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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謂的反抗,1

小说: 2025-08-27 09:50 5hhhhh 2850 ℃

抓捕

我怎麼也沒想到,僅僅因為一時的好奇心,竟會徹底改變我的一生。

那天放學後,我正盤算著怎麼應付今天的功課,好讓自己不錯過每晚必看的連續劇。沒想到,一走到警局附近,就看到一大群人把那裡圍得水泄不通。他們舉著橫幅,喊著口號,甚至向警局內丟瓶子和石塊。

這些場面看起來激烈,但跟我有什麼關係呢?我對政治、學運、抗議一點興趣都沒有。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只想安安穩穩讀書,將來找份工作養活自己而已。

然而,看到這種罕見的情況,我忍不住好奇,走近了人群,掏出手機開始錄影。完全沒注意到,背後已經有人悄悄圍了過來。

「清場開始!」擴音器裡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隨後就是密集的腳步聲。

「啊!」我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人按倒在地,雙手被反扣在背後。我的手機也脫手飛了出去。

「不許動!」壓在我身上的警察喝道。

這是怎麼回事?我做錯了什麼?難道我成了暴徒?

但我只是路過啊!

「等一下!痛——我不是……」我想掙扎,卻根本動彈不得。手銬越來越緊,幾乎要割破我的手腕。

你們也太粗暴了吧!我平時那麼注意保養的皮膚啊!

可現在根本不是抱怨的時候。我努力抬起頭,看著人群四散,這才意識到,我站得太近了——剛好在警察的清場範圍內。

「起來!走!」警察粗暴地提起我的手銬,幾乎是拎著我走,肩膀和手腕傳來鑽心的疼痛。

「我真的只是路過而已!隨便拍一下,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拼命辯解。

「少廢話,進了警局再說!」他們不容分說,將我連拖帶拽地押上警車。

「至少讓我聯繫一下家人……」

「到警局再說!」警車飛馳而去,我的心裡只剩下恐懼。

我是不是完蛋了?他們會對我怎麼樣?我只是個路過的高中生啊,還穿著校服呢……只要我能解釋清楚,他們應該會放了我吧?應該會吧……

……………………

「警察叔叔,拜託,這肯定是誤會!我只是個高中生,根本沒參與暴動,只是好奇看看而已。」

「不管妳是出於好奇還是什麼原因,妳出現在暴動現場,這就是一件嚴重的事。妳年紀小,是學生,這些都不能成為妳不負責的理由。」對面的警官不為所動。

但我必須試著說服他,讓他明白我是無辜的。

「可是,我是女生啊!我不會搞事情的。而且你看,我穿著校服,怎麼可能參與這種事?我根本不懂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真的只是好奇……」

「穿校服不代表什麼。很多人,不論年紀或性別,都會捲入他們不該捲入的事。重點是,妳為什麼會那麼靠近暴動現場?」

這警官怎麼這麼頑固啊!

我動了動被銬在背後的手腕,試圖平復緊張的情緒。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靠那麼近的。我只是剛好路過,看到有人在鬧事,就停下來看了一下而已。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我平時比較冷靜,所以沒嚇跑,但這不代表我有參與啊!」

「妳太冷靜了。大部分人遇到這種情況早就逃跑了,而妳卻留在那裡,這讓我很懷疑妳到底為什麼會在那裡。」

我幾乎要哭出來。

「拜託,至少讓我把手銬放前面好不好?這樣銬著真的很痛,我保證不會亂來的。我只是想回家,這真的是誤會啊。」

「不行,手銬就這樣留著。妳在這裡,是因為妳需要解釋為什麼會出現在現場。不管妳有沒有參與,我們很快會查清楚。」

說完,他就這麼丟下我一個人在牢房裡,轉身走了。

真是太倒楣了……我會錯過我最愛的電視劇了……早知道我就直接回家,爸媽肯定會罵死我,朋友們也一定會笑我一輩子。

為什麼我要停下來看?為什麼要湊那麼前面去拍照?

這是我做過最蠢的決定。我真希望可以重來一次。

唉……

怎麼辦啊……

希望他們快點放我走……

我真的不想待在這裡……

以後再也不會對這種事好奇了……

……………………

刑訊

「倪珮柔,是吧!」

在模糊的意識中,我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費力地睜開眼睛,看見牢房門口站著三個穿著軍裝的警官。他們的臂章上寫著「軍事警察」四個字。

軍事警察?怎麼回事?我從來沒聽過有這種單位,難道他們是假冒的?心頭一陣寒意。

領頭的警官拿著一疊文件,冷冷地開口:「經過查證,妳參與亂黨謀劃的叛亂,並且暴力抗拒法律,證據確鑿。妳出現的地點以及手機中的錄像,都足夠證明妳的罪行。」

我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他所說的話。

亂黨?叛亂?這不是胡說八道嗎?他們怎麼能這樣冤枉我?

「這是誤會!我真的只是路過而已!錄像也是隨手拍的,如果你們不喜歡,可以刪掉它!」我的聲音顫抖著,幾乎要哭出來。

「錄像不重要,重要的是……」領頭的警官眼神陰冷,「妳必須交代這次叛亂的主謀是誰,還有妳的同夥在哪裡。」

主謀?同夥?這些詞彙像亂箭般射向我,而我根本無法理解其中的含義。

「我真的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我沒有什麼同黨,也不知道什麼主謀!我只是個路過的學生,這真的是誤會啊!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做,請你們相信我!」我急切地辯解,聲音中帶著絕望。

「那些亂黨也是學生。妳這樣說,根本沒說服力。」領頭的警官絲毫不為所動,冷酷地回應。

「可是我真的沒有參與任何亂黨活動!你們可以查我的背景,問我的父母,問我的老師和同學,他們都知道我根本不會參加這種事情!我只是個普通的學生,什麼都不知道啊!」

我的心越來越沉,我的話根本無法打動他們。他們不會相信我,我的清白似乎已經無法證明。

「把她帶走。」領頭的警官冷冷地命令。

另外兩個警察立刻上前,粗暴地拖著我離開牢房。

「不要!放開我!我真的什麼都沒做!」一股寒意襲遍全身,我拼命掙扎,踢向他們。

「居然還敢踢人!」其中一個警察狠狠地絆了我一腳,我失去平衡,雙手被銬在背後,重重地仰面摔倒在地。

「拿腳鐐來!」我聽到有人這樣喊,但全身無力,連視覺和聽覺都開始模糊,我甚至連呼救的力氣都沒有了。

當腳鐐扣上雙腳時,我已經像個玩偶一樣任人擺佈,呆滯地瞪著天花板。

這一定是場噩夢……對,一定是噩夢,只要醒了就好了……

……………………

冷……好冷……發生了什麼?

當我再次抬起頭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孤身一人在刑房裡。反銬的雙手被高高吊起,我只能勉強用腳尖站立。校服已經被涼水浸透,濕冷的衣物貼在身上,讓我不由自主地發抖。腳鐐的重量讓我更加難以保持平衡。

我從來沒有這麼脆弱過。平時跳舞時老師總說我身體僵硬,但現在,這種痛苦超出了我所能承受的範圍……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應該已經暈過去好幾次了吧……眼淚早已乾涸,我的身體再也無法流下哪怕一滴淚水。

這一定是場噩夢,為什麼會發生在我身上?我只是個普通的學生,為什麼他們要這樣對我?

我好想回家……如果爸爸媽媽在這裡,他們一定會救我出去的吧……

甚至,現在的我有些想念學校,想念那些煩人的功課和老師……

他們真的會放我走嗎?還是我會永遠待在這裡?

我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會有人來救我的,一定會有人來……

刑房的門打開了,領頭的軍警又出現在我面前:「怎麼樣,想清楚了嗎?」

「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沙啞的聲音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放過你也可以。只要你在這張自白書上畫押就行。」

「好……」此時的我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想快點結束這一切。

「聰明。」領頭的軍警露出滿意的笑容,像惡魔般陰冷。

我被放了下來,癱倒在地。

「女犯倪珮柔,鑑於妳承認參與叛亂及暴力抗拒法律,證據確鑿無誤,現將妳正式逮捕,擇日宣判定罪。」

一個警察抓住我被銬住的手,強行按上印泥,再隨意地印在一張紙上。

「……」

不是說好會放過我嗎?怎麼還沒有結束?

我是不是陷入了更大的麻煩?

然而,身心俱疲的我已經無力再思考這些,沉沉地昏睡過去。我的意識中,只剩下那刺骨的寒冷,以及雙肩和手腕傳來的鈍痛……

……………………

當我恢復意識時,發現自己仍在牢房裡,腳鐐依舊鎖著,雙手還是被銬在背後。門口放著兩個饅頭和一杯水,水杯裡插著吸管。

雙手被銬在背後,我該怎麼吃?難道要像一條狗一樣,用嘴去叼嗎?

但是,我已經餓壞了。儘管羞憤難當,我還是艱難地挪動身體,匍匐在地上,用嘴去叼那饅頭。剛喝下的水又化作眼淚流了出來。

躺在地上,我開始胡思亂想。

我到底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這個普通的學生?如果我當時沒有去湊熱鬧,直接回家,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

爸媽知道我在這裡,他們一定很著急吧?他們會來找我嗎?還是我再也見不到他們了?他們說要給我定罪,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再也回不了家了?我簽了什麼東西?我會被關多久?

……我會不會被處死?

我的思緒被無盡的迷茫、恐懼、無助和後悔吞沒。

……………………

判決

「倪珮柔!出來!今天宣判!」

聽到「宣判」兩字,我的心跳加速,幾乎喘不過氣來。

完了,他們會怎麼判我?會不會判得很重?甚至……死刑?

無論我怎麼解釋、怎麼懇求,沒有人相信我的清白。我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徒勞。他們根本不會相信我。

但既然要宣判,或許還有抗辯的機會,或許他們會改變主意,或許會有一個好的結果,或許他們會輕判我……或許我還能證明自己的清白,或許爸媽和老師會給我請律師……

可是,為什麼這麼快就要審判?平常不是應該有更多時間準備嗎?他們真的有證據定我的罪嗎?還是這只是一場假審判?他們只是想找個理由把我定罪?

焦慮不斷攀升。

「不要磨蹭!快起來!」警官的聲音冰冷而無情。

不行,我得冷靜,我一定要撐住,不管發生什麼……

我緩緩起身,反銬的雙手努力保持平衡。

「我真的沒有做過什麼壞事……求求你們查清楚一點……」我的聲音微弱而無力。

「沒做壞事?那妳為什麼簽自白書?」軍警反問。

我的心猛然一沉,隨即自責湧上心頭。

當時我怎麼沒堅持住?為什麼那麼傻,簽了那個東西?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們已經決定了我的罪名?他們會用這個來對付我,讓我無法再辯解了?

是不是……已經無法改變了?

「我當時……真的受不了了……他們說會放過我……我真的沒做什麼壞事……」我感到極度無力,聲音顫抖,語氣中充滿絕望。

「這些等妳到了法庭再說吧!」他們給我蒙上眼睛,把我拖出牢房。

腳鐐的嘩嘩聲、背後刺痛的雙臂、對未知的恐懼,這一切幾乎讓我崩潰。

但我連哭都哭不出來。

……………………

進入特別軍事法庭的那一刻,我徹底絕望了。

沒有抗辯律師,沒有爸媽,也沒有老師在旁聽席上。

事實上,旁聽席上根本沒有人。

爸媽為什麼沒來?老師為什麼沒來?他們都放棄我了嗎?整個世界都放棄我了嗎?

除了軍警和法官,只有我和另一個被告在這裡。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根本聽不見法官對另一個被告說了什麼。

「被告倪珮柔,女性,年齡十六歲……」

啊,輪到我了。

「……參與叛亂活動,密謀顛覆政府,意圖危害國家安全,證據確鑿。查明被告不僅出現在暴動現場,且用手機拍攝相關影像,與其他叛亂分子串聯,意圖煽動群眾,破壞社會秩序……」

對,那天我就是路過,拍了一段影像……

「經訊問,被告供認不諱,並已於自白書上畫押確認,證實其參與叛亂事實無誤……」

對,我那天畫押了……

「被告在押期間,仍不思悔改,對抗法律,顯示其叛逆本性,社會危害極大。」

「本院認為,被告倪珮柔之行為已構成叛國罪,罪無可赦。依據《懲治叛亂條例》相關規定,決定對被告處以死刑,立即執行,以正國法,維護社會安定。」

死刑?立即執行?

這些詞彙在我的腦海中迴響,但我無法真正理解它們的意義。

隨著這些話語逐漸沉入我的心中,恐懼如巨浪般襲來,我無法呼吸,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

我的腦海中閃過家人、朋友、學校的場景:每天晚上談不上好吃的飯菜,電視劇裡的每個鏡頭,那些昏昏欲睡的課堂和無聊透頂的功課,還有父母和老師無休止的嘮叨——一切的一切,一瞬間都變得那麼遙不可及。

我抗拒這個結果,想要否認它。

「不!這不是真的!求求你們再查一查,我真的只是拍了個影像,我真的只是路過,我真的沒有做錯什麼啊……」我想要大聲呼救,但只能發出微弱的聲音,任憑淚水滑落。

我環顧四周,向軍警和法官投去求助的眼神,儘管我知道這只是求生的本能……

「——呵,抓一個毫無干係的十六歲女生來交差,又能完成指標,又能威嚇民眾,維護你們的恐怖統治,果然是你們的一貫手段。」

我聽到一個堅定的女聲。循聲望去,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姊姊。

她身材高挑,棕色長髮披在肩頭,穿著單薄的白色襯衫,淺色長裙剛剛覆蓋到腳鐐上方。她的雙手同樣被反銬在背後,但她站得筆直,端正的五官顯現出慍色。

「鄭芊如!注意你的言辭!」法官不悅。

「我說錯了嗎?你們明明知道她是無辜的,但還是把她定罪,不為別的,就是要利用她來警告所有人——要讓他們遠離政治,哪怕是圍觀也不行——呃啊!……」

她身後的軍警猛然抬高她反銬的雙手,她一個踉蹌,被迫彎下腰,喘著氣,艱難地維持平衡,腳鐐隨著她的動作嘩啦作響。但即便如此,她依然倔強地抬頭,直視著法官。

我想起了那一天在刑房裡的自己。

「哈……哈……你們……可以殺了我……甚至也可以殺了她……但是人民群眾是殺不完的……真理和正義也是殺不完的……總有一天……」

「夠了!」法官一錘敲下,我身體一個激靈。「帶她們收監!」

我再次被蒙上眼睛。

我們被帶出法庭。隨著腳鐐的節奏,我開始咀嚼剛剛那位姊姊的話。

恐怖統治?人民群眾?真理?正義?這些詞彙好難懂啊……

但她剛才面對法官時的樣子,為我辯護的樣子,真的好帥氣……像我這樣的人根本做不到……

她說我是無辜的,但為什麼我還是被判了罪?難道真的是我拍攝那段影片的錯嗎?可是我真的什麼都沒做啊……

還有,她剛剛說「可以殺了我,甚至也可以殺了她」,他們真的會殺了我嗎?我還能活下去嗎?……

我還能活幾天?……

接下來的人生會是怎樣的?……

爸爸……媽媽……我好想你們……

誰來救救我……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啊……

……………………

姊姊

我和那個姊姊被關在同一間牢房。

雖然我們的手銬已經被摘下,但腳鐐依然緊緊鎖著。牢房外對著一片荒涼的灘塗,寸草不生,時間似乎靜止了一般。遠處有一堵牆,儘管距離遙遠,我依然能隱約看見牆上的彈孔。

「這裡大概就是……」姊姊走到我身後,與我一起望向鐵欄外的曠地,她欲言又止。

難道,這裡就是他們執行死刑的地方……

我曾在報紙上看過犯人被五花大綁的樣子。而現在,那個被五花大綁的人將會是我。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臂,想像著麻繩一圈一圈地纏在肌膚上的樣子;再看著手腕,腦海中浮現出麻繩將雙手勒得鮮血淋漓的畫面。我又低頭看著自己穿著的校服馬甲,腦海中想像著胸前別上帶著名字的布條。

最後,我望向遠處的牆壁,想像著自己被拖去跪在那裡,憲兵用槍指著我的腦袋的樣子。

心臟怦怦直跳,全身發冷。

我才十六歲……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

抽泣聲不由自主地從我嘴裡發出,條件反射地想要抹眼淚,卻後知後覺地發現,我的眼睛早已乾涸,連淚水都流不出來。

忽然,我感覺身後有人輕輕抱住了我。

「妳還好嗎?……」她的聲音溫柔,但我感覺到她的身體也在微微發抖。

她也在害怕……明明那麼害怕,卻在面對那些軍警和法官時仍然那麼堅強,還替我說話……好帥氣……我根本做不到吧……

我轉過身,依偎在她的懷裡,輕輕啜泣。我知道這無法改變我們的命運,但此刻,我只需要一絲安慰。

「我好害怕……」

「嗯……」

「我不想死……」

「嗯……」

我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雙腿發軟,身體的重量幾乎全部壓在了她的身上,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哭泣。

她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撫摸著我的背,抱緊了我。

……………………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我哭累了,才感到心裡稍稍放鬆了一些。也許我們的命運無法改變,但至少在這最後的時光裡,我還有她。

我抬頭迎上她如水般沈靜的目光。「那個……謝謝妳……」

「鄭芊如,22歲。」她微笑著伸出手。

「嗯……我叫倪珮柔……我16歲……」我無力地握了握她的手。

「我可以叫妳小柔嗎?」

「嗯……我叫妳芊如姊好嗎?……」我鼻子一酸,感到一絲暖意。

「當然可以。」在這冰冷的牢房裡,她的微笑就像一抹陽光。

「那個……芊如姊……謝謝妳剛剛為我說話……」

「嗯。」

「謝謝妳陪我……」

「嗯。」

「妳好帥氣……」

「呃……哈哈……妳也很可愛……」她臉色微紅,尷尬地笑著,手指纏繞著長髮,似乎不太習慣接受別人的誇獎。

我總是被爸媽和男同學誇可愛,但這是我第一次被一個女生這樣誇,感覺有點奇妙。

「妳……妳被帶到這裡……妳害怕嗎……」我終於鼓起勇氣問她。

她沈默片刻,似乎在思考。

「我們不聊這個吧,先吃點東西,洗個澡,然後再睡一覺。」

「這一路下來,妳一定又累又餓吧。」她避開了問題,轉而溫柔地提議。

我點點頭,「謝謝妳……」

短短兩天的時間,對我來說卻像過了兩年那麼漫長。雖然我依然害怕,但有芊如姊在身邊,或許我終於可以稍微放鬆一下了。

她掙扎著起身,然後向我伸出手。我拉住她的手,想要站起來,這才發現戴著腳鐐活動是多麼困難。

她輕拍牢房的門,不一會兒,一個女管教走了過來,打開了鎖。

「管教,快到洗澡的時間了吧?能給我們兩條布條嗎?這樣走路會方便些。」她指了指腳鐐,「還有,我們真的很餓了,能不能現在就給我們送飯?」

「妳淨給我添麻煩……」女管教不耐煩地嘆氣,但看得出她對芊如姊並不陌生。

「芊如,和妳一起的那個小女生是怎麼回事?她不會也是……」管教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神充滿疑惑。

我的心情再度不安起來。她是在說我嗎?是說我也會被處決嗎……

「她……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說吧。」芊如姊輕輕搖頭。

「她還穿著校服呢……」女管教歎息著。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校服馬甲和短裙。是啊,前幾天我還在煩惱功課的事情,怎麼現在就變成了死刑犯……

我又低下頭去,懷念起以前那些無聊卻彌足珍貴的時光。

握住我的手忽然緊了緊,我抬頭看見芊如姊微笑著望著我。

沒事的……我還有芊如姊……我可以的……

我抿了抿乾癟的嘴唇,朝她點點頭。

「布條是這麼用的。」她親手示範給我看,一端繫緊在腳鐐中間,另一端纏在手上。「這樣提起來,走路會好走很多。」

我試了一下,雖然和自由走路差得遠,但至少不再是一步一挪的艱難。

等到飯菜送來,她夾起一口飯菜,「啊——」示意我張嘴。

「我沒什麼食慾……」

「該吃就得吃,該喝就得喝。」她先將夾起的菜送入自己口中,然後又夾起另一口,遞到我面前。

「……我自己來吧……」

「嗯,真乖。」

……………………

入浴

用完飯菜後,我們手拉著手走出牢房,朝浴場走去。

一路上,芊如姊不時與遇到的管教和其他女囚點頭示意,彼此間雖然寡言,但卻流露出一種默契的尊重。

「芊如姊……」終於,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妳為什麼對這裡的情況這麼熟悉……」

「因為我一直被關在這裡啊。」她輕描淡寫的語氣讓我的心猛然一緊,疑惑、尊敬、憐憫,種種情緒湧上心頭。

也許……我也應該像她那樣堅強一點……但我真的能做到嗎?

「她們似乎都和妳關係不錯?」

「嗯……算是吧……」她微微遲疑,但我當時並沒有注意到。

這些管教似乎並不壞,也許事情沒那麼糟糕?

我們進了浴場,更衣室裡還有幾個女囚正在換衣服。

「我去拿些換洗的衣服和毛巾,這裡的衣服質量不好,但總比沒有強。妳先在這裡等著。」她說完便走向隔間。

她剛離開,一個年長的阿姨靠近我。

「妳是新來的吧?跟芊如走得挺近啊,嗯?」

「嗯……算是吧……我剛進來……她對我很好……」我心不在焉地回答,心裡希望芊如姊快些回來。

「唉,妳不知道,她可是個激進派,組織過暴動,還暗殺高官,被抓進來也不足為奇。像她那樣的,有時候連我們這些人都看不過去。激進派的做法,實在太極端了,之前還在這浴場裡跟人吵過架呢。

「我見過她好幾次被拷打,每次她都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地扛下來,連管教都看了心疼哪!但她呢,對誰都是那樣有禮,真是軟硬不吃的主兒……」

我呆住了。芊如姊是激進派?還組織過暴動和暗殺?但她那麼溫柔,我怎麼也無法將她和那些兇神惡煞的人聯繫起來。

而且她在受刑時也能保持尊嚴……這得有多大的毅力啊……

我側過臉去,躲開阿姨的視線。「可是她和管教們的關係似乎不錯……」

「什麼關係好?哎呀,妳知道嗎,要是管教對誰態度好了,那就是那個人快要……哎呀,妳懂的。

「再看看她戴著的腳鐐,像我這樣的普通犯人都不用戴的。

「要知道,監獄裡的犯人都得去勞作,只有死刑犯才沒工作安排。妳看她這次回來……」

她的話聲越來越模糊,我只感到一陣耳鳴。

芊如姊會死嗎?就這幾天?

她和管教們關係那麼好,結果只是因為她即將死去,所以才獲得這最後一點點的仁慈?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腳鐐。

我也沒有被安排勞作……那麼我是不是也快要……

那個阿姨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腳鐐,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哎呀,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啊。嗯,也要看情況的。像妳這麼小,還穿著校服,可能是被誤會了吧?……妳是因為什麼被抓進來的啊?」

我該怎麼回答?

因為拍了一段影片,就被抓了?

還是說,我被冤枉進來的?

這一切太荒謬了,她會相信嗎?

我只感到頭暈目眩,仿佛世界在旋轉。

芊如姊……芊如姊……妳在哪裡……

「毓芳阿姨,她很怕生的,您這麼靠近她,她都要被您嚇壞了。」芊如姊不知何時出現在我們面前,語氣雖輕卻透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冷意。

「好好好,我走,我走,真是……妳保護得可真夠嚴的啊!」阿姨嘟噥著離開了。

「來,小柔。」芊如姊對我微笑,但那微笑卻無法驅散我心中的恐懼。

我只是機械地握住她伸出的手,任她牽著走。

……………………

我們來到取水池邊。我環顧四周,發現高處居然有衛兵,而浴場就在室外,他們可以直接看到我們的一舉一動。

「水很冷,所以我們就擦個身子,擦完身就用剩下的水洗衣服。」芊如姊似乎毫不在意,已經開始打水在水盆裡。

她遞給我一塊毛毯和一條毛巾。我猶豫著,沒有接。

「那……妳先脫衣服吧?我來幫妳擦身。」她把毛巾收回來,浸在水裡,輕輕絞乾。

我沉默著,開始解開領帶,然後是馬甲、襯衫、內衣、鞋襪和短裙。因為戴著腳鐐,我怎麼也脫不下內褲。

這一切讓我感到無比煩躁和羞辱。要死了還不夠,臨死前還要被這樣看光,現在連脫內褲這種簡單的事都做不了。

煩死了。

煩死了。

煩死了。

我焦急地跺腳,腳鐐嘩嘩作響。我突然厭惡起自己來——連脫內褲這種事都做不好,受了刑罰後竟這麼快就崩潰。和芊如姊比起來,我真是一無是處。

「小柔,沒事的,我一直在這裡。」她輕輕握住我的手,試圖安慰我。

騙人。妳明明自己也在受苦,卻還要安慰我。

「來,把腳抬起來,好嗎?一個人做不到的事情,我們兩個人一起來……」

騙人。妳馬上就要離開我了。

但我還是照她的話去做。

「就是這樣……這樣……然後這樣……看,脫下來了。」她小心地把我的內褲和其他衣物放在一起。

深秋的寒風刺骨,太陽正在落山,天氣冷得讓人打顫,而我卻在這露天浴場裡,赤裸著站在她面前,任由身體被一覽無餘。

我併攏雙腿,雙手遮住私處,大口喘息,努力抵抗這令人窒息的羞恥感和寒冷。

她拿起濕毛巾,正準備轉到我身後,我突然開口:「那個,芊如姊,妳能不能……也一起脫?」

「我先幫妳擦好身子再……」她略微遲疑。

「快脫啦!!不要先給我擦身!!我現在就要妳脫!!!」我幾乎失控地喊了出來,神經質地叫著。

我自己都感到驚訝,原來我還能這樣大喊大叫……那為什麼我在審判時沒這麼做?

我低下頭,不敢再看她,任由自己的身體在寒風中顫抖。

時間仿佛過得很慢,像是過了幾個小時那麼久。

「小柔的話……應該沒關係吧……」她輕聲自言自語。

我抬起頭,看見她苦笑著:「小柔,妳不要被嚇到就好……」

然後,她開始脫下自己的襯衫和長裙。

在她白皙的皮膚上,赫然印著一道道深深的傷痕和大片烏青。

一個,兩個,三個……

胸部、背部、腹部、臀部、腿部、臂部……

只要衣服能遮住的地方,無一倖免。

她身體上最脆弱的地方更是紅腫不堪。

「怎麼樣……」她閉上了眼睛,嘴角仍然維持著那抹淡淡的微笑。

傷痕

我後悔了。

我讓芊如姊做了什麼啊?她肯定不想讓我看到這些……

「小柔……妳沒有被嚇到吧……」

「……」

「我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脫的衣服,妳至少應該有點反應吧……」

我抓起毛毯,走上前去,給她披上,然後緊緊抱住了她。

「小柔……?」她有些慌亂,遲疑了一下,還是回應了我的擁抱。

「……對不起……」

「又不是妳打的,為什麼要道歉……」

「……對不起……我什麼都做不到……」

「我們才剛認識,妳說得好像我們認識了很久一樣……」

「……對不起……我只是覺得自己快死了,只顧著害怕……」

「沒事的,我們可以一起面對……」她輕輕撫摸著我的背。

「……但是,我們已經沒幾天了,對吧……」我終於崩潰,啜泣著說。

她的手停下了。

「我都知道了……只有死囚才會戴腳鐐,只有死囚才不會被安排工作,只有快死的人才能和管教搞好關係……」

她沈默不語。

「我不想死啊……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

「嗯……」

「我好怕……好怕再也見不到爸媽,再也見不到同學了……」

「嗯……」

「我覺得自己好沒用……妳那麼堅強,但我到頭來還是要依賴妳……」

「沒有的事……」

「我好討厭自己……到現在還那麼怕死……」

「其實……其實我也很怕……」她的聲音終於透出哭腔。

「欸?」

「第一次執行任務時,我一直怕失敗,手心冒汗……當目標倒在我面前時,我兩腿發軟……要不是我的同志掩護我撤退,我大概就沒命了……

「第一次組織起義時,會議還沒開始,我們就接到線報說軍警要來……當時我滿腦子想的是,如果有人死了怎麼辦……

「後來在起義和罷工中,也有同志犧牲……我反覆地做噩夢,夢見他們質問我為什麼要丟下他們……

「每次挨刑罰時,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下去……心裡想著下一次大概真的撐不住了……

「我也是個女生啊……每次那些繩子……穿過那裡……我都生不如死……好幾次想著,乾脆撞牆吧,不如自己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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