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歌抬眼望向宁婴婴。

他原本是个姿容极其秀丽的男人，只是眉目间难掩威严，眸中甚至还隐约可见一种麻木不仁的冷淡。这使得他的素雅绝非是温柔的素雅，而是一种砭骨的寒意与漠然。

宁婴婴咽了口唾沫，来时鼓足的勇气差点被柳清歌一眼戳漏，一双腿想临阵罢工，偷偷地在裙子底下发起抖来。她最怕跟柳师叔这样的人打交道，一个冷锐锋利的眼神扫过来，她就觉得自己有错，恨不能找个背阴的墙角蹲下，没人看见她才好。

宁婴婴白着脸低下了头，不敢说话。半晌，她使出了吃奶的勇气，抬头望向柳清歌。

宁婴婴试探地叫：“柳师叔？”

柳清歌依旧一副冰姿雪骨，只扫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宁婴婴不由倒退几步，嗫嚅道：“柳师叔……你……你终于回来啦……”顿了顿，又犹豫道，“……我们大家都很想你。”

柳清歌：“……”

宁婴婴似乎也发觉自己声音抖得厉害，这开场白实在过于虚伪了，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稚嫩俏丽的脸颊刷地红了起来。

她低着头，藕白的手指扭着自己的裙摆，扭扭捏捏一阵，终于下定决心，脆生生道：“柳师叔，你莫要生气了。都怪婴婴没用，使不好避水诀，连累了师尊。”

小姑娘顿了顿，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凄凄惨惨艾艾切切的，话说得又快又软。

“柳师叔，你不要和师尊置气了好不好，师尊今天话说得确实重了些，但他绝对不是有意的，师尊他其实说完就后悔了。”

柳清歌听完叹了口气。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一点明白普通人的鸵鸟心态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就连他自己也是一样。

宁婴婴听了他这声叹气，感觉不像鼓励，倒像是自己又说了蠢话，快哭了。

但是略过片刻，她又有些突兀地道：“而且……他虽竭力藏着，但婴婴看得出来，师尊他其实……是有点伤心的……”

末尾几个字极轻，下一刻就如一阵春风散在了这飘香四溢的夜里。

柳清歌原本正凝神听着，听到此处，忽地收敛了眼神，渐次沉默。

……沈清秋伤心了吗？柳清歌表面面无表情强作静定，内心却有点心虚。

为什么？因为我对他出杀招？之前相互出杀招也不是一两次了，柳清歌自欺欺人地想，要我我就不伤心，只会暴怒。

……实在不行就让沈清秋打回来？

眼前突然浮现出沈清秋说“不信我”时那一闪而过略带软弱的东西，柳清歌突然懂了，他当时未读懂的情绪是伤心——原来沈清秋是在伤心自己不信他。

难道……那人所说的“做一对模范师兄弟”并不是信口开河？

柳清歌有些惊诧于自己的发现，面上却还要装得坦然。

他心里冷淡依旧，但不知为什么，血却又有些热。

宁婴婴见柳清歌神色莫测，关切地问道：“柳师叔，您怎么了？”

柳清歌复杂的表情一瞬间像蒸汽一样悄然消失在空中，他神色未变，垂睫不语半晌，宁婴婴也只好陪着在一旁提心吊胆。

在这难堪的岑寂中，柳清歌渐渐平息下心头那簇滋味难辨的火焰，见宁婴婴垂眸不语，忽觉愧疚，淡淡地说：“宁婴婴。”

宁婴婴双肩一耸。

柳清歌刚一开口，就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傻，可是这话要是不说，他又总觉得如鲠在喉，噎了半晌，他欲盖弥彰解释道：“我没想与他置气。”

宁婴婴愣住了。片刻后，她的小脸嘭得像是绽放开一朵耀眼的小花，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向前迈了一小步，拉着柳清歌的一片衣袖，歪头求道：“那柳师叔，婴婴求求你，去找找我师尊吧，好不好？”

柳清歌闻言，万般复杂情绪暂时压下，沈清秋独自一人不见踪影这个事实让他一颗心刚稍微放下，立刻又被吊起。

他眼睫一颤，万年不变的冷脸竟然带上了几分焦虑的神色，紧绷绷地问：“你师尊去了哪里？”

“婴婴也不知道，师尊在我们做晚饭的时候就独自一人离开了，有几个时辰了。”

沈清秋正襟跪坐在溪边一片宽阔平坦的石台上。

头晕目眩地喘了几十口气，他才终于缓了过来。

惨惨惨。惨绝人寰！

凭什么！凭什么原作里洛冰河救了宁婴婴，结局就是‘两情相悦生死相许’的喜大普奔式结局，轮到他了就是先在刺骨寒冷的溶洞里忍受毒发的噬心之痛、再被柳巨巨当成登徒子还险些被暴打一顿！

等到月光第三次从黑云里漫出来的时候，沈清秋回过神，叹了口气。

他突然发现，最近他叹气的次数格外多。

说实话，他其实并不想对柳清歌说那样伤人的话，也极少有那么不理智不冷静的时候。然而，也许是溶洞的刺骨寒冷和毒发的噬心之痛让他格外烦躁，也许是柳清歌一贯的自作主张形成累积效应……

不管怎样，木已成舟。

那天沈清秋撂下话就自顾自地走了，遇到在洞外等候的洛冰河和明帆。

明帆见到沈清秋出来，立刻跑上前去，撕心裂肺地哀嚎：“师尊——！！”

还不忘回头呵斥洛冰河：“你这蠢货怎么还站在这里？不知道师尊看了你就心烦吗？”

沈清秋被吓了一跳，但这人的淡定实在已经深入骨髓，以至于内心的凌乱居然叫人看不出来。

明帆继续如丧考妣地惨声大叫：“师尊啊——！！！”

沈清秋直起鸡皮疙瘩：“别叫了！没大没小的，成何体统！到底怎么了？”

……叫得跟有人抢了你老婆似的。

明帆脸色苍白，脱口便道：“宁师妹同弟子三人白天一直遵从师尊的吩咐在岸边留守，傍晚时分，不知怎么的转眼她人就不见了踪影。弟子……找遍了湖边每一寸角落，找不到，只得求助师尊。”

沈清秋心知肚明，面上却仍故作冷淡：“我还当何事大呼小叫，如此惊慌，你宁师妹无事，很快就会自己出来。”

明帆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到洛冰河，又对沈清秋道：“不知道这小子犯了什么病，非要杵在这里，像根棍子似的，撵他也不走！”

沈清秋被明帆吵得脑壳痛，摆手，声音有气无力：“无妨。随他。”

明帆窥见沈清秋脸色不是很好，声音也有些虚弱，想到自下山后，师尊这些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忙关心道：“师尊，要让弟子准备些粥点吗？”

沈清秋真没胃口，兴趣缺缺地一摆手，言简意赅：“不必。你下去吧。”

明帆不敢多说，老老实实下去了。他泪洒心田：曾经小爷也是师尊的心头肉，现在居然都没办法让师尊喝口粥！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啊！！

当然他没考虑到可能是他厨艺的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脚步声靠近。

沈清秋道：“不是说了不用吗？”

只听扑通一声，身后的人跪下了。

沈清秋一听，猛一回头，两条腿一软，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只见洛冰河不知何时已走上前来，定定望着沈清秋，拳头一直紧紧握着。

洛冰河跪下后，抬起头，目光愧疚，面露惭色：“请师尊原谅弟子愚昧无知。都怪弟子不中用，没有保护好宁师姐。师尊要打要罚，弟子都无怨无悔。”

愚昧无知这四个字，跟谁放到一起都不能和洛冰河放到一起啊？

沈清秋知道，这绝对不是他的错，因为宁婴婴不仅是娇俏可爱的女角色担当，也是作死拖后腿的女角色担当，原作中因为她忽然失踪或者关键时刻捅娄子掉链子而生出的波折，少说也给向天打飞机拖了一百章的剧情。有时候沈清秋也挺佩服洛冰河的，收后宫的气势气吞山河，来者不拒，这么能惹麻烦的都敢收，而且还没被坑死，只能说主角果然酷炫狂霸屌炸天。此等绝色一般人可消受不起。

可是等等，差点被坑死的明明是我啊！！！

沈清秋五味陈杂。

妈的。系统这是……把男主的戏份都加劳资身上来了？

这也能发错剧本！还有加戏敢不敢给派盒饭工作餐啊！？

背着主角又臭又长的台词，拿着龙套又干又薄的工资。这是剥削劳工！

洛冰河说完便低着头，一语不发。沈清秋见这孩子满脸的自责难过都快溢出来了，怪可怜的，心有不忍，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句“傻孩子”，安慰道：“冰河，你先起来。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为师并不怪你。忙了一天你也累了，下去歇息吧。”

前期洛冰河的确是走废萌温软小白花路线，沈清秋以为他又陷入了滥好人式的纠结和自我反省中，思忖片刻，耐心开导：“此次事件，恐怕又是魔族的卑劣手段。魔族行事偏激诡异，防不胜防。这真不关你的事……”

眼前正跪着的洛冰河闻言并不吃惊，只是又被激起了对魔族的仇恨，猛然抬头，目光冷冷地道：“魔界妖人行事果然歹毒。”

真不知道洛冰河日后得知自己魔族混血身份的时候，想起自己说过的这句话，会是什么表情……

叮咚。系统好死不死这时候弹出提示：【恭喜贵方完成“灵渊之行”剧情线！系统奖励爽度100！请再接再励！】

沈清秋比了个“打住”的手势，一边安慰洛冰河，一边还有心情算账：“我们好好谈谈。你，威胁要扣爽度的时候，说的不是这个数吧？怎么不也设100？罚多奖少真的好么？而且我多走了一个湖底石阵的剧情线，这个你为什么不算额外的B格给我？系统？系统！系统你别装死，我们来签一个新合同！”

不久后有人一阵风一样小跑着冲了过来。

“师尊！”

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他现在实在不想看到这位的脸啊！

宁婴婴像是还没完全清醒，片刻茫然过后，忽然眼前出现了沈清秋的身影。她一怔，立刻像见到母鸡的小鸡（什么鬼比喻），欢欢喜喜地疾奔了过来。

“师尊！”她已经被困在溶洞里好久了，看到沈清秋，一时激动，一连叫了好几声。

听到了听到了！不用叫那么多声！！

宁婴婴已经直直冲了过来，扎进了沈清秋怀里。沈清秋衣衫在溶洞中浸得极冷，但瞧宁婴婴的神情，简直像抱住了三月桃花，十月炭火，暖得不行。

在师尊温暖的怀里，心慢慢揉开，委屈像冰雪一样融出来，小姑娘哇的一声，张着嘴，抹着泪，嚎啕大哭起来：“师尊，我们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吧！婴婴真的好怕……呜……”

洛冰河闻言，立刻又扑了上来，扶着沈清秋，紧张万分地问：“师尊，你们在湖底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您怎么样？可有不适的地方？”

其实也还好……只是如果你老婆能离我远一点的话就更好了……

沈清秋故作镇定地别开脸，任凭宁婴婴转身过去抱着洛冰河，抽抽噎噎地把他们在湖底的遭遇一五一十讲给两个徒弟听。小姑娘还颇有眼色地略过师尊与柳师叔的龃龉不提，沈清秋内心甚慰，稳住身姿，打起精神，终了还不忘没事人一般一挥袖子：“放心，为师一切安好。”

洛冰河本想过来扶他，却被自然而然地推开了手，不由得愣住了。

沈清秋却没注意他这些小情绪，他用还微微颤抖的细长手指煞有介事正了正衣襟，确认只穿着中衣也无损形象之后，问道：“你们在岸上遇到什么没有？”

洛冰河犹疑片刻，答道：“我和明帆师兄没注意到任何异常。师尊你没遭遇什么吧？”

沈清秋大言不惭：“即便是遭遇了什么，为师还摆不平吗！”

当然，摆不平！

他现在还残留刚才的阴影，宁婴婴靠得离他这么近，浑身都是毛毛的，不禁错开目光压压惊。洛冰河不清楚其中缘由，见他神色古怪，眼光也不像以往坦然，心里焦躁又忐忑。

好在沈清秋心态调整得极快，还记得作为师长，这时候该做什么。下一刻，就一手一个，抓住了几个徒弟的手腕，正色道：“为师给你们几个探查一番，姑息不得。”

手腕被握住，几个徒弟乖乖地道：“是。”

沈清秋很是尽职尽责地给他们检查了一番，什么异状都没查到，但过场总归要走。沈清秋探查无果，还是叮嘱洛冰河他们几个，尤其是宁婴婴，回去以后立刻去千草峰和穹顶峰让人看看，一旦出了问题不能不说。

明帆和宁婴婴慢慢站起身告退离去了，可洛冰河却没有离去的意思，反而一脸的心事重重，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沈清秋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此刻的洛冰河宁可沈清秋像以前那样恶狠狠地打他骂他出气，哪怕不理不睬冷嘲热讽，他心里也舒服些，可偏偏沈清秋还这么温声软语，让他呆呆地说不出话，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半响，他低低道：“都是我的错。”

沈清秋：……？？？

等一下，你又错在哪儿了？能不能每次不要话只说一半？告诉我后面啊！

他没注意到洛冰河这句话里并没有以“弟子”自称。

片刻后，洛冰河几番欲言又止，才抽噎着问道：“师尊，魔族、魔族……是不是都、都十恶不赦、应当……应当斩尽杀绝？”

于哭声中洛冰河的语气依然拿捏得很平静，但手掌汗涔涔的，总归出卖了他其实忐忑不安的内心。

听到这个问题，沈清秋没有立刻答复。站在他的立场，确实也难以答复。

见洛冰河僵立原地，强作镇定又略带期待地等待着自己的回答，沈清秋还是缓缓地道：“人分好歹，魔族自然也有善恶之别。我们看到的总是魔族迫害人，却也未尝没有人类伤害无辜魔族的事情发生。种族之见，你不要太过看重。”

洛冰河的哭声刹住了，抬起头呆呆地看着沈清秋。

他还是第一次听师长级的人物发表这种言论，怔怔听着，心砰砰狂跳，认真问道：“师尊的意思是，就算与魔族息息相关，也未必天地不容，是吗？”

沈清秋反问：“天地不容，从何说起？既然不容，为何要让它存在？容不容，谁说了算？”

一连串的反问下来，洛冰河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隐隐有热血沸腾之感。

最后，沈清秋道：“洛冰河，为师今后对你说的话，你可以听听就算。但是今天在这里对你说的，你一定要牢牢记住。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是不容于天地的。种族如是，人如是。”

看他双目熠熠生辉，沈清秋不知他心中所想，却是五味陈杂。

他这番劝导，并非纯粹是为了过一把主角人生导师超然智者的瘾。

虽然这是个老得不能再老的大道理，被古装剧武侠剧仙侠剧抱着翻来覆去炒冷饭轮了几十年，半点长进没有，但是拿到这个人魔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从古至今大战无数次的世界里来，却是极其标新立异、甚至冒天下之大不韪。

作为混血，洛冰河很难不受到这种观念的打击，甚至有过半生坎坷皆咎于此、自己不容于世不容于天不该出生的自暴自弃。沈清秋希望从此刻起，这番话能在他心里埋下一颗种子，打开眼界，今后面对真相时看开点，面临旁人的血统攻击也不必耿耿于怀，也许行事就不会那么偏激、一心想着报复社会了。

即便是日后面对着要把他踹下无间深渊的自己，也要明白，这不是他的错。

若能如此，即便剧情到来时，系统非逼着他说“人魔不共戴天种族仇深似海鸿沟无法跨越你他妈赶紧去死”之类的台词时，被打脸打得飞起他也顾不得了！

这里画风一转，沈清秋又觉得刚才自己有点装B过头，尴尬恐惧症快要发作，干咳一声：“话说回来，魔族天生灵力充沛远胜于人。他们的力量若能善加利用，归于正道，于苍生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魔族人在修习术法的天赋技能上，绝对是碾压完爆人界的。种族不同，能量体系也不同。人族靠灵气，魔族靠魔气，沈清秋估摸着其实是差不多的东西，就是颜色和叫法不太一样。也不知道魔界风水好还是怎么回事，大多数的魔族一生下来时就魔气满格，三岁手撕活人，八岁劈山裂石……咳咳夸张了点。

不过，大实话是，很多资质平庸的人，修个几十年也就人家魔族一个小婴儿的水准。更多的人则是像个干涸的池塘，灵力干脆是个零鸡蛋，这种人就是通常说的“没有灵根”“无缘仙门”的人，不能更虐。要不是相较喜欢开枝散叶的人类，魔族人丁稀少，人界早就成魔族的殖民地了，也就欺负人家计划生育抓得严。

沈清秋正胡思乱想，没注意到后者眼中的惊诧和若有所思。

洛冰河顿了一会儿，慢慢抬起头，对沈清秋展颜一笑，轻轻喊了声：“师尊？”

“嗯？”

“师尊。”

“嗯。”

他像是从没尝试过这般新鲜的叫法，甜丝丝地一连叫了好几声，每次都能得到回应，越叫越上瘾，叫得沈清秋忍不住，抄起折扇刷了他后脑勺一记：“叫什么叫。叫一次就行了。好好说话。”

洛冰河后脑挨了一下，脸一黑，迅速调整回来，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眼珠依然直直地盯着沈清秋。后者满脑子都是友情出演完毕可以收工了，甚为愉悦，还有心思逗逗他：“好了。问也问了，答也答了，你还小，又不是七老八十，别整天伤春悲秋想些有的没的，没别的事就去去去，赶紧下去休息吧。”

被他这么一说，洛冰河忽然涨红了脸，神色略见忸怩。片刻后，他开了口，目光炙热愧疚，语气却是极为郑重：“弟子原先只以为，师尊并不十分关心弟子。直到这段日子，我才明白了师尊的苦心。”

沈清秋有点惊悚：不不不，原先你那师尊是真的不关心你，他巴不得你死，真的……不过，你到底明白了我的什么苦心？你倒是说说看，我自己也很好奇！

洛冰河却偏不接着说下去了，他神色坚定，一字一句道：“从今往后，弟子一定尽心尽责服侍师尊，唯师尊之命是从。”

沈清秋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这孩子现在真好忽悠，初入苍穹山遭受了那样的对待，被坑成那样，转眼这么三言两语就把曾经受过的伤害忘得一干二净，立刻满血复活。但日后就没这么好糊弄了。成长真是一条荆棘丛生的残酷道路……

沈清秋默然片刻，道：“你明白就好。先起来吧。”

虽然他一点都不明白，冰哥你究竟领悟了啥啊？

明帆气得恨不得边窥探边咬袍子的角，尤其是看到沈清秋慈爱地对着洛冰河谆谆教导，两人最后相对而笑、一派其乐融融之时，哀怨值达到了最高点。

太不要脸了！居然使些旁门左道来讨师尊欢心！

真不知道这个臭小子究竟是哪根筋入了师尊的眼，师尊怎么忽然就对他另眼相看了！

洛冰河前脚刚乖乖告了退，后脚系统提示就来了。

【主角爽度+50！】

沈清秋莫名其妙。

怎么又加了50？系统延迟？还是系统良心发现，觉得之前给我加的太少了？

算了，有分加还理他作甚。反正，总不可能是因为老子刚才的一番高谈阔论才加的就是了，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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