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仙舟是联盟中的工造圣地，更以焰轮铸炼宫为代表性建筑，故总给其他仙舟的住民一种这里处处都是生着火的大锻炉、火星飞射的朦胧印象。

而作为切实在这里长大的朱明人，云璃对这种刻板印象嗤之以鼻，认为那群想象力匮乏的家伙们无非是没见识过朱明工匠的巧思和锻艺，才会认为全联盟最擅工巧之地连一片华美而宜居的洞天都造不出来。

但现在，云璃呆在如此舒适的洞天里，却觉得身体自内而外散发着一股烫意。常在熔兵剑炉旁工作，很容易被其散发的高温迷惑住感官，但云璃能保证，此时此刻难以消解的烫意不是由任何外物诱发，而且她今天一直在练剑，可没去铸炼宫里熔剑。

——发烧？

云璃有些晕头转向，此时剑心不稳，再修习也是徒劳，她索性扛着老铁回了府上，仓促冲洗了一下身体，却依旧不见好转。

“感冒药、感冒药……记得上次灵砂姐姐是放在……啊，找到了。”鼻息也好热，身体却开始变冷，明明开始还很烫，现在却不得不为发寒的体表裹上一层薄被子，汗也黏在背上，有些难受。

云璃从柜子里翻出香橘丸，扣开铝箔，吃了两粒闻起来香甜、含入口中又苦涩无比的药丸。

药效不可能立即就反馈到身体上，这一小段时间就用睡觉挨过去吧，她裹着被子走回卧室，一头栽到床上。

房间里穿出一声闷响，随后便只剩下略显沉闷的呼吸声。

等再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窗外是洞天的天幕和通明的灯火，屋里则有碗筷轻敲的声音，云璃揉了揉眼睛，身上虽然还有些疲软，但比起先前已经好很多了。

她路过餐厅时，瞧见爷爷正在用膳，她谎称自己已经吃过了，实际上只是没胃口而已。当然，这一点肯定没有瞒过爷爷的眼睛，小老头只是笑呵呵地说：“别只是一点小感冒也要去麻烦人家。”

——才不会！

虽然想这么干脆利落地反驳，但不知为何，就像被戳穿了最渴望的小心思一样，空前高涨的依赖心让云璃只是沉默片刻，然后仰起头说：“今晚我要去丹鼎司那边睡，就不回来了哦。”

怀炎笑着叹出一口气，算是同意了。

云璃刚一走下石阶，就无端打了个喷嚏。渡口里民用星槎来来往往，她抬手招来一辆，付过十几巡镝后，星槎便载着她前去朱明丹鼎司。

“百岁病？”

路途无聊，云璃想起开始来渡口的路上被塞到手里的小传单，当时走得太急只是晃了一眼，现在她把它拿到手上细看起来。

“仙舟人每一百年会有几日非常渴求建立联系……年轻者会低烧……需要家人朋友陪伴，再佐以药物，否则有身堕魔阴的风险。”

——过于明显的推销保健品路数，谁会被这种东西骗到呢。

云璃撇撇嘴，觉得没趣，便把纸折了几折揣进衣袋里。她透过舷窗俯瞰锥形的天城，淡蓝的光晕铺在眼底，又徐徐向后退去，不多时，星槎停靠在了朱明丹鼎司的渡口。

现在天色还算不上太晚，路上遇见些丹士和医士，看到云璃来了都逗趣她：“灵砂大人现在在给病人医病，可没空陪你玩。”

“我不是来玩的！”云璃大声又匆忙地辩驳，在这些人欢快的笑声中飞快地跑掉了。

穿过市集，周遭一下安静下来，来往医士大多面色肃然，或站在一隅独自沉思，云璃走入医馆后也自觉放轻了脚步。

她瞥见那人如瀑的长发，还未待靠近，便能闻到一股颇为特别的药香，不苦涩也不清甜，是很单纯的香味。

灵砂正在为一位病人写药方，云璃便偷偷扒住门框，往里看去，在这个距离能听到对方温和的声音，她正一边落笔一边跟读着：“山鬼薄荷1钱、浮云苓4钱、蓝翅鼯夜明砂2钱，再有伊须磨州产牢牙散、地盐结晶各1包，叫人给你拿药煮去。”

“多谢灵砂大人。”病患一手接过，另一手捂着微微肿起的脸，说起话来有些口齿不清，想来是遭阻生齿之痛罢。

在灵砂身边呆久了，云璃对一些常见病症的药方也自然而然地熟记于心，听过一遍这次要抓的药材，就知道对方是因何来求医的了。

正想着，云璃感觉头顶投下一片阴影，她抬头，对上灵砂含着笑意的红眸：“想恶作剧被我逮着了吧？”

“我没有……”云璃忙往后踩了两步，她在此时才突然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么晚来丹鼎司过夜找个理由，如果只是普通的发烧，灵砂姐姐肯定只会让她去挂个吊水，不会再多陪陪她。

“好啦，这么晚还不回府，小心我跟你爷爷告状哦。”灵砂半开玩笑地说，随后关了看诊室的门，看来开始那位病人就是今天最后一位了。

少女见灵砂要往外走，忙扯住她的衣服，脑袋高速运转着，随后手触到口袋，想起在星槎上看过的文字，不自觉就脱口而出：“其实我是来找灵砂姐姐看病的！”

“哦？”灵砂的手不知何时摸了上来，微微拉起少女的手臂，手指按在她腕处，指尖下压，“那说来听听。”

云璃的手臂一下僵硬起来，她不敢动弹，所谓多做多错，她生怕自己的小心思被脉搏暴露了：“嗯，我可能患了百岁病，灵砂姐姐。”

说完，她眨巴眨巴眼睛，小心观察着对方的神色，企图分散这位丹鼎司医士的注意力。

“我连着几天低烧，整日心神不宁，特别想多和人说说话什么的……翻了翻书，我发现，我的症状居然和传说中的百岁病的症状一模一样。”

一番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但她的心跳还是变得急促了几分，她实在不擅长撒谎，但生病了是事实！只不过没说的这么严重罢了！

“还有，我不是刚巧正在过人生中第一个百年嘛，时间也对得上。嗯、就是这样。”云璃感觉自己被扼住的手腕里闷得发慌，语气略略加速，灵砂还是笑得波澜不惊，看不明白她是信了还是没信，这样的现状让云璃有些毛躁，匆匆结束了话语。

当然，如果真要问起来的话，少女话里的破绽要多少有多少，但灵砂看出来对方要炸毛了，于是松了手，改为握住对方，眉毛微微蹙起：“嗯……百岁病啊，算得上仙舟人经典病例里的疑难杂症了呢。”

云璃为对方相信了自己而放松的同时，又忽而紧张起来。

——不是，真有这病啊？

此时此刻，装病的不安感达到了巅峰，云璃的嘴唇颤抖了片刻，想再解释些什么，灵砂却赶在她前头说道：“不过不用担心，这个病很快就能好的，因为——”

说到这里，她半蹲下来，朝云璃勾勾手，示意对方贴过来。

“云璃，你知道吗？仙舟人的繁衍欲望稀薄，但生物本能在漫长的岁月里会有几日突然苏醒，在这几日中，仙舟人会格外渴望通过交配留下自己的子嗣。年轻人火气旺，还会产生低烧的症状，所以，要解决你百岁病的方法很简单。”持明医士的呼吸不断洒在女孩的耳朵里，似乎不想让别人听见，因而声音压得极轻极低，像一个小巧却锋利的钩子，一瞬让云璃的心都提紧了，“那就是……”

——「和、我、做、爱。」

最后四个字几乎全是气音，却比千斤重的锤子还厉害，落入耳朵里直敲得女孩头皮发紧、周身发麻。

“！？”云璃慌乱地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撞上紧闭的门扉，燥热的身体却感受不到一丁点痛，全然因为对方的话语兴奋起来。

她张开嘴发出干涩的声音：“对不起，灵砂姐姐，其实、其实我没有……”

“哎呀～”灵砂不紧不慢地迈步贴近了她，伸手拂开她的刘海，将额头贴了上来，“怎么这么烫，看来已经发展到晚期了。”

——砰、砰、砰。

云璃屏住了呼吸，大脑在这对漂亮的赤琉璃面前放弃了思考，心脏跳得迫切，几乎让整个胸腔都勒紧了，最终，她在逐渐大声的耳鸣里慢慢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灵砂扑哧一笑离开了她，遨游天外的灵魂这才咻地一下回到体内，让云璃打了个哆嗦，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你在紧张什么？”灵砂眨眨眼，伸手捏住女孩烫红的耳尖，一点点摸到耳垂，“好热……”

“我、”云璃别过脑袋，湿润的眼睛里还闪动着光点，“只是身为剑士，有些不习惯被人这么接近罢了。”

声音越说越小，显得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但灵砂还是没拆穿她，她只是无意识地继续揉捏着手里的耳朵，看着云璃的模样，再次放轻了声音：“想亲吗？”

“……”云璃没回话，却一点点转过头，犹豫片刻后垫起脚，用手扣住持明医士的肩膀，将她压下一截。

——想。

从贴上来的温度里，灵砂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少女紧抿着嘴巴，光是主动贴上去就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好近、近得她晕头转向，这一瞬灵砂身上的香味变得像张网，将她的感官温情地缠住、攥紧，云璃的腿不禁因过于兴奋而发软了，她一瞬落回地面，用手背捂着自己嘴唇，不敢去瞧对方的神情。

“接吻不是这样的。”灵砂的笑声让她感到眩晕，还没缓过来，云璃便感觉自己的脸被轻轻掰过来，腰也被揽住，灵砂俯下身，由她主导一次更为深入的吻。

“唔。”舌头伸了进来，卷住她的舌头，云璃感觉自己被紧紧压在门板上，动弹不得，肺部的空气全被挤出似的，就快要窒息。

凭她的力气，挣脱完全是一念之间的事，但云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明明已经这么难受了，身体却还贪恋般贴着灵砂不肯走，就像甘愿被濒死时的一瞬欢愉假象蒙蔽一样。

黏腻的水声在自己的唇齿间发出，少女不禁伸手环住持明医士的脖颈，闭上眼放任对方同自己的舌身抵死相缠。

好奇怪，在理智和感官顷刻沉沦之时，记忆反而自滚水中浮现而出，这时云璃才恍然。

——原来从好早之前开始，我就对她……

手不禁紧扣住灵砂的后脑勺，年上了然地让出一些主动权，让这个吻变得更深入、漫长，直到耗尽最后一丝氧气。

“哈……哈……”云璃还不会在接吻时换气，此时喘得狼狈，皮肤上浮出一层薄红，紧闭的眼睛轻颤着，被灵砂按过唇面时条件反射地探出舌尖舔对方的指腹，将此刻的湿润和热度尽数交予对方体会。

感受到对方的手指捏住舌尖时，云璃迷蒙地睁开眼睛，烛火般的眸色被情欲左右得飘忽不定，她看着灵砂的眼睛，那里面正湿漉漉地含着充盈的爱意，绯红的眼尾挂着没来得及擦的眼泪，被这副模样击中的瞬间，牙齿不自禁咬住了对方的指节。

呼吸再次急促起来，云璃忍不住让本环着对方脖颈的手下滑，实实在在触碰到她脊背，另一只手则贴上她侧腹。似乎被女孩掌心的热意烫到了，灵砂颤抖了一下，眸色渐渐暗沉。

“唔、唔！”被对方的食指一下一下抚摸着上颚，云璃的下巴有些发抖，却还是老实用柔软红润的舌身贴着对方的指节，把其上戒指也变得温热。

云璃感觉自己的腹部热乎乎的，她像已被高温变得柔软的剑胚，早已准备好接受铸剑者的铸炼，希望得到爱更确切的形状。

但灵砂停了下来，只是摸了摸她的脸侧，再送上一个亲吻。

“好些了吗？嗯？病人小姐。”

——啊，说来确实是因为这个才……

云璃恍惚的脑袋清醒了一点，她不自觉并拢双腿，却茫然不知为何，最后，只是求助地看向笑得不怀好意的大人：“灵砂姐姐……”

“不行，你才不到一百岁，更深入的事是禁止事项。”持明医士用膝盖一点点挤进对方的腿间，声音因方才的深吻变得略显沙哑，“所以，接下来你自己一个人来。”

——说是要我自己来。

云璃感受着似有若无的顶弄，有些无奈地把脑袋埋进灵砂的颈窝，腿心阵阵发颤，一碰就酥麻到头皮。

她动得笨拙，只知道夹住对方的膝盖和大腿蹭弄，刚找到一点自己的节奏，就被对方突然的动弹弄得失了方寸。

“啊……嗯、嗯。”云璃揪住灵砂的袖子，感觉身体第一次完全脱离控制，全凭本能在活动。金属制的腿环冰得云璃腿根有些难受，因为一直以来都有在习剑，所以腰腿倒没有酸痛，只是一直都到不了，让少女的眼角沁出急躁的泪水。

“别急，手给我。”灵砂看着对方闷气似的头顶，温柔地拉过她的手，抵按在早已因方才的蹭弄变得红肿的阴蒂上。

“唔！哈啊……啊……等等！”云璃闷哼着仰起头，手用力拽住灵砂的袖身，力气骤然变大，几乎快把袖子扯到小臂上。

这可能算不上多美好的体验，当过量的快感拥挤在这具初识情欲为何物的身体里时，云璃更多感受到的是失控的无助，她很快泄了一次，不可克制上挺的背部让肋骨在皮肉下凸显出一截，起伏不定的胸腔让金铃挂饰发出细碎的响声。

身体尚未冷静下来，突然几道敲门声直直穿过门板击打到背部，云璃猛地颤抖起来，但灵砂只是默不作声地带着她的手再一次动作起来。

云璃只得一手用力捂住嘴巴，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她没有挣扎，因为她知道自己从不会拒绝对方。

所以，只好再去得快一些，希望这样灵砂姐姐就不会再捉弄她了。

早已湿得一塌糊涂的下身被欺负得阵阵紧缩，云璃连呼吸都控制得沉而缓，她几乎是把自己在修习剑术到身体极限时的应对方法用在了这里。

已经分不清手是在被带着动，还是主动提供快感了，云璃不自禁亲吻灵砂的脖子，留下一个泛红的咬痕。

“咦？灵砂大人已经走了吗？”

门外的声音颇为疑惑，停留片刻后，脚步声便远去了。

云璃总算在去的时候能小声喘息起来，身体热得像被熔兵剑炉的炉火烤过，只能无力地倚靠在灵砂的身上。

“这是给向大人撒谎的孩子的惩罚。”灵砂拍了拍云璃的背。

“诶？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云璃恢复得很快，几乎是立刻又有了精神，诧异地抬起头看向灵砂。

“嗯哼～”

“那、那那那那那什么所谓做、做爱的解决方法。”少女瞬间涨红了脸，只听见大人说：“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啦。”

后记：

近期，朱明仙舟上常有传销组织发放“百岁病”有关传单。仙舟人寿限无量，虽然联盟的现代医学讲求奉行科学，但大部分仙舟人看病依旧仰仗于经验，由是诸多病症在民间更依靠偏方和习俗进行医治，该传单指出，百岁病就是一例不曾在任何正规医学典籍上有详细记述的病症。

据传，所谓百岁病即是每一百岁就会患的病。仙舟人的繁衍欲望很低，又常为堆积的记忆所困，而每过一个百年，突然就会有几日，同他人建立交际的欲望变得空前高涨，在这期间，情绪变化也会异常剧烈，稍有不慎就会跌入对往昔岁月的自怨自艾中，进而堕入魔阴。这几日须在家人朋友的陪伴下度过，较为年轻的仙舟人还会出现低烧的症状，建议通过传单上的二维码购买根治药品，以免变成魔阴身。

传单上甚至还记录了化外民中的医士对此进行的走访和调研，他们认为百岁病是仙舟人在漫长的生命历程中，因不同外力丧失又重新建立自我认识的过程，病愈后能帮助仙舟人更平安地度过生命里的下一个百年；也有人称这是仙舟人身体对最终会堕入的魔阴进行的预演，因为患百岁病的仙舟人血液成分同魔阴身时的血液成分相似程度极高。

「不过，这两种说法都不在《长生要论》的记述中，请大家不要轻信，如有人向您推销根治百岁病的药品，请不要购买，注意甄别诈骗分子。」——地衡司勤务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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