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在遙遠的山崖上我看見了巴克斯,2

小说: 2025-08-26 08:56 5hhhhh 6910 ℃

在長堤的盡頭,阿刻戎正坐在離海邊很近的一塊大理石上,嚼著又苦又澀的槲寄生,望著遠處,仿佛城中混亂與她無關似的。黑天鵝猛地沖到她身邊:「你在這裡!你照辦了,到底是照辦了啊!」

「……啊,照辦了。」阿刻戎冷冷地回答。

於是黑天鵝再一次跪倒在地,如癡如醉地抱著雕刻家的大腿吻起來。

「天哪,親愛的我愛你,我愛你!我終於知道什麼叫墜入情網了!我從前只是打算在床上將肉體出賣給你,但我現在想給予你的,是我全部的美好與純潔,所有記憶凝結而成的過往,是我整個的靈魂啊!真是不可思議啊,阿刻戎,帶我走吧,我幾乎已經無法言語,你看我已經流淚了,那是幸福過度造成的啊……快吻我吧,今夜無人入眠……」

阿刻戎伸了伸右腿,似乎被箍得有些發麻。然後她扶起那女子,自己也隨之站起,拍了拍衣衫,緩緩地說:「哦,不用了……永別吧。」

「什,什麼?你說什麼來著?」

「我對你說,永別了。」阿刻戎並未提高嗓門,隨即若無其事地準備離開,當然這並不能如願,黑天鵝將她拽得生疼。

「阿刻戎!你在說些什麼……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到底是不是你在說話呀?我求求你告訴我,我們之間出了什麼事,這太不可思議了……」

「同一句話還要我說好幾遍嗎?我拿了那頂頭紗,沒錯,殺了執政官夫人、拿走了巴克斯雕像上的阿芙洛斯管,也沒錯,我應當把這三件禮物交給你,換取你為我的一次獻身,是這樣嗎?但我已不認為這獻身有那麼大的價值,這沒有意義,無法再要求你做什麼了。所以我們就各奔東西,你也採取我的態度,這就夠了。」

「你的態度?難道你以為我惦記的是那三件禮物?不,我要的是你,我只要你啊!」

「是,我知道,但我再說一遍:我不想你用自己的身體,交換沒有意義的東西,哪怕妓女也是如此……這沒有意義。」

「沒有意義沒有意義沒有意義……別這樣好嗎,親愛的?你告訴我,什麼才有意義?」

「……指尖觸碰的感受。」

「可你甚至都沒有觸碰過我的秘辛!」

「我已經觸碰過你了,」阿刻戎說。「甚至沒等你唱完一首情詩,就粗暴地佔有了你……哦,你真的很美。」

黑天鵝用雙手捂住腮幫:「我衷心希望你聽聽自己的話有多荒唐!你是不是還想和我說,你是在夢中佔有的我……不,佔有的她?」

阿刻戎聳聳肩:「閉上眼與醒來,在我看來並無本質的不同。無論那是幻覺,抑或是真實,我都不允許任何人破壞它,哪怕是現在的你。」

「阿刻戎,你可真是個瘋子!誰曾聽說過,竟有如此自私透頂的客人,從妓女身上得到了歡愉的回憶,卻一點也不願分享給她?……我不明白,我會因此而發瘋的啊!」

說到這裡,阿刻戎的瞳孔終於久違地重新聚焦,回到了黑天鵝身上。黑天鵝趁機緊緊吻她,以至她來不及推開她的嘴唇。

「……我承認,你的顏色比我想像的還要紛繁些,可我已經沒有什麼能給你的了,不愛你了。」

「別撒謊,你是愛我的,你的靈魂裡無處沒有我。聽我說,親愛的!假如你覺得自己已經一無所有,那我就給你更多,讓你為了得到我而必須做些什麼,用以緩解心中無法抑止的愧疚!」

阿刻戎以詫異的眼光注視著她,眉頭緊皺——即使是哲學家,理解此番話中的邏輯也並非易事。半晌,她沉吟道:「如果你在利用我幹三件事的時候,也曾有過哪怕一絲愧疚的話……罷了,我要你以神的名義起誓。」

「好,我以厄洛斯的名義起誓。」

「算了吧,不是每個住在厄洛斯之家的女人,都信仰厄洛斯這個神明……以巴克斯的名義起誓吧。」

黑天鵝瞬間臉色煞白。

「你打算拒絕?」

「這起誓太可怕了。」

「看來我正中下懷。」

「……好,我……以巴克斯的名義起誓。你要我做什麼啊,阿刻戎?」

「我不能要求你也送我三件禮物,那沒有意義。但是,我總可以要求你接受禮物吧?」

「當然嘍!」黑天鵝興高采烈。

「這就好辦了。我要你戴上我為你取來的禮物,康士坦絲的紫色頭紗,執政官夫人的珍珠項鍊,到人群中上走一遭。「

「你說什麼?」

「然後再用那對阿芙洛斯管,在人群中吹響一首樂曲,什麼都行。我把三件禮物都藏在了劇場的舞臺後,新雕刻的繆斯女神像之下,具體哪一位,你會知道的……不出意外,人群會把你交給城邦的衛兵們,當初你叫我犯下三件大逆不道之罪的時候,就該想到有這一天的。在此之後,我會到你所在的監獄裡探望你,就是這樣。」

7

黑天鵝的頭一個動作是聳了聳肩——她可沒有那麼天真,要用生命去兌現自己的諾言。

第二個動作,便是親自去看看。

越來越濃厚的好奇心,促使她朝著劇場的方向走去,去看看自己模樣的繆斯雕像,看看偉大的阿刻戎的不義之財。她想將它們拿走,想用手去摸一摸,放在陽光下炫耀一番——在指示阿刻戎做那三件事時,她本沒有佔有它們的想法,但現在她愈發覺得,假若不弄到這些戰利品,她的勝利就算不得徹底。

阿刻戎為黑天鵝提示了一種何其幸福、何其美滿的結局:戴著阿刻戎送給她的信物,在酒神節無窮無盡人群的炯炯目光下,痛快淋漓地放浪一番,體會愛情給予她的無窮歡愉……相比薩摩斯的希帕索斯,因為發現了不存在的數字,而被學派扔進地中海,她將要面臨的,是何其美妙的命運啊!

然而不,她不願意墜入圈套。

阿刻戎?愛情的奴隸罷了,黑天鵝明白,還有許許多多別的辦法將她收過來,只要自己出手——她是如此自信。

敘拉古的生命中斷了,自巴克斯雕像被祭司們運到地面後,現在,人人都知道了瀆聖之事的發生。水手們坐在碼頭邊托著腮發呆,本來打算出海的船隻已將槳和帆收起,只剩桅杆在風中搖晃著。商鋪的店主出於恐懼,匆匆收起了他們琳琅滿目的貨攤,緊閉門窗。人群在城市中四散潰逃,有的往自己身上傾倒葡萄酒,有的猛扯自己頭髮,還有不少用胳膊遮住兩眼,嗚嗚地痛哭起來。

康士坦絲自廣場奔走到神廟口,她已委派出自己所有的女奴,叫她們不遺餘力找到失蹤的頭紗,那是她打算送給女伴的禮物,來自萬里之外農耕文明的阿摩戈斯綢緞。正當這時,她發現身邊的人群竟恢復了秩序,朝著神廟的反方向後退了兩步。她抬起頭,循著眾人的目光望去,遠處的景象令她大驚失色:

黑天鵝站在神廟的城牆上,像女神一般全身裸露。她悠然地側頭,望了眼凝固的人群,隨即以優雅地步調,踏上了門樓的頂端。她頭頂柔曼的輕紗,像火焰一般隨風吹動,脖頸上價值連城的項鍊,也在星光與火把的照耀下閃爍著。她閉上眼睛,舉起手中自巴克斯雕像上拆下的一對阿芙洛斯管,深吸一口氣,狂放而低沉的笛聲自神廟而起,頃刻間穿過人潮,淹沒了整座城市。

「是巴克斯的神諭!」

「巴克斯降臨了!」

不知是誰迸發出一聲喊叫,隨即變成千萬人的應和,最後,所有人竟跟著那笛聲的旋律詠唱起來。原本佔據廣場或其他地方的人群,此刻正奮力湧向神廟,佔據了所有的岩石、 塔樓、桅杆和房頂,如潮水般洶湧澎湃。即使是不期而至的暴雨撲滅了火炬,也無法阻止這場以神之名的瀆神之會,眾人的歡樂與激情彙集成難以名狀的醉,在大夢的流溢中逐漸融為一體。

♪Bacchum in remotis carmina rupibus♪

在遙遠的山崖上我看見了巴克斯

♪vidi docentem, credite posteri♪

相信我,後世的朋友,他正在教授酒神的頌歌

♪Nymphasque discentis et auris♪

仙女甯芙與長著山羊蹄的森林之神薩提爾

♪capripedum Satyrorum acutas♪

都在豎著耳朵專注地諦聽

♪euhoe, recenti mens trepidat metu♪

噢,迫近的恐懼仍令我心震顫

♪plenoque Bacchi pectore turbidum♪

靈魂被巴克斯充斥、迷亂而興奮

♪laetatur, euhoe, parce Liber♪

請饒恕我吧,酒神,請饒恕我

♪parce gravi metuende thyrso♪

您致命的權杖讓人畏懼

♪fas pervicacis est mihi Thyiadas♪

從此我可以歌吟不知疲倦的祭司

♪vinique fontem lactis et uberes♪

歌吟酒的清泉,還有漫溢著牛奶的河溪

♪cantare rivos atque truncis♪

並再次描繪

♪lapsa cavis iterare mella♪

從空心的樹幹中盈滿溢出的蜂蜜

…………

8

「你得到了神的偏愛。」年邁的獄卒對黑天鵝說。「假如我這樣的奴隸犯下了你的罪過的百分之一,一定會被釘在支架上抽打得皮開肉綻,然後被火活活烤死,而不是像你一樣,只被判罰喝一杯毒芹酒……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執政官那頭有什麼內線。」

黑天鵝獨自一人待著。新一天的晨曦灑進牢房,伴著雨後泥土的清香,她將頭髮散開,坐下又站起,不停兜圈,用手背叩擊牆壁,腦子裡什麼都不去想。她實在太累了,不一會兒就只得靠在牆邊閉目遐思——死亡的念頭扼住了她。

「天哪,我究竟都幹了些什麼!我為什麼要碰到這個人呢?她為什麼聽了我的話,我又為什麼上了她的當?」她在半夢半醒中思忖著。「那是第一次邀約,也是最後一次邀約。我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有些人的內心,就像海中的漩渦那般虛無,填滿了溺亡者的屍骸……」

黑天鵝的腦中浮現出一個畫面,那是一輪漆黑的大日,橫亙在地平線的盡頭,自己漂在了無邊際的海面上,朝著黑日而去,任憑如何掙扎,都無法違逆這股力量,甚至無法沉入水中。可漸漸地,當黑日在她的視野裡越來越大時,其邊緣卻猛然射出一圈強光,將世界完全籠罩,一陣溫暖覆蓋全身,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黑天鵝的嘴角升起一絲微笑——為什麼直到現在,我依然無怨無悔呢?她已經不想再去思考這些了:放棄愛情或是放棄生命,如果這就是上天給我的選擇題,那麼我已做出自己的選擇,並對此甘之如飴……

牢房的門不緊不慢地打開了,進來的正是阿刻戎,她左手端著的盤中,是個盛滿毒芹酒的杯子。

「……來吧,時候到了。我叫人在裡邊加了些蜜,不用害怕,一點痛苦也沒有的。」

阿刻戎的雙眼一如「永別時」那般無神,即使黑天鵝一雙漂亮的眸子緊緊盯著她,依舊沒有聚焦到任何一點。於是黑天鵝接過那杯子,悠悠地湊近嘴邊,用嘴唇輕輕沾了下,確是淡淡的甜味。

她飲下了半杯毒藥,接著將那杯子遞給阿刻戎……但那驕傲的哲學家卻以手示意,拒絕了這匪夷所思的要求。

「行了,我也不央求什麼“美滿”的悲劇劇本。就和你當初一樣,我從你身上得到了如癡如醉的愛情,與你無關,這就足夠了。」黑天鵝將剩下的毒藥一飲而盡。「現在我該做什麼?」

「在屋裡踱步吧,或是看看窗外,看看這座美麗的城市,你很快就要和它們說再見了。」

於是她站在窗邊,望著敘拉古每日一成不變、以至於找不出什麼新詞去描繪的風景,直至身體感到飄飄忽忽時,阿刻戎將她抱上了床,將她衣衫上的折皺撫平。

「這裡還有感覺嗎?」

阿刻戎捏了捏黑天鵝的雙腳。

「沒有。」

於是她又捏了捏大腿:「這裡呢?」

黑天鵝搖搖頭,示意沒有感覺。最後,當阿刻戎第三次詢問同樣的問題時,她已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只有幾顆淚珠自眼角滑出。閉上雙眼前的最後一刻,她看到阿刻戎正收緊目光凝視著自己,眼中是不可名狀的溫柔……

9

……

……

……

首先,是潺潺而富有節奏的劃水聲。

隨即,是沖進鼻腔的咸濕海風。

接著,是夜幕上閃爍的星星點點。

最後,是四肢傳來的信號,灌鉛般的沉重。

待感知逐漸恢復,女子環視四周,自己正一絲不掛躺在海中央的小舟上,而在小舟的前頭,是個披著麻布斗篷、正在劃槳的擺渡人。

「我這是……在冥河上?我已經死了?」

儘管小船右邊的遙遠地平線上分明是岸上的燈火。

女子捏捏手指,沒有銀幣的觸感。於是她爬向船頭,那擺渡人聽到後邊的聲響,微微偏頭,卻並未轉過身來。

「普魯托在上,我似乎忘了準備過河的銀幣,請原諒我,冥河的卡戎先生……」

擺渡人發出一聲冷酷的「哼」,低沉,卻無疑屬於一個女人。

「不交船費的後果,你應該比我清楚……」

「行了行了,別在這兒和我演戲啦!」

擺渡人話沒說完便被女子打斷了,後者抓起腳邊方才踢到的果子咬了一口,沁人心脾的甘甜溢於口中,洗去了先前的乾澀。

她又將其遞到擺渡人嘴邊:「我可沒聽說過,冥河的神明會在船上放這麼多波斯草果。」

於是擺渡人轉過頭來,看看果子又看看那女子,也咬了一大口——沒錯,正是阿刻戎那俊朗的面龐。

「是你先和我演的。」

「我這不是想活躍下氣氛嘛!」黑天鵝的語速和心跳都在越來越快。「我的確沒想到,你會將那毒芹酒換成麻醉藥的成分……不過也沒完全換,至少我還是死一般地痛過了。」

「……女人皆善變,恍若水中萍。」阿刻戎望著遠方,只是悠悠說出如此一句。「而且,我不是藥師,不保證你還醒得過來。」

「我們現在回不去了,對吧?」黑天鵝岔開話題。

「莫問歸路,來處無路可走。」

「那麼未來的路……不,換種問法吧:我有在你心裡,種下了存在的種子嗎?」

「……愛是難馴鳥,哀乞亦無用。」

阿刻戎輕輕歎氣,她或許不知道,自己這富有節律的故作深沉,會如此撩撥對方的神經。黑天鵝現在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她輕輕覆住阿刻戎的手,將船槳從對方手上挪走。阿刻戎本以為黑天鵝要幫忙划船,誰知後者只是把槳扔在船邊,下一秒鐘,就按住阿刻戎的肩膀撲了上去。溫熱的氣息打在擺渡人臉上,她承受著對方所有重量,臉頰微微發熱。

「想好了嗎?或許下一秒,你還會跪在我的身下搖尾乞憐。」

「但在那之前,就由我來決定,這次……該跳一支怎樣的舞吧。」

(完)

小说相关章节: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