里头那种廉价的速溶咖啡。

不管如何，没办法同人建立信任关系的你总该是要自我批评。长崎素世想到了心理辅导老师的话语，她觉得天太热了，同样的教室里头有人在认真看书也有人在假装听讲实则打瞌睡，少女甚至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旁边的人在嘟哝说，这老师教了这么多年的书，到现在都还没混出个名堂来，少女忍不住有些想跟对方窃窃私语回去：那应该去找我妈取经。没过多久之后铃声响了起来，长崎素世礼貌地凑到朋友们面前——所以有没有人愿意跟我一起去买咖啡？她的提问很快得到了答复，少女忽然又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

当所有的感受和经历都能够像流水一样把你的生活变得更好时，幸福也会到来。

长崎素世往咖啡机里头投了六百日元的硬币，六杯满满的咖啡。几个少女暂时忘却了咖啡对身体的健康影响，长崎素世其实并不讨厌和她们在一起时，那种露骨而青涩的八卦氛围。她愿意请大家一起喝咖啡也是这个缘故。看soyo中午没有回去午休，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也许是因为感觉到有些尴尬的氛围，另外一个少女及时出口制止：喝咖啡喝咖啡，你的话多到连饮料都塞不住你的嘴啊。啊，没什么，长崎素世一边抬头喝咖啡一边试图把话题带偏，你们喜欢看新闻吗，我最近在看NHK的那个管理学家的报道，感觉很有意思。

不喜欢看新闻呢，少女们穿着绿色的水手服的模样让人想到神话之中某个丰饶之神。你们回到家里头之后，难道不会去第一时间打开电视，看看今天发生了什么吗：哦那是我们的父母才会做的事情，我一般吃个饭就要开始继续晚上的学习了，几个人交换着“还得是月之森呐”的疲惫的笑意。在上课铃响起之后，长崎素世又在思考今晚回去之后还能不能碰见千早爱音主持节目了。我的记者女士，她轻声在心里头念道的时候茂密的树叶咯吱吱地响起。大量的咖啡让人的神经活跃起来，少女一边投入课堂一边忘记了那些困扰自己的东西。

拥挤的日比谷线哪怕到了下午也是酷热难耐。长崎素世抱有期待的左顾右盼，她记得我吗，我和她，即便知道对于自己而言坦率是很棘手的事情，长崎素世仍然不想忽视自己此刻的心情。她十分清醒又很容易流眼泪地将自己的心房虚掩着。不喜欢自己的这种矫情，但自己到底还只是个初中生啊，距离长崎素世一点儿距离的少女握着咖啡纸杯说道：“soyo，你在等人吗？”长崎素世摇摇头不作解释，夕阳沉得越红，少女的内心就越寂寞。搭上开往北千住方向的日比谷线列车，长崎素世忽然又想为自己辩解了：“真对不起……最近事情很多啦，我马上要回家继续学习功课了，晚点我晚上给你发消息。”在这条由东北开往西南，从中野开往北千住的列车上头，少女一抬起头就能够看见晚霞的耀目光芒，她一边揉搓着眼睛，一边因为心理辅导老师说的话而任性得想哭。一直到下了车，长崎素世这才没精打采地提起了点精神。

她在期待和担忧之中打开了电视，哪怕只要看到她一眼她就能够安心下来。长崎素世几乎是祈祷一般地看见那个像粉色犬一样的家伙如期出现，对方打扮得体，嘴角含笑，说话的时候话筒也跟着闪闪发光。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揉了揉眼睛，阳光像河流一样靠近人间，沉浸在欣喜之中的人是自己。下面请XX股份有限公司的总经理为我们发言——大家请把视线聚集到这位先生身上。长崎素世一边看热闹一边在想今天要准备给电视台写怎样的信。当然，我们公司会大力发展儿童福利事业的，把钱全捐给那些有困难的孩子是我们奋斗的目标。播报这位大老板的声音随着电视机的有线传达，飘过暮色降临的天空，传进千家万户之中。

刚刚特别报道记者已经结束了特别报道，马上总台将为大家分享昨日收到的来信，长崎素世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信纸。那么，我们今天的来信分享就要开始了，女主持人和男主持人一并念着台词。嗯，让我们看看第一个来信分享的对象是谁。一方面，长崎素世忍不住期待自己的信件送递到对方手上；一方面，长崎素世又生怕会是自己，在心里头忍不住叹气自己可真是难对付的家伙。第一个来信是，我总是沉浸在输多赢少的心理状态之中，不知道如何成功走出来。主持人基于长期工作的经验得出的结论是：在取得成功时保持谦卑，并在浏览他人的成功时忽略心上细小的疼痛感。

节目台东拼西凑一般地阅读了来自女人、男人、成功的女人、成功的男人、失败的女人、失败的男人等等的内容，在她们焦虑的话语、慷慨的表达、颠三倒四的主题排列顺序之中结束了今日份的播报；长崎素世没能够如约看见她的信被人朗读出来，少女不免有些低落，同时也在内心对自己奚落：可能我写得真的没什么意思吧。她感觉自己的私人经历似乎在以一种微妙的方式和所有人捆绑在一起：“让我走出来的是我自己，我让走出来的自己走向他人。他人和我自己是在一起的。我们互相依赖。社会就是一个琐碎又奇迹的存在。”

她把她的一切都融进了生活——至少活着的这种感觉是那么的真实而立体。她哪怕父母离异也不曾丢掉那种奇特的感受；母亲还在陪伴着她，长崎素世幸运地在月之森重新开始，生活就是要带点身心疲惫和反复无常才能够称之为经历。走在高级公寓里头的长崎素世步履不停——她重新把大量的精力投入到厨房烹饪和打扫房间这样的日常之中。少女知道这是她的责任。这个除了自己所拥有的其他的从来不会在意的女孩子又开始了她的时间，她的时间只能被自己知晓。她在烧热的熨斗上头把校服妥帖地熨烫好。

忽然想到了父亲，长崎素世收拾好衣服之后孤单坐在床上。我想告诉你我有多喜欢过去，说我有多喜欢你和母亲，说我很留恋一起过去生活的日子，说看见同学们都有父母成双我会多有羡慕。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欢听到这些，我只好一个人保持沉默。长崎素世像个口袋一样瘫倒在床上，从前的她总是很满足，她现在才发现自己过去拥有的比现在的多的多。该准备去做作业了吗？手机滴零零地响起时长崎素世发现有人给自己来了短信。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啊长崎小朋友，对方的语气在长崎素世看起来挺得意。亚麻色头发的少女心想对方这是怎么想到给自己发消息了，她很快看见对方补上一句：所以今天晚上可以继续帮忙填几个问卷吗，还是老地方；少女忍不住撇了撇嘴，这不是存心又要让她感觉害怕吗。但是她叫她长崎小朋友诶，小女孩感觉自己透过电子屏幕都能够想象对方宠溺的表情。她动摇了。然后她按照对方的意愿那样爬到更衣室的衣柜前开始换衣服。

——今天会多请你吃意大利冰淇淋。

手机里头传来对方的讯息，长崎素世望着玻璃镜子里头的自己。

——等到了之后记得给我发消息，我会等你的。

等到了目的地，对方首先把点好的冰淇淋推过来。你看上去状态不错，长崎素世发现文件夹里头有自己的信。冰淇淋很凉，千早爱音看着小女孩不住发出“嘶”的声音。皮肤跟着发热起来，小女孩鼓着腮帮子不住地嚼着。餐厅里头的冷空气显然制冷不够，千早爱音低头去处理手中的文件夹。长崎素世心想对方也许是个可以推心置腹的人，也许如此，快点吃吧。灰蒙蒙的光亮洒在地上的时候好像面粉，少女的嘴巴冻得说不出话来。她有些神经脆弱地觉得对于对方而言自己并不重要。你写的信我们有好好阅读的，长崎素世被对方的话语惊到了，她赶紧喝水……

实地记录、认真调查每一个儿童心理的负责人也是你吗，她缩着双腿问道。千早爱音看她声音很小，习惯性地放柔了声音。今天采访下的早所以来找你，我有信心完成好我的本职并照顾好你。粉发女人的话当然是骗人的，她只是想郑重其事地找个理由陪陪对方。刚刚我在节目里头的表现很不错吧，对方得意地嘀咕。艳丽的阳光在空气之中变幻着。

我会以为你是真的对我感兴趣才约我出来。专业的学者制定的问题很难，有时候回答起来还要仔细想一想。这个家庭暴力、药物成瘾怎么会出现在问卷里头啊，哎呀。千早爱音挠了挠脸蛋。这个是关于安全和积极性的调查啦。长崎素世想这种事情不可能的，她就做了一半的问题。我写完了请务必好好看，粉发女人把问卷端正地放进公文包里头。这样就好了，冰淇淋味道如何，纯手工做的冰淇淋很贵的好不好。对她而言，尽管冰淇淋失去了对于孩童的效果，长崎素世还是配合地点头。只要千早爱音在她身边，少女就愿意这样做。

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了。千早爱音说明天她还要预约访谈对象。长崎素世看见对方公文包里头自己的信封，少女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感觉如何。没什么感觉，不过你的语言看上去特别真实。少女想说话，但现在感觉这样就很好，这样就可以了。光芒落在脸上叫人睁不开眼睛。如果你还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听千早爱音的口气她似乎没少跟小孩子约会。还有什么想要吃的吗，长崎素世停顿了一下，可能要请你把我送回家。

让我把你带回家啊，可以的。长崎素世依然呆坐在沙发上头，她害羞了。她带着她回去，四十五楼的公寓很暗很黑。长崎素世说，感谢你又帮了我这么多，真是麻烦你。我也只是顺手帮忙罢了，而且你真的很听话不是吗。长崎素世的蓝眼睛炯炯有神。你现在很着急走吗。千早爱音赞许地留下，长崎素世点亮客厅的灯瞬间生出家的感觉。

“我希望你一直留在这儿。”

千早爱音疑惑地看着对方，她又重复了一遍说我很抱歉我不知道怎么说话。

“……嗯？”

“我一个人在家里头太无聊了。”

千早爱音看见小女孩摸了摸手指。她看着阳台微弱的灯光才意识到对方是单亲家庭。对我来说，你的存在真的能够安慰我。长崎素世又赶紧洗干净手帮对方泡红茶，真的真的深深安慰到了我，所以……小女孩等着她姗姗来迟的回复。千早爱音口袋里头的手机很快又响起来。我来到新家的那天，妈妈带我来到我的房间里头，她用自豪的语气告诉我说，孩子，今后我会让你感到幸福的！长崎素世叽叽喳喳像小胖布谷鸟一样，千早爱音看了一眼手机，窗外吹进来的风都是湿漉漉的。

你的母亲把对你的承诺变成了现实。长崎素世看见对方白衬衫上头的汗渍，她又开始害羞了。妈妈对我的爱早就不需要用言语来表达，我想我也会努力让她骄傲的。长崎素世激动地说：

“我是她的孩子，我肯定会按照她期望的那样长大成人。”

千早爱音也认真地回复：

“我懂的。”

两个人一起坐在沙发前，互相望着对方。长崎素世战战兢兢地闭着嘴，对方自始至终坐在那里，白色的衬衫让她盯了很长的时间。她应该懂得。女孩子那种直勾勾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两个人沉默地停在客厅，有一千个一万个词想要说出口去。你还想继续陪我吗。长崎素世慢吞吞地问。她双腿有些紧张，额头不断冒汗。千早爱音望着孤零零的客厅，她不知道母女下一次相逢是什么时候。我再在这里坐一会儿吧，千早爱音又望向阳台种着的一圈鲜花。慵懒的热风吹着它们，夏天的鲜花里头藏着诗歌，长崎素世羞涩的脸蛋像极了饱满而成熟的李子。

两个人坐在客厅里头都没怎么喝红茶，千早爱音也没有对她的停留有什么补充。过了一会，千早爱音才发现自己在长崎素世家待了太久。亚麻色头发的少女也没有阻拦她离开。你一个人在家应该已经不会害怕了吧。长崎素世依然低着头。忽然，湿漉漉的脸蛋落下几滴眼泪。千早爱音赶紧抓住对方的胳膊，在负罪感的心情之中，长崎素世固执己见地觉得对方不需要她而是她需要对方。厚厚的眼泪弄得眼睛都痛，长崎素世哭个不停。我想要你一直陪我。直到这时千早爱音才明白过来，长崎素世在这段见面不多的岁月里头一直在想着她。她有些担忧地看着小女孩的脸庞，没关系的，你走吧，少女挣脱开对方拉着自己的胳膊。

“你可以走了，我也不能老是让你留在这里，感谢你愿意陪我这么久我才哭的。总之，谢谢你来一趟，你的工作很忙不是吗，你去见别的人吧……我知道你很忙很辛苦的，记住，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么软弱的人。”

千早爱音点点头，长崎素世送她到电梯门口。她看见少女待在电梯门口依然身体颤抖。

“要……照顾好自己啊。”

“你现在快点回去啦。”

七

长崎素世又一次梦到了记者女士。这个梦一会儿让人觉得真实，一会儿让人觉得虚幻。她甚至完全没有在梦中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放肆，腻滑的两个乳房被对方触碰，房间里头闪耀着东方苍白的光芒，二人几多温存几多搂抱，少女被对方刺激得流下眼泪乳头也被对方缓慢地嘬着。那种见不得人的情感大概是她们俩唯一会觉得自在的地方了。你应该明白，长崎素世在心里头对自己说，不管你在现实里头怎么洗刷这种念头都会如此，她是你最罪恶的那一部分的欲望，你知道的。起初，这个小女孩以为这种想法是青春期的理所应当，可直到现在对方仍然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头她才发现不对劲。于是她生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我或许是真的喜欢她。长崎素世想逃。她不会喜欢我的，长崎素世在床单上头哼闹了两声。这种让人担忧的情绪让少女生出厌烦的感觉。

等到了月之森，听见少女们公开地谈论某某喜欢某某的八卦新闻时，少女也忍不住生出戒心。早茶美惠好像知道了，她知道什么，知道我们在说她。很随意，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既看见了月之森女子学院将所有东京的精英家族汇聚在一起，也看到了各形各色的欲望。她在生出十分不安定的情绪之前，必须以笑示人。坐在位置上，少女在收拾课本的时候生出些许自信，绿意盎然的校园中央正喷出喷泉。室友翘着嘴角对长崎素世说早，对方看棕发少女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于是跟着补了一句，记得别学到太晚我们都考不过你的。各色各样的少女都在这里学习，她们早已经对彼此习以为常。

今天好像是要考政治课的考试吧，女孩子们说，长崎素世即便在众多人讨论之中也不怎么说话。老师走进来，出于学校领导的双重考虑，老师的话像恐怖的音符一般，今天考完政治之后再加一道音乐，大家哀嚎。本来打算去跟小男友打电话的，大家嘀咕之后马上安静下来，“无所谓了，反正在学校就是认命”，棕发少女不管哪种安排都欣然接受。那就好好准备吧，制定的计划是考完试之后继续学习语文和英语。空气里头开始弥漫着紧张的气息，铃声响了。

你听说了吗，少女把圆珠笔舞得像丝绸一样做着试卷。你这小鬼，陆陆续续纷发下来的试卷让人脸色苍白，少女在休息去卫生间的时候听到有人讨论说，早茶美惠早恋似乎被家里人发现了。学校不是有论坛吗，有人匿名在上头讨论关于她的八卦新闻。少女尽量摆出一副不关注的模样，按照青春期少女们那种敏感的心态她真怕自己会被盯上。她之前就在班上问过，到底有谁把她的事情抖了出去，长崎素世一边想着考试一边体会若有若无的痛觉。她和小男友相处得如何，棕发少女将答题卡填涂完整，忍到考试结束交完试卷之后才想自己为什么如此在意。

“恋爱期的女孩子都挺胆小的。”发育良好的长崎素世穿着苹果绿的水手服总是能够撑起，头顶和身后都是如同漫画一般的日式校园的场景。偷听一下，棕发少女尽量让自己的眼神轻描淡写，憋不住在她们讨论热烈的时候露出尖锐的目光。只要一旦有犀利的话题，就会伤害到许多人。

“我觉得吧，她们两个想要在一起很困难，校领导不是在严打早恋现象吗。”

“毕竟现在的社会说到底也没有开放到哪里去，我们太小了，原则上来说会有风险的。”

“从来不觉得年龄才是真正的问题。”

心里头敲响了钟声。长崎素世再次意识到紧张感是会弥漫的。老师会参与这些事情的不是吗，匆匆离开时有女孩子声音嘹亮地来了一句：“我是初一C班的同学，请问这位是A班的长崎素世吗。”好吧，棕发少女抬起下巴声音清晰：“没错，嗯，现在我们认识了。”仔细看对方的表情如此玩味。这大概就是所有人的成长都是如此敏感的原因吧，长崎素世懒洋洋地穿过众人，她的态度和对方一样暧昧并冷淡。

像《洛丽塔》之中提到的一样，洛是只属于那个精神病鳏夫心中的狂热欲望，他因而神经质地为对方进行剖白，梦游一样地分析自己的渴望和动机。慢慢的，长崎素世发现自己找不出来理由，去解释自己为什么也会神经质地受到一个陌生人的诱惑。她在为自己也有可能被人八卦的命运而感到焦虑。在宣布第三节上课的铃声响起之后，少女觉得自己今天的这份思考会成为她写给电视台的第二封信。她在课间的时候没有拿出笔记本，而是铺开纸张，将想要说的话像诗歌一样过滤一遍，开始记录。

“我和她相处时间不多，但我从来没有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记者。”

她想到对方待在自己家里头的时候，跟她聊天时令人安心的声音。忽然间，长崎素世发现好像有人在望着自己。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想也许是自己想多了，肯定是她想多了。“我正在考虑未来自己是否也要加入这一行，虽然我觉得干这行的概率可能不如我去搞金融。”

嗯？长崎素世心想自己也许对新闻专业兴趣不大，她刚想要继续写又察觉到了那样的目光。很多时候在学校里头都挺不自在的啊。棕发少女嗅到了怪异的氛围，她的眼神略带冷淡地扫过一群狗仔一般的八卦少女。

“soyo真的很喜欢一个人在那里写东西，也许以后会成为大作家。”

大概是和自己的室友玩得很近的女孩子？感觉对方的话有点难以判断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谢谢，无论是喜欢还是讨厌的事物，总是要多写一写生活才会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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