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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th,ⅩⅢ,1

小说: 2025-08-26 08:59 5hhhhh 8050 ℃

发出去的信息显示已读,但并没有得到回复。DVD房老板将短信记录拿给男人看。一个月前,李泰政就杳无音信,一声不吭就翘了DVD房的打工,怎么也联系不上。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有责任心,”老板对着男人抱怨,“怎么能不说一声就旷工呢?您……”老板这时突然打了磕绊,小心翼翼地向男人确认:“您,真的是李泰政的哥哥吗?”

男人笑笑,问老板:“您在怀疑什么呢?”

“啊,不是的……”老板紧跟着赔笑,解释道:“因为您和他长得并不太……并且好像也没有听他提起过他有哥哥这回事……”不过随即又自己找补起来:“不过这小子对自己的事总是守口如瓶,哈哈……”

“我们长得确实不太像呢,”男人说,他背着手,开始在陈列各种DVD光盘的货架之间踱步,“我比他瘦一点吧?”又说:“并且我们的关系也不是很好,他不提起我应该是还在生我的气吧。”

男人停下脚步,伸手从架子上取下一张光碟,老板快步赶到他身后。“兄弟间哪有隔夜仇呢?”老板说,他搓着手,带些谄媚,凑近男人:“哦……真是,呵呵,您眼光真是很好,这是刚进来的最新作,质量很高呢!并且……”老板暧昧地笑笑,继续说道:“并且只有我们家租的碟是没有马赛克的,喜欢的话您就直接拿着看,当然是不收费,嘿嘿。”

“哇,竟然不收费吗?”男人做出很吃惊的口气,脸上却仍是笑眯眯的模样,“您真是太照顾我了,看来是我承了泰政的情啊。”说完,他仿佛只是因为顺手,所以才直接用手里的光碟轻轻拍在满面逢迎的老板脸上。像是耳光一样清脆的两声,一边脸颊一次,完全是没有借口可以辩驳的侮辱动作,但老板却一点不见生气,仍是很到位地奉承着男人:“哎哟,您,您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直接在我们店里的包间看……”

“哈哈,抱歉,我稍微有一点洁癖。”男人说,他又背过手去,迈开脚步,不疾不徐地走到门口,老板紧张的心即将放下去的时候,开门时风铃声清脆地响起,伴随着男人嘱咐般的命令:“泰政如果有消息了要记得告诉我呀。”

“一定,一定!”老板在门外承诺道。

听着男人的口哨声逐渐消失,金斗植的心才真正落回原位。第一件事是再次给李泰政打电话,不知道第多少次无人接听,于是又开始咒骂着编辑短信。

臭小子……金斗植边打字边骂,到底惹了什么人啊,妈的……这样骂着,金斗植在短信里问李泰政:“死神”来店里找你了,你小子哪里得罪他了吗?

紧接着又发送一句:他还说是你的哥哥,妈的,到底怎么回事?回话!

长吁口气,金斗植瘫倒在前台的椅子上,他抹抹额头,手心里沾上几分汗湿。操……又骂一句,这时裤兜里的手机发出短促的震动,金斗植飞快地拿出来,发现竟果真是来自李泰政的回复。

李泰政:如果他没有为难您的话请不要告诉他我的情况。

金斗植:妈的,只有这时候很会说敬语啊。

金斗植:我只说了你没有来打工,消息也不回。

李泰政:这就足够了,谢谢。

金斗植:但如果他再来的话我会说出去的。妈的,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翻脸呢?

金斗植:并且今天他竟然说是你的哥哥……我的汗流得都能泡澡了,妈的,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死神”?

消息发了出去,显示对方已读,但没有再收到回复。

“死神”是一位年轻的男人,从外表看不会超过三十岁,面上时常带笑,样貌并不十分出挑,只是下巴很尖利,第一眼看上去会觉得他有一张清俊的脸孔。

金斗植思来想去,还是再次给李泰政发了短信:你借他的高利贷了吗?

同样的已读不回。

“死神”可没有一副好脾气。

金斗植:死的时候可不要和我扯上关系。

李泰政:是,知道了。

金斗植:……操。你小子到底欠了多少钱?

没有回复。

“死神”的手段总是很残忍。

金斗植:至少现在还活着吧?

李泰政:不用关心我的,您的人情我会还上。

“操!”金斗植大骂,手机被他板在桌子上。在椅子上狠狠地后仰,金斗植闭上眼睛,决定不再管李泰政的死活。

“小猪”是男人赐给李泰政的亲昵称呼。当着泰政的面,男人动起漂亮的手指,将自己手机里泰政的号码备注改成了“小猪”。

嚼着口香糖,一边哼着鼻歌,男人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踩上一级一级的水泥台阶。顶楼左户是“小猪”的家。继续哼着歌,男人掏出手时也将钥匙拿了出来,开了锁,入目的首先是小小的客厅,泰政的东西堆放得很杂乱,使得本就不大的空间变得更加逼仄。男人皱了皱鼻子,踢开泰政放在门口的鞋盒,缓缓向客厅迈步。踩过几张掉在地上、已经卷边的乐队海报,男人丝毫没有客人的自觉,没有一点拘谨,直接双腿大开地坐在简陋的沙发上,向后放松地寻找靠背。塑料材质的小桌上是已经发了霉的面包,绿灰色的霉菌十分猖狂地长在圆形的缺口上,男人很嫌弃地只用两根手指将面包的包装袋夹起,发现标签上的生产日期是“小猪”失踪的那天。

又把面包放回原位,男人用放在桌子另一边、翻开的乐谱本的内页蹭了蹭手指,而后他拿起夹在乐谱本中间的笔,直接在本子的那一页上画了一只简笔画的小猪。随手撕下画了小猪的这页,男人笑着又将房门打开,把这只简笔画小猪用嘴里的口香糖黏在了上面。做完这件事,男人却没有直接离开,反而是从房内把门关上。打个哈欠,男人伸着懒腰走进泰政的卧室,狭窄的单人床就占据了房间内几乎一半的空间,剩下一半里,则是又留了一半给桌子与桌上的作曲键盘。而现在,桌子上已经积了一层灰尘,只有单人床铺是干净的。男人哼笑一声,没什么犹豫,连鞋也不脱,就这样直接躺上了泰政的床,不知是准备假寐还是真的打算休息,总之呼吸平稳地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时已经天黑,男人惺忪着摁亮手机,发现已经是凌晨两点。起身,打个和衣睡醒时的冷战,男人双手抚摩着自己的大臂,晃悠着走出房间。

在这时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男人站在原地不动,歪着头看向黑暗中游移进门的黑影。

“哈哈,早啊。”男人出声,向黑影打起招呼。本以为来人会被吓到,实际可能也确实被吓到了,因为那黑影的动作凝滞一瞬,却没有发出男人想听到的惊呼。男人迎向黑影,越走越近,来人的轮廓与面庞也就越清晰——“小猪”回来了。

李泰政走进门,在男人看来,最直观的第一眼即是他好像瘦了一点。泰政手里拿着一张纸,男人低头看了看,然后恍然大悟似地说道:“啊,想起来了。”他直接从泰政手里夺过那张单薄的、边缘毛糙的印有五线谱的纸,上面赫然是自己白天画下的小猪。男人将简笔画拿到与泰政的脸庞同高,打趣地道:“我感觉画的还不错呢。”

又说:“哈哈,玩失踪都不敢从一而终的小坏蛋,既然都看见了小猪,为什么还敢进门?”

泰政不看男人的脸,不和他对视,在黑暗里盲目地躲避着向他投射来的视线,低下头去,像头小牛似的用头顶冲撞,泰政也并不回答问题,只低声说:“我很困。”

男人偏要挡住他的路。“流浪的时候也不一定非要睡床吧?”男人说,“我看路边的小猫小狗在哪里都能睡。你这只会玩离家出走的小猪难道做不到吗?”

“做不到。”泰政回答。

“是吗?”男人耸耸肩,侧过身子,给泰政让开了路,却没有就此放过他。跟在泰政身后,男人又说:“我以为你又要发作你那无用的自尊心,气鼓鼓地扭头就走呢。看来是真的很想睡觉,好困好困,嗯?”

泰政停下脚步。没有扭头,男人只看得到他与黑暗融合得几乎没有边界的形状圆润的后脑,与脖颈连接的发际处,那条看几次都觉得碍眼的细细的辫子总是能吸引着视线。泰政说:“你话很多的时候一般就是代表你想做爱。”

男人眨眨眼。“不啊,完全不是这样,”他说,“来这里之前刚撸过一管,在你打工的地方借的DVD,女主角很丰满,眉毛很粗,口交时嘴唇也很厚。”

“是吗?”泰政仿佛是故意的,将那句听了让人心情不好的问句又回赠给男人,“您那金贵的手原来也是会撸管的。”

“嘿嘿,为什么这样说我啊?”男人闻言便嬉笑起来,“哪一次我没有照顾过你呢,小坏猪,总是不记恩情。”

说完,他紧接着又问泰政道:“倒是你。如果我说想做爱,是不是就正中了你的下怀?”

“没有这回事。”泰政回答。他继续走向自己的卧室,男人站在门口,倚着门框看他又变成一片黑影,窸窸窣窣地走到床边。

“啪”地一声,男人伸手将灯打开,造型简单的白炽灯,在亮度上却没有含糊,直直地将房间内每一处细节都照了个清楚,包括泰政。黑暗不再是他的庇佑,这时的明亮对他来说也许是一种残忍的暴露:泰政的脸上都是青紫的瘀伤,看起来很严重,就连鼻尖都还是红的;眉框贴着创可贴;脖子上也没能避免,那串很性感的纹身也被胶布掩藏得不成句,卫衣的帽子没能遮盖住全部,边缘开始泛黄的掐痕也就避无可避地展现出来——可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些皮外伤。

“啊哦。”男人发出棒读的惊声,一听就知道是作假的情绪:“看来我的小猪在逃跑的日子里也没有过得很舒服。”一边说着,男人一边走近泰政,“……你的耳朵,怎么回事?”

泰政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左耳。

“原来不是那种耳机啊。”男人说。终于走到泰政身边,发现泰政在不甚明显地发抖。“干什么,害怕我?”这样问着,男人却还是强硬地掰开泰政捂着耳朵的手掌,然后轻轻地将那挂在耳廓背面的助听器取了下来。

“……,……吗?”男人说。泰政深深地皱起眉头,靠着本能努力想要偏过头去,让还能听到声音的右耳去辨别男人的话。

“……。”男人又说,泰政听不清,紧张得几乎要吐出来,身体已经不会动弹。没有了助听器,泰政又会回到半边世界安静失聪的地狱:休学前,他是学音乐的。

“还给我吧……”泰政抖着嘴唇说、或是恳求,更贴切些,“还给我吧,不要这样……”

男人是故意的吗?仍站在自己左边说话。闷得像是从罐子里、从海底、从一切深邃又无所谓介质的空间里发出的,一个字也听不清的声音令泰政的头又开始痛起来。“求你了,还给我吧,”泰政又说,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心声经由嘴巴释放:“我已经变成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再羞辱我呢!”

自觉好像是用了很大的声音,但自己的左半边身体还是觉得很安静。男人不再说话,却也没有将助听器还给他。泰政哆嗦着低下头去,手指在眼前不受控地相互揉搓起来。

“喂。”然后听到了男人的声音。来自右耳。“看着我。”男人说、或是命令,更贴切些,他的手去钳住泰政有些清减下去的两腮,很用了力气,于是泰政几乎是被拔去男人面前。

“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男人问,“是我让你变成这样的吗,嗯?”明明语气不善,眼睛却还固执地做出虚假的笑意,令人胆寒。“听得到吗?回答我啊,小猪。”

发出近似抽噎的抽气声,泰政在男人的手指间萎靡下去。骨气没有了。“看来真是被打得很疼啊。”男人评价他,嘴角翘起冷淡的弧度,“死神”最终还是暴露了漠然的薄情样子,本性如此。

男人又问:“我有侮辱过你吗?小猪。”

泰政缓慢地摇摇头。

“那为什么要那样说我呢?”仅仅一秒,男人就装出委屈的语气,谁也不会相信的演技,但是所有人都要陪他演戏,这就是“死神”的地位。泰政怎能不知道男人的阴晴不定?若是平时,当然不会选择去惹怒他,让这头喜欢扮猪吃老虎的狮子露出獠牙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我不知道……”泰政说,他向男人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听不到、我听不到……我不知道、对不起……”

“哈哈,结巴什么,真好笑。”男人说,“好吧,原谅你。”很轻易地,男人给出了原谅二字,但泰政的心并没有因此就落下来,“死神”的实话与谎言没有客观的区分,全凭心情。

“可怜的小猪。真的听不到了吗?”

“…左边的耳朵……”

“啊啊。只有一边吗?那以后听歌只需要塞一边的耳机了啊。”男人说,尾音诡异地上扬,像是得知了什么好笑的事似的。他根本不在意这种话是否会刺痛泰政,他什么也不在乎。而泰政虽然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伤心与难过。“死神”——这男人——是对他最好的债主与仇人。已经是最好了,最。可是,在债主与仇人这层身份之上,泰政又在期待什么呢?

“为什么会突然听不到呢?”攥着泰政的脸,男人眨着眼睛问。

“……被打的。”泰政发着抖回答。

男人饶有兴趣:“被谁打的?”

闭上眼睛,两片嘴唇幅度微小却不断地打着哆嗦,男人的问话仿佛是引起创伤回忆的诱饵,泰政只要回想,当时被残暴殴打的画面就会再次导致伤口的幻痛;还有耳朵,耳蜗深处开始神经质地抽痛起来,明明无法接收声音,但却对疼痛网开一面,任由这种刺骨的感受经由窄窄的耳道扩散……就连自己的身体也是执着于折磨自己的。

泰政无法回答。

“要我一个一个猜吗?”男人问。

泰政摇了摇头。

“喂。”突然间,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于是手上又重新开始施力,强制将泰政的头颅扳向自己,不允许他再瑟瑟地躲避,“泰政啊,”男人破天荒地叫了他的名字,泰政因此下意识地竖起寒毛,“你,不会是又去碰粉了吧。”

其实不知道那是什么,泰政知道自己保持无知才是正确的。借钱的代价就是这个。交给他这个任务的哥问他知不知道自己要运什么出去,泰政的回答是茶具。

这小子很聪明啊,那个哥嬉笑着对身边的手下说,然后又朝向泰政:如果被条子盘问,你就还是这样回答。可不能供出我们啊,小鬼。

泰政是不相信运气的人,于是他带着那东西走了偏僻的小路。东西要放在自己家里一阵子吗,或者还是放在DVD房更好一点?泰政背着沉甸甸的双肩包,沉默地想着这些。本来是决定放在DVD房的,因为7号包间并不对外开放,不会被客人使用,里面尽是些老板的杂物、和不知是从哪里请来的各路神仙的神龛。只要老板不去翻动这些早就落灰的东西的话,泰政想,随即在脑内肯定了自己:他不会的,老板很懒惰。于是做了决定。将东西还是放在双肩包里,泰政一如往常地按时打工,然后得知了老板准备将店盘出去的打算。

这两天会有人来看店,老板吩咐,打工仔,一会去把那些包间都打扫一遍吧,包括7号室。

打扫这么多房间的话,钟点工资应该给我加一点吧?泰政说。

你掉进钱眼里了吗?臭小子……知道了,如果成功把店转出去的话,会多给你一点的。

还有我之前几个月的工资。

老板咋舌一声:我知道我知道!会给你的,只要把店转出去!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不情不愿地起身,泰政从前台的格子柜里拿出清洁用具,皱着眉头从1号室开始打扫。

要不要继续计划呢?虽然手上在干活,心思却完全没放在这上面,泰政又开始犹豫,不知道还要不要将东西暂存在7号室。如果计划照旧,如果老板走了狗屎运,没两天就把店盘出去了怎么办?可话又说回来,这样的破店,真的会有人看中吗?……思来想去,泰政还是决定不相信运气,于是下班之后,他又将双肩包原模原样地背走了。

也就是从这天开始,之后泰政便没有再来打工。本来就是和一切都没什么联系的人,消失也消失得轻易,轻飘飘的,没人带有感情地去为他的脚拴上担忧的砝码。就连有着“死神”之称的男人也是等了他一个月,这种耐心很罕见。久等未至,他这才懒洋洋地出马。

“……我不知道,”泰政回答,眼角几乎要溢出泪来,“我、我只是帮忙而已……想借钱的话、就、就要做这个……”

“借钱。”男人重复,单词像是从牙缝中挤出的一般,危险且生硬的口气令泰政不住地想逃。可男人怎么会让他如意?仅仅是用一只手而已,甚至没有用上五指,只是钳着泰政的下巴,却已经让他无助成这样,“小猪”以前好像没有这么胆小啊。

“我给你的钱呢,花到哪里去了?”男人问道,又呵呵笑两声:“你没有吸吧?”

泰政慌乱地摇头:“没有、没,我不吸的……”

“嗯嗯,好吧,我相信你,乖小猪。”男人最后又用了力气,捏了捏泰政两边的腮肉,而后奖励似的松开了手。

“被打了之后,躲到哪里去了?”

旷工的第三天,金斗植守着空荡荡的DVD房喝酒,正准备吃第一口下酒菜时,收到了李泰政的短信。

李泰政:抱歉,哥,您有认识的便宜一点的医生吗?

金斗植回复:病假不是这样请的。我正考虑开除你的事呢。

李泰政:我好像听不到了,哥。

紧接着又收到:我没有钱去医院……哥。

金斗植:你不是在骗我吧?

……

金斗植:妈的,就相信你这一次,打这个电话,虽然不在医院工作,但是我不保证收费会低。你自己联系吧。

“啊。所以那个老板在骗我啊。”男人哂笑出声,“我真的相信了。一脸窝囊的老板,没想到竟然敢骗我,哈哈。”

李泰政:非常感谢您。

李泰政:能不和任何人说我去这里了吗?

……

李泰政:能不和任何人说我去这里了吗?哥。

……

李泰政:哥。

金斗植骂了一句,又拿起手机愤愤回复:知道了!说的就好像有人会担心你的死活一样!

李泰政:消息也可以全部删除吗?

金斗植:你是在躲什么仇家吗?

金斗植:妈的,先说好,你怎么样可是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泰政:我知道的,谢谢你,哥。

金斗植:靠。突然说这么多敬语,你小子真的惹事了啊。

李泰政没有再回复。

“所以你是为了躲谁?打你的人,警察,还是我呢?”男人轻飘飘地问。

其实是所有人。但泰政不能这样说。于是他战战兢兢地撒谎道:“我没有躲你……。看到、看到你的纸条,我还是回来了。我没有躲你。”

男人嘿嘿笑起来:“难道不是因为你很困吗?又在说谎了,小猪。”

“不是的、不是的,”泰政抢白,“我,我知道你在找我……”

“DVD房老板告诉你了啊。”

“和他没有关系。”

“受了委屈之后就想起我的好了,”男人继续笑着,坐在单人床边,双手后撑,原本拿在手里的助听器被男人随意地扔在一旁。他歪着头看着泰政:“我真的很了解你,小猪,虽然你自己可能不信,但是我真的很了解你,”他说,“被打怕了,又成了现在这样,不去上学之后同学朋友也都没有了联系,交情最深的竟然只剩下了打工地方的老板和我……你能依靠谁呢。躲起来不见人,偷偷地养伤,一句关心也没有得到吧,其实你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人,但是知道我在找你之后,你就开始怀念了,对吗?”

不是的……

“我对你太好了,小猪。”男人继续说,“我们做过最亲密的事,这种行为让你误会了吧,虽然每次都说自己不是出来卖的肉妓,但每次也都把我给你的零花钱拿走了吧,嘿嘿。在我这里要安全很多对吗?所以你还是回来了。”

……不是的……

“看到门上贴着纸条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不要再对我撒谎,说出真心话让我判断一下吧。过来,可怜的小猪。”

被驱使着,泰政挪动起在刺激之下本以为不会再动的身体,堪称踉跄地走向男人,走进他分开的两腿之间,然后泰政被从腰揽住,双腿也被男人的膝盖夹紧。发现这种桎梏放在此时此刻并不让人讨厌。

“说吧。”男人命令道,同时他的手也不老实地动作起来。从搭在屁股上的卫衣下摆开始钻进,男人放肆地在衣衫之下抚摸泰政的胴体,“小猪”好像真的瘦了。用双手主观丈量时,发现泰政的腰好像要比上次做爱时要细一些。

“我……我,不确定你是不是会在,”泰政磕绊地、伴着若有似无的哭腔说道,他更加向前,完全地将上半身倚靠在男人怀里,胸腹处被男人的头颅顶着,这种认知令他在诉说的同时还不可避免地打起寒战:“呃……说不定你只是留了纸条,但是,但是不在家里……”

“你希望我在吗?”男人仰起脸,用尖硬的下巴抵着泰政柔软的腹,他的眼睛在这时是弯的,眉毛扬起,带着笑意——他笑起来时总是带着很有欺骗性的和蔼——“死神”并没有一副好脾气,对吧。

“我……我不知道……啊、疼、疼……”泰政咬着丰润的嘴唇,做出回答之后便是哀切的痛呼:男人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大手竟然捏住腰侧还没有恢复的淤青和伤口,经历过纯粹的以毁灭为目的的暴力之后,泰政对疼痛的感知就很敏感、亦或是更加敏感,总之承受不得,于是他开始在男人怀里挣扎起来。“好痛、疼,不要碰、啊…拜托…”

“哈哈哈,”男人听到泰政的哀叫之后竟然开怀地笑起来,“小肉猪。为什么这么会叫啊?”男人问,又重复问道:“刚才的回答我没有听清。你希望我在吗?”

泰政连忙重新回答道:“是的、对的,我希望你在!”

男人蹭蹭泰政:“好像谎话啊。”

“是真的,啊……呃、真的,好痛,哥、不要这样对我了……”

听到了令人满意的回答,于是把想要的赏赐给他。疼痛渐渐消失,男人大发慈悲地满足了泰政。

“嘿嘿,下一个问题。为什么希望我在?”

第一次见到男人是因为没能按时还上贷款。像在电影里似的,泰政的家被轻而易举地闯进,与那群这辈子不想再碰见第二次的打手们勾肩搭背地下楼,泰政和经常在街口岗亭执勤的警察打了照面,然后看到他对这群人点头哈腰,却没有分一点眼神给自己。这时候明白了自己从此成为了不会被保护的那一类,灰尘一样存在的、毫无色泽的、没有质量可言的、仅仅是在呼吸就能算是生活的,最底层的人。刚办完休学不到两个月,人生就这样褪色了。

本能担忧着、却还是像尸体一样软趴趴地被带到男人面前,泰政看到了面前人穿着的花哨的衣服,自己从未尝试过,顺着继续向上看,比起脸孔,泰政率先记住的是男人夸张的发色。

无从得知男人的真名,只靠着外号,男人就已经有了高贵又危险的身份。传说死神从地狱呼啸而上至人间,身躯上燃着无法靠近的赤色烈焰,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染了这样的头发吗?泰政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竟然这时候还在想这些。会死吗?像在电影里似的,会被倒着插进灌好的水泥里吗,然后被扔进汉江,或是做杀鸡儆猴的处刑台,重口味的茶几。

喂。男人伸脚,踢了泰政一下:你在想什么呢?

男人双手插兜,弯下腰去与坐在地上的泰政对视,他竟然是笑着面对自己的:这是泰政率先踩入的假象。

我没有钱。泰政开门见山地说。

哇,男人惊呼:光听你的语气,还以为你会拿着钱扔在我脸上呢。很有气魄啊。

又眨着眼睛问道:那没钱怎么办呢?

不知道。泰政回答。

哈哈,借钱的倒是成老大了啊。男人说。他蹲下身去,泰政与他对视,察觉到那一直萦绕不散的笑意原来只是一层面具。

手指伸向颈侧,男人的动作吓了泰政一跳,本能惊动着向后躲避,结果男人只是夸赞道:纹身挺酷的。

……如果再给我点时间的话,我会努力还上的。捂住自己的那列纹身,泰政别开眼睛,微微侧过头去。

不是已经去卖电脑了吗?男人问,很小心疼爱的电脑都拿去抵押了,你的钱还能从哪里来?

又向泰政解释道:哦哦,你去抵押的那家店也是我的。

泰政回答:我有在打工……

男人截住他的话头:我知道。街口的好莱坞DVD房,你上晚班。但是听说那里的生意不是很好啊,看新电影的话大家都会去电影院,老电影的话也可以在家里的电脑上看,不如劝一下你们老板,干脆把店改成只租借AV的爱情旅馆算了,说不定能挣更多钱呢。

泰政愣愣地问:你……您怎么……

男人又弯起眼睛,嘿嘿地笑起来:我就是什么都知道啦。

紧接着话锋一转:所以我并不认为给你宽限点时间就能让你还上那样一笔钱哦。

看着泰政因为紧张而僵硬起来的肢体,男人像是发现了心仪的玩具一般,表现出很欢畅的愉悦感。

放心吧,不会杀了你的,一了百了的好事,我又不是做慈善,所以不用这么害怕。男人摸摸泰政的脑袋,很短的头发,很柔顺,喜欢这种手感,在掌心里蓬蓬着被按压。这时发现了泰政颈后的一根像是幼蛇尾部的辫子,很细,不算很长,但在男人眼中却有着难以忽视的不和谐感。

为什么要留这条辫子?男人皱起眉头问。

……从小就,泰政回答,妈妈让我留的。

啧,好吧。男人撇撇嘴,又问:你家人呢?找家人要钱不也是一种方法吗?

但这次,泰政的回答是沉默。

呵呵,看样子是各有各的不幸啊。男人说。

是的,不幸。

听到这个词之后泰政才终于了解了,原来是因为自己是不幸的人,所以才会这样。原来是这样,为什么是这样?对的,不幸。生活是要咬着牙坚持才能继续下去的事物吗。当着男人的面,泰政长叹口气,尾音已然是一种隐晦的哭声。

没有人制止他,泰政本想忍耐,想要压下嗓子里的哽咽,可他偏偏不闭上眼睛,低头看着自己,无比狼狈地坐在水泥地上,黑色的裤子已经被弄脏得不成样子,为什么要这样啊,泰政想,不知道在问谁,为什么要这样啊,梦想是去做和音乐有关的职业,从小就这样想了,也考进了大学,学了和音乐有关的专业,在认为梦想终于要启程的时候,上天送他的第一份礼物是助学贷款出了问题。为什么要这样啊,我做错了什么吗?

当掉很珍视的电脑,虽然是二手的,但也很贵,却只能很不值钱的贱卖掉了。钱到底是什么东西呢?由谁来制定的尺度,掌管这规律的是谁呢。

泰政此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原来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如此令人绝望的无解。活到现在,泰政从不认为自己爱哭或很轻易就会掉泪,可今天,伴随着对不幸的认知,泰政终于忍不住,于是喉头哽咽地抽噎起来。

而后“死神”抓起他的头发,抬起他的脑袋,并没有任何过问与征得同意的礼貌步骤,很突然地,很莫名地,如果以这时刻为原点,可能会由此衍生出的一万五千种可能里最不可思议的一个:男人舌吻了泰政。

“死神”没有味道,但舌头很热,很会吮,勾住泰政懵懂的那条软肉猖狂地吸,口水声响在脑子里。泰政空白着承受,乃至于半晌后才想起来抵抗。他推开男人。

或短暂、或漫长的吻结束了。泰政已经忘了自己本来在哭。他的嘴唇被吮吸得更肿,肉嘟嘟地彰显着更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然后是从这个节点开始的第一句话,男人问他:“为什么要哭呢?”

“死神”有很多问题。

“……为什么希望我在?”男人问。

“因为,啊……因为我想见到你……”泰政回答。

男人的手依旧在自己的衣服里随心所欲地曳游,漫不经心地刺激着一切可能会有感觉的地方。此时的泰政像是一本摊开的书,被随意翻阅,书上却一个字都没有,是不会给人带来压力的白纸,由着男人以各种笔迹信马由缰地创作,写下什么都可以。

饱含着玩味,男人选择先写下的是性。

“小乖猪。这么会说好听话,害得我都要硬了。”男人嘻嘻笑着,手臂从泰政的腰侧开始狎昵地向下伸去,轻易穿过裤子的松紧,男人抓住泰政的臀瓣,下流地引导着两团肉在手里开合。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死死抓住,男人便更加肆意地在手中这具身体上点火。一个月没有用他,看来前戏在所难免,这有点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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