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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之三

瀧奈越來越搞不懂千束。

掌管富饒的豐收之神似乎也有碰不得的心結。祂不愛談自己,卻試圖更加了解她;明明成天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卻從不覺得祂是發自內心感到快樂;祂強悍、祂神秘,但偶爾帶給她一腳就能踩死的脆弱年少感。

打自出生那一刻便對世事不感興趣的井之上瀧奈,某天興起了想更加了解千束的想法。

會有這樣的念頭,全因她在那天得知了弒神的真相。

我告訴妳弒神的方法。那天千束這麼說著,將少女帶回不知是否該稱作故鄉的城鎮。起初瀧奈非常抗拒,直到千束平靜地告訴她:當時有倖存者活了下來。

面具報銷,臨時趕出來的成品效用不大,因此瀧奈僅換上千束給的服飾便同祂出發前往外於山林東側的村落。

那塊貧瘠的土地與記憶中的故鄉相差甚遠,土地、人民、建築都有超越想像的變化。因為地理位置佳,人民親切好客,現在是大國間往返必經的交通樞紐之地,大型市集吸引來自世界各地的人種,融合古今的表演點綴著星空,總是熱鬧非凡。

如此快速發展的城市卻到處都有祠堂,每個祠堂裡的狐狸雕像各有不同,祭拜的方式也有些微差異,唯一相同的是人民們虔誠的心。

城鎮的人們在舉辦慶典的參拜路上建造了數量驚人的鳥居,一路沿著階梯抵達深處的主殿,千束拉著瀧奈坐上屋頂,火紅的燈籠落在少女臉龐,攤販上的微弱星火點亮一向黯淡無光的紫水晶。

廣場上的巨大營火被點燃,瀧奈頭一次感受到興奮的情緒。

少女罕見地主動開口:「我不記得後來的事。」

「因為瀧奈死掉了嘛。」

「那個時候看見的果然……」瀧奈喃喃自語,曾經帶來無盡折磨的火光此刻卻異常美麗。「祢在那裡做什麼?」

「嗯……制裁?」

「制裁我們村莊的神?」

千束笑了,答著不著邊際的話:「所謂的神啊,是一種必須依靠子民虔誠的心才能存活的『信仰』,一旦沒有信奉自己的子民,神就會死。」

「意思是假如有天信仰回來,神就會復活嗎?」

「死掉的神會被子民遺忘,被子民遺忘的神就跟沒有存在過一樣。」說著,千束把頭轉向了瀧奈。「憤怒與憎恨也是一種信仰喔。」

「真要是這樣的話,那祢失敗了呢。」

「只有一個人改變不了什麼的啦。」千束盤起腿,單手托腮,怪裡怪氣地說:「不過……原來瀧奈是邪神的老婆啊。」

這話可引起瀧奈的不滿了,她皺起眉:「我不喜歡那個說法,請祢收回。」

「真巧。我也不喜歡。」

祂轉過來面向她,緋紅色的眼眸在閃爍營火的照耀下彷彿一團火球,氣勢磅礡地燒進瀧奈眼底。

率先移開視線的是看盡人情冷暖、知曉人心的黑髮少女。

「也就是說,殺掉神明的唯一方法就是破壞信仰。還真是……強人所難啊。」

「呵,瀧奈真是善良呢。」

「沒憑沒據的,到底在胡說什麼……」

「並不是那麼複雜的事喔,只是因為瀧奈太溫柔了,才會想用和平的方式解決。」

「聽不懂祢在說什麼。」

「信仰來自人民,那麼只要沒有這些人就好了。」千束的聲音很輕,輕到一出口就消失在忽然颳起的風裡。

「……哎?」

「明明錯的是邪神,但當時我只把憤怒發洩在村民身上,那傢伙會怎麼樣我一點也不在乎。」

瀧奈微微一愣,至今為止的線索突然迎來真相大白的時刻,她覺得有些消化不來。

「我不是稻荷神喔,我和豆皮壽司祂們一樣,只是其中一個式神而已。稻荷神大人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經離開這座山了。」

千束對著朝她們方向開心揮手的男孩露出笑容,卻悲傷得讓人想哭。

「因為我犯了大忌……殺了人。」

§

那天的對話留了白,沒有下文。

知曉了真相,興許感到害怕才是正常反應,但瀧奈卻有種內心某塊缺陷被切實填滿的奇妙心情,儘管用得是汙濁不堪又沾了淚的棉花。

那天過後,她感覺自己更加認識千束一點。

也許世間所有故事都發生在坦承相見以後,那天晚上瀧奈在睡夢中被拱醒,豆皮壽司和桂花糕坐在左右兩側,接著一狐一邊拽著她的衣袖,將人帶到巨大花旗木下的樹洞洞口。

深處傳來極其細微的聲音,在如此深夜著實有些恐怖。

在金銀兩狐水汪汪的注視下,少女不得已只能上前一探究竟,只依稀記得這裡是千束的居所,不論前方是否為神明的領地,寢室都是一個人最為私密的空間,不請自來總是有失禮貌。

不過不能把千束歸為人類呢……雖然保有人形,但從日常生活中還是能辨別出那傢伙是隻狐狸的事實,比如習慣性地嗅聞周遭事物,或者用完餐後舔舐根本沒碰到食物的手。

給自己的良心做足心理建設,瀧奈很快就發現蜷縮在花瓣裡的白金色身影,數條發光的尾巴繞過胯下被緊緊抱在懷裡,過度用力的眼角噙著淚,積攢過重的悲傷劃過臉頰,落進淡粉色的花海裡。

感覺自己還是狡猾地窺視了千束的隱私,瀧奈不明白金銀兩狐把她指引到此的目的,但是自覺不該再待下去。

「對不……起。」

離開前,她聽見千束的夢囈。

「不要走……不要離開……老……師。」

接下來好幾個夜半時分都會被豆皮壽司祂們吵起來,她若賴床或假裝沒聽見還會被一群普通狐狸強制運送到樹洞洞口。後來瀧奈逐漸想明白,也許式神們並沒有要她做任何事,只是單純希望此刻她能待在千束身邊而已。

在清醒的時間裡,千束總是很有活力,彷彿那天的談話和夜裡的悲傷都只是惡夢一場,但是悲傷不會消失,癒合的傷口終究會留下淡淡的疤。

瀧奈沒有戳破千束在不知不覺間戴上的透明面具,平凡的日子經過季節輪轉,很快又迎來萬物沉寂的寒冬。

她依然得在月黑風高的時刻起床守在千束身旁打盹,有一次實在不敵睡意,又被零下低溫揍得鼻青臉腫,少女迷迷糊糊地鑽進白狐的溫暖被窩,沉沉睡去。

那一年冬天,她們相擁入眠。

§

陰暗的房間裡有一排透明展示櫃,展示櫃裡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鸚鵡,最上層的右手邊角落還有一個空缺,那隻紫羅蘭色的虎皮鸚鵡總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臥房的門只是被輕輕帶上,過了一會兒又被人小心翼翼地推開,背光的視野裡站著一個小女孩,她左顧右盼,踩著嬌小的步伐跑到書櫃前,挑了幾本有興趣的書籍,又躡手躡腳地返回光明處。

她朝展示櫃看了過來,雖然看不清女孩的臉,但是她確實望著這裡。

儘管有些遲疑,小女孩還是離開了,輕輕帶上的門的縫隙也變大了,自展示櫃望出去有一扇對外的窗,平時並不會特別開啟,但是現在被偷偷推開一個縫,一隻小鳥要鑽過去還稍嫌太大了。

紫羅蘭色的虎皮鸚鵡始終待在原處,就如同牠腳下的美麗標本。

自甦醒那天已經過了三輪四季,至今瀧奈仍時不時做這樣的夢。

並不是會讓人驚醒的惡夢,單純只是些單一又毫無變化的畫面,像是陷入某種脫逃不了的迴圈。

只是她永遠想不通,明明臥房的門總是微微敞開,為什麼那隻虎皮鸚鵡只是待在原地呢?

得不到解答卻耿耿於懷的問題通常都會引領人們走向料想不到的地方。夢境裡臥室的格局和玻璃櫃中的擺設就像照片一樣鉅細靡遺地封存在腦海,但是站在門邊的小女孩一開始是模糊的,後來形象越來越清晰,可惜夢醒後瀧奈總是記不清。

最近她開始會和狐狸們一起準備早餐要吃的供品,這樣可以提前餵牠們吃喜歡吃的東西,當然是把千束蒙在鼓裡。

多虧如此,早晨的花園總是擠滿聞香而來的狐狸,有點擁擠,但是能夠把供品全部消耗完真是太好了。

「最近的油炸豆皮是不是變少了?」千束向瀧奈提出了疑問,但只是一般聊天的口吻:「櫻餅也是,現在的季節不該是盛產期嗎?」

「還有其他東西可以吃吧。」

「哎……人家就想吃那個嘛。」

「祢吃人嗎?」

少女面不改色地拋出像是陷阱的問題,同樣被千束以稀鬆平常的語氣接過話頭:「那種東西,我幾百年前就不吃了,熱量高又充滿油脂,吃多了本體的質量會增加的。」

「那就是會吃了。」瀧奈夾起一顆糯米糰餵食趴在腿上的銀狐桂花糕。「所以,祢打算把我養胖了再吃掉嗎?」

「都說了我現在不吃人肉,會變胖的是我啦!」

瀧奈這才抬眼直視坐在正對面的白狐。「那祢為什麼收留我?」

想除掉邪神的話,不過問理由,直接把她消滅不失為一種方法,更何況她早已沒有能和千束談判的籌碼,甚至得先成為殺人魔才有可能達成弒神的目的,自己真有辦法做到嗎?瀧奈已經搞不清自己還待在這裡的原因。

不過……村民供奉的供品還挺好吃就是了。

「真是隻疑心病重的野貓,不討喜不討喜。」千束撓著金狐豆皮壽司的下巴,後者舒服地嘎嘎叫。「如果我說是一隻鸚鵡拜託我的,妳會相信嗎?」

「這算什麼?理由真牽強。」

瀧奈不自覺地扯開嘴角,沒注意到某只白狐驚訝的視線。

「妳醒來的時候不是有隻鳥在肚皮上跳舞嗎?就是偶爾會飛進來花園、紫羅蘭色的那隻──當時是瀧奈把牠扔出窗外的吧。」

拿著筷子的手一頓,瀧奈再次抬起臉。「祢的意思是牠就是被我扔出去的那隻虎皮鸚鵡?」

「不是喔,是被祢拯救的虎皮鸚鵡的後代。」千束揚起嘴角,那表情像是在稱讚她。「已經過了一百多年……大概是第六代了吧。」

「……被我拯救?」

「必須得有人從後推一把才能展翅飛翔,越是處在無法擺脫的困境就越是這樣,大多數的生物都是這樣吧。」

瀧奈微張著口,不知該做何反應。她救了那隻鳥?明明是最討厭最看不起的「家人」。

「不過,傳達訊息給我的是牠的後代啦,畢竟那個時候我是重度家裡蹲嘛……」

「牠說了些什麼?」

「希望我能幫幫妳……啊、還有謝謝妳。牠是這麼說的。」

這都是些什麼異想天開的劇情啊……當時她可是基於憤怒與絕望,為了發洩才把牠扔出窗外的,奇怪的是粗魯抓住牠時牠並未加以反抗。

「這算什麼……」

「嘛……最主要還是因為高興吧。」以為理由仍不夠充分的千束搔搔耳朵,竟有些靦腆:「遇見瀧奈,我很開心。」

對方沒有回應,甚至連頭都沒有抬起來,千束尷尬地起身,不自覺搖響那顆討喜的小鈴鐺,落下一句「妳慢慢吃」,夾著尾巴落荒而逃了。

瀧奈是被鈴鐺聲敲醒的,看著已然空缺的座位,她發現自己可能有點喜歡千束不經意發出的清脆鈴鐺聲,不可思議地使她感到平靜。

釋然的心情反應到夢裡,當天夜裡她一如往常做了夢──昏暗的臥房、放滿標本的玻璃櫃、總是窩在角落的自己的化身,她總是透過那只虎皮鸚鵡來環視夢境,唯一不同的是今日小女孩第一次朝她走來,並且停在玻璃展示櫃前。

這一次她終於看清小女孩的樣貌:一頭白金色短髮、一雙閃爍著高尚光芒的赤色眼眸、一條鮮紅髮帶豎起一撮頭髮,上頭掛著一顆小鈴鐺。

小女孩朝她伸出了手,輕輕拉住那對紫羅蘭色的羽翼,緊接著踏離那間永遠透不進光的臥房,奔向那扇窗。

§

朝陽一如既往升起,總是倚在窗邊遙望山景的少女終於露出了笑容。

她撕開難以行動的巫女服飾、扯下盤起黑髮的髮簪,接著單腳踏上半身高的矮牆,追隨著那抹白金色的尾羽,奮力躍向一望無際的藍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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