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

黃金王朝逐漸崩向毀滅，誕生自王朝下的一對雙子選擇卻大相徑庭

影子跪在祭台前似是虔誠禱告，幽暗的光線隱約勾勒出破舊袍子的外表。這裡安靜到似乎連灰塵的落地聲都能聽得清晰，只是很快的，這份寧靜被由遠至近的腳步聲打散。

披著袍子的人僅是低垂著頭，維持祈禱的姿勢過了半晌才道，「我以為你討厭這個地方，蒙格。」

「我的確是。」他的胞弟答:「但也只有這個地方能找到你。」

蒙葛特嘆息，「再等一會。」

蒙格明白他的兄長肯定還沒結束冗長的禱告，儘管他不明白那顆破樹能有什麼作為，但經過多年的爭執後他也懶得與蒙葛特在這方面浪費口舌與精力。他們兄弟倆在信仰這塊總是意見相左，偏偏彼此又在這方面固執的相似。

蒙格抱著手臂倚在旁邊等待，眼神默默從祭台正前方的背影轉移到斜後方的角落，更確切地說是角落的地板。也許他還能從石縫中找到乾涸的殘留物，畢竟他親眼看著那些猩紅蜿蜒而下一寸寸地浸潤那處角隅。

蒙格記得散在教堂的記憶。下水道的臭味，散落在地上的斷角與吃痛的噎泣聲，循著血腥味前行的他來到了半臉是血的半身面前。那景象是惡兆子那段時期經常拜訪的噩夢之一，直到被後來更多的煩惱與紛爭取代。

蒙格不喜歡那段記憶，血是甜美的，傷口是被允許的，但是蒙葛特的淚水是無法忍受的。

蒙葛特憋了好幾秒才開口問他怎麼會來這。

我以為你討厭教堂。蒙葛特道。

我的確是。蒙格道，但你在這。

蒙格湊上前抹開血痕與淚痕，痛嗎，他問。

蒙葛特搖頭，伸手摸了摸蒙格埋進眼眶裡的角，對不起，這方法並不好，我會再想其他辦法的。他說我，而不是我們。他還在試圖維持身為兄長的責任，然而眼淚還在撲簌簌的往下墜。

捧住那張啜泣的臉，蒙格想也不想地伸出舌頭舔舐從角的斷面流出的血，再舔去蒙葛特眼角的淚水，殘留在眼角周圍的殷紅讓那張因劇痛與失血而萎靡的臉有了一絲生氣。

「鹹的，有一點點的甜味。」年幼的那位將捲起舌尖將混著血液的眼淚送進咽喉後歪著頭道，引來兄長驚訝而微微瞪大的眼睛。

啊，尾巴的毛澎起來了。蒙格心想，轉著眼珠子卻被左下方的冷光攫住目光。

蒙葛特的右手還握著那把染血的刀子。刀刃都鈍了，也不知道花了多長的時間與多大的耐心精力才把一支支角鋸下。當震怒的蒙格將刀從蒙葛特的手中打落時雙子空蕩蕩的手臂幾乎是反射性的抱住彼此。

「痛嗎？」他感覺到蒙葛特的動搖，於是他抱得更緊，再一次的詢問，「痛嗎？」

「好疼…蒙格…」沉默幾秒鐘後他懷中的兄長終於點頭，軟糯的哭腔和毛茸茸的腦袋隨著不斷顫抖的身子搔的蒙格的胸膛一陣發癢，連肋骨下的心臟也跟著發顫。

「蒙葛特是笨蛋。」蒙格用力埋進蒙葛特的懷抱裡，好像這樣就能止住心臟某處的癢。

疼痛與血液也沒能澆熄蒙葛特對那棵樹信仰，又怎能指望兄弟間的爭執會奏效。

蒙格放棄任何的勸說，只是緩緩欺身而上，將身體部分重量壓在還在祈禱的兄長背上，模糊了親暱與逼迫的界線。

蒙葛特，我可悲愚忠的兄長，停止向黃金樹祈禱，它從未回應過你。黃金律法早已將我們拋棄。

「我要一個獎賞。」蒙格緩緩開口，緊靠的部分能感受到蒙葛特僵硬的肌肉。

「確實…你的確幫了大忙。」蒙葛特道。如果沒有蒙格的計策，恐怕羅德爾的城門就真的會被聯軍踏平。儘管他的弟弟的出手幫助似乎是出於某種目的，大概率是與鮮血和真實之母相關的計畫。蒙葛特發現自己對於半身已經越發陌生。蒙格稍微加重的力道將蒙葛特從感傷中拉回現實。

是的，蒙格立下大功是鐵錚錚的事實，索取獎賞也是理所應當的行為。他只是不明白為何是向自己討要，可能是因為如今他是羅德爾城裡唯一還有神志的皇族，也有可能是因為蒙格是以兄弟的身分幫助他。無論如何，他開口了。「你想要什麼？」

蒙格的手探進袍子底下，緩緩拂過腹部上的長毛與底下緊實的肌肉。蒙葛特楞怔片刻，抿著唇默許那隻手的行為。

於是那隻手越發放肆的遊走在惡兆的肌膚上彷若巡視領地的君王，喘息聲隨著手掌的移動逐漸加重，細長的手指滑入胯間那條私密的縫，蒙葛特輕輕搭在蒙格的手臂。「放鬆。」蒙格僅是簡潔地下達命令。

蒙葛特深吸口氣，逼迫自己開始卸下部分力氣好讓那根手指可以繼續深入。

蒙格可以自豪地誇口他是這世上最熟悉蒙葛特身體每一處的人，恐怕連本人都沒他這麼清楚，這得得益於年少時期的探索。

儘管葛德溫在得知雙子的存在後就盡可能抽空來探訪並帶來了足夠的知識給予他的弟弟們，但有些東西並不是僅靠口頭敘述與書本資料就能理解的，特別是當東西是牽扯到性教育的部分。擁有熔爐百相的雙子生理構造又跟常人不同，身為忌諱的存在也不可能會有人會專門去研究這個群體，自然也不可能會有書籍方面的參考。因此當時大王子僅是講得輕淡而不重要，然後將重心全放回言語、歷史與祈禱部分。

他們從一開始就默認跳過了生理教育這部分。

只是生物都會有好奇心的部分，於是這情況就變成兩位惡兆之子只能從彼此身上探索認知，身為雙子中較年長的蒙葛特決定擔起兄長的責任以自身當範例。於是他們溜到教堂，在那些雕像的注視下懵懂的稚子好奇的碰觸，撫摸赤裸的軀體。

得到許可的手指熟門熟路地尋找某個點，卻又刻意在附近多按揉片刻而引來懷裡的身軀一陣的顫抖，當玩夠的手指終於捨得從溫軟的縫中抽出來時除了沾滿分泌液外還順帶勾出躲在裡頭的陰莖。

那根陰莖體型中規中矩，但跟蒙格同樣從縫中釋放出來規格外的巨根相比就顯得嬌小可憐，尤其是此刻它正在冰冷的空氣中打顫。蒙格似是覺得好玩而伸指輕戳了下龜頭引來蒙葛特驚嚇的抽氣聲，手不自覺的抓著那隻作亂的手。

「幫我。」蒙格壓在兄長身上，壓低嗓音反握蒙葛特的手引導至他的下身。

握慣劍柄的手指在碰觸滾燙的陰莖時忍不住縮了縮，也只是一瞬的反應，蒙葛特淺吸口氣重新握住那根巨物開始上下擼動。長著厚繭的手增加了摩擦力反而像是一種笨拙的撫慰，蒙格發出受用的輕哼聲。

從縫間流出來的分泌液，再加上蒙葛特的協助下釋放的精液足以充當交合的潤滑液。

蒙格托著蒙葛特的腰，挺拔的陰莖插入柔軟濕潤的生殖腔時蒙葛特止不住身體的痙攣。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進行親密互動，偏偏蒙葛特的反應總青澀如童子。

第一次進入蒙葛特體內時他的兄長發出短促的驚呼，那聲音太過柔軟而黏膩以至於兩位惡兆子都愣住。蒙格嚇得抽出手指瞪大眼睛抬頭看著蒙葛特，後者則死死摀住嘴巴一臉羞憤欲死。

「這弄疼你了嗎？」

蒙葛特搖頭。

「這讓你不舒服嗎？」

蒙葛特點頭又搖頭，雙腿微微併攏，身後的尾巴垂下試圖包住空蕩的下身。「只是…感覺很奇特。」

奇特，也就是並非完全負面的意思。「那我們繼續吧？」年幼的那位扒開擋住嘴的手，臉上十足認真地看著年長的那位:「不能壓抑自己，不管有什麼感覺都要如實跟我說。」

蒙葛特看著他的弟弟，猶豫幾秒後咬著唇點頭。

就像現在。

蒙格扳開蒙葛特緊咬的嘴唇。「我們說好了，蒙葛特。」他低聲提醒。

蒙葛特渾身顫抖一下，過了幾秒鐘後終於慢慢放開被咬出血痕的嘴唇。「嗚呃…蒙、格…」帶著難堪的情慾。蹭在頰上的白髮柔軟，配上斷斷續續的嗚咽讓蒙格想到那隻羔羊，在被割斷咽喉前也是如此稚弱而純真。

沒關係的。他的半身低喃，把一切都展現出來，我會全數接下，我們總是如此。環繞在耳畔的低語像極了晦暗的邀請或是含糊的默契。

蒙葛特呼喚弟弟的名字攬住蒙格的頸部，而蒙格也俯身環著兄長的肩膀，一手撫上後腰讓兩人緊密地貼近。他們緊緊相擁，像極了年幼時的習慣。說來諷刺，後來的他們反倒只有在這種時刻才會有依偎的行為。

還活著。在短暫重疊的時刻蒙葛特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還有緊貼著胸膛的另一個心跳聲，他下意識的秉住呼吸，確保落入耳中的脈動是否仍像記憶中的一樣。是的，還活著，蒙格還活著，那顆心仍在賣力的搏動。手底下的肌膚是滾燙的，濕潤的呼吸噴灑在頸邊，他的胞弟不僅心臟還在跳動，甚至還有餘力把他按在祭壇上操他。但至少他能確定蒙格還活著。

光是這點他就應當要知足，並開始向黃金樹獻上感激與讚美甚至奉獻他的所有一切。

但是他想到他們的父親被驅逐離開這片土地，他們的母親打破法環而被囚禁，他想起葛德文的靈柩與岌岌可危的王朝，他想起手足間的相殘與人民的顛沛流離…他聽見黃金樹的哀泣。

「蒙格…蒙格，該怎麼辦…」也許真的是亂了方寸，向來堅持鞏固兄長尊嚴的蒙葛特罕見地在他的半身前吐露出迷茫與無措，嶙峋指骨緊緊抓著蒙格的衣襟。質地柔滑的絲綢被攥得變形，然而蒙格僅是安靜地等著蒙葛特的下文，「自從大哥死去後一切都分崩離析，那些半神肯定會再集軍進攻。我們已失去了領導的神和王…再這樣下去王朝會…」蒙葛特的傾訴被一個挺身打斷，轉化成來不及收住的淺吟。

「你可以當治理王城的那位領導者。」

蒙葛特倒抽一口氣:「沒有人會承認一個惡兆之子！」

「無須向他們袒露真面目，蒙葛特。」蒙格停下動作，手指拭去兄長眼角積蓄的淚水，「只要一個名號就行，他們就是這麼愚蠢。」

「僅憑一個名號不可能讓人們信服，更不可能只靠名號守下一座城。」蒙葛特蹙眉，為忽然停下而產生的空虛感到不適，身後的尾巴急不可耐地推著蒙格的背往前拱，下一刻又為這行為感到羞恥而硬生生停下動作。

留意到蒙葛特的小動作蒙格發出輕笑，他優雅地拉開纏上的尾巴，慢條斯理地欣賞兄長羞憤到幾乎要埋進手臂裡的反應，等欣賞夠了後才一手按住蒙葛特的腿根，另一手強硬地扒開橫在臉上的手，同時腰肢向前一挺換來蒙葛特的喘息。

「你當然可以，讓賜福王連同他的真面目與秘密留在王城深處，讓惡兆妖鬼來協助那位王征戰。」

蒙葛特驚奇地看著他的弟弟，蒙格總是能想出他想不到的主意。蒙格傲然地抬頭收下兄長的讚譽。「不客氣，我的兄弟。」

看著我，蒙葛特，看著我。向我祈禱，把身心一切都交奉給我，我會回應你，我會接住你。

名為瑪爾基特的惡兆在第二次羅德爾保衛戰中大放異彩，與此同時名號為"賜福王－蒙葛特"則出面對外宣稱為黃金王朝的末代王。正如蒙格所說，那點質疑在兵荒馬亂時期很快就因那位王的治理手腕與成功守下王城而得到信服。

對羅德爾的居民與士兵們而言"賜福王"是始終隱居在布幕後的神祕人物，而鼎鼎大名的惡兆妖鬼則完全聽令於賜福王的命令。連那麼兇狠的惡兆都願意在這動亂時刻效忠於那位王，人民與軍隊心底為神秘的掌權者又多添了幾分的信賴。

然而一開始蒙葛特對這項提議是抱持強烈否決的。

「你應當編制一支獨屬自己的兵力。」蒙格道:「他們必須是精挑細選的，同時必須是效忠於瑪爾基特的身分。」他特別咬重那個單字，毫不意外看到蒙葛特不解的目光。

「我可以用瑪爾基特的身分守城，也可以用賜福王的身分調動騎士們與大樹守衛。」蒙葛特道。「我不需要以惡兆妖鬼的身分擁有自己的兵力。」

「你不可能總是單打獨鬥，賜福王的身分太綁手綁腳不如瑪爾基特的靈活，有了一支聽令於瑪爾基特的精銳會讓你省事很多。」這是鮮血君王的經驗談。「把上不了臺面的事情交由瑪爾基特負責，如果你期望所謂的賜福王是如初代艾爾登之王的形象的話。建立一支獨屬瑪爾基特的勢力。」

最後他的兄長還是接受了他的提議。蒙格看著那群黑壓壓的騎兵團，連名字都僅是粗暴簡單的黑夜騎兵一時間為自家兄長的品味感到嘆息。

王城守住了，一切並沒有如人們所期望的好轉，只是轉為緩慢的衰敗，但至少崩壞的速度也比法姆·亞茲拉緩慢許多，而蒙葛特則開始了焦頭爛額的統治者生涯。除了煩惱該如何重新振興王朝外，與格密爾火山陷入膠著的戰役也讓他頭疼，每每收到戰報都能讓蒙葛特的臉色更加凝重，如今的羅德爾現有的資源無法再調度更多的兵力離開王城。他開始思索是不是該以瑪爾基特身分親自率領黑夜騎兵——不，馬匹在崎嶇的山路上用處不大，他麾下的騎兵地面作戰能力恐怕沒法跟步兵相提，況且現在不能再折損更多的士兵了，或許他應該自己直接前往…當然，這想法換來蒙格嚴厲的責罵，並要求他徹底打消這種念頭。

蒙格則敏銳地感知到蒙葛特正在將自己逐步逼上絕路，特別是在知悉兄長居然妄想僅靠自己一人去剿滅格密爾的叛軍更是怒不可遏。所謂的黃金樹更像是藤蔓植物，他憤憤地想的，纏繞蒙葛特並搾取他的精神與生命。他憤懣地望著蒙葛特肉眼可見的衰弱。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他必須趕在他的胞兄真的為了守護那棵樹做出蠢事前創建新的規則。

「蒙格大人，我們已經籌到不少新血，但我們還需要一個據點，安全而不受打擾的基地。」戰場醫師溫順的低頭。

蒙格開始思索。據點他已經想好了，真實之母對他的選擇毫無異議，只是呢喃提醒他該是時候兌現對祂的諾言。他深信自己肯定不會讓他的母親失望，問題在於神人的候選者。蒙格雖然擁有半神的血統卻不是神人，遵照交接地的規則，僅有神人才有能力創造律法，而治理這片土地需要一神一王。被無上意志欽點的神人分別是卡利亞王室家的公主菈妮與雙胞胎兄妹米凱拉與瑪蓮妮亞。暗月公主在久遠以前已經拋棄她的大盧恩，人選僅剩那對兄妹，他們異父同母的血親。

瑪蓮妮亞是個盲目的丫頭，只為了哥哥的存在而行動，身上甚至被猩紅腐敗侵蝕，而米凱拉為了生來宿疾的妹妹正在創建一個新的律法，蒙格聽說在遙遠的北方雪域上栽種了一顆稱之為米凱拉的聖樹，本人正化繭沉睡在其中。他現在急需開創新的朝代，思來想去已經有了律法且又無還擊能力的米凱拉會是最佳人選。

好了，心中已經有人選了，問題是他該如何去找他的神人？

在蒙格犯難的同時，蒙葛特竟也悄悄找上門來。蒙格僅感覺到熟悉的氣息靠近，下一秒惡兆子高大的身影瞬間融入血液中，留下不知所措的梵雷繼續跪在原地，但至少，他的大人還記得透過血液將計畫留給他執行。只要他的大人下達命令，他必定立誓完成。

自從蒙葛特接下賜福王的責任後他們兄弟倆的見面機會也跟著急速下降，這讓蒙格有不少機會偷偷進行他的籌劃，但難免會有蒙葛特臨時起意下來找他的時刻。

蒙格自刻意預留的血灘中現身，並快步走向門口。

「蒙格？」

「我在。…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注意到蒙葛特焦躁不安的情緒，蒙格主動發問。如果他不問，自家的兄長肯定憋到天崩地裂都不會主動開口。

蒙葛特不著痕跡地鬆口氣，「禁區被闖入了。」

蒙格了然於心。「對方接觸了？」

「接觸了，那位褪色者已經被封印在雪山。」

蒙格盯著蒙葛特緊抿的唇線開口:「還有？」

蒙葛特愣神幾秒後道:「…我派遣黑夜騎兵去各地獵殺褪色者，為了把褪色者永遠逐出交界地。」他垂眸等待預想中的責問，為他心狠手辣的舉動而鄙視，等了半天卻沒等到任何一句話，甚至連提問都沒有。蒙葛特疑惑的抬眼只看見那隻橘紅眼平靜的等待他說明，這給了他一點底氣。「褪色者背叛了王朝，具有資格中的兩位竟然受愚昧野火之心擺弄，其中一位接觸禁忌的癲火，而另一位…他們居然策畫要燒了黃金樹！」講到最後一點他幾乎是咬牙切齒，連著身後的尾巴都染上他的怒火而高舉不下。

那很好。蒙格內心倒是十分贊同後面那位褪色者的選項只差沒拍手鼓掌。但對為了飄渺信仰而奉上一切的兄長來說絕對是大逆不道的行徑，基本上就是踩在蒙葛特的地雷區上翩翩起舞。他可以說點什麼來緩和或轉移半身瀕臨爆發的情緒，然而他很難不去看蒙葛特越發咬緊的嘴唇。

「你想要我做什麼？」

「我……」蒙葛特倏地歛起怒氣，看起來十分內疚，「我需要你的協助。」

蒙格看著不知所措的兄長，身後那條尾巴甚至因緊張與愧疚而糾成一團。鮮血君王發出淺嘆，伸手包覆胞兄半邊的臉，指腹用力撫平要被咬出血的下唇。「我需要做什麼？」

「我需要你…協助看守封印。」蒙葛特的聲音細若蚊蚋，他恨透自己的無能為力，正因為太相信褪色者，正因為他自己的能力不足才會讓人有機可乘溜到禁區接觸到癲火，而現在他的弟弟要因為他這個做兄長的無能而被迫收拾善後。

蒙葛特明白蒙格有多厭惡下水道，這地方骯髒惡臭，更是他們兄弟倆的囚地，想當初蒙格無論如何也想離開這個地方，現在卻要他鎮守在此地的厚顏要求讓蒙葛特漲紅了臉。他無疑是個失敗的兄長，此刻她竟然還希望自己的兄弟不要因此而冷嘲熱諷，期望對方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協助。

蒙格倒是為了這個請求而愣住。

天賜良機。蒙格知道他的機會來了。他擺出一副苦惱的模樣，將兄長羞慚地窘貌欣賞一番後才裝著惱怒又不得妥協地語氣道:「好吧，但我有條件。」他看蒙葛特猛地抬起頭，滿眼放光的望著他，「我可以幫忙看守封印，獨自一人。」他強調，「不需要任何的守衛，只有我一個人就好。」

蒙葛特鬆口氣。他知道自己的弟弟有多討厭其他人，只要他在上面多派點兵力重守，闖入者甚至連下去的機會都沒有，讓蒙格鎮守在廢棄教堂也不過是再上一層保險。「我明白了。」

「除此之外、」

蒙葛特挑眉，頗意外地看著蒙格，但想是自己先有求於人於是又軟下嗓子問:「好的，還有什麼條件？」

蒙格欺身壓在蒙葛特身上: 「不，不是條件。」

蒙葛特皺眉。他熟悉蒙格的這個舉動，他只是不明白——又一次的，這畫面忽然有種既視感——他錯開頭避過那對糾結纏繞的角，當濕熱的氣息打在鎖骨上讓他縮了縮。

不同於蒙葛特，蒙格的牙齒全由銳利的三角牙組成，最醒目的尤為是上下頜突出的四顆犬齒。這種尖銳的形狀有助於固定物體或是將其撕裂，此刻那些與武器無異的牙齒正貼在蒙葛特昂起的頸側，蒙格伸舌描繪突出的血管，感受它們在舌尖下一跳一抽，下一刻他張口咬住。只要他想，咬斷這些血管也僅是一眨眼的事，他沒忘記剛才蒙葛特的縮瑟，即便如此他仍信任地任憑他行動。

蒙格鬆口，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看著他的兄長，那截脖子還留著傷口，血珠爭先恐後地從他的牙印冒出。蒙葛特僅是安靜地回望著他，眼底沒有責怪或厭惡，只是困惑於他的行徑，權當是胞弟的心血來潮。他抬手摸上脖子想確認傷口，反倒把那些血珠抹開來了。看著傷口上暈開的血液蒙格反而來了興致，他抓住蒙葛特的手再次湊上前沿著血跡舔去，甚至在經過那幾個小孔時惡意地探進舌頭，換來蒙葛特的顫動。

「蒙格…」蒙葛特低聲道，聲音裡聽不出半點的警告，就只是單純自然而然地說出半身的名字。蒙格聽見那隻羔羊的聲音，軟軟的，被拉長的尾音微顫。

「我想要更多。」蒙格道。過了幾秒鐘，那隻長滿繭的手攬著他的後腦勺，比他略矮的身子往前傾主動將脖子往他嘴邊湊。蒙格知道，除了信仰方面，蒙葛特對他近乎有求必應。

「嗯——…蒙格，哈啊、等、慢點——」理智幾乎要化成油脂膏，好不容易組織起來的話語全湧到唇邊又被毫不留情地力道沖散，只剩下黏膩的低吟。

他們再一次地結合，也可能是他們最後一次接觸。想到此蒙格像是發了狠的按著蒙葛特做。

脖子上的傷口早已凝血，取而代之的是身體其他處被落下各種牙印。這是惡兆雙子有史以來最瘋狂的一場性交，性愛中的歡愉又揉合傷痛與鮮血。掐在蒙葛特腰間的指甲幾乎要將他扎個對穿，他已經分不清喉間洩出的嗚咽是因為體內的巨物帶來的快感還是因為渾身上下的疼痛。雙手因情慾而顫抖，他伸長了手，搆在那對角上，他想說：別咬了，或是輕點，很疼。

埋在頸肩的臉倏地抬起，那隻右眼瞪著他，心臟驟停的抽痛讓身體痙攣了下。蒙葛特的腦袋先是一片空白，緊接著被驚懼給取代：他的弟弟不見了！猩紅的眼僅剩野性，就像下水道那些惡兆子。隨後他僵住，忽然意識到自己還能用什麼立場講出這種話。

是他請求蒙格幫忙處理爛攤子。這是對他的懲罰，為自己的無能。他沒有資格拒絕，乖乖承受降下的責罰才是合乎規則的。他堪堪放開手，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臉面對蒙格。

毫無由來地被悲傷攫住。蒙格停下動作。他一點也不難過，但這份哀傷明明白白彰顯自己的存在。他望向唯一的可能性，發現蒙葛特的臉被自己的手擋住。理由絕對不是害羞，他還能清楚感受到半身的情緒正透過獨有的羈絆傳遞過來。他一把扒開蒙葛特的手，底下那張狼狽至極的臉還在試圖躲避他的眼神。

這是怎麼了？蒙格幾乎要皺起眉——假設他有的話——蒙葛特此刻心情消沉，但他不明白低落的理由，他還在沉思，一個抽氣聲拉回他的注意。蒙葛特的臉微微扭曲，像是被痛的。

被痛的？蒙格懵然，緩緩把目光放在其他處，陡然發現蒙葛特身上布滿傷痕與血跡，有的已經乾涸了，有的還新鮮濕潤，他抽回插在蒙葛特腰際的手指，指甲上還滴著他的血，也是剛才讓蒙葛特倒抽氣的原因。

蒙葛特像一塊破布，身上幾乎沒一處是好的，就連白髮間也沾上了殷紅，正是他把蒙葛特弄成這樣的，而現在他撇開臉拒絕與他有任何的交流。蒙隔慌了起來，像是回到了小時候蒙葛特難得跟他置氣的幾次。那時候他是如何讓蒙葛特氣消的？

蒙格的臉幾乎是由堅硬的外骨骼組成的，他對此感到自豪，即便盤據在頭頂的角刺穿了左眼他也將此視為榮譽的象徵。那是他的王冠，被人避之若浼的相貌他偏要昂首闊步。看啊，比起你們那不堪一擊的軟肉，顯然是我更高人一等。然而此刻，這名驕傲的鮮血君王不得不承認或許擁有那些柔軟的肌肉也未嘗是件壞事，比如說他沒有嘴唇，用牙齒碰觸肌膚是他所能做到最近似親吻的動作。

兩隻粗糙的手捧住他的臉，可能是感應到來自他的挫敗，蓄滿淚水的單眼充斥著情慾與疲倦同時也閃爍著探究。短暫的對望間蒙葛特捧起他的臉，先是他的牙齒，接著是鼻尖，再然後是額間，如棉花般的觸感遲了幾秒才從丘腦抵達到頂葉額，當他的大腦還在艱難地將觸感轉化成資訊，這時蒙葛特忽然輕喘口氣，最後將柔軟的嘴唇貼在他左眼上的角。那瞬間他看到了蒙葛特，還沒為自己的存在感到厭惡，還沒開始狂熱於黃金樹，還沒割斷角之前的那個蒙葛特，那個曾親過他的犄角的兄長。

惡兆子無措地看著他的兄弟摀住鮮血淋漓的半張臉，剩下的右眼則因為疼痛而不斷湧出淚水。

哥哥。右半邊的角還沒發育完全，長著翅膀的惡兆子抽噎噎地詢問。我會瞎掉嗎？

不會的。年長的那位惡兆子拉下沾滿血水的手，傾身親在那隻尖角上。以前也曾有個人對他們這樣做過。我會找到辦法的。

捏著的掌心也在顫抖。蒙格縮了縮，最後還是忍住閃躲的念頭老老實實讓蒙葛特碰觸，蒙葛特不敢太用力，只是輕輕的在他的角與眼睛周圍落下無數個吻，笨拙地模仿那人的動作。軟軟的，有點癢。蒙格瞇起眼，有點像被那個渾身金光的傢伙的頭髮掃過一樣。只是葛德文嘴唇落下的地方帶來的是金黃的溫暖與療癒，蒙葛特唯一能帶給他的只有雙子間的慰藉。

那時候的蒙葛特尚能帶給年幼的他一點慰藉，那現在的蒙葛特呢？在他們意見開始分歧的情況下，親吻他的角又意味著什麼呢？

他又想起那隻羔羊，發出軟綿綿的叫聲，柔軟的皮毛蹭過他的指間。如此柔弱的惹人憐愛。他想著。與這裡格格不入。

看著身形憔悴的兄長他產生了些許的愧疚，蒙格移開目光同時收回那些軟弱的情緒。而這也將會是最後一次了。他心想。

陷入沉睡的神人構不成威脅，他唯一要做的就是避開其他人特別是瑪蓮妮亞的耳目並在地面上製造一場動亂讓所有人無暇顧及他處即可，只是這也意味著蒙葛特也會被捲入爭紛中，甚至，有可能會讓蒙葛特陷入孤軍奮戰的窘境。

不過在潛伏於地底前他還可以再為他的兄長做一點小事。那紅髮丫頭只要扯上米凱拉就會過於衝動而固執，他只要放一點消息讓她跟拉塔恩打起來，蒙葛特最大的威脅就能被重創運氣好甚至可直接被剔除。

沒錯，為了他的大業，那遠大的目標，這一點點的小犧牲應當能被接受的，況且一旦打起來蒙葛特勢必會全力鞏固羅德爾的安全而無力到下水道找自己，這樣一來還能爭取到更多的時間來準備。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他一定能在事態惡化前處理好，只要有足夠的時間。

柔弱的聲音不甘寂寞地自記憶角落裡響起。輕輕的，拉長的顫音。蒙格記得，他一直都記著那隻羔羊，即便後來的無數祭品也沒像最初那隻印象深刻。他記得濺在臉上和身上的血，那副身軀逐漸發冷僵硬的觸感，手中的刀子差點滑出手，也許是因為羔羊的血太重，也許是因為曾啜飲過半身的血，它們都是一樣的濃稠沉重。他低頭看著血淹漫腳邊，浸入每吋土地。

斷氣的羔羊忽然開口，用軟揣揣的嗓音道：蒙格。好像畢生只學會了這個單字，用盡所有的力氣重複呼喚他的名字。

蒙格重新抬頭。白色的毛髮，金色的眼睛，那隻羔羊可憐兮兮的叫著，可能是冷了，可能是餓了，也可能是累了，甚至是毫無理由，羔羊只是想找個藉口讓他抱住。

惡兆子順從地將他攬入懷中，正如他抱住自己那般緊密。柔軟的毛髮摩娑頰邊讓他產生脆弱的錯覺。

沒問題的，只要盡快讓神人承認他為王，肯定來得及的。一個新的律法將會誕生，一個新的時代將會建立。睜開的橘紅色單眼充滿了堅定。為了真實之母，為了期望的王朝。牙齒輕輕碰觸參差不齊的斷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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