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偷咪咪围观过柳清歌斩杀妖物的样子。

三天以来，为了让一峰之主的逼格到位，少不得偷瞄几眼武攻系大佬柳清歌的身法和剑术。但其实即使他不刻意去看，柳清歌这种惊天动地的打法也是让人难以忽视的。

他完美地演绎了四个大字：暴力美学！

剑气纵横，衣袂翻飞，碧光横扫，乘鸾剑锋所指处，妖魔溃散，一派清明。

不愧是武力值满点的百战峰峰主，打起架来简直是男人梦想，英雄本色！

一路火花带闪电，目光所见皆可斩！

拉风！带感！

再配上那张令人赏心悦目的脸和行云流水的剑法，明明是斩妖除魔的杀戮之举，竟让他做出一种独特的美感来。

但是再漂亮的剑招，只有局外人才能抚掌赞叹。一旦卷入战局，就会瞬间发现，战神的称号可不是随手挽个剑花就能得来的。

此刻，这位战神大大正满目血红地挺剑破风向沈清秋刺来——

刀光剑影，杀伐果决，招招致命！

有道是：剑气掠空如风，人头落地砰砰！

真的好可怕！但是好帅！真TM帅！！！

但是再怎么帅得惊天地泣鬼神，如果要被斩杀当场，沈清秋也果断不干！

然而就在沈清秋心中暗自吐槽，偷眼抬头去看柳清歌的时候，却冷不防瞥见一道凌厉的剑光，猛然划破空气，嗖的一声犹如电闪雷鸣，直直地飞向沈清秋脸颊！！

血花四溅！

那道剑光的速度太惊人了，沈清秋别说躲闪，就连闭眼都来不及闭，脸上的皮肉就被削开，火辣辣的剧痛。

乘鸾再一次横空飞来，刚好钉在沈清秋眼前，截断了他的去路，再跑快那么一点刹不住脚，沈清秋就要被当场斩首。沈清秋狼狈向右滚开，乘鸾堪堪擦过脸颊。抬眼再看，长剑已然深入皲裂的树皮三寸！

再跑快一步，被定在树上的可就不只是他的一小块脸皮了！

妈蛋！真的是会死人的啊啊啊啊啊！！！

一瞬间，失去理智的柳清歌已经抢上前来！

不能再这么回避下去，一味躲闪，只会陷入更被动的状态！

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沈清秋呼吸急促，电光火石间，柳清歌又是一剑劈来，所幸心魔蚀念，他此刻目光涣散，剑锋不准，也没有想到催动灵力杀招，可以说是单纯地在和沈清秋肉搏。

亏得如此，否则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萌新，对上狂化BUFF的柳清歌，十个沈清秋都不够看的！

沈清秋抓住柳清歌攻势的间隙，把灵力全部灌注于右手，急急回身，孤注一掷地往对方胸口送出一个灵力暴击。

如果这个人真的像传说中那样，有着几乎可与主角这挂逼一战的武力值，那么这一掌铁定是屁用没有的。不但屁用没有，说不定沈清秋还要被震飞到三丈之外、口吐鲜血什么的。

可是，居然有用，被震飞到三尺之外，撞在树上，口吐鲜血的，居然不是沈清秋，而是对方！

那一刻，沈清秋不敢相信地举着自己的右手，看着被自己一掌打趴的白衣人，深深地觉得，原来自己不用装也可以这么NB！

其实走火入魔的人发起狂来固然可怕，但也很脆弱，要是运气够好，没准也就一巴掌拍断了支撑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缓过劲来，沈清秋看向树下大口喘息的人，浑身血迹实在有些触目惊心。柳清歌双眼紧闭，靠长剑支撑身体，精致俊秀的面庞痛苦地扭成一团。

沈清秋表情纠结地看着柳清歌痛苦地半跪在地上，强行挣扎着要站起来撕了自己，却一再膝盖重重落地。

其实柳清歌这个角色对沈垣而言，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可以说，柳清歌是沈垣梦想成为的男人类型。强大、酷炫、我行我素，就像每个孩子童年都梦想过成为奥特曼一样。

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奥特曼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呢！

最终沈清秋还是叹了口气，抬脚向树下之人走去，一咬牙，掌中浮现微光，覆手拍在柳清歌背上。

“先说好，”沈清秋也不管现在的柳清歌意识清不清楚，听不听得懂，自顾自道，“再不救你就来不及了。这个操作我也不熟，万一你……呵呵了，好歹我也算尽了力，你千万别怪我。”

沈清秋其实并不熟悉这些操作，但是叫他眼睁睁放着一条人命坐视不管，他也无法做到。

灵力输进柳清歌的脊骨，不知过了多久，沈清秋感觉手下颤抖的身躯正在慢慢恢复平静，体内灵息逐渐平复，游走正常，一颗紧绷的心才慢慢放松下来，撤回了手掌。余下的，就是祈祷他死马当活马医没让对方修为倒退什么的。

被他歪打正着救回来的正主儿轻垂着头，还未清醒。

接下来，系统一系列连珠炮般敲锣打鼓热烈庆祝的提示音直接让沈清秋爽翻了天。

【恭喜！系统提示：改变剧情“柳清歌之死”，反派沈清秋作死值与仇恨值下降，B格+200！】

【柳清歌好感度上升，B格+50】

【完成初级阶段任务，B格+200。恭喜！请再接再励。】

沈清秋屏息。眼前弹出一行行硕大的悬浮文字，都是喜气洋洋的大红色。

看来柳清歌这条小命算是捡回来了。

初战告捷爽歪歪，沈清秋不禁笑了出来。

突然就有点爱上这种博弈般大起大落乍喜乍悲的感觉了呢！

可笑着笑着他就突然笑不出来了。

话说自己只顾着救人了，可救了柳清歌，万一到时候柳清歌和岳清源联手，影响了洛冰河统一仙侠世界的进程可如何是好？

沈清秋还在那为自己救人的行为忧心忡忡，这边柳清歌吐完了血，终于悠悠转醒。

一睁眼，就看到沈清秋神色甚闲地坐在附近，端着架子看他，那模样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心中警铃大作，猛的要坐起来防备，却牵动刚刚受过重创的内脏，内息大乱，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这边沈清秋凉凉地道：“师弟，调息，不要这么激动。身为百战峰主人，怎能如此狼狈。来！擦一擦。”说着递了一方手帕过去。

柳清歌眼尾含着怒，受着惊，他边吐血边道：“沈……你又想搞什么鬼……”

沈清秋看他实在艰难，叹了口气，一掌拍在柳清歌胸口。

本来柳清歌以为他要加害自己，炸毛似的想要拔剑，奈何他动不了，等到与那手掌接触，才感觉一道清和平顺的灵气灌入，在四肢规律地游走，顺着经脉温和地梳理着自己紊乱的灵流，修复着自己受损的经脉。

这下子，柳清歌简直比沈清秋背后阴他还骇然。毕竟阴他这码子事，已经习惯了。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看着眼前这个恨不得置他于死地的名义师兄，感觉自己还未完全从心魔幻象中挣脱出来。

沈清秋被他看得如坐针毡，干脆厚着脸皮，展开一个春风拂面的笑容：“柳师弟，其实，最近师兄大病了一场，苟且得生，多有感悟。再看你方才命悬一线，险些香消玉……咳英年早逝，忆起昨日种种，师兄分外惭愧，倍感悔恨。”

柳清歌苍白的脸瞬间青了，似乎又想拔剑而起，可惜身体实在孱弱，只能面上青青白白，变幻莫测，似乎下一秒就要再吐一次血。

沈清秋一边给他拍背，一边语重心长地委婉示好：“不如你我从此以后抛却前尘，冰释前嫌，携手共进，做一对模范师兄弟，同门友爱。师弟你看如何？”

直球有点羞耻，不过既然他现在没有像原著剧情那样杀了柳清歌，拉仇恨值的剧情已经被扭转了，为什么不做得更彻底一点，干脆跟柳清歌搞好关系？说不定柳巨巨还能成为自己的后盾呢？！

柳清歌似乎吐得更严重了，他脸色奇差，看了沈清秋的眼睛一会儿，似乎想挣扎着离他远点，但奈何他动不了，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目光骇人。

沈清秋识趣地闭上了嘴。

毕竟互相嫌恶了那么多年，一时半会儿肯定好感度刷不上去。这事儿不能急，得慢慢来。

柳清歌那边也不好过。

自年少时柳清歌就十分看不惯沈清秋为人，双方极其不对盘，都厌恶彼此至极。

这种厌恶可不是欢喜冤家那种打打闹闹，而是真的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要对方性命的那种。沈清秋不落井下石就谢天谢地了，帮他救他？！

可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柳清歌脸不扭曲。

他的记忆虽只到练功失控前的一刻。可现在他灵息平顺，绝不可能是狂乱中自己打通理顺的，必然有外力相助。

难道，真是沈清秋帮了自己？

一想到只有这种可能性，不由得柳清歌只感觉一阵恶心，简直生不如死。

一时周围都陷入了尴尬的寂静之中。

沈清秋暗忖。照柳清歌这样估计还要调息一段时间，别看沈清秋现在很淡定，内心却着实有些后怕，虽然知道柳清歌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嗝屁，但是还是有些担忧。

算了，好事做到底。他索性席地而坐，双掌一拍柳清歌后背，助柳清歌理顺气息。

梳理灵流，必须聚精会神，不得有半分惫懒。柳清歌没办法，稍稍愣了会儿神，便只好被动地引导输入的灵流，使其不断游走过自己的七经八脉。

算你狠。

柳清歌暗暗磨牙。

等着，等我好了……可似乎也没什么可以威胁他的，更何况眼前这人还在源源不断地为自己输入灵力……

又不能打……

柳清歌憋屈地想。

灵力输了半天，眼见柳清歌呼吸逐渐平稳，沈清秋长舒一口气，挣扎着起身，却不知是不是灵力透支，竟然有些眼前发黑，心悸绞痛。

他连忙扶住一旁的树干，想着要不要去村子里找些人来。

眼见柳清歌此刻已阖上眼安心调息，沈清秋打算自己一个人先回去。只是没走几步，他猛地意识到一件事。

刚要回头，就听见一阵纷乱繁杂的脚步声响起，远处隐隐有火光四处游动。人声此起彼伏，混乱中，一句清亮的呼喊穿越山林，洛冰河身手矫健，三两步就落在沈清秋跟前，满脸担忧刹那间化为惊喜：“师尊！”

他上前一步，似是心头大石落地，道：“弟子无意间发现师尊房门大开，内里空无一人，唯恐师尊遭遇不测，就唤了村长和诸位师兄上山寻找，所幸虚惊一场……那边的是，柳师叔？”

洛冰河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地上大片黑红的血迹，声音不禁一僵，顺着血迹望去，便看见虚倚在树下的柳清歌，闭着眼不知生死。他呆愣半会，似是猛然觉醒，再看向沈清秋的目光中已然有些变味。

沈清秋暗道不妙，正要开口，远处手执火把的村民和苍穹山众人已循声而至。火光照映下，地上一片刀光剑影历历在目，似是经历过一场生死恶战。众人本来都是一片找到仙师的欢欣鼓舞，有人嘴里还打趣着“沈仙师这么晚还出来散心”，靠近时却不由得都噤了声，彼此面面相觑。

有好事者已经忍不住出了声：“那边树下倒着的莫不是柳仙师？这满地污血，难道都是……？”

卧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沈清秋刚刚意识到，自己就这样去叫人，回来看到一地血污和半死不活的柳清歌，再看看衣衫凌乱，袖角染血的自己，活脱脱一个凶杀现场啊！

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谁知众人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沈清秋扶额。来的真是时候！

要不要这么热心，大半夜的都不睡觉出来找人啊！你们还真闲！！

沈清秋强迫自己镇静，正在满脑子搜索合适的措辞，一道清瘦的身影突然挡在了他面前。

洛冰河眉头皱起，断喝道：“休得无礼！我师尊品行高洁，待人亲和，断不会做出同门相残之事！这满地血污，定然是另有隐情！”

沈清秋暗暗叫苦。少年啊，你敢不敢再坑一点！

神他妈另有隐情！这血流成河的样子，鬼才信什么另有隐情啊！

还有刚刚那人明明什么都没说，你直接一个“同门相残”，众人原先还没想到那层，这下怎么看都像了好吗！！！

这种时候不催大家先走反而跟着大部队留下来，留下来也就罢了还只会拖后腿添乱——果然还是智硬！

之前玉观音事件怕是他的错觉，小时候的洛冰河，还真是个大写的傻白甜！！！

果然，此话一出，原本沉默的众人反而窃窃私语了起来。已经有人不自觉后退几步，惊疑不定的目光令沈清秋如芒在背。

此番光景，无论沈清秋作何解释，瓜田李下，只会引来众人更多的猜忌。

外加他和柳清歌二人向来不合，这是苍穹山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更何况，他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柳清歌，甚至他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这要他怎么解释啊！

空气正一点点变的胶着。

洛冰河看众人不信任他，俊秀的小脸涨得通红，正待继续争辩，一个高湛清明的男音缓缓响起，回荡在荒山野林中。

“我练功出了问题，他……帮了我一把。”

本来像是陷入浅眠的柳清歌突然开了口，声音依旧沙哑而虚弱，口吻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众人俱是一惊，沈清秋就差扑上去嚎啕大哭了。

我的亲哥啊！！！你终于张口说话了！！！

真是天不绝我！！！

不过这柳清歌果然是个心高气傲的，不说“救”这个偏向弱势的动词，而换成了“帮”这个辅助意味的字眼。

洛冰河最为吃惊，飞速回首，双眼圆睁：“你……”

沈清秋连忙趁热打铁：“正是柳师弟说的那样。”

苍天可鉴，他沈清秋还真的没有残害同门的癖好！

“受害人”自己都这么说了，旁人也就没了猜疑的理由。

虚惊一场，凝滞的氛围至此才稍稍松动下来，原本动作最为剑拔弩张的几个人略带尴尬地上前招呼，收拾残局，其余人询问了几句，沈清秋真真假假不咸不淡地瞎扯一通，便各自作鸟兽散了。

洛冰河在众人散去后竟然还在原地呆立，沈清秋见他迟迟不离去，觉得兴许是这血腥场面吓到孩子了，轻咳一声，走上前去。

虽然刚被男主坑了，但换个思路想想，洛冰河是他徒弟嘛，一个徒弟半个儿，相当于是自己的儿子。爹对自家儿子牵就点、疼爱点，当然没什么所谓。所谓儿女是父母前生的债……

沈清秋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用安抚的口吻道：“冰河，夜已极深了，你快些回去歇息吧，此处交给村中长辈和为师。”

洛冰河怔立半晌才缓缓回过神来，低声道：“谢师尊。”便也转身随众人离去。

这里是荒郊野岭，倒也不必兴师动众的打扫，明天天亮时过来捣鼓一下也就可以了。沈清秋向周围商量着的村民道了谢，想了想，走向了目前唯一需要收拾的“残局”。

他蹲下身，刚把柳清歌的手臂架到自己肩上，那冰雪般冷冽的眼神立刻再度扫来：“你，别碰我。”

沈清秋丝毫不虚，架起柳清歌就走。

开玩笑，柳清歌的灵脉他是探过的，他要是现在还有力气能暴起打人，刚才还会装死那么久吗？

柳清歌见沈清秋直接无视了他的话，微微皱眉：“喂！”

这一晚上异变陡生，饶是沈清秋也不由得心力交瘁，说话也变得没好气起来：“师弟，不要任性，你现在可还能自己站起来？”

柳清歌自知身体情况，只好咬牙切齿，任由沈清秋搀扶着，却仍不忘扭过头去，一副不屑与沈清秋同流合污的大义凛然之态。

对此，沈清秋内心冷笑。

死傲娇！

虽然被辛苦救回来的人恶心了，沈清秋却无比圆满。

原本应该死于他手的柳清歌，却被他阴差阳错救活了。

如果能跟这个人交好，就算养成十佳好徒儿洛冰河的计划不成功，柳清歌作为百战峰主人，起码能看在同门的面子上帮他挡挡！

有点功利主义，不过老命面前，枉谈气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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