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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稿 火车乘务员,1

小说:红与黑 2025-08-26 08:53 5hhhhh 3950 ℃

吭噔、吭噔、吭噔……

「呜哇——呜哇——」

嘈杂的车厢,波波滚滚,话音不绝,却掩不过那人群中所溢出来的哭声

妇人身包头巾,襁褓系着的双胞胎正争先而涕,搂着个,又背着个,一只手平抚似地在摇,另一只弯向后头忙忙轻拍

凹陷的眼窝,是要盛上那白灯的辉映?还是在哀求什么呢

许是不知,亦或是不想知,站着的,挨着的,躺着的,稳固在各自的插槽里,全然无动,只有那号啼不止的男女之孪,在厢间徘徊

过一道,踏一节,她呼着气,借路于千百之间,迎着一面又一面,直至走无可走,总算是敲进那乘务室的铁门

「有人吗,有人吗」

「有人吗!」

「怎么了啦」

握着门把的竟是个丫头,长袖耷拉着手,套着蓝黑色的乘员服,却不见下衣

「孩子,不对劲」

「嗯?」

「看,这儿,还有这,帮帮忙呀!」

「嗯……」

「哎!等一等」

「又怎么样嘛」

「先管男的……不,女的吧,好嫁」

-

发旧的票据叉立在桌上,一如既往;中间的银针反是油亮,细如线般,显得不似一物

没过多久,门声便再次响起,那针也随之颤抖起来

待小薇回到座上,指尖的1/1000小人早已被掐断了小腿,当中一条不见了踪影,另条膝盖由内向外翻成三瓣,髌骨附着片皮,半翘半卷,活像花开了胶,筋腱直绷绷地吊着胫骨,白中带红,摇摇欲坠

可这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照准那针尖,将那又烦又丑的小虫儿捅进里头,由腹股沟而入,夺肩颈而出,砝码一样顺着针身滑下,卡在半中

仅剩的半腿经此一着,失了最后一丝牵挂,就落了下来,钩到底下的物件上,绵绵漉漉的,竟是截小肠,连着个头脚倒垂的男子,鼻梁与下巴、胸口、膀胱一起被洞穿,四肢痉挛似地往外挣,眼珠子逼着眼皮

那男子底下又叠着七八人,有的肚脐横插,有的脑袋贴着脚后跟,弓成匚形,但无一例外是串在针上,新鲜出炉的血沿着针腰,爬过一个又一个的身子,窝在底座上盘旋

他们都是在小薇偷闲的时候出言打扰的不法分子,只因那自私的欲求,便肆意去败坏神的雅致,实在是居心叵测,必为人所唾责,乃至万劫不复

制裁了犯下这般罪行的虫母,她又把两只幼虫撩起,随即也往针头上戳,欲给虫子们来个团团圆圆

可那婴儿实在太小,0.6mm的身长,尚不如碗里的油渍,若是捏起一粒生米放到上头,只怕会被直接压扁吧,哪怕如此,溅出来的各色体液也才堪够泼染一角

小薇皱着眉头更试了几次,仍是找不到准头,两颗小点在爪子上左翻右滚,她也没了耐性,挥手就是一弹,那双胞胎立地身首分离,于指间碎成一块又一块,扬洒而稀释在空气里了

她抽着纸巾,往桌面胡乱擦了几擦,接着捏成一团,看都不看就给背后的垃圾桶抛了去,却打在了墙边,尔后滚落地板,细看,那巾面上竟描着道道红勾

-

长江不等浪,年轻一代终是接过老辈的棒,毕业未久的青枣们搭起肩膀,换掉发霉的筐,转眼已成这趟子车的主干要员

然而砖瓦再亮,到底不是人,行路困闷,私底下的闲言碎语自然是必不可少

「啊,累死我了」

「跟你讲前面那个人这里有问题,说了不能丢地上,我们有存放点,呀呀呀不要,呀呀呀被偷了怎么怎么巴拉巴拉」

「习惯就好咯,这种环境什么人没有」

「看我多关心,到站还记得买全鸡桶,等下热出来你们又要叫了」

「天天吃这个还有什么味,跟你说上次我去……」

「不要念啦,加班都加到明年,还想去哪,你不是一下车马上在那里磕磕磕,没人叫你都不醒」

「哎,命苦啊,怪就怪投胎没有选好,和你们有缘」

她们所不知的是,这番话全都被暗地里听得一清二楚

此刻身穿制服的女性正趴在木面上,与小薇同样是只见得到上衣,下边是空空如也,不同的地方在于,一个从中是伸出来两根直腿,一个却是半条脊椎、半挂大肠,散着的网膜拖着半边肾脏

那女性左手并右手,蠕虫般地贴在地上爬,空门大开的腹腔,黄红色的脂血不断地往外在渗,左右望去,周围全是同样被截成两半的同事们,天空中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正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自己

看着桌头蠕动的1mm小点,小薇吞了口茶,又一口含住巧克力棒,消遣似地舞着两只脚

净是些寡廉鲜耻的阴间败类,居然敢对神圣的使命——工作妄加评议,身为小虫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以为自己是哪家小姐,大逆不道的,还幻想着拥有自己的想法,真是白日做梦

虫就是虫,神就是神,亘古不变的道理,任它怎样蹒跚模仿,也不会有丝毫改变,人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也只是虫子变成虫王,归根结底,虫的本质永世不会动摇

被腰斩的女性们顶着痛楚,仍在一巴掌一巴掌地爬,满脸执念样子,仿佛要钻出这副半身之躯,飞到太阳上,化怨为烈火,将活着的事物悉数烧光

可惜那火蛾终究只能焚己,却扑不出笼罩,一个接一个的,愈爬愈慢,愈张愈紧,最后便彻底失了动静,宛如一滩胶泥

为了提防小虫包藏歹心恶意装死,她提着指尖更是戳戳连连,直到每一只都在平面上铺展开来,这才罢了

放松之际,忽听外头拍门又起,响个不停

又是哪只在蟑螂似地乱跑,吵死了,下次一定要带杀虫剂来,给肆无忌惮的害虫们尝尝教训

连番不止的蹬鼻子上脸,让少女醉进了反思,自己是否对它们太过仁慈,太过宽容了呢?

-

若是抛开偷闲与吃零食不谈,小薇对待工作的态度可是百万分之认真,与上面胆大包天、妄言劳苦的女性有着天壤之别

再看挂钟,虽说是迟了那么一两小时,倒也总该是检票的时候,她便叼着巧克力棒,门也不关的出去了

才走几步,就碰上群人挡在过道当中,有的蹲在地上歇息,有的则倚在墙上

时值腊月高峰,车中不出意外是挤满了人,单就是住在载具上,却也个个疲态表露眉间

烟云之间所思索着的,是对未来的拧绳结绊?对一年里丰欠得失的计较?还是早已不知旬月,昏昏碌碌,顺着人流而死海孤浮呢

不知其窘,不解其困,仅仅是从外表和一时之举来给他物打下烙印,而凡事皆以己度人,不去考虑能影响一体的要素又何其种种,以恶意推生恶意,轻鄙之色即刻而来,天底下的祸事,便多源于此

可小薇对那虫子间的往事悲欢没有半点兴趣,四分之一点兴趣也没有,十六分之一点兴趣更是没有

脑袋里装着的,只有如何服务好乘客,做好整洁,保障好旅途的安全,去完成那称职优秀的列车员所该做到的东西

要是工卡上能再印上几朵大大圆圆的红花,简直是好到不能再好,妙到不能再妙

「呣嗯……」

小薇低吟一声,马上将过道里头的事物缩小,被人墙所堵住的口子霎时宽敞起来,地板上,原是为防滑而凿下的印子,现在却成了死死困住渺小生命的深坑断崖

视野里碍事的杂草不见,就连心情也会变得好些,环顾脚下,不足2mm的颗粒暴露在先前根茎深埋的地方,一弹一弹地蹦着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她拖着脚把皮鞋盖到其中几粒之上,收回时,颜色竟魔术般的变得鲜艳,非再是原来那带着模糊的黑

小薇多试了几下,每一步过后都会在鞋边留下漂亮的斑点,暖暖的,却很是舒服莫名,不由自主地就一鞋子一鞋子重复了起来

据闻时下正流行着一种叫什么——解压视频——的新奇玩意,里头只是把齐整的东西打散,或是将散乱的东西收平,简简单单的动作,居然让数百万看客为此沉迷不醒;此时的状况,大抵也是差不多的原因吧

但对1/1000的小人来讲,却是过于突然且惊恐的事情,就见那200m长的黑亮小皮鞋,不做言语便往各自的身体磨去

面上的人刚一接触,顿时就腰腿支不住压力,跪了下来,又贴案俯首,上身扁在手掌背上,鼻口揉紧,服着女孩子的一只脚,彻底在夹缝之间抹平

凹陷里的则被那带着巨响的步伐震起,一跃十几米后打在鞋底,头盖骨撞至裂开,再摔下去,手脚抽搐在原地,有的还被掰弯了脖子,或是被扯掉脸皮,仿佛电影里的行尸走肉

过道里的所有人,单是出于少女突发奇想的念头,便全部慷慨就义了

至于对它们的处置,自然是十分妥当,乘客永远是指座位、铺位上的人,不管哪儿都没有歧义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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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村到城里来的中年汉子,远赴千里,苦苦找寻做工的机会,得到的却只有冷眼,连礼带求的,终于是施舍到了那么件苦差,太阳似恍似蓝,发黄的毛巾拭过额头,又蹭过膀子,反令汗水更添两层,只得摘去工帽,用手臂作拖把往身子上刮

他也曾想过该与不该,床头除了一打酒瓶,也有过存折与海报,更熟悉那电视里的豪情风云,然而一切离自己到底还是太远

每到睡时,翻开大儿的照片,又想起腿脚不便的老老,他往往很是挂念,可真到了那时那月,总不愿睁眼回头,被张张成绩单奖状所盖住的,是心底里的最后一丝挣扎

而今,他再也不用煎熬于永无止境的奔波劳累,品味那一宅一田的哀愤怨愁

能够黏在少女的鞋底,做一记快活且自由的红斑,想必对汉子而言,从无间地狱里捞出来也不过如此

有道是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沉沦半生,终是得到解救,此等善事,大功大德都已不配用以形容,族人若是听了,也会当场三拜九叩,感涕肺腑,不知怎样才够偿还这份恩情的吧

小薇便这样,沾着几十只被点化的生灵,也不嫌脏的,就踏进了车厢

拂开帘子,一眼所见到的,是节软硬共枕的排排竖椅,男男女女混杂在一起,却各顾着各,旁若无人,咳嗽、电话、咀嚼、打俏、脱鞋、搭脚……接连不断,有些个还横在了座位上,倒仰着倦脸憨憨大睡

她钻到中央,踮起脚,示意了几下,却不得理会,眼下的群人简直是屁股长在了椅子里,挪都不挪

见了这般情形,她立马气得腮帮子鼓鼓:唔,难道还要人家一个个过去问嘛!什么嘛!明明连敬礼都没有!

再者,它们的行为也完全不合《乘客守则》中的规准吧!光是在车厢大声说话,已然是难辞其咎,何况昨天才在醒目的地方加上「遇红发车员须行觐见之礼」的粗体大字,这群家伙是连基本的耐性跟尊重都没有吗?

既然不懂得什么是礼貌,那就亲手给它们礼貌,小薇闭上双眼,左手一攥,再打开时,厢内只剩杂乱的物品布了满地,而跳蚤大的小人正密密麻麻的尽数堆在手掌

她也不多废话,抬起食指便冲着那仍做白日梦的按去,几条瞌睡虫连同身旁的青年一起,要么被就地压碎,要么被爪子剁开,大半个肺从内腔里飞了出去,胸骨像烂掉的两排歪牙,上臂只留下了肩头四寸,剥开的动脉浇花似地往外泵着水与铁

众人还延续着原先的姿势,后一秒就被泼溅而来的血和挂在衣领上的手臂吓得干呕发慌,几个还试图撑起外套,拱成片伪装膜,可那墨绿的颜色与煞白手掌一衬,真就好比鸵鸟埋头,太过可笑,不一会儿便被指尖连人带衣地扫落磨平

「给车票。」

「快一点。」

无视手上的啾鸣与混乱,小薇平言淡语,仿佛仅是在和机械交谈

小人们纷纷两手捧着车票,举过头顶高舞,也有的遗落在了背包而未被一同缩小,竟也做着样子,恭诚地示圣以空

「快一点嘛」

可那面前巨人却毫无反应,仍就简短的语句命令着

想也当然,倘使不特意作观察,又怎看得明白那1mm出头东西所奉的0.12mm物件呢,真要微观,自是能分辨出来,只不过她偏不愿在孑子之间去多花力气

众人低头不语,也不敢松手,生怕自己成为下个指肚亡魂,而少女同样只是盯着,更默不作声

无言的景况,独有车声啸长,时间就那么一滴一点儿过了去

「什么嘛,这么久不拿过来,人家都站累了嘛」

终于,小薇开了口,听闻此话,人们当即挥舞得愈发癫狂,有的还蹦起来,搓着手中的车票,对着她的鼻尖远远投去

然而这些大开大合之举,无一能使少女有所察觉,以她的视角来看,仅仅是无动于衷的小点在成心忤逆找碴罢了

她于是便重新攥住左手,力道却大有不同,包裹着最后一声嘶叫,收紧成拳,再厌恶地甩开,斜着手背,擦掉那已不具人形却不知羞悔,尚附在掌心的腥浆烂泥

中有一粒,没随着扇出来的风而驰走,倒是直直落到小薇的大腿上,姑且观之,但见一老妇,没了右半身与左脚,尸居余气,白发肆意乱垂,与肝肠胆胃一起在空中摇摆

余下的只手还抓着什么,哪怕快没了意识,也死死不放,白头绿尾的,竟是一把青菜

原来那老妇是山里的菜农,每逢集日,便抹黑挑灯地早起,收拾好行囊与背筐,再三检查那缠好的特价票,满身担忧地登上车站台阶,图生计去了

但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粗鄙小人,常常就不通儒雅;折天灵之貌,损地祇之仪,先是目中无人般对少女不敬,后又拿着自己的肮脏躯体,将她苦心保养的腿故意玷污

行此卑劣之事,却恬不知耻,到头来落得个这么下场,也算死有余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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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这般羞辱,小薇决定不再对那虫子们开恩,施以最大程度的善意,换来的竟是不屑一顾的连番,实在恼火至极

她便晃着胳膊,嘟着嘴,大步迈向下节车厢

顺带一提,那老妇的尸体也在行走的过程中脱落不见了

又是道帘子,她扬手排到一边,又踢了踢门框角落,先前鞋底的几十具残骸,为数过半就这么蹭在了上面,印下棕红交杂的鞋痕

而一处座位旁,好事的看客把两人团团围住,是正在争执什么的一大一小

「坐这里,不就是我的了」

「欸你怎么这样!我好心好意,看你站得那么辛苦,就让你来坐一下,回头我想休息几分钟,你就翻脸!」

「是你自己让的,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

「哎!大家来评评理啊!这个人好心当成驴肝肺了!我和他……」

「看她这舌头,外地人就是这样,一点小事斤斤计较,自己让的还想反悔啊?」

「是啊是啊,外地来的就是不讲理,嗓门还大」

「你们!!」

像是虫语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吵起来个不停,见此,她也懒得再降下旨意,呼吸的功夫,就把在场所有人缩小到椅面上

这么喜欢椅子,那就喜欢一辈子好了

小薇不带犹豫地把脚抬到椅子上,鞋跟抵着椅面,几位男性也因此被挤碎下身,断裂扭曲的盆骨插进纤维里头,两手慌张着,想要赶紧摸到那不可触觉的皮肉,却连手腕也被张力反弹的布面给瞬间扯飞

随后,鞋头便开始往下压去,连带着的鞋跟,把那本来就残缺的人更是搅得细碎,仅存的上身一点一点地卷进鞋跟底,以白菜猪肉馅的模样嵌入网格之中

鞋掌处的人们抬头看去,迎面而来的是铺天盖地、透着味的橡胶,几十处还带着肉块的血迹遍布其上,却没人作跑,他们深知,不过片刻,自己也会成为那血块中的一员

咯嗞,椅面上,少女终是将脚放平,更添其力,让鞋子陷了下去,左扭右扭,划出2mm宽的道道血痕,凹凸不平的布料间,是被肢解剖心的各式人体组件,一记脱了脸皮的头骨连着脊椎,插在了上面,竟仍保持着仰望

而刚才座上的少年,此时也与那外乡女性贴在了一起,全身被拉成骨肉相连的长条,折断的臂骨互相戳进对方的锁骨上窝,四条腿弯至弹簧状,缠绵不分

她叉着腰,把脚往下一划,拖到地上,又哼了一嘴

解决掉新的难题,小薇马不停蹄地便走往下个目标

与前两不同,这节厢子倒是格外安静,没乱放着的东西,更没乱扔的垃圾,连人也在正襟危坐,乍一看,还以为到了什么上流人士的地方

如此一来,工作也总该顺利进展了吧,然而小薇忽地又生出了个奇异念头

像什么科普趣谈的栏目里,在行车行船上抛物所产生的结果,每每是屡见不鲜的话题常客,今天正好有着这么个机会,何不做做看呢?

至于抛出什么物件——不能太大,不能太沉,又不能扎手,最好还捏着带些触感

嗯……嗯……就用它们好了

她不作任何表示,也没等众人作出表示,将其缩小后就立刻向上扔去,待坠至胸前再合掌接起,转眼间便完成了这份壮举

以小人来视角,这几秒的事情堪称云层外跳下却打不开伞

最下面的是没被接住的人,从2500m的高空猛地砸向地板,当场脑袋开花,脑浆一个接一个地吻在地上

中间的人幸运的停在双手上,不料竟被夹住整个身子,在并拢之间挤成了一丝肉尖,而再上头的人就刚刚好好是落到他们裸露的肌肉上,迎了个丹衣赤脸

「嘿嘿……对不起啦,不小心弄掉了嘛」

小薇吐着舌头,眨眼道

至少节目说的没错,她这么想着,把剩下的小虫随手一丢,就洋洋离开了

-

众车厢里头,有着那么一个厢子是鹤立鸡群,顾名思义,便是餐车

长椅四围,中设有桌,漫是香芬而无饥色,是初次接触列车的人最欲体验的地方

要是来得恰好,还能尝到新出炉的饭菜,其本质也不过是些快餐和面条,端在桌上的是饭,送过去的便是盒饭,还有的名字叫着汉堡三明治,吃起来竟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着实令人后悔

少女到时,正好就是用饭的时候,餐车各处侯满了人,有的已吃上了,虽说滋味不甚鲜美,但好歹也是饭,三餐中最重要的就是午餐,饱一顿,顶一天,大不可疏忽

看着那食饮之景,她却无名火起,心生愤气

太不公平了!明明自己都只吃了几袋零食,最多再加上点炸鸡饮料,而它们呢!?什么都不做就大摇大摆地饕餮个不停!真是不公平!一群养不肥的猪!只懂得浪费资源!

此刻的小薇,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门有南北高低,人有三六九等,难道这世间就连一丝一毫的公正与平等都不存在吗?

为了维护那珍贵的良知,她必须是要做点什么才可以了

厨台边,掌勺的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底下被踩碎,戴着白帽的五个1/1000尸体

小薇捏着几只小人,边揉搓着边朝煮锅里放,其中一个后脑顶在背上,肩关节像装反了似的,胳膊和腿一起各掰成五节,从小腹处向上举,钢丝球一样的滚入了锅,而余下的也跟着掉了去

小人一进锅,皮肤立马就被沸水烫破,高温与压力,将其拧成泥地般的沟壑状,然后那沸水灌入口鼻、气管,腾滚在两肺内中,刹时只觉又辣又冷;欲做挣扎,关节却骨髓直冒,想咳出整个胸腔,更连吞吐都难,睁着眼睛,仅是因为眼皮早已发萎,要看些什么,凭那视力也办不到了

她再捏起一团,扔了进去,可不到2mm的身体就连水花也投不出,只见那二十多人仿佛入水的调料粉,一触则化,溶在了汤水里,有的更被煮烂,绽出叠叠血沫,用自己的性命作了汤中番茄

小薇又支起一口煎锅,油也不抹的就洒满了颗粒,底面众人刚一碰脚,马上就给刺得又痛又跳,左脚抬完便是右脚,马拉松似地在绕着锅身跑

见小虫到处乱爬,她抽出锅铲,对着它们敷了去,摊平在面上,滋滋冒烟

嘶——不过一两分钟,人们的存在就从撕破脚皮、红透了的枯肤,变成又黑又干的焦肉

而后锅铲一提,即时,那焦体就拔丝似地拉成了两半,下边是糊在锅上,带着头发的整张背皮,上边则是压出印子的肚子肉跟人脸,中间连着发脆的脊椎,半熟不生,盘肠晾血

回看手里拿着的碗,却也剩得不少,几番折腾,还是没能让它们的恶意耗光

她于是便支开锅,敲着碗背,把里头的东西全数倒进炉口

一人摔到铁疙瘩上,拦腰一截,瘫在其边,没来得及哭楚叫疼,更多的人就如沙漏般地叠在他的胸前,将他抑至窒息

紧接着是煤味与狰狞扑来的青焰,才一生火,顷刻就将那人塔给吃了个光,吐出来的不是骨头也不是壳子,唯有雌雄难辨的的粗灰

有些文化中,火是崇拜的最高对象,传闻怎样罪孽深重的人,只要身后到了火里,便能够洗净此生所造的诸行诸业

现在的众人,应该就是在虔诚享受着这灵魂的洗礼吧

而我们的小薇正是那驱逐邪恶、至善至美的天使,代表着上天的意志,司职判官,赏罚分明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是寰宇皆许的基本法则

-

卧铺,乃不堪乏倦之人你争我抢的金纱玉帐

与紧张的前部有所不同,这里的气氛,处处透着一股棉芳

悄咪咪的床边,少女悄咪咪地来

硬要说的话,她的使命早在餐车前便已结束,剩下的事儿,都是别组的班

可她还是止不住那心底里的好奇与冲动,鬼使神差地就飘到了这里

有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小薇正是这么个积极努力、率直认真的好娃娃

来都来了,不妨再查验查验吧,她想

打理好长发,十指并拢翘在两边,她斜过身子,探出半个脑袋,深红色的眸子瞪着尖光

白被之下,小女孩正咕噜噜地大睡,外表来看不过七八

那被子虽大,却仅盖了半头,另外两角撇在床沿,看来是被蹬了个飞

女孩又翻了个身,胳膊腿一下子搭进护栏,眼看就要往地上侧着摔去

幸运的是,那救命恩人恰巧站在她的旁边,绝不会对此坐视不理

「危险——!少女野猫似地蹿了上去」之类的场景大概也只能当个幻想

回到现实来,小女孩已从床上不见,到底还是生了事故?不然,小薇的临机应变,永远只会是完美且彻底

只见女孩正安详地躺在铺子上,左离墙,右远杆,安全到位,舒适到了家

想想也是,凭她此刻1mm的大小,又怎能不安全、不舒适呢?

女孩翻身的距离是0.4mm,连翻一百个身子也不过4cm,相当于瓶盖,你会因瓶盖在床上而提心吊胆吗?遑论那微动仅仅1/100长

如此,万事便妥,小薇脸上挂着慈笑,和蔼地替女孩盖好了被,满意的转身而去

而那又扁又平的七岁女孩,再没踢过哪怕半次被子,也许洗衣房正是女孩所梦寐以求的归宿吧,年纪轻轻就找到了人生意义,未来更是不可期量

唯一缺点在于棉毛上的红色污垢,不分场合地将被套污染,显得有些顽固了

小薇飘到下一处,仍躺着个人,枕边有一旅行袋,胀胀的,让人疑其是否足以胜任长途跋涉,开口的拉链用绳子系了个结

这也太容易偷了吧,她琢磨着,得给那粗心大意的财物增点防盗措施

看了眼袋子,又看了眼睡着的人,她便想到了个好主意

即刻把绳子解开,塞进去手,将瓜子仁都不如的小虫放至深处

嗯嗯,完美;这样就不会被盗了吧,就算真有窃贼来犯,第一时间绝对也发现得了,哼哼,要感谢人家才可以的嘛~

半个月后,失物招领又多出来通告一张,那人也在漆黑一片的旅行袋中活活饿死了

再下一处是对情侣,你侬我侬的,搂抱在床上正激情四射,连车窗的震响也难成干扰

它们在干什么!那可是违反规定的!

多个成人共用单一床位,是典型的被禁止且相当危险的行为,不单因为承重与宽窄,更会影响到车内的整体秩序

小薇猛地扑了过去,当场把犯人抓获现行,缩小1000倍后用食指挑至鼻梁,审问道:

「唔,两只偷偷窝在一起是不可以的嘛!」

那情侣衣服都还是一皱一开,忽然就被带到球场一样大的两眼之间,顿时是诧异得说不出话

见它们不语,小薇又正色道:

「你们只可以一只在这里。剩下那只走掉。」

「给你十秒好了。」

走?是去哪儿?怎么走?

对他们来说,少女的身高是1400m,与眼睛平齐的地方便差不多有1300m高,光是从这里下去已是宛如下山,可山毕竟还有坡度可踏,脚下的悬崖却是90°拔地而起;能走的路只有那根食指,然后爬进袖子,顺着衣服一点一点地落脚,再跳到她的腿上,生死有命地向着鞋面去滑

一系列匪夷所思的章程,只为从少女的手指上离开,攀岩专家来都未必可行,以他们普通人的技巧,十秒之内又怎做得到呢?

即便成功了,也不过是从同一位置的高空来到地上,能否算得上「走掉」都仍是个问题

可那倒计时不会因他们的顾虑而有所减缓

「十……九……八……七……」

两人只好硬着头皮往手指上走,但直至结束也没碰到她的指根

少女的食指长度是60m,平地上从头跑到尾也要9秒,何况指背有着无法忽略的弧度,根本不可能让在10秒内有所施为

「什么嘛!连走都不肯!」

数到零的小薇再度看向手指上的情侣,后眉毛一紧,面露责怪

「这么想在一起那就一起好了。」

她将小虫两指轻捏,拉近到瞳孔前,又细又慢地搓揉起来

一男一女填着指肚,在指间里来回翻滚,每滚一下便失去身体的某个部位,咔,女性的肩胛骨从身侧撕开口子破了出来,咯,男性的脚腕应声而断;后是左臂、右臂、左腿、右腿、胸骨……少女的轻微动作之下,两人逐渐抛肢弃肌,跟着指尖的节奏混为一体

哪怕知道会弄脏手指,她也要誓死捍卫并履行职责所在之公义,这是何等大无畏之精神,怎样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会感动流涕吧

还有一处正灰溜溜的蜷着个女生,体态纤弱,肤色苍白,竟和小薇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她的白似胶而无肉色,乍一瞧犹若塑料制品,女生的白却如月光下的新纸,隐隐透着血管,朦胧间,霜也似暗,暗也似霜

凝视着那女生,小薇被迷住似地趴在那儿呆呆愣神,嘴角张成椭圆形,几片云朵仿佛正弯着她的睫毛荡秋千

喃呣……喃呣……哇……唔嗯……

然而那神情非是对曼妙身姿的欣赏,倒像小朋友在看橱窗里的冰激凌奶油蛋糕

很好吃的样子……

嫩嫩的,口感一定会很好吧?啊,不可以不可以,乱吃小虫可是不卫生的嘛!但是真的好好吃……

馋涎欲滴,不复巾俨,她终归还是克制不住欲望,下一秒,1/1000的女生便被送进了嘴里

熟睡着的女生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搅醒,起来发现自己身处某个湿湿甜甜的陌生地方,上下左右皆是一片昏黑;正欲找寻出路,还没起脚就被什么物体给推到了墙上,随后身子一硬,就没了知觉

小薇将那女生舔到牙齿上,满心期待地一咬,噗滋,女生身体立刻碾碎爆开,所喷出来的,却不是想象中的蜜浆,反带着丁点儿苦味

「啊……」

光顾着估量肉质,却没注意到脸上的粉脂,化妆品的味道掩盖了原有的鲜美,使得本该尝着不错的小虫难以下咽

小薇可是坚定的不化妆派,也只有那些被淘汰的低等生命,全因丑陋而心生自卑,所以才会热衷于去粉饰自己虫子的面貌吧

但食物毕竟是食物,不能随便浪费,她到底是深谙民间疾苦,便还是咽了下去

就在小薇品着余味的时候,前边又传来争吵的声音,她凑了过去,瞅瞅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却见两个女子杵在道中央,叽叽喳喳的,语气又快又急,手也不停在指着对方

「下铺本来就是用来坐的!你不让人坐!那给鬼坐!?」

「你自己有床不上,跑来别人的地方抢!不是有凳子吗!」

「就那么两张!你当别人是死的啊!」

「哦!你抢不过别人就来抢我!我好欺负!?」

「你这人怎么这么自私啊你!我坐这么多年车,哪次不得坐!?就你一直在这里强词夺理!知不知道白天下铺是公共场所啊!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坐车啊!」

原来是为了铺位的使用权而大打出手,僧多粥少而担子愈沉,在寸土寸金的车厢里,这样的情况也是见怪不怪

一边是不成文的习惯,一边是明算账的纲领,难于纯以对错来下定义,有时对个人的太过强调终将转化成某种冷漠,而有时对他人的太过慷慨,结果也徒为助纣为虐的给养

眼下少女所面对着的,正是这样的问题

只是这点小小考验,却难不倒久经沙场的她

俗话说得好,一个巴掌拍不响,自然是双方都有各自的错误,才会争执不休,以此得出的结论便简单明了

「嘿——嗯~」

车窗上,红兮兮的颜料正涂鸦般地灼在内侧

小薇踮着脚,指尖粘着两女子,冲着双层玻璃是左涂右抹,画出来一条长长圆圆的螺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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