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蒙雾，行走于衰黄之中

　　女孩们劳碌着，伏在软白的地面上揉起双拳使劲捻握，一推一拉反反复复，其间额头一动不动地缩在胳膊里，仿佛头底下就是世界的全部，其他的事物皆不存在；当然，她们也打心底里企望一切是真不的存在，可事与愿违，稍微抬起头来一点，映入眼帘的马上便是那对红玉般细润，却大得离谱的双眼

　　「唔……一点感觉都没有……偷懒是不可以的嘛」

　　1000多只小仆被撒到少女的胸部上方，百跪千叩首后恭敬地在皮肤上按摩起来

　　她们原本都是11至15岁的在校学生，因机缘巧合或者是选拔通过而加入到了服务小人的行列，每一个都是面容姣好，8分往上的可爱；这也不奇怪，但凡是长相平庸点的、身材不匀称的，早在第一轮就统统会被报废处理，连食物都做不成便化为了焚化炉里的垃圾

　　但她们的可爱比起天边的少女，简直是漫画和现实间的差距

　　四四方方的木制浴池，泡沫里载着竹香，小薇浸在热水里想象着温泉的舒坦，套着长筒袜的腿打出阵阵水花，衬裙和衬衫的大部分都没入了其下，理该湿透的衣物却仍保持着干爽

　　此种违背常理的事情不禁让人想到魔法，不过小薇是字面意义上心想事成的类型，不需要魔法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

　　她一只脚抵住木边，瞥着衬衫领下的小仆，入浴开始已有十几分钟，大腿处的所有仆从也在伸腿玩水的过程中栽进热洋里溺死了，可胸前的还是没给人带来半点温泉所该有的体验

　　「怎么了嘛，明明对你们这么好，连动都不肯」

　　「……惩罚一下好了。」

　　众女孩本来还抱着些许幻想，听闻后半句话便二倍速快进似地朝白色大地疯敲乱捶，可头顶那张表情不满的脸依旧没有丁点改变，直到——

　　咯滋

　　少女的指尖从天而降，6名女孩立刻被按进了肌肤，当中最大的也仅有1.5mm高，在直径约1cm的食指下犹如罐子底部无人在意的糖粉；6名中的4名还没来得及站起就肘关节折断后全身压成曲面；一女孩试图躲闪，左半身却还是被卷入，心脏和胃袋瞬间被捣碎；剩下一名跑向爪缝的位置，没想到差了几步，阴差阳错地被爪子切下脖子斩首了

　　女孩的头颅一面瞪圆了眼一面滚向其余同伴，登时将她们的心理防线突破，上千人惊叫着在少女的胸上狂奔，这样的行为反而嘲讽般地使她微微发痒，于是小薇便滑动指尖，一个接一个地向移动中的黑点抹去，不到30秒就绽裂了十有七八，像是在胸部挂上一条红色的项链

　　瘙痒逐渐减弱，她也觉得腻味了，就解开纽扣把还活着的小仆与肉片一并掸飞，掉入泡沫之海而淹没不见，到最后，皮肤和衬衫还是洁白如初一尘不染

　　小薇起身从浴池里抽出脚，钩到拖鞋上晃了几晃再穿进去，只听鞋板上传来隐约哀嚎

　　「她来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

　　这一批女孩的岗位是保洁小仆，每天要做的就是清理少女日常生活中所遗留下来的污垢，由于太过不起眼，被当作灰尘扫开或是在摆弄器具时磨成碎片的例子也屡见不鲜，而她们被分配到的恰好是生存率最低的鞋部清洁组

　　爬着缆绳登陆上岸，第一眼见到的场景用尸山血海形容也不足为过，3000具尸体以形态各异残缺不全的样子均匀涂在拖鞋四处，撕成条状的面肌已没法分辨是谁，只能从裂开的嘴角推测其生前最后一刻的痛苦

　　对女孩们来讲，将这些拖鞋上的碎尸打扫干净便是她们生存的唯一价值

　　3000碎尸正好对应着现在执行任务的3000人，那也是她们初次训练就了然于心的事实；鞋子组的小仆必须在有限时间内处理完上一任的烂摊子，否则她们的下场就是自己不久后的未来；每一新人需面对的都是同样的结果，哪怕成功完成今天的任务也要回到集中笼里为明天的清洁做准备，而只要超时一次，保洁中的众人就会变成被保洁的对象

　　也有缺乏经验的女孩提议过逃跑，但立马就被绑住了，在这处宅邸，逃跑不仅不会奏效，更会带来生不如死的折磨，削去眼皮被迫瞻仰镜子中疮疡的身体，到时也许m连死都成了一种奢望，一种解脱

　　不巧，女孩们此次碰到的就是这么件倒霉差事，眼下丝袜脚的脚尖正满不在乎地冲着她们飞驰而来

　　首当其冲的是前脚掌处的姑娘，作为脚尖的第一着陆点，她们不单是在最深的地方无处可避，更因视野被包拱的鞋面所遮，连发生了什么都只能通过声音判断，而那声音即是——

　　卒卒卒卒卒卒卒卒卒卒卒卒卒卒卒

　　数百人被脚尖碾过，当场折叠成贪吃蛇的形状，与肠子脊椎一起曲曲卷卷；缝隙边的女孩也无法幸免，一一被网格上的丝线缠住，要么手脚被弄断，休克在了丝袜下面，要么挤进袜网里就地缢死

　　然后是落下来的脚跟，杵在鞋腰的众女孩自知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只得把头仰至180度眼睁睁看着少女那黑中透白的脚底陨石似地往自己砸，2000多名未笄豆蔻就此融为案上的肉末；少许人因趴倒在拖鞋边缘而逃过一劫，但有的仍被脚掌压断了下半身，啐着唾沫嘶哑地哭号着，等待着她们的是自主回收以便投放于下一次使用的命运

　　而在两百米外的对面，一样的惨剧也同时发生在另一只脚与拖鞋之间，左右各2970，几近6000女孩的生命单凭少女的一次入脚就消耗得一干二净，可在少女眼里，6000只小仆拿命换来的触感远不及脚中丝袜所产生的摩擦

　　「嗯呜——嗯——」

　　小薇十指交叉，踢了踢脚，又伸了个懒腰，虽说没有得到合格的侍奉，但光是泡着汤浴也已精神焕然一新，如果给满五颗星星，再扣掉服务的差评，那也至少有一颗星的好成绩

　　这时墙上超级大电视轮播到的一条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

　　为什么浴室里会有大电视？小薇可是讲究不论在哪儿都可以看到电视节目的「24小时」派，这点小事自然不成问题

　　「全资全股的新兴航空公司——温鑫航空正以燎原之势在我旅游托运市场中迅速崛起，目前份额占比达到30%，超过了以老牌子、高质量闻名的西方……」

　　似乎是个什么飞机企业，实力很强的样子，很厉害，都能上新闻了，说起来30%是多少万人呢，应该有一亿了吧，一亿人挤在一架飞机里，怎么想都有点滑稽

　　那么去参观参观好了，她便在心里暗下决定

　　-

　　长风呼啸，枝枝作鸣

　　计程车泊在停靠点，车门弹开，少女蹦了出来，极具变革意识的打扮令司机都不禁侧眼偷瞧

　　与腿根子一同摆动的是雕花镂空的吊带长袜，瀑布般的头发上打了个又大又圆的卷，另一侧又挂着顶小礼帽，空乘服样子的灰色上衣外头包着披肩，底下是若隐若现的星空图案迷你裙

　　那视线自是逃不过小薇机敏的洞察，她忽地转过身子，车里的人却在盯着导航仪，一定是做贼心虚了吧；近段时间网约车有色魔劫财的传闻是越来越频，大抵他也是其中一员不会有错

　　这一刻，司机与周遭的群人已然在小薇的天平上由「动物」降格为「怀有邪念的虫子」

　　如此下作的品行，不拨乱反正是不可以了，她当即将看得到的东西全数缩小

　　低头望去，之前显得还挺宽敞的SUV，如今只是个5mm长、2mm宽硬币都不如的石砾，而坐于其上的渺小生物更是连蚂蚁都要心起悲怜

　　小薇把脚轻轻地放了上去，抬回来时地上只有一个掺杂着红色的银点

　　她碎步在白线之间，踩过临行的各路男女，一辆辆汽车马力全开成队地超速狂飙，至多却也只能开出十几厘米，那速度尚不足少女步伐的十分之一，无一例外地粉碎在了脚下，辗成浆子的人片从车窗跟着玻璃一起往外喷溅而出

　　5个拖着行李的小人本打算趁着有闲去举家旅游，怎想突然天旋地转，前一秒还在通往门栏的路上，后一秒就幻觉似地四面景物光速拉远；正前方迈来对制造着巨响的腿，每近一步其轮廓便增大三分，那腿苗条直直，我等看来却和擎天柱一样，其外复杂纹理的袜子里吐露着珠光，连接到大腿根部的两条丝带系着条朴素而不搭不配的纯白色内裤

　　两腿越舞越近，震响也越来越强，直到阴影覆盖至他们身上，5人瞬间从脑袋到脚通体迸裂，口香糖般粘的在少女脚底，四个成年老年的小人将中间的唯一少年团团围住，兴许是为了保存传宗接代的希望与火种，不过这样的举措在200m长的脚前犹若掩耳盗铃，但见四人被压中后咻地往内一倒，把那少年也给叠罗汉似地按摁垮在了地上，一家五口就这么相聚至光阴的永远，5颗颅骨螺旋状搅成一拧，围着的败体烂肉仿佛绽开的新花

　　中途一个大点儿的小盒子让小薇停下来驻足，纵径1.2cm、高4mm的尺寸在众沙石间鹤立鸡群；她弯下腰，把还在马路边爬的小虫随手捻死，捡起那奇怪的小物件后提到眼前

　　原来是辆观光大巴，棕色的漆皮被指尖捏得凹陷，几个人正挂在外壳上面，不知道是谋着逃生还是想翻窗而入，透过玻璃还可以看见里头的乘客在慌张失神地挥着安全锤乱砸，一对古稀之年的老夫老妻因过于迅烈的升空而肝胆俱裂七窍流血，心跳安静得像根直线；仅仅是少女的一次抬手，老人的年寿就到了尽头，本该是享清福的人生阶段，却启程连半个日月都没有便红事做了白事

　　小薇指尖掐住大巴首尾两头，上下倒腾了几转，外壳挂着的人随即被鱼贯甩飞，残存一人吃奶般紧腿环臂的抱在后视镜上，迎接他的却不是一线生机，而是假山一样大的鼻头与凝视着自己的血红色瞳孔

　　「你在做什么哇」

　　见车头上的小虫正龌龊地贴吻着什么，扭扭捏捏的不成样子，她面带嫌弃地赶紧吹了口气，带着车灯，小虫便从1.3m的半空径直摔下，以它的角度看就是1300m吧，从这个高度摔落的虫子不可能会有第二种结局

　　吹跑了小虫，小薇又提着巴士凑近了些，欲看清巴士里的细微之物，但那一杠一杠的阻隔遮挡让她怎样也看不明白，拨弄了好一会儿，她也不甚兴趣了，没意思，便食指拇指一发力，缓缓把整个大巴一点一点地柔按至平

　　巴士内的旅客起初要做的是游山玩水，不料被困在了路中，又莫名所以地被吊了起来，炒菜似地颠颠倒倒，有的人想出去，竟发现自己身处无底断崖，焦急，尖叫，狂躁，如同下了陷阱的密室，逼命般地炙烤着众人；乍然间前头的玻璃砰地一碎，分散成大小不一的尖刀扎向在座的所有，一人碎片插进了喉咙里喷血八尺，一人的肺被捅出七八个洞，咳咳咳地捂着胸脯，一人眼睛被直接扎破，流下两道血泪

　　没等他们感受伤势带来的痛楚，已成天花板的车头顿时又向他们咯咯压来，一瘪，两瘪……不断压缩的空间仿佛追缉死囚的牛头马面，而此刻的他们正是那戴上枷锁恭候行刑的罪人；除了重伤之人只能等死外，尚能活动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是抛弃了座位，从上往下一席又一席的翻，但车身的压缩不会因他们的后退而就此打住，眼看车中高度已由10米减至3米，46人像棉花糖似地糅合在这狭窄至极的两面墙中，一些人被他人的身子堵住口鼻无法呼吸，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却察觉自己的四肢早被牢牢锁住；每个人都感到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再遥远，不仅是心灵，更是物理，头靠腿、背靠肚的一起在车头最后的下降中彻底融为一体，再无彼此

　　靡乱的肉泥上倒栽着玻璃做的骨雕，折映出来的画像上，唯有少女无趣的目光

　　红色的虫液从小薇平贴的两根指尖中稠稠渗出，挑起食指一看，薄薄的铁片实难看出这是满载着数十虫的大型客车，不如说是划伤了手指头的美工刀的一角倒更为贴切

　　她又吐了口气，让指上的最后一丝虫迹也随风飘去——诸执诸见，终归泡影一场，愿它们下辈子不要再做虫子行伤天害理之事，也算积德了吧

　　-

　　「这位……呃……小姐，机器报出您的随身物品里有危险，方便检查一下吗？」

　　安检员个子高高，姿态挺挺，语气却多有保留，忽左忽右地以奇怪的眼神瞥着少女打量

　　小薇摆了摆头上的礼帽，卸下背上的卡通双肩背包递了过去，叉着胳膊满不情愿地看着那人在包里翻来翻去，后掏出了瓶饮料来

　　「小、小姐，这个是不能带上去的，您要喝完吗」

　　「不要。」

　　「那就由我们代为保管」

　　「不可以。」

　　「呃……有点不理解您的意思，我们是有规定的，这里……」

　　「……吵死了。」

　　那就用身体去理解好了；小薇不耐烦地终止了这毫无价值的对话，夺过瓶子转身便迈步而去

　　走廊上，少女一只手抓着饮料，另一只手甩着裙边，步伐凌厉，好似得食的犬猫；细看饮料瓶里，透明塑料所露着的液体正一荡一荡地随着走动翻摇，当中一个1/1000的小人正漂浮在酸甜可口的橘橙色湖泊上似重似沉，呛水之际，只得见那少女从壁外投来的不意的目光

　　「什么嘛！连水都要贪心」

　　小薇道

　　她是怎么也想不到区区一瓶汽水竟也引得人滋生歹意，猜也是黑收了太多东西，胃口也越来越大，见有机会就不论什么都顺手牵羊吧

　　「想喝就喝个够好了」

　　对付这种毛手毛脚的虫子，少女决定彻底满足它的欲望

　　小薇扭开瓶盖，撅着嘴往瓶口里塞，下一秒饮料便咕噜咕噜地填满了整个口腔，安检员也在这过程中太空人般地被转移到了嘴里；她扯开瓶子，品味着舌头上的果汽和小人垂死挣扎所漾起的丝丝涟漪，舌尖在糖水里探探找找，将那快要溺亡的小人顶到了门牙，随后一咬，咔，液体不停地往腰斩的小人身子里灌，而两截半身也在不停往外交换着鲜血

　　果浆、人体、二氧化碳，混合出来的新奇味道，令少女也忍不住嘴角上扬现出美梦般的神情，这时如果有路人加以留意，一定会误认为是什么「角色扮演」之类的付托吧

　　小薇吞枣似地把饮料一口气吃完，箭步射向候机大厅，与宽阔的内部区域相匹配的是其熙熙攘攘，在大厅走着，擦肩而过的人却皆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瞪着她，使得她站在原地审视起了自己

　　到底是怎么了？少女心里暗道，好像确实是忘了点事儿，但那究竟是什么呢？

　　对了，此行的目的是来参观；参观什么？一亿人挤在一架内的大飞机；为此还特意扮作空乘员的模样，从引人注意的角度看应该很是成功，对着自身的相貌，自己终究还是很有自信的，那到底是缺了哪些东西而总感觉怪怪的呢？

　　她琢磨着该找个人来问看看，指不定能问出来个三七二十一呢，而旁边一处按摩椅上的女童勾起了她的心思；俗话说童言无忌，天真有灵，或许就是要不谙世事的孩子才可道出大人们所不察的细枝末节

　　小薇一把抓住那女童，为了方便而缩小1000倍后放到手掌，又坐到空空如也的按摩椅上翘起了脚，嬉戏道：

　　「你好哇~」

　　「哇，姐姐好大」

　　「嗯啦，你叫什么哇」

　　「圆圆的名字叫圆圆」

　　「嗯嗯，来玩游戏好啦，人家身上有藏宝藏呢，你觉得藏在哪里呀」

　　没让她回答，小薇就随意地提起指尖，吊着1mm高的女童在自己的身体上从头到脚晃悠了一遍

　　「怎么样哇」

　　「宝藏在袜子里」

　　女童头朝下，直勾勾地望向那大腿上的吊带袜

　　「为什么呀？」

　　「因为大人们都说，穿这种袜子能赚很多钱」

　　「……那人家是什么哇」

　　「姐姐是太妹」

　　「什么嘛！！」

　　小薇霎时气得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女童也跟着在手心里被爪子给碎成了几块，一边是连着头、右臂、肩胛骨的斜身，一边是张着左臂、左腿，散着胃液的躯体，剩下的是夹着肝脏、大肠、半片肚子皮的鸭腿似的带腿肉

　　然而少女的脑海里此刻只有高速运转的解谜，全然不觉手掌上的尸块已有部分是滚落到了地板

　　怎样一回事？不是空姐，而是太妹？可电影里的空姐不正是这么穿的吗？自己不过是多戴了顶礼帽，围了个披肩，加了件短裙，换了条袜子；何况在有些电影里袜子都不用换，那怎么就一个是空姐而另一个却不是了呢？

　　还是先别管这么多了吧，绞尽脑汁的这么久，肚子也都饿了

　　-

　　「您好欢迎光临！需要点什么呢？这边可以扫码点餐的」

　　与大厅的热闹有着天壤之别，餐饮区的食客不论何时都是那么的零零星星

　　难道是不好吃吗，抱着怀疑的心态，小薇趴在餐桌上翻开了菜单，上面寥寥几道菜品以特大号图片的形式列在左右两侧，每一道都像同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她点到一碗卤面上，只见右下角套着爆炸式的图标写着两行：

　　「特制叉烧豚骨手工拉面——128钱（附：会员价98钱）」

　　被摆了一道啊……她这么想着

　　以小薇的能力，完全足以轻而易举地包下整个机场，可即便是她也颇觉不值；一碗排档面标出这个价，真是王八上电线杆子——翻了天了！

　　还什么叉烧什么手工，身为一名老将，装载着几百上千年的阅历，她自然是一眼就看破了其中的把戏；所谓叉烧就是冷冻好的肉加之准备好的酱包，在客人面前串起来煮罢了；而那手工拉面，怕不是面厂机器人的手吧？

　　当然了吃还是要吃的，再怎么吝啬，至少成品卖相也该不会太差，只要能将饿肚子变成饱肚子，这点小彩头倒也无所谓

　　直到那碗盛着两片薄叉烧和一片海苔，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冷面被端到了她的跟前

　　「……你过来」　

　　「顾客您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这是什么。」

　　「这是您点的面呀！」

　　「唔嗯……人家的面」

　　「对呀！请您慢用，我还有……咦您怎么了？」

　　小薇没有再理会她，只是垂着头嗅着那碗白面，又看了看周围正在用餐的人和捧着菜盘穿插其中的店员　　

　　「……加点配料好了」

　　眨眼间，众人便从餐桌与吧台上消失，与之相应的是碗里凭空多出的几65粒长约2mm的小虾米

　　仗着地处偏僻而独此一家，就对着顾客大宰特宰，昧着良心做生意，这些奸商奸员能被封赏为食物也算发挥它们仅有的一点儿价值了吧；那些知坑还踩的人更是助长了这般风气，同样也难辞其咎

　　于是少女便拿起筷子，随便挑选了个1/1000的小人夹了过去，却没控制好力道，小人经不住过分的压力而当场爆成肉酱；她又夹起个，这回好了些，起码保持住了人形，但随筷子放进嘴里时仍已四分五裂

　　果然全身是汗的小虫其滋味比起正常的还是差了些，可小薇并不是挑食的人

　　她旋着筷子捞了捞面，六十几人即刻在碗里四处散开，或里或外的，有的被掉进油泡里腻死，有些被弹起的面条打折了腿，有的困在两根面条中间被卷成肉片，像葱花末一样的附着在了面条，紧接着被少女一口吃下

　　「哈呜……哈呜……」

　　承载了65条生命精华的卤面，不到三分钟就被吃了个精光，它们也许还有恋慕，也许还有家小，也许它们的孩子正带在身边——毕竟其中有几粒是特别小的；但这一切相较于小薇的餐桌体验而言一文不值，能够刺激到少女的味蕾已是它们终身的最大成就，这样一想也不算太亏

　　-

　　拐过大厅一角再绕过购物区便是候机室了，偌大的机场里，真正看得到飞机的也只有那么几处

　　小薇来到长椅前，这儿的人不能说多也不能说少，恰恰好是占满了每一个位置；左顾右盼的，终于发现一处没有人头的地方，走近一瞧，却是个行李箱正放在上面

　　她一脚把行李箱踹下地，躺进椅子里后又两腿搭到箱子上面，毫不介意吊带袜与裙子间可能出现的死亡角度，大腿夹起卡通背包，布偶似的抱了起来

　　不时一人影步至她的身旁，撇过脸看去，是个花衫牛仔裤的男子，神情复杂地呆瞪着

　　「可以把你的脚挪一挪吗美女？」

　　「为什么嘛」

　　「你踩到别人东西了，这行李箱我的」

　　「骗人。」

　　「哎你怎么这样啊！里面还有我ID卡呢，不信你让我拿给你看」

　　「喏」

　　好烦，又来了，她想

　　小薇腾出一只腿，给男子打开行李箱的空当，待他弯下腰来的那一刻将他立地缩小，后又话也不说地把腿搭了回去

　　男子的焦点全部集中在密码锁上，谁知忽然整个人都扑进了箱子，身处的环境也由候机室变为了黑色的革地与精雕细琢的天空

　　套着吊带袜的腿落到箱上，男子被弹至小腿侧面，咬钩子的鱼般地挂在了纹路之间，好比纱窗上的苍蝇；被迫吮吸着少女的体香，他仍不敢将脑袋移开半分，如若这么做了，只会令自己由数百米高的空中坠入万劫不复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另一只腿又袭面而来，他被关进两条袜子间的间隙里，还没来得及为保住一命而庆幸，丝缕所组成的巨墙就开始挪动起来，瞬间把男子从纹路上轧死，拖出一段内脏和断肢齐齐排列的红线

　　小薇双腿并拢，一交一错地磨蹭了几回，然后将地上的行李箱再次踹倒，势必要把1.7mm长的虫子赶尽杀绝，如此，小虫的命运不是被腿磨掉就是随着箱子倾倒而猛然砸向地板，不论哪种都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居然光明正大地来偷东西，应得的就该是这种报应，人家是这么好骗的吗？而且语气还那么差，真是烂虫一只

　　她嘟着嘴朝登机口望去，两端立着的警戒绳已经被撤除，而机组人员也陆续从通道中走出了来，里头自然包括穿着银灰色制服、脚踩墨绿色单鞋的正牌空姐

　　这么一来总算可以上去看看了吧？少女边观察那排成长龙的旅客边思索着，前后各个的手上却统一拿着使她如临当头棒喝的玩意

　　机票，机票……机票！！自己竟落了机票！

　　原先是能有的，可是前头售票员爱理不理的态度着实让人火冒三丈，她便把整个柜台一下子缩小10000倍，搓成微不足道的圆球后随手扔在了地上，回头再去寻找那8人中希望渺茫的生还者也已太迟

　　「怎么办呢……」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干脆巨大化把飞机和乘客带回去玩时，一名空姐经过她的身前，急匆匆地跑向了卫生间，这似乎启发了个好主意，她就悄咪咪地跟了过去

　　片刻之后，穿着温鑫航空制服与丝袜的小薇从卫生间里挺胸而出，大摇大摆地走向了登机口

　　——因为很碍事，就把所有人倒进洗手池里冲掉了，现在应该在下水道吧

　　回到更衣时候的场景，少女换上丝袜，准备完成最后的着装收尾，蜷在地上的吊带袜中一个1.4mm的女孩正张着大口奄奄一息，肢体的各个关节掰成诡异的角度，宛若蟑螂的复足

　　原来女孩是早上鞋子清洁时所死里逃生幸存下来的人，但好巧不巧竟被丝网钩住缠在了上面，哪怕如此，足弓间微微一丝的空隙也使得她不会被就地碾碎，其后便作为少女脚底下的绒毛一起被带到了机场

　　胆胆颤颤地在丝袜里自拥自搂，恍惚之际，忽见一泽光亮，女孩当即发现束缚着自己的丝线已然不再，头顶上是明晃晃的灯影，四周是几十米高的围墙，她顺着壁上的沟壑一直不停地爬，终于是爬到了顶

　　就在她望向一旁天幕中的黑润双腿，苦思着自己该如何以地上蚂蚁的身份生活于世间时，又不巧天空一张巨网蹭地就冲着她砸了下来，女孩被网中的细絮从一路鞋面扯到地板，腰脊顿时摔得失去了知觉，四肢也应声而折，积木人似的瘫在了那里

　　随着小薇把吊带袜跟旧鞋一同缩小1000倍，再以单鞋踏在上面胡乱揉擦，1/1000000的女孩就这样被她眼里足足有200km长的鞋底给分解为了尘埃　

　　而扒得只剩内衣的空姐则被丢到鞋子里穿了进去，好歹也是无辜之人，心存愧疚是免不了的，但出于自己的需求考虑，还是不能就此放过，本来此等情况下小虫是一定要主动归过来奉献求恳的，变成1.6mm躺在鞋垫上反省已是她的最大宽容

　　回看登机口，少女早已站至舱门，途中碰到了些挡路的人，悉数降格后便视若无睹地随脚踩死了，同行的情侣因甜甜蜜蜜太过拖拉而被特地用鞋跟跺成肉泥，两人的器官组织卿卿我我地卡进凹面里，在神的主持下见证了爱情的真谛

　　「感谢乘坐温鑫航空！祝您旅程愉快！」

　　「请放慢速度入机，注意登机门的衔接处，谨防摔倒，特别是小朋友们」

　　「感谢乘坐温鑫航空！祝您……」　

　　众乘务员里，高挑的身材中别有一个是独立林间，那条瘦影便是小薇

　　她吊着嗓子以牙牙般的声调跟空姐们一起对乘客打着招呼，鞠躬、请手，似是没什么人发现不对，看来这个班子的人相互间也并不太熟

　　行完仪式，客也到了尾巴，尔后关舱入内，登机的程序也就至此圆满

　　-

　　「什么嘛！根本就没有一亿只嘛！」

　　「还有这里窄的要死……唔……明明它们这么宽的……」

　　预想中上亿人的飞机半点儿也没有展现在小薇的视界里，反倒是机组休息室的那份狭窄令她倍感难堪

　　这就是吹得天花乱坠的航企黑马？这就是虎踞市场的一方新雄？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居然让人住这种地方！

　　超过一人便容纳不下的方格，连胳膊都只可半举的极矮天花板，须斜着走才可进出的过道，一切仿佛在对着少女的神经深压猛榨

　　更别扭的是左右相邻的各个单元，每一个都塞着一位同事，再小的咳嗽或是轻声说话在如此之近的距离里也只能是听得一清二楚，极度的不适加之对舱室的不忿，她终究还是消尽了耐心

　　原来挤在一起的不是那一亿人，而是自己；凭什么外边死虫一样半躺着的可以享受着宽敞的厚席，自己却要与蜇为伴，蜗居在蜂巢里只为当牛做马端茶送水？说到底，最初的目标难道不是前来一探究竟的吗？

　　搞不好新闻里都是骗人的，真正的打算其实是吸引她这样的好心娃娃来寻甘做苦吧！

　　想到这儿，少女白煞的面孔上登时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静肃的机舱，鞋声哒哒哒地由高至低而来，轻缓却厚得严实

　　「大家哈嗷~人家是负责照顾大家的空乘呢~」

　　小薇矜持地冲着排排空空的座椅行了个礼，回应她的却是寂寂寥寥；面对这般冷落，她却没觉得有什么不该，毕竟1/1000大、不足2mm的老爷们实在小得可怜，纵使喊破了嗓子、摇崴了肩膀、跳僵了膝盖，其能到达耳中的也徒然是细菌的嘶吼吧

　　然而他们发了疯似地求取关心之举措，并未改变到少女言行的分毫

　　「下面人家来讲解安全逃生~一定要好好看哇~」

　　「嗯……嗯……这里……这里，是逃生口呢，大家要记住哇，很重要的嘛」

　　「救生衣救生衣……嗯……在大家的脚后面呢……」

　　挂着楚楚可人的微笑，她只是自顾自地在诲言诲语，全然不理座上那逃命盲飞的群虫

　　突然某道细光隐隐作现，激得她一下子就蹿到了座位边旁

　　「这只客人——！唔——擅自离开位置是不可以的嘛！」

　　看着就很舒服的海绵垫子上，一人已压抑不住恐惧与茫然，沿着侧边一角便要往椅腿冲去，途至未半却被根白柱子给拦了下来，连滚数下后倒仰在地，清醒过来时，方才发觉是那少女直挺挺的食指，悬在额头上正正地对着自己，其后面更是张庞大到填满视野而一本正经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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