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副队队服

刘皓害怕穿出去被人打死。

他微博私信、评论已经收到了不下数十条极端嘉世粉、叶修粉发来的恐吓信息。

要把他的手砍断。

要把他的手砸碎。

要把他的手放进绞肉机。

要把他的手绑在铁道上。

配图有菜刀、锤子、砖头、铁轨、公路上被压死的动物的尸体，砧板上被斩得稀碎的骨头，在粘鼠板上挣扎不已血肉分离的活的老鼠，还有各种残忍图片，简直不堪入目。

刘皓不敢看了。

他现在只祈求女警能借到一套衣服，他不想让家人知道自己的惨状。

他还是忍不住去看手机，刘皓从来没有涨粉这么快过。

不过都是来骂他的黑粉。

呼啸的发布会视频他也看了。

唯一的好事就是呼啸的五千万不用还了。

此时的刘皓还如此想着。

呼啸是想赚个美名再恶心自己一把。

看吧，他有五千万傍身呢，我们呼啸待他不薄。

刘皓觉得这条计策应该是别人劝老板的，不然按老板的性格，肯定要把钱全都要回去……

还好……还好……不用还了。

我也……没钱还了。

刘皓实在太困了，翻着那些辱骂、诅咒、恐吓，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刘皓好多天没有好好睡觉了。

之前在留置室的时候，夜夜盼着早点出去。

现在真的能走了，刘皓反而不敢出去了。

他觉得只有躲在这里才不会被人找到。

还好先看了手机，不然……

刘皓不敢想，不敢想，可是梦里他遇到了……

大批的记者拥堵在门口，他刚一出去，就被记者围住，闪光灯劈里啪啦晃得他睁不开眼，他以为都是来关心自己的，肚子里打好的腹稿还没用上，就被记者们劈头盖脸一顿问：

“刘皓，请问你把叶修从嘉世逼走是真的吗？”

刘皓的血液在瞬间凝固，但是不等他有所反应，其他人的问题如雨点般砸下。

“刘皓，请问你和叶修不和，连他到网游里都不放过他，偷学他打法，带领职业选手围攻他，不仅被团灭，还导致嘉世出局，对这种说法你对此有何解释？”

“刘皓，郭阳、张家兴、王泽、申建、方锋然等多位嘉世老队友都指认你是逼走叶修的主谋，你真的做了吗？”

“刘皓，苏沐橙在第十赛季常规赛倒数第二轮那么针对你，是否因为你逼走了她最爱的叶修？”

“刘皓，苏沐橙每次赛后拒绝和你握手，是否也是因为你在嘉世逼走了叶修，所以……”

“刘皓，你对得起粉丝吗？”

“刘皓，你对得起嘉世吗？”

“刘皓，你把嘉世搞成这样，自己却找好下家，还在第十一赛季拿到冠军，你于心无愧吗？”

“刘皓，你……”

刘皓往后退了一步，他想回去，回到那留置的小屋子里去。

但是后面有打杀声音响起。

刘皓回头一看，他后面何时变成了嘉世俱乐部？

数不清的举着菜刀、砖头、轰鸣的电锯等等可怕利器的人出现在他身后，正朝他奔来。

刘皓想逃，但是前面是蜂拥的记者，是对准他的闪光灯、话筒、摄像头。

他被团团包围了，他想逃。

后面那群人越跑越近了，嘴里还在喊“刘皓去死吧！”

但是蜂拥的记者拦住了他的去路，让他动弹不得。

他着急地伸出手求救，希望谁能帮帮他。

正在此时，他看到站在对面兴欣网吧外的叶修和苏沐橙。

“叶哥！”

“苏姐！”

刘皓疯狂地向二人伸手。

但是两人只是神情冷漠地看着这边，然后边说边走，进了兴欣网吧。

刘皓傻了一样地看着两人，忽然背后传来钻心的疼痛，仿佛有人在锯开他的身体。

他回头一看，一个穿着嘉世应援服的男人正在用电锯切割他的身体。

刘皓想跑，但是衣领被人抓住，拖了回去。

“按住他！”

有人在狂吼。

刘皓两臂大开被人按在地上，两只手平滑地铺开放在有沙砺感的柏油路上

“不……”刘皓低低地说道。

眼睁睁地看着砸墙的大锤在自己眼前落下，十指在那瞬间没有了感觉。

然后一阵钻心的痛从应该不存在了的十指炸裂传来。

刘皓因为这一股巨大的幻肢痛从梦里惊醒。

睁开眼，眼前是眼睛红肿、头发花白的母亲。

“妈？”刘皓以为自己在做梦。

“哎。”刘妈应了一声。

“真是你吗？“刘皓以为自己还没醒。

“是我。“母亲把儿子抱进怀里，体温让刘皓知道这不是梦。

他还没从梦里回过神来，呆呆地问：“妈，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刘妈还是保持抱着刘皓的姿势，有湿润划过彼此相贴的脸颊。

刘皓想推开他妈看看，被抱得更紧了，不愿意撒手。

刘皓想起刚才看到他妈的样子，“妈，你怎么头发都白了？”

“想你想得……”刘妈哭得呜呜咽咽，“回头染黑就好。”

“嗯，妈，不哭了，哭会长皱纹的。”刘皓反而安慰起他妈来。

“唔……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刘妈一开始还能忍着，听到刘皓的话后反而哭得稀里哗啦起来。

站在一边的女警看着母子两，也忍不住抹眼泪。

她找男同事借了换洗衣服，顺便听了一耳朵刘皓不是人，如何祸害荣耀前辈的八卦，是圈中毒瘤。

要不是衣服是人家的，女警真想冲回去，“关我屁事？”

女警本想把衣服从窗子给刘皓放进去，听到刘皓手机在嗡嗡响个不停，来自微博的消息提示音跟弹钢琴一样，他还睡得浑然不知。

女警就想这人得是多久没睡了啊，这都不醒？

忽地电话铃声响了，是刘皓的手机。

一想这可能是刘皓的家人联系他，女警叫了几声，刘皓都没醒。

女警心一横，左右一瞧，趁四周没人从窗户翻了进去。

点开屏幕一看，有锁屏密码，女警试着叫了几声刘皓，叫不醒，干脆去找技术科的同事帮忙。

破了锁屏密码。

给通讯人“妈妈”的未接来电打了回去，两人就聊上了。

女警简单说了下刘皓的情况，刘妈哭得稀里哗啦表示要来队里接儿子，女警劝了没用，就把地址发了过去。

挂完电话，一看刘皓手机界面，微博，怎么这么多人骂他啊？

哇这人真这么坏？

女警不玩荣耀，刚才找男同事借衣服，人家一听说是借给刘皓的还不愿意借呢。

女警气得干脆问，“到底借不借？”

“借！”对方很果断应了，“但不用还了，我嫌脏。”

我还嫌你脏呢！女警觉得对方莫名其妙，打个游戏还打出洁癖来了。

现在一瞅刘皓这微博底下，女警只是简单瞅了几条评论，就觉得快要窒息了。

刘皓的微博评论数、私信数、@数、粉丝数在以指数级增长。

但是……都是骂他的。

女警看了看床上睡得人神不知、仿佛做噩梦了的刘皓。

这人怎么这么强啊……

女警真佩服他，这都翻了第几十页了？

技术科的同事也是荣耀迷，也凑在旁边看，边看边感慨，“刘皓这算完了。”

“他到底干了什么事啊？”女警就算不玩荣耀，也已经明白刘皓在荣耀圈多不招人待见了。

“他把原先队里的队长逼得退役了。”

“就这事？”女警不解。

“就这事？！“同事激动了，”你知道他队长是谁吗？叶修！荣耀教科书！24职业全精通，谁都要喊爸爸的男人，神一样的男人！战斗法师祖师爷！荣耀五冠王，如果没刘皓这小人从中作梗，嘉世哪至于沦落到现在这地步，我不是嘉世粉我看着都气！“

就在此时刘妈的电话响起，“好好知道了。“女警随口应付同事，保持通话去接人，压根没理废话连篇的同事。

刘妈不舍得叫醒儿子，就盯着儿子的痛苦睡相发愁。

寂静的室内，女警口袋里刘皓的手机又在嗡嗡响个不停，女警把刘皓的手机调成静音，一扭头看到刘妈在望着自己手里的手机。

女警连忙把手机还给人家妈妈，“阿姨，他手机没关消息提示，我给他调成静音了。”

“哎谢谢你。”刘妈接了过去。

女警手刚一伸，她就后悔了，她忘记把手机锁屏了，现在是能看到手机界面的。

但是……拿回来也不太好。

女警只能祈祷阿姨别看。

刘妈看了。

她接过手机，一眼就瞥到屏幕上那污言秽语、嘲骂群讥，都是在骂她儿子的。

刘妈一条一条地看着，手指下滑得很慢。

女警想阻止，“阿姨……“

刘妈闻若未闻，又看了一会，忽地按熄了屏幕放进了随身带的包里，扭头看女警，“什么？“

女警被她问得一愣，看着刘妈没事人一样儿，反而比刚见时哭哭啼啼的模样好很多冷静了很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谢谢你啊。“刘妈感谢，”我想等我家皓皓醒来，他这些天受了不少苦，我想让他多睡睡。“

“没事没事，我晚上值夜班。”女警随口撒谎。

于是，两个女人就默默地等到刘皓醒来。

中途，女警的领导来过一次电话，女警到外面接了，回来后就继续陪刘妈等。

母子和女警表达了感谢，换了他妈带来的换洗衣服，帽子墨镜口罩都有。

刘皓不禁在心里感慨母亲准备东西的齐全。

又对母亲可能猜到他现状，感到一丝忧虑。

两个人打了辆出租车回家了，女警目送他们离开。

回去还在想着这两母子，到办公室和领导感慨今天的所闻所见，着重提到了刘妈那种临危不乱淡然处之的出乎意料的气派。

领导本来一直在淡然地喝茶，听到这眉头一皱，让女警把刘妈看到的东西和当时的反应重新说了一遍，下了断言：

“这是个角色。”

“不会吧……”女警想想刘妈那美人灯一般风一吹就碎的模样，一路走一路哭，哭得女警都不知如何是好，差点打给领导求救了。

刘妈渐渐不哭了，反而和女警表达感谢，女警不知不觉就给她套了好多话，事后才反应过来。

该说的不该说的全给说了。

心机深沉是有的。女警在心里吐槽。

“嗯，刘皓。”领导起了兴趣，打开电脑在公安系统里查询这个名字，在看到母亲那栏的名字那一刻，眉毛皱了起来。

刘皓在车上就担心起儿子，盯着驾驶座的司机，不敢开口。

知子莫若母。刘妈主动说：“嘉嘉我给邻居带着，不让人白帮忙，我们回去就能看到他。”

“嗯。”刘皓有点安慰，“我爸呢？”

“他挺好。”刘妈轻描淡写一句带过，刘皓看出他妈不对劲，但是在外面也不好问太多，只能憋着。

一下车，刘皓就迫不及待地问，“妈，我爸怎么了？”

“回家再说。”刘妈低垂着脸，语焉不详。她越这样刘皓越心慌。

一个不好的猜测在刘皓心里浮现，上楼梯都差点摔倒。

刘妈索性牵着儿子的手走。

两人一进家门，就看到正抱着小宝宝哄的邻居大妈。

刘妈的社交天赋是满级的，单凭美貌她年轻时看到她没有不想看第二眼的男人，所以不受同性待见，但是她想交好的人没有一个失败过。

邻居大妈一看刘皓的样子，吓了一跳，失声叫道，“皓子，你这是进局子了？”

刘皓都顾不上掩饰了，从看到儿子的刹那，他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

有种东西叫骨肉至亲。

什么是骨肉，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两个月不见，他长大好多。

两个月啊，他整整错过了儿子的两个月。

刘皓一方面因为儿子两个月没有他的陪伴也长得白白胖胖感到欣慰，另一方面又因为儿子不需要他也能长得倍儿肥白嘟嘟而失落。

小宝宝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进家的陌生人，他对刘妈很熟悉，还伸手要抱抱，但是看到刘皓就显得很迟疑，而且因为刘皓身上一股馊味，小宝宝嫌弃地别过脸去。

刘皓在里面待了这么多天，什么苦都熬过来了，什么罪都受尽了，人生翻天覆地就在今天，梦里被人锯断腰锤碎手，都没哭过。

此时只是看到儿子一个扭头的动作，就破防了，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刘皓也知道自己哭了，抬手想捂住眼睛，但是眼泪越流凶，带着手上的脏一起流下，变成黑色。

“皓皓。”刘妈赶紧把儿子的手拿开，抽出纸巾给刘皓擦拭眼睛，“别用脏手擦，会进细菌的。”

刘皓听着这小时候他妈对他说过的话，哭得更凶了。

他是个喜欢把情绪积压在内心的人，此时那道很小心堆砌的大坝裂开了一道口子，悲伤啊痛苦啊不甘啊无尽的委屈啊全都冲刷而下，快要把他的心坠满。

他整个人哭得忘乎所以，但也没错过儿子回头看他。

像是奇怪自己在做什么，刘皓不想给宝宝看到，就强行止住泪水，止不住就仰着头，想把眼泪流回去。

刘妈嫌刘皓脸上太脏，用纸巾擦也会把脏揉进眼睛，要拉着他进厕所洗脸。

刘皓又看了看儿子，发现儿子也盯着自己，像是能认出自己是谁了。

刘皓受到了某种安慰，吸了吸鼻子，腹部收了收，想要抱抱儿子。

但是小宝宝一看刘皓举手走近，又嫌弃地别过脸去，还把手搭在邻居大妈的脖子上，意思“快走快走”，刘皓熟悉他儿子的小动作。

刘皓彻底破防了，他刚才还只是哭泣，现在是哭嚎。

哭得不能自已、哭得响彻天地，像是要把那些辛酸啊泪水啊一直积压在心底的东西全都哭出来。

唐昊就是在此时进的屋子，他敲门半天没人应，但是听到里面男人的哭声，像是刘皓，他也不敢确定，直到哭声越来越响，他不放心，怕屋里出了什么事，用刘妈给的备用钥匙开了门。

唐昊进屋看到站在客厅哭得情难自禁、涕泪四流、毫无形象、瘦骨嶙峋、脏兮兮、像个流浪汉的男人。

嚎啕大哭丑态毕露。

唐昊呆了。

刘皓都没意识到有人进来。

刘皓不知道他此时的凄惨摸样给唐昊留下了多么强烈、不可毁灭的摸样。

导致唐昊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忘记刘皓这幅摸样，别人提起刘皓，或者看到刘皓相关的食物，唐昊脑海里蹦出的都是刘皓这幅仿佛被世界抛弃凄惨至极连儿子都不认他的场景。

没看那小脸正对着其他地方呢，就是不看站在他旁边的刘皓。

小家伙敢嫌弃你爹！唐昊原本还挺心疼这孩子的，一看刘皓那想抱又不敢抱，对着孩子绝望大哭的摸样，都忍不住有打孩子的冲动。

不愧是那谁的种啊！

唐昊要知道屋里是这么个情况，他也不进来了，眼见一家人凄凄惨惨，邻居大妈抱着小宝宝手足无措，刘妈不知道去哪里了，刘皓站在客厅对着亲生骨肉崩溃大哭。

唐昊脑子都乱了。

我草。

唐昊还没想到该怎么说，他身后的姑娘走了出来。

“你是刘皓？”陌生姑娘在唐昊身后探头瞅了半天才敢确认这是刘皓，内心也是升起了一种怜悯。

“你是……”刘皓一看蹦出个陌生人来，立马不哭了，但是一时收不住，只能咬着牙，身子一抖一抖，克制住哭声。

他在此时才发现唐昊也在。

刘皓第一时间扭头要跑，正好和他妈撞了个满怀。

刚装满的水盆摔在地上，热水溅了两人一身。

“妈！”刘皓赶紧抓着他妈，左看右看，确认他妈没事。

刘妈泪眼婆娑地摸着儿子的脸，说，“没事，妈给你再打一盆。”

刘妈那慈母的眼神看得刘皓眼泪肆流，抱着他妈就嚎啕大哭起来，也不顾外人在不在场了。

唐昊也给刘妈那个眼神看得眼框一热，赶紧别过脸去。

正瞅到他女朋友对着相拥而泣的母子发呆。

那眼神跟着了魔似的。

落在刘妈那张哭都哭得那么好看的脸上。

刘皓跟刘妈进了卫生间洗脸，出来后再见儿子，小宝宝立刻能认出来了，小脸笑个不停，乳牙都长出来了，刘皓一算时间，宝宝6月底出生，到11月11号自己被带走那天，已经4个多月大了，是该长乳牙了。

想到自己连儿子长乳牙都错过了，刘皓心里更难过了。

但是宝宝看到刘皓就笑得那么开心，让人打心眼里欢喜，划拉着小手要刘皓抱抱。

刘皓感动得又哭了，从邻居大妈手里接过儿子，心疼得亲了又亲。

小宝宝好像也明白刘皓这种举动的含义，也在刘皓脸上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

刘皓把香香软软的宝宝抱在自己怀里，闻着婴儿爽身粉的味道，感觉整个世界都搂在怀里。

刘皓怎么亲都不够，宝宝也很黏他，父子两忘乎所以，完全把其他人忘在一边。

刘妈对邻居表示感谢，两人说着体己话，刘妈还留人晚上吃饭，邻居赶紧推辞，“我家老头子还等我回家做饭呢。“

被晾了老久的唐昊一点没生气，相反正颇为欣慰地看着这和乐融融的画面，刚才一开门进来看到刘皓那惨样子可把他吓坏了。

跟唐昊一起来的陌生姑娘则眼里只有刘妈一个人，要不是唐昊拉着她坐下来，她还在那傻站着。

刘妈看着孙子和儿子在一起时的黏糊劲，突然长叹一声，颇不是滋味地说：“皓皓，你回来就好了，这小祖宗我可不给你带了。”

“妈，你说什么呢？”刘皓正稀罕儿子呢，一听他妈这类似责怪的话，终于舍得分给他妈注意力。

“哎哟，皓子啊！”邻居大妈本来都要走了，一听这话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唏嘘感叹，“你可得好好孝顺你妈。”说着还去抓刘皓的手。

刘皓正抱孩子呢，一只手被她抓着不放，另一只手抱孩子。

小宝宝好像很不乐意，伸着根本够不到的小手，想把他爸爸的那只手要回来。

邻居大妈抓着刘皓的手，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手掌，“你妈为了给你带孩子，人都快疯了。”

“不会啊？”刘皓茫然，“嘉嘉很乖啊。”

“是不是，嘉嘉？”刘皓问问怀里的乖宝宝，小宝宝好像能听懂刘皓的话，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哎哟这孩子真聪明！”邻居大妈稀罕道。

“唉，小孩子懂什么。”刘皓嘴上谦虚，内心得意。

“唉——”刘妈抹眼泪，邻居大妈立马醒悟，“你不知道你妈遭了什么罪哦？”

“什么？”刘皓知道他妈这是有苦要诉。

“皓啊。”刘妈也不用其他人帮腔了，自己就说了，“你不晓得你刚被带走那些天，嘉嘉见不到你，晚上怎么都不肯睡觉，就盯着门口，嘉嘉虽然还小，但是特别聪明，他知道你如果回来肯定是从大门进来，就一直死盯着门，到点了哄他睡觉也不睡，凌晨1、2点了还望着门，我真要给他搞疯了！”刘妈心酸地直用手绢拭泪，邻居大妈心疼地拍她背，“是啊，皓子，这整栋楼都能听到，你以前在家时，这孩子多乖啊，不哭不闹，你一不在家，经常能听到你家小孩子哭闹，欸还别说，你家这娃子真神了，每天上午11点半，下午5点就哭，家家户户下班回家时就哭，比钟表还准，他一哭，楼里都知道了，自家有人回来了，他好像知道别人家的爸爸妈妈都回来了，为什么你还没有回来？”邻居大妈这话说得刘皓直掉眼泪，看着怀里笑得十分开心小手直划直划好像在说“我有这么想你”的宝宝，小孩子的身体像块棉花糖一样又软又香，刘皓都不敢用力抱，怕弄坏了。

“你别看他现在好带，那你是没听到大半夜孩子在家里哭得撕心裂肺啊，我就住对门，别人来吵时，我还能把人挡回去，有那实在难缠的，实在没办法，只能让人找你妈，结果一开门就看到你妈抱着孩子一起哭，哎哟，那惨得啊……”

“妈，是真的吗？”刘皓一听就信了，“嘉嘉晚上不睡觉要找我？”

“是啊……”刘妈哭得更楚楚动人了，“还好张姐帮我……不然我真不知道……唉……”

“唉，小事小事。”邻居大妈挥手，“哎哟皓啊，你是不知道啊，你妈这段时间老受罪了，头发是一簇簇地白啊，我每天都能见到她，亲眼看到她头发变……”

“别说了，张姐。”刘妈打断她。

“妈，你受罪了。”刘皓看着他妈花白的头发，心疼愧疚，恨不能给他妈跪下。

“皓啊，你是不是觉得孩子离了你也没什么事，所以很难过啊？”刘妈一眼就看出刘皓那种失落了。

“妈……”

“我跟你说，我真被这小祖宗治服了。”刘妈看着此时在刘皓怀里眉开眼笑的小混蛋，可爱得让人想吃掉，哪有当时半分那矫人模样。

“我试尽一切办法想他睡觉，都不行，他就一心盼着你回来，我没法子啊，我快疯了，我都想抱着孩子去找你了，可你爸……”

“我爸！”刘皓才想起来，“我爸怎么了？妈。”

刘妈叹息一声，又不愿说了。

刘皓给他妈弄得快疯了。

“你爸中风住院了。”唐昊突然开口道。

“队长。”刘皓赶紧看向唐昊，又看向刘妈，“那不是之前的事了吗？”

“皓皓啊……”刘妈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把刘皓吓了一跳，连带他怀里的宝宝都往里缩了缩。

“你爸之前只是偏瘫，阿姨把他照料得很好。”唐昊看了一眼辛酸得不行的刘妈，“但是……那天，你被警察带走的那天，电视转播不是选了那场比赛吗？”

唐昊说不下去了。

刘皓明白了，他看向他妈，“我爸……看我的比赛了？”

“一直有看……”刘妈哽咽道，“你出道以后，你的每场比赛你爸都有看，包括你晕倒那次，他不让我说，就是还想让你回去念书。”

刘妈这话一说，刘皓和唐昊表情都有点不自然。

刘皓是想起自己的差劲表现，唐昊则是想起自己在赛后采访时对刘皓的评价，应该没看赛后采访吧……

“赛后采访也看了，每个环节他都没漏过……”刘妈泣不成声。

唐昊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

“你爸即使中风了也没错过一次你的比赛！ “刘妈哭得咬牙切齿，“那天晚上你不是说你要请朋友回家吃饭吗？我就在厨房忙活，谁知道突然听到房间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声，我冲进房间一看，你爸从床上摔下来了，能动的那半边身子摔到地上，腿还在床上，我赶紧给他扶起来，结果他还在用嘴巴哼哼唧唧的，我以为他不舒服，就问他怎么了，可他只是很痛苦地叫着，我实在搞不懂他想要什么，好不容易把他抱回床上，他还是哼哼唧唧，眼睛直盯着电视，我当时根本没注意他是想叫我看电视……”

刘妈哀婉地拭泪，继续道：

“小唐来找我，我才知道你又被警察带走了！你爸当时下床是想去找你啊！他早知道姓赖的不是好人，他可能早知道姓赖的在做‘大买卖‘，所以他才被气中风，只是不知道这个雷什么时候会爆到你身上，他一直想告诉我们，但是我们都没有认真听，你爸是觉得自己害了你啊！”

“我爸情况怎么样？”刘皓只想知道这个。

刘妈每到这种关键时候就哭，可把刘皓急得啊。

“叔叔又……中风了，现在在住院，情况不太好……”反倒是外人的唐昊说了出来，他哪敢直接和刘皓说，你爸差点没了，能救回来都是命大，能不能醒来还是个未知数。

“队长，你去看我爸了？”

“那天你不是被带走了吗？我寻思警局那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唐昊脸有点黑，刘皓第一次被带走后，他可是也好好地在警局上了一课。

“我就到你家看看，结果就看到你家楼下停了一辆救护车，我跑上来之后，就看到你爸那半死……”唐昊注意自己说错话了。

“多亏小唐啊！”刘妈如劫后余生，“你爸哼唧半天，我啥忙都帮不上，连你爸都抱不起来……“刘妈哭得更惨了，”你电话也没人接，锅里还烧着菜，嘉嘉又哭得那么惨，我想去找你又放不下你爸和嘉嘉，你爸一开始还哼唧着叫我去，看我这么拖泥带水的，又中风了，比上次还严重，我就赶紧打了急救电话，谁想到那天晚上医院特忙，救护人员都不够用，来的是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腰比我还细。“刘妈虽然有刘皓这么大一个儿子，但保养得当，身材纤细，头发没白的时候光看背影简直是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带刘皓去高中找熟人帮忙时，穿的是旗袍，那真是水蛇腰啊水蛇腰。

在场的人除了唐昊外在听了这句话后都忍不住凝望起刘妈的腰。”我也不敢让她们抬你爸啊，还好唐队来了，不然我真是活不过那个晚上啊。”刘妈捶胸顿足。

唐昊赶紧说，“这没什么，阿姨你别哭了。”

“谢谢你啊，唐队。”刘妈衷心对唐昊表达感谢，唐昊见到的刘妈基本都是这种哭的状态，但是就是百哭不厌，她真的……好会哭啊，怎么看都看不厌，唐昊觉得自己这么想真是太没心肝了，赶紧打住。

“您喊我小唐就行，叫我唐队还不习惯呢。”

“好好。”刘妈只是垂泪，“我把你爸送到医院，嘉嘉我托给张姐照顾了，可把张姐给闹得。”

“害，说这些干嘛。”邻居大妈一挥手，“我家老头子就稀罕小孩子呢，我说晚上我带也行，你妈非要自己带，白天医院家里两头跑，晚上还得哄着小祖宗睡觉。”邻居大妈说着也看着这个在自己爸爸怀里笑得无忧无虑的小魔王，还能想到他当时哭得要多惨有多惨。

“妈……”刘皓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以为嘉嘉不想你？”刘妈把刘皓拉到贴墙放的摇篮边，“这小祖宗只有看到你的照片才能不那么哭闹。”

刘皓这才注意到在摇篮的木栅栏间，墙面上贴着一张自己的照片。

刘皓带孩子睡的时候，因为怕孩子从床上滚下去，是把摇篮搬到自己房里，放在床头边，睡觉时脸朝着小宝宝，这样一睁开眼能立刻看到孩子的情况。

小宝宝也习惯了从木栅栏间看到刘皓的脸。

“孩子想你啊，我有时候半夜起来时，他还眼巴巴地盯着你的照片看，心疼得啊……”

刘皓眼眶湿了，把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了，小孩子温暖的手搂住他的脖颈。

“我抱他去房里睡，必须把照片也拿走。”

“孩子最想念的是母亲的味道，你小时候不睡觉，你爸也是找了几件我的旧衣服给你穿上。我一试这招果然有用，我给他放了几件你的衣服在摇篮里，他果然就肯睡了，小手抱着你的衣服不撒手啊，第二天也不肯放，拿走就哭。”

刘皓一瞅，果然摇篮里放了几件自己的贴身衣物。

“你以为孩子不想你吗？”刘妈控诉道，“你知道我花了多久，又劳烦人家张姐多少次，才让这小祖宗这么乖巧听话，不哭闹要你。”

“害，说这些干啥。”厥功至伟的邻居大妈完全没有揽功的意思。

“张姐，没你我真不知道怎么活啊……”刘妈又嘤嘤嘤起来，在场的人除了刘皓对她的哭相免疫，其他人都只有心疼的份。

刘皓看了看他妈那满头银丝，还有难掩的憔悴。

心酸胀得快爆开了。

他知道他妈这段时间是真的累到了，还有他爸……

刘皓自己这两个月过得像地狱，却没想过他妈只会比他更不好过。

“妈……”刘皓又忍不住哭了，这次小宝宝好奇地伸手手去抓刘皓脸上落下的泪。

“妈，我……”刘皓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对不起你……”

“皓啊，妈没想怪你，就是看你因为嘉嘉嫌弃你，那么难受，妈心里跟盐腌的一样啊，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不想念母亲的孩子啊？”刘妈说到这，看了看邻居大妈和陌生姑娘，立马改口，“怎么可能有不想念孩子的母亲啊？皓皓，我知道你在里面受苦了，妈妈也想你啊。”

这时突然从对门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老太婆！”

“我家里老头子叫我呢！”邻居大妈赶紧和刘妈告别，“韩姐，我先走了啊。”

“张姐，你别走了，叫你老伴一起吃饭吧，我整两个菜好好答谢你们两口子。”

“不了不了，你这些天操劳了……”

“老太婆！”对门又在喊了。

“催命呐！”邻居大妈对门口喊，草草和刘妈打完招呼就走了。

以往刘皓也会跟着客套几句，跟着送送人家，但现在刘皓眼里只有他儿子。

刘皓感受着脸颊上温热的小手，看着一脸新奇举着两只爪爪的小宝宝，心里体会到他妈说的那种跟盐腌过一样的感觉，只想这辈子不和孩子分开了。

又亲了亲孩子额头，用自己的脸去蹭孩子的脸，怎么抱也抱不够。

刘妈送完人回来，见刘皓还沉浸在和孩子团聚的喜乐里，只好自己招呼。

“小唐，这位姑娘是？”

“阿姨，你好，我是李建钢。”陌生姑娘自我介绍。

刘妈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变都未变，“你好，小李。”

“阿姨，我是您儿子的粉丝。”李建钢说完这句后，唐昊的脸色明显变了。

“好好，我们皓皓现在还有粉丝……”刘妈泣不成声，她显然已经知道了。

刘皓在此时也明白过来，看向自己的母亲。

“妈……”

“我去烧饭……‘’刘妈抹着泪走进厨房，“皓皓，你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刘妈呢喃着，脚步踉跄。

“阿姨，我帮你。”李建钢跟了上去。

“队长，那是你女朋友吗？”能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被唐昊带到自己家，显然关系匪浅，刘皓是整理过呼啸的人事资料的，他知道唐昊是独生子。刘皓虽然没听说唐昊有女朋友，但还是做出了最合理的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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