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山这些同门们，虽然性格各异，有好相处的，也有不好相处的，但同气连枝。分居十二峰，出了事却是能靠得住的一家人（不包括原装沈清秋）。

而留下来的这个，刚好就是不好相处的。

众所周知，柳清歌和沈清秋不对付，更极少踏足清静峰。也不知为何今日竟有此等雅兴，在清净舍里停留这么久还不离去。

柳清歌放下早已冰凉的茶水，声音沉冷如旧：“若非你身上没有鬼气，我一定会怀疑你被夺舍了。”

某种程度上，你的猜测是很正确的。

只听那厢柳清歌继续道：“在千雪山上你救我，已经是匪夷所思。这次魔界偷袭，你又为了挽救门派险些丧命。中毒损及灵力，你本该气急败坏，却安然处之。这些事谁做来都不奇怪，唯独你做来就乱套了。”

沈清秋一点也不想跟他讨论关于自己性格OOC的问题，可一抬眼，便对上了一双霜华凛冽的眼睛。

那双眼睛太过锐利，沈清秋莫名觉得，这双澄明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世界上的一切粉饰与伪装。

沈清秋不动声色地避开柳清歌审视的目光，叫了明帆进来，换上新茶，往后一靠，温言笑道：“师兄前些日子大病一场，侥幸捡回一条命。忆及往昔诸多前尘旧事，多有感悟，甚是悔恨。望柳师弟勿要嘲笑……”

正在他琢磨着该再说点儿什么的时候，忽见柳清歌不知为何神色变得颇为扭捏。只见他飞速从袖子里抽出一件东西扔到沈清秋怀里，丢下一句：“你之前在穹顶殿落东西了。”

沈清秋接过怀里的东西，发现正是自己遍寻不着的那把扇子。

沈清秋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激涕零，思忖片刻，继续语重心长道：“灵渊之行，师兄知道师弟你是一番好意。可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可能万里奔波，耗时耗力，未免有些欠考虑了。依师兄看，此事不妨从长计议。”

柳清歌袖袍一振，在桌边坐下，执着道：“既有希望，就不该放弃。”

沈清秋好言相劝良久，笑得脸都酸了，可柳清歌依旧坚持己见，不动如山。沈清秋对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苦逼脸，觉得自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有一句“妈卖批”一定要讲！

折扇尴尬地挥了良久，最后索性“啪”的合上。沈清秋叹道：“即使要去，那也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柳师弟，你不用跟着的。”

柳清歌闻言，特地澄清道：“欠你的，还给你。”

这死傲娇！

柳清歌顿了顿，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冷哼一声道：“况且你如今遇到高级魔物，可还有还手之力？”

沈清秋噎住了。

这句式，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对了，这不是前不久在千雪山上，沈清秋用来教训柳清歌的话嘛，竟被这家伙原模原样地还了回来！！

这柳巨巨怎的还如此记仇，你三岁小孩吗？！还有，不是我吐槽你，如此自作主张，或许你本意是好的，可专制至此，换谁受得了？人权何在？天理何在？

跟柳清歌相处使人佛系，沈清秋思绪尚未飘远，系统“嘤咛”发来消息：

【温馨提示：“灵渊”剧情支线任务发布。请踊跃出击，把握主动。】

沈清秋“哦”了一声，继续坐着。

系统：【请踊跃出击，把握主动。】

沈清秋不动。系统：【警告：请踊跃……】

沈清秋：“知道了知道了！去去去！”

被系统魔音贯脑，沈清秋蛋疼不已，暗叹一声，最终只得悻悻道：“既如此，灵渊之行，就劳烦柳师弟了。”

柳清歌细细观其神色，见沈清秋眉梢眼角皆是不情不愿，心知这人虽表面波澜不惊，内心恐怕早已在自暴自弃了，不由得心生忧虑。有心好言相劝，但他向来话少，自然更不会温声宽慰。想了又想，最后只板了脸，向前微微俯下了身。

沈清秋正值内心波涛汹涌之际，忽然一道阴影投下。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饶是他，心中那个总是不断咆哮的小人也不禁敛声。

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一缕青丝垂落在前半尺不到的地方，清明冷冽的目光直直落入他微微大睁的眼中。

“沈清秋，我不喜欢欠人人情。”不算大的竹舍内，柳清歌吐出的话语，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所以在我们两清之前，你这条命，不是你一个人的。”

沈清秋似乎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显得有些惊讶。他微微睁大了眼眸，像是从来不曾认识柳清歌似的，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

见沈清秋瞅他，柳清歌神情颇有些尴尬，他眉头紧锁，静了良久，突然毫无预兆地发怒道：“看什么看？你快点给我好起来，我可不愿意一辈子一直欠你的！”

这话说得寡淡，似乎无甚感情起伏，却听得沈清秋心中一动。他不禁喃喃道：“师弟……”

两人互相不尴不尬地瞧了一会儿，柳清歌似是毫不在意地起身，推门而出时，他侧过半张脸，终是坚毅顽强地说完了最后一句。

“所以，好好顾着自己这条命！”

说罢扭头就走，消失得飞快。

屋里一阵沉默，沈清秋静静侧卧在美人靠上，目送柳清歌离去，在对方走到门口时，他忍不住发出极轻微的声音：“师弟。”

对方身形微微一顿，到底没有回头。

沈清秋看着那袭消失在门口的白衣，微微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儿，慢慢揉开一个微笑来。

柳清歌向来话少，也不善言辞，这话却也说的很明白了。这次算我欠你的，欠你一条命，以后有需要尽管找我。沈清秋想着，这要在现代，他要是个女人，绝对要拜倒在柳巨巨的西装裤下。

所有人都已离开，沈清秋独自躺在竹榻上，胳膊枕于脑后，睡前一盏残灯已熄了余焰，床边案头洒落一片霞影，风从小窗进来，吹动了帐子不住地来回晃荡。

哎，突然就很想念爸爸妈妈，哥哥妹妹。

作为一介误入异界的孤魂，沈垣一直觉得自己在这个世间的存在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他是沈清秋，但他始终无法入戏太深。

哪怕哪天“沈清秋”真的死了，大概也没几个人会真的在意吧。

木清芳顾着他，却也只是看在苍穹山的面子上尽力而为；岳清源偏心护短，但他始终更在意门派。

沈清秋扭过脸去，静静看着窗外的浩渺苍穹出神。

此时正是日出时分，远处天空杂错着赤橙相间的霞彩，光亮最炽处隐现一轮赤日的轮廓，被云条分割如金缕玉带，赫赫金光自缝隙间迸射了出来。风起云翔，万千光柱如有实质地明灭变幻。顷刻，旭日跃出屏障，将长天大地照了个透亮。

自穿书以来，天天被这个鬼系统折腾来折腾去，搞得连安生觉都没睡过几个的沈清秋，此刻却忽觉这个异界竟也如此庄严有序又空灵流动，不自觉便沉潜到其只可意会的幽微之中。

远处扬起的风穿过竹林，自面庞温柔抚过。稀薄的晨光穿过层层叠叠的竹叶，在眼睫上留下一点金色。眼前忽地浮现出一个雪白的剪影，心口顿时像被什么东西柔柔地戳了一下。

想他孤身一人，身处异界，身中魔毒，无药可解。在接受了人渣反派的设定后，又陷入身中剧毒的噩梦中，紧接着与柳巨巨斗智斗勇险些掉了马甲，正处身心俱疲之际，无助绝望之时，却猛然发现原来自己身边尚有这么个人——千方百计地希望他能活下去，在他自己都放弃了的时候，百折不挠、九死无悔地坚持要去为他寻那万分之一的活路。

……实在不能不令人感慨。

沈清秋心态调整能力一向屌破天际，刚才还觉得战神大大的专制主义作风槽多无口，现在又暗搓搓地为得到来自百战峰战神的青眼而喜洋洋美滋滋。

原来柳清歌是这么看自己的……

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有一个人这么看重自己，这种感觉，实在是非常奇妙。

一股暖流蓦地涌上心头，越涌越汹涌，渐渐地包裹了整个身体。

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让沈清秋感觉眼眶有点发酸。

这大概就是感动吧。

当你前面是悬崖，后面是饿虎，自己生命系于细细的藤蔓上，还有老鼠在咬噬藤曼，而树上突然落下一滴蜜糖，落进你嘴里，你暂时忘记忧虑和恐惧，只觉得世间没有更好的味道了。

沈清秋回想着这段满是辛酸苦楚的岁月，想着想着，胸臆中一股热血涌动，渐生温热与亲昵。

大概就是从这一刻开始。

他笃信了，柳清歌是自己这一世的第一个朋友。

不是沈清秋的，是他沈垣的。

毕竟人都是贪恋温暖的。

他突然很迫切地想找柳清歌说说话，说什么都行，可想也知道柳清歌那个冷心冷情的家伙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何必自找无趣磋磨。

榆木疙瘩！死直男！废物！

可他也知道，柳清歌那些冷言冷语并不是心存恶意，大概只是想让他保持希望，好好活着罢了。

可这人的性子啊，大约是真的别扭得很，总是口不对心。

果然还是那个死傲娇！

最初那阵汹涌的暖意略略平息后，沈清秋又是好笑地摇了摇头。

今天，一向高冷的清静峰几乎门槛都被踏破了。各峰主人都带了弟子和慰问品来探病。

毕竟纱华铃挑衅之时，虹桥被斩断，穹顶峰被结界隔绝，他们未能及时赶到现场，一场恶斗全让沈清秋和柳清歌两个给扛了，好歹苍穹山没丢太大脸。是以无论以往交情好或是不好，都必须来表示一下。沈清秋坦然受礼，脸都笑僵了，趁机把没见过面的几位峰主的脸认了个全，顺便寒暄一阵，拉近关系。他美滋滋地想，灵渊之行回来以后，一定要亲自登门拜访回礼，以全同门之情。

本来嘛，跟同门搞好关系，多送送礼，时常走动走动，有了苍穹山这个大靠山在，以后即使面对洛冰河，大家也能看在是同门的份上帮自己一把。

动身出发寻找水寒珠的那天，暂且略去沈清秋是如何一脸懵逼地被柳清歌强行拽出竹舍不提，洛冰河这朵小白花突然出现了。沈清秋自闭关以来，有一阵子没见到洛冰河了，一段时日不见，长高了不少，少年人的身形如秀挺的拔节竹子，那小脸蛋又俊俏，甚是引人注目。

洛冰河恭敬地站在欲整装出发沈清秋和柳清歌面前，鞠躬行礼，神色诚恳道：“师尊捍卫苍穹派，中毒险些丧命。弟子却因在外执行公务，未能迎接师尊出关。身为弟子没能保护好师尊，着实自责不已。恳请师尊带冰河一同上路，方便照料。”

本来，东海这种稍微有点远的地方，沈清秋和柳清歌御剑很快就到了（随便踩个剑比开车还快！），没必要带个累赘。

沈清秋温言道：“冰河，你公务在身，为师并不怪你。”

况且你在也没屁用啊……沈清秋硬是憋住了这后半句。

“身为弟子……即使不敌，也应以命相护……若能为师尊付出……性命，于弟子……弟子而言，乃是荣幸。”洛冰河抬起头，眼泪断线珠子一般坠出了眼眶，小脸因抽泣而犯上粉红，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水光闪动，像极了因沮丧而耸拉下耳朵的小狗。

沈清秋“唔”了一声……被他的白莲花程度震到了！

哭鼻子这种事，十岁以下的小孩子来做是萌萌哒，十三岁的洛冰河来做……还是萌萌哒！

长了一张青葱粉嫩的小帅哥胚子脸无论做什么都是萌萌哒！

……萌萌哒个屁啊这个人今后是要把你削成人棍的你清醒一点！

可这……这谁顶得住啊！！！

沈清秋无措至极，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转过身，纠结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忍住，把手放到了洛冰河头上，慈爱地摸了摸冰哥的小脑瓜。

无论沈清秋如何劝慰，洛冰河都泪流不止。沈清秋看孩子哭得实在可怜，担心丢下他上路会进一步伤害洛冰河敏感脆弱的玻璃心，暗叹一声，终究还是答应了带洛冰河同行。

明帆郁闷了半死。他只是陪着宁婴婴过来，却活生生被迫亲眼见到以往跟他同仇敌忾痛整洛冰河的师尊，与洛冰河的一系列堪称良师益友深情厚谊风雨同舟的言行。其心塞之程度，唯有“以往跟你一起狂喷小贱人的闺蜜忽然和那些年你们一起掐过的小贱人成CP了”可比拟。更恶心的是，宁婴婴作为洛冰河的小尾巴哭着嚷着死缠着一定要跟着去。被恶心了的明帆决定立刻去恶心别人，可师尊的态度他自然不敢质疑，于是只能风风火火地加入同行队伍。

沈清秋面带微笑，和颜悦色地注视着白橘灰三个身影，内心吐槽：贵圈真乱。

虽然不住吐槽，可来自弟子的关心还是令沈清秋心生暖意。

“……喂！”柳清歌一直抱臂冷眼旁观，直到沈清秋答应带着三个累赘同行，才脸黑地出声制止。

“师弟，我看这孩子哭得实在可怜，若丢下他，恐怕会进一步伤了这孩子的心。你就看在师兄的面子上，答应带他们三个同去吧。”

柳清歌皱眉，半晌才道：“……也罢，你那徒弟太差，顺便下山历练，也好。”

等等，不就少抓几只树妖嘛，直接盖章“太差”？

冰哥分分钟削你啊！！！

沈清秋危机感顿生。

沈清秋摇头笑道：“这孩子只是根基不太好，只要用功，假以时日，将来必能成大器。”

柳清歌乜斜了一眼，转头道：“你那徒弟，根骨的确上佳。可这样的资质，每年各大门派挑出来的，不少，最后真正能出类拔萃的，常常万中无一。”

所以说你不懂！你没有开天眼！你不懂有剧本是件多么快乐的事情！你无法体会知道剧情派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沈清秋苦口婆心道：“相信我，我这徒弟今后必定有所成，望柳师弟有机会能多多提携教导一下他，绝对不是赔本买卖。”

万一柳清歌成为了洛冰河开挂路上的绊脚石，两人正面对上，咔嚓一下就被KO了怎么办？

为了大家都好，很有必要提醒柳清歌。

以前的沈清秋，话，不多，绝对的高冷，而且但凡开口一定要文绉绉酸溜溜，措辞考究对仗工整，再引经据典启发旁人感悟人生道理。可自从沈清秋知道可以OOC以后，什么大白话都会时不时溜一句出来。连柳清歌这种不知OOC为何物的人都不忍再听。他眉角抽了抽，自动忽略了最后一段话，只冷声说了句“明早辰时末山门见”，便广袖一拂，冷着脸推门而去。

东部一方水土，东海为众多河流的交汇终点，而东海在蛟峡一侧水流平缓，灵气聚集，称为灵渊。灵渊在极东之东，距苍穹山路途遥远，骑马太累，带着三个弟子，又无法御剑飞行，于是车马行辕，不紧不慢地走了十多日路，才终于来到灵渊旁的一个渔村。

沈清秋面无表情地看着宁婴婴和明帆在各色奇骏的巨石下流连惊叹，内心毫无波动，甚至开始默背《狂傲仙魔途》地理知识大全。

他蛋疼地聊以自慰道，来都来了，也许他真的有缘能见到水寒珠呢？

传说，水寒珠由鲛人眼泪灌注而成，在灵渊受极寒水汽淘养，由双尾冰鲤守护，只有命格奇特之人才有缘得以一见。这个“命格奇特”，原著作者向天打飞机语焉不详，不过至少就沈清秋的追文经历而言，就没有哪个人是见过水寒珠的。

水寒珠千年难得一见，这一点，在书中，在三界，都是共知的。

沈清秋不禁又看了身边已经走出几步的柳清歌一眼。这一路上沈清秋与柳清歌说话，柳清歌大都是偏着脸不理不睬的。他话很少，睫毛像风过薄烟，倏尔一动，眉眼之间除了清冷之外，便只偶尔笼过一层薄悒。不过细处见人心，虽说这人傲得很，但若沈清秋真有什么需要，他却都很靠得住。如此一来，沈清秋对这个冷面战神多少生出了些许亲近之意。

此刻，柳清歌依然是一身白衣，习惯使然，右手常虚搭在腰间乘鸾佩剑上。他步伐轻逸，又透露出不可动摇的果决。

这个男人本身亦是如此，一旦下定决心，仿佛世间任何事物都绊不住他行进的身影。

沈清秋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在当地渔户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通往灵渊深处的一处幽深静谧的逼仄峡谷。溪水潺潺，鸟鸣渐渐。灵渊地带灵力充足，被附近的居民认为是祥瑞之源，出于普通人对仙灵的敬畏，再往里渔户便不肯进入了，沈清秋等人只得道谢自行探索。

他们沿着野外山脉往山中灵气最丰沛处找了过去，行了几天，依然没什么收获。不过柳清歌和沈清秋早已辟谷，洛冰河、宁婴婴和明帆吃逮到的游鱼和野兔，倒也不甚着急。

一路东行，又不能御剑，是以最后到了灵气汇聚之所，沈清秋都有想要就地葛优瘫的冲动，在系统那尖锐刺耳的B格警告提示音中生生忍住了。

抬头，是一处高峻的悬崖，巨大的断口间，一帘瀑布飞流而下，倾泄成一块翡翠般的湖泊，水珠跳落，在和煦的阳光下闪动着点点银光。空气中温和的灵流浮动，凉意丝丝，身处其中，仿佛身心涤荡，俱是清明。

“难不成要进去？”沈清秋打量着眼前湍急汹涌的飞瀑。

虽然水光间隐隐能看到瀑布后面是一面峭壁，他还是有一股花果山水帘洞的既视感。

柳清歌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灵流向湖心汇聚，‘泉眼’在那里。”他下巴一抬。

视线交汇，两人竟意外默契。沈清秋点点头，向弟子三人叮嘱道：“湖下情况未知，我和你们柳师叔先下去看看，这里灵力充沛，不养邪魔，不过你们在岸上依然要小心。”想了想，又再三叮嘱道，“冰河，有事便传音唤我。”

言罢，沈清秋心中默念避水诀，提气纵身跃下湖泊。

由于带着符咒，沈清秋他们的行动与在岸上并无二致。随着他们潜到了最底，一个浩渺无垠的水下世界渐渐展露在面前。

沈清秋在现代潜过水，那时海底瑰丽斑斓的景象令他足足品味了一生。而此刻，湖下景色虽没有海底那般鲜艳壮丽，却也是翠色横流，自成洞天。

这湖泊在水面上不知深浅，入了水，才发现竟是一眼望不到底。湖底覆盖着大片细软白沙，阡陌纵横，水草飘飞，灵藻丛生，款款卷动，荇影交横，湖心深处，灵气丰沛，隐隐有微光浮动。

二人对视，一同朝湖心径直而去。越是靠近光亮，水中携着的灵力越重。涌动的水流彷佛一只温柔的手掌，轻抚着沈清秋的面颊，指引他不断前行。过了一段距离，四周景色变换，暗礁之间竟凭空出现了一座石坛。

“师弟，小心。”沈清秋向柳清歌传音道。根据沈清秋看各种武侠仙侠小说十几年的经验总结，一般越靠近终点，越容易出现变数。

都是套路！

两人停下脚步，沈清秋看向柳清歌，等他示意。柳清歌沉吟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进。”

沈清秋会意。柳清歌步伐渐缓，提着剑走在前面，隐隐把沈清秋挡在了身后。沈清秋也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慎重地向那石坛迈出一步。

然后，地面就突然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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