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叔，刘婶，你们这是……」我指着那桌子菜，惊讶地问道。

「哦，是丽啊。」刘婶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今年过年，我们想陪晓梅一起吃。」

我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要陪晓梅一起过年！

「可是……」我看着那口缸，又看了看那桌丰盛的菜肴，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刘叔叹了口气，「晓梅变成这样，我们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她毕竟是我们的女儿啊，我们不能丢下她不管。」

刘婶也跟着抹眼泪：「是啊，这孩子命苦，从小就爱漂亮，喜欢打扮，我们也由着她，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看着他们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也不禁一阵酸楚。

「刘叔，刘婶，你们别难过了，我相信晓梅会好起来的。」我安慰道，虽然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这句话。

「好起来？」刘婶苦笑一声，「她现在这样，还能怎么好起来？我们只希望她能少受点罪，平平安安地过完这辈子……」

这时，晓梅的声音从缸里传了出来：「爸，妈，你们在说什么呢？」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但依然带着一丝娇媚，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没说什么，孩子，你饿了吧？」刘婶连忙擦干眼泪，走到缸边，舀了一勺八宝饭，送到晓梅嘴边。

晓梅张开嘴，一口吞下，然后舔了舔嘴唇，撒娇道：「妈，我还想吃肉。」

「好好好，妈喂你，你想吃什么就告诉妈。」刘婶像哄小孩一样，耐心地喂她吃饭。

刘叔招呼我坐下一起吃，我推辞了几次，最后还是拗不过他们的热情，在桌子旁坐了下来。说实在的，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我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只是碍于晓梅在那儿，不好意思放开肚子吃。

刘婶不停地给我夹菜，嘴里还念叨着：「丽啊，多吃点，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我一边道谢，一边偷偷地观察着晓梅。她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待遇，一边吃着父母喂的食物，一边和他们有说有笑，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看到她脸上久违的笑容，我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难过，也许两者都有吧。高兴的是，她终于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过年了；难过的是，这一切都建立在她那残缺的身体之上。

吃完饭，刘叔拿出了一套新的化妆品，都是时下最流行的牌子，我认出其中一盒口红还是我在县城百货商店看到过的，要好几块钱一支呢！

刘婶拿着化妆品，走到缸边，温柔地对晓梅说：「晓梅，你看，这是爸妈给你买的，喜欢吗？」

晓梅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伸长脖子，仔细地看了看那些化妆品，然后兴奋地说：「喜欢！谢谢爸妈！」

「喜欢就好，来，妈给你打扮打扮。」刘婶说着，拿出眉笔，开始给晓梅描眉。

我看着刘婶熟练地为晓梅化妆，心里不禁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即使自己的女儿变成了这副模样，他们依然把她当成宝贝一样疼爱，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开心。

化完妆，刘婶又拿出一面小镜子，放到晓梅面前：「来，晓梅，看看，漂亮吗？」

晓梅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地点了点头：「嗯，漂亮！谢谢妈！」

「我们晓梅本来就漂亮。」刘叔在一旁笑着说，「即使……」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我明白他的意思。即使晓梅变成了现在这样，在他们眼里，她依然是那个美丽可爱的女儿。

那天晚上，刘家人围着那口缸，说说笑笑，度过了一个难忘的除夕夜。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团聚」的画面，我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从那以后，我经常去刘家看望晓梅。每次去，都会发现刘叔和刘婶又给她买了新衣服、新首饰，甚至还托人从城里给她买了一台收音机，让她可以听听外面的世界。

晓梅似乎也习惯了这种生活，她每天都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坐在缸边，听着收音机，偶尔还会哼上几句流行歌曲。每当有人从她身边经过，她都会主动和人家打招呼，聊上几句，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残疾而感到自卑。

看着她乐观开朗的样子，我心里既佩服又心疼。佩服她的坚强，心疼她的遭遇。

有一次，我忍不住问她：「晓梅，你后悔吗？」

她愣了一下，似乎没明白我的意思：「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的选择。」我小心翼翼地说。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坚定地说：「我不后悔！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我为什么要后悔？」

我被她的眼神震慑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知道，很多人都在背后议论我，说我是活该，说我咎由自取。」晓梅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可是，我不在乎！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我想怎么活就怎么活，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她的语气越来越激动，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像是在控诉着什么。

我连忙安慰她：「晓梅，你别激动，我只是……」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她打断我，「你是想说，如果我当初没有那么叛逆，没有那么追求自由，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对吗？」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是，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按照他们的意愿，做一个听话的乖乖女，那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那样的生活，对我来说，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她的这番话，深深地触动了我。是啊，如果一个人连自己想穿什么衣服，想做什么样的发型，想追求什么样的生活，都要被别人束缚，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宁愿像现在这样，即使失去了自由，失去了身体，但我至少还有我的思想，我的灵魂是自由的！」晓梅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那是对自由的渴望，对生命的热爱。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我突然意识到，也许，她才是真正活明白的那个人。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连晓梅缸里的水都仿佛绿了几分。说来也怪，自从晓梅成了这副模样，她那张脸蛋反倒越发水灵了，皮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说是十八岁的姑娘也有人信。

刘叔刘婶把她拾掇得更精致了，也不知从哪弄来的胭脂水粉，把晓梅的脸蛋涂抹得娇艳欲滴。她乌黑的头发用红色的绸带高高束起，衬得脖子更加修长，也更加让人……浮想联翩。

我每次去送饭，都会瞧见几个半大小子围在缸边，一边吞咽着口水，一边对着晓梅指指点点。

「你看你看，她今天好像更白了……」

「那腰，啧啧，真细……」

每当这时，晓梅都会故意挺起胸脯，用挑逗的眼神扫过那些毛头小子，然后捂着嘴咯咯直笑，笑得花枝乱颤，那模样真是说不出的妖娆妩媚。

每当这时，刘婶都会拿着扫帚把那些小子赶跑，嘴里还骂骂咧咧：「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再看，小心晚上晓梅来找你！」

那些小子也不生气，反而嬉皮笑脸地做着鬼脸，一溜烟地跑了。

夏天的时候，天气炎热，晓梅就更肆无忌惮了。她总是央求刘婶给她擦一种香香的油，说是城里姑娘都在用。那油一擦，方圆十里都能闻到一股子甜腻的香味，招来不少蜜蜂蝴蝶，围着缸嗡嗡乱飞。

晓梅也不嫌烦，反而乐呵呵地说：「你看，连蜜蜂蝴蝶都被我迷住了！」

有一回，我路过村口，正巧看见村里的二流子王癞子，色眯眯地盯着晓梅，手里还拿着一根黄瓜……我吓得赶紧跑开了，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生怕那王癞子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秋天的时候，天气凉快了，晓梅也收敛了些许。她不再像夏天那样袒胸露乳，而是披了一件薄薄的纱衣，遮住了大半的身体，只露出白皙的肩膀和修长的脖颈，反倒更添了几分神秘感。

我发现，晓梅的眼神变了。以前，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不甘，但现在，她的眼神里更多的是一种玩味和嘲弄，仿佛在看一场闹剧，而她自己，就是这场闹剧的主角。

村里说不准给晓梅穿衣服，只能让她光溜溜地待在缸里，由着她爹妈照顾。一开始，我还替晓梅委屈，觉得这也太伤风败俗了。可后来一想，依着晓梅那性子，指不定心里还乐意呢！

她以前就爱穿得花枝招展，恨不得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现在倒好，想看就看，连遮羞布都省了，正合了她老人家的意！

果不其然，晓梅压根没把这当回事。她还是那样，每天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胭脂水粉一样不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还用红头绳扎成两个俏皮的辫子，活像个要去参加庙会的小姑娘。

只是，那张原本青春洋溢的脸上，如今却总带着几分玩味和挑衅，像是在嘲笑所有人的愚昧和无知。

她会故意在男人路过的时候，用那种黏糊糊、甜腻腻的语气和他们打招呼：「哎哟，这不是柱子哥吗？好久不见，您可越发精神了！」

那些男人哪经得住她这么一撩，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有胆大的，还想上前调戏两句，却被刘婶拿着扫帚追着满村跑。

最可气的是村里的王癞子，仗着自己爹是村长，成天在晓梅缸边晃悠。有一次，我亲眼看见他往缸里扔了一条活蹦乱跳的泥鳅！

我当时吓得魂飞魄散，以为他要对晓梅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谁知，晓梅居然咯咯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乱颤。

「哎哟，王癞子，你这是干啥？想给我加餐啊？也不怕你那如花似玉的老婆知道了，把你那玩意儿给剁了喂狗！」

王癞子被她这么一激，脸涨得通红，灰溜溜的跑了……

晓梅她爹妈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起床，先把晓梅从那口大缸里捞出来。那缸里的盐水也不知换得勤快不，反正每次我经过都能闻到一股子怪味，说不上是臭的，但就是让人闻着不舒服，有点像……像腌了好几年的咸鱼。

晓梅她爹会把晓梅抱到院子里，用井水给她冲洗身子。一开始晓梅还会害羞，拿两只眼珠子瞪人，嘴里骂骂咧咧的，说些「老不羞」、「臭流氓」之类的混账话。可时间一长，她也习惯了，由着老两口摆弄，甚至还会提要求，一会儿嫌水凉，一会儿嫌水热，一会儿又嫌毛巾太硬，把老两口折腾得够呛。

洗完澡，晓梅她娘就给她梳头化妆。别看晓梅现在这样，她以前可是村里最爱美的姑娘，每天都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现在虽然成了这副模样，但爱美的心思一点没变。她娘也依着她，给她抹胭脂，涂口红，还用红头绳给她编辫子，打扮得跟个要去相亲的大姑娘似的。

收拾妥当了，老两口就把晓梅抱回缸里，然后开始给她喂早饭。晓梅现在不能自己吃饭，只能让老两口一口一口地喂。她也不挑食，老两口给她吃啥她就吃啥，吃得那叫一个香甜，看得我都忍不住咽口水。

吃完早饭，晓梅就开始了她一天的「娱乐活动」。说是娱乐活动，其实也没啥特别的，无非就是跟村里人聊天打屁。晓梅这丫头，嘴巴厉害着呢，骂人不带脏字，却能把人气得七窍生烟。村里那些长舌妇，平时最爱说人闲话，可一见到晓梅，就都变成了哑巴，一个个灰溜溜地走开。

有时候，晓梅也会跟村里的孩子聊天。那些孩子一开始还有些害怕晓梅，可时间一长，就被晓梅的甜言蜜语给哄得服服帖帖的，一个个围着她叽叽喳喳，像一群快乐的小鸟。

看着晓梅和孩子们玩耍的样子，我心里五味杂陈。说起来，晓梅也真是可怜，年纪轻轻的就遭了这么大的罪。不过，看她现在这样，好像也挺开心的，至少比那些成天愁眉苦脸的大人要强得多。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冬天。冬天的时候，天气寒冷，晓梅不能再像夏天那样光着身子待在缸里了。老两口就给她做了一件厚厚的棉袄，还给她准备了暖炉，生怕她冻着。

有一天，我路过村口，看见晓梅她爹正在给晓梅的缸上盖一层厚厚的稻草。我好奇地问了一句：「刘叔，你这是干啥呢？」

晓梅她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笑着说：「天冷了，给晓梅加点‘衣服’，免得她冻着。」

我听了，心里不禁一阵酸楚。晓梅虽然犯了错，但她爹妈还是把她当宝贝一样疼爱。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呢？

「哎，小丫头，你来了？」晓梅的声音从稻草堆里传出来，带着一丝调侃，「怎么，是不是又来看我的笑话了？」

我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赶紧摆手否认：「没有没有，我就是路过，看看你……」

「看我？有什么好看的？我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有什么好看的？」晓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所谓的洒脱。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一天过去了……

晓梅的话像根针，猛地扎在我心上。是啊，我来看她，除了好奇，是不是也带着点看笑话的心态？想到这，我脸上有些发烫，呐呐地说：「晓梅，你别这么说，我……」

「你来干什么？」晓梅不依不饶，「是不是想看看我这‘怪物’冬天怎么过？是不是想看看我被冻成冰棍儿？我告诉你，我刘晓梅命硬着呢，阎王爷都收不走我，还怕这点冷不成？」

我被她一通抢白，弄得更加无措。晓梅以前虽然泼辣，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尖酸刻薄。看来，这缸子里的日子，真的改变了她。

我正想开口解释，晓梅她爹却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晓梅，你就别吓唬人家小丽了。小丽是好孩子，她经常来看你，你还不知道她的心思？」

我一听这话，顿时羞红了脸，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甜。晓梅她爹的话，像是说破了什么秘密，让我心跳加速。

晓梅却嗤之以鼻地笑了：「爹，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我现在这样，谁还会真心对我好？小丽不过是可怜我，把我当个乐子罢了。」

我刚想反驳，却见晓梅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接着说道：「不过，小丽，你要是真想看我的笑话，那也不用等到冬天。我告诉你，我每天早上起来，都要人伺候我上厕所，你要是想看，我可以让你看个够！」

我听得目瞪口呆，晓梅竟然说出这种话！我虽然喜欢看热闹，但也不至于变态到这种程度。我正要开口拒绝，晓梅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看把你吓得，脸都白了！逗你玩呢，你还当真了？」晓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她耍了。

我气鼓鼓地瞪着她，晓梅却笑得更开心了。她一边笑，一边朝我招手：「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过来，陪我聊聊天。」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缸边。晓梅不再像刚才那样尖锐，她的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像以前那样跟我聊天，问我最近村里有什么新鲜事。

我起初还有些拘谨，但晓梅很会聊天，她问我工作上的事，问我平时喜欢什么，还跟我聊起她以前的事情。她说起以前的事情时，眼里充满了怀念，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她用笑容掩盖了。

我发现，晓梅虽然被困在缸里，但她依然对生活充满了热情。她喜欢听我讲外面的世界，喜欢听我讲那些新奇的事物。她会跟我分享她的喜怒哀乐，也会跟我倾诉她的烦恼和困惑。

我开始习惯每天去看她，给她带一些小零食，跟她聊聊天。有时候，我也会帮着她爹妈照顾她，给她喂饭，给她擦洗身体。

晓梅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她心里其实很清楚我对她的好。她会在我帮她擦洗身体的时候，故意扭动身体，让我脸红心跳。她也会在我给她喂饭的时候，故意用舌头舔我的手指，让我浑身酥麻。

晓梅的玩笑话，总带着刺，像带着倒钩的玫瑰，扎得我心慌意乱，却又忍不住靠近。她爹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哪里见过女儿这样，只当她是受了刺激，愈发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每天早上，晓梅她爹都会用板车拉着她去村口，说是「晒太阳」，其实就是供人「参观」。

我看着晓梅被放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心里五味杂陈。她以前最爱漂亮，每天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出门，现在却只能像个物件一样被人摆弄。可让我惊讶的是，晓梅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她甚至会对着那些指指点点的人群露出挑衅的笑容，仿佛在说：「看吧，我就是这样，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村支书来「关心」晓梅的那次。村支书姓赵，是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平时最喜欢装腔作势。他走到晓梅跟前，假惺惺地叹了口气，说：「晓梅啊，你看看你现在这样，都是你自己作的啊！当初要是听你爹妈的话，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哪会遭这罪啊！」

我站在一旁，听着赵支书的「教诲」，心里一阵厌恶。晓梅犯了什么错？她只不过是想穿得漂亮一点，却被这些人逼到了绝路。

晓梅显然也不吃他那一套，她斜睨着赵支书，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赵支书，您这是来关心我呢，还是来看我笑话的？我怎么样，好像跟您没什么关系吧？」

赵支书被她一句话噎住，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他干咳了两声，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晓梅打断了：「赵支书，您要是没事就赶紧走吧，别耽误我晒太阳。我啊，现在就喜欢晒太阳，晒得越黑越好，省得有些人看着碍眼！」

我看着晓梅那副牙尖嘴利的样子，心里暗自佩服。她虽然失去了四肢，却被困在缸里，但她依然保持着她的骄傲和尊严，没有向命运低头。

赵支书被晓梅怼得灰头土脸，只能悻悻地离开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暗爽。

赵支书走后，晓梅的心情似乎更好了。她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让我给她梳头。我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跟她聊天。我们聊村里的八卦，聊城里的新鲜事，聊那些我们曾经共同拥有的梦想。

「晓梅，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梦想吗？」我一边用梳子轻轻地梳理着她的头发，一边问道。

「当然记得。」晓梅闭着眼睛，嘴角带着一丝怀念的笑意，「你说你想当一名医生，救死扶伤；我想当一名服装设计师，设计出最漂亮的衣服。」

「是啊，那时候我们都还小，以为梦想很容易就能实现。」我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涩。

晓梅睁开眼睛，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小丽，其实我的梦想已经实现了一半了。」

「什么？」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晓梅神秘地笑了笑，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道：「你看，我现在不就是村里最‘漂亮’的女人吗？每天都有那么多人围观我，欣赏我，我就像舞台上的明星一样，多风光啊！」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她是在自嘲。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晓梅，她明明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却依然能够用这样乐观的心态去面对生活。

「小丽，别哭啊，我又不是真的死了。」晓梅见我眼圈红了，笑着安慰我，「我这不是还活着吗？而且我告诉你，我比以前活得更开心了，因为我现在终于可以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随心所欲地做我自己了！」

我看着晓梅那张虽然消瘦但却依然美丽的脸庞，心中充满了敬佩和感动。晓梅，她就像一株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野百合，虽然经历了风雨的洗礼，但却依然保持着她的高贵和美丽。

「晓梅，你真棒！」我握着她的手，由衷地赞叹道。

晓梅笑了笑，反握住我的手，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所以，你以后要经常来看我哦，不然我会寂寞的。」

我点点头，答应了她。从那天起，我每天都会去看晓梅，给她带一些她喜欢吃的零食，跟她聊天，给她讲外面的世界。

晓梅虽然被困在缸里，但她依然对生活充满了热情。她会跟我分享她的喜怒哀乐，也会跟我倾诉她的烦恼和困惑。

我发现，晓梅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她心里其实很清楚我对她的好。她会在我帮她擦洗身体的时候，故意扭动身体，让我脸红心跳。她也会在我给她喂饭的时候，故意用舌头舔我的手指，让我浑身酥麻。

「小丽，你害羞了？」晓梅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我赶紧收回手，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啊，你……你想多了……」

晓梅看着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小丽，你真可爱！」晓梅笑着说，「你放心，我不会吃了你的……」

我被她的话说得更加不好意思了……

晓梅的话让我更加无措，脸颊像被火烧一样滚烫。她总是这样，明明身处困境，却总能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出最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我慌乱地收拾好东西，找了个借口逃离了那个让我心慌意乱的院子。

从那以后，我每次去见晓梅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个举动又会惹得她一番调笑。晓梅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变化，不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而是更多地跟我聊起从前，聊起我们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仿佛是想抓住最后的机会，把那些美好的回忆深深地刻在彼此的脑海里。

然而，平静的生活总是短暂的。因为工作变动，我不得不离开家乡，去遥远的城市打拼。临走前，我特意去见了晓梅一面，告诉她我要离开的消息。

「你要走了？」晓梅的眼神暗淡下来，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

「嗯，我要去很远的地方工作，可能很长时间都不能回来了。」我强忍着心中的不舍，故作轻松地说道，「不过你放心，等我安定下来，我会经常写信给你的。」

晓梅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眼神复杂，像是要把我的样子刻在心里。我不敢再看她，匆匆留下一些钱和生活用品，便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压抑的院子。

离开家乡后，我努力适应着城市的生活，拼命工作，只为能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站稳脚跟。忙碌的生活让我暂时忘记了离别的伤感，也渐渐淡忘了晓梅的存在。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晓梅那张苍白却又带着一丝倔强的脸庞会突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伴随着那些零碎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对话，扰乱我的思绪。

我从别人口中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关于晓梅的消息。听说晓梅的父亲因为悲伤过度，身体每况愈下，没过多久就去世了。而她的母亲在失去丈夫后，也因为伤心过度，精神恍惚，再也无力照顾晓梅。

后来，国家政策放宽，曾经那些被批斗的人也逐渐被人们淡忘。村里的人商量后，决定把晓梅送到镇上的养老院，希望她能在那里安度晚年。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五味杂陈。我不知道晓梅在养老院过得好不好，也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我这个曾经给她带去过一丝温暖的朋友。我甚至不敢想象，当她被送到养老院的那一刻，心里是怎样的绝望和无助。

我多想回去看看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确定她过得好好的，我也就安心了。可是，我却没有勇气面对她，面对那个曾经被我抛弃在记忆深处的女孩。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来自家乡的电话。电话那头，一个陌生的声音告诉我，晓梅去世了，走得很安详。

那一刻，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晓梅，她最终还是解脱了，离开了这个让她充满痛苦的世界。

可是，我的心里却更加难受了，像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疼。

我知道，这辈子，我再也无法弥补对她的亏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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