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知道波琳娜在哪里吗？”我拦下一位护士问。

“波琳娜？”她看了眼在照护伤员的那些护士。“我想，我们这里没有叫波琳娜的。”

“不，就是刚送过来的，这么高，穿着飞行制服的。”

“哦，那个孩子叫波琳娜啊，她在另外一顶帐篷那里。”护士给我指了个方向，然后就被医生叫走忙去了。

刚被截下的一条腿就这样被孤零零地丢在地上，他的主人正面色铁青地躺在地上，根本没有多余的血浆可以给他输。他无力地翻开眼皮看着我，我不忍心地撇过头，离开了帐篷。

走进护士告诉我的帐篷里，这里也全是人，靠近门口的是我的前僚机飞行员。他的精神状态很好，甚至在看到我时还给我敬了个礼。“克柳申夫同志！”

“别列诺！你怎么在这里。”

“我的飞机被一架该死的109打爆了，跳伞的时候还被不知道哪个混蛋给了一枪，幸好我的手枪挡了一下，不然我这辈子恐怕要和飞机告别了。啊对了，费洛夫牺牲了，我看到他的飞机被击落了，他没跳伞。”

费洛夫是另外一个航空队的队长，也是和我在军校时的同窗。我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养伤，你可别再牺牲了。”

又走过几个床位，我终于看到了我可怜的波琳娜，她脸上的血已经被擦去，地上丢着一枚长长的弹片，看起来是刚动过紧急手术。

我跪在地上，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她刚才打了一针，现在睡着了。”医生在另外一个床边告诉我。

“那就好...那就好...”

在机场边的这个战地医院很快也变得拥挤不堪，大多数都是受伤的飞行员，也有几个帐篷里是机场上的地勤人员，据说在我不在的那段时间里帝国来这里空袭过。唉，恐怕在前线的那些医院里更可怕吧。

我握着波琳娜的小手，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她安心一些。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一架严重受损的伊尔二坠毁在了跑道上，飞行员挣扎着从熊熊燃烧的驾驶室里爬出，他摔在地上，几个士兵立刻扑上前把他从飞机残骸边拖下来，紧接着飞机又传来一声爆炸，那几个人全都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那不就是我那会救下来的那位新人飞行员吗？他居然活着飞回来了，真不容易。飞机的火很快被扑灭，护士搀扶着他走进了另外一顶帐篷。

“飞行员...”波琳娜醒了，我赶紧折回到她身边。

“我在，抱歉波琳娜，都是我的不好。”

她摇摇头。“不是飞行员的错，我太慌张了，还让你这么担心...”

我小心地掀开被子，她的袖子已经被剪掉，胳膊上有道长长的弹痕。“没想到变成这个样子之后痛觉好敏感...明明之前受伤的时候根本感不到的。”

“以后我一定会尽全力不让你受伤的。好好休息会吧。”我合上她的眼睛，她点点头，身体缩成一团，拱进被子里了。

“大尉同志，为什么你还有闲心在这里。”团长的副官瞪着我。

“不我只是...”

“快点，难道你还要等着帝国鬼子打过来你才知道上飞机吗！”

我拍拍波琳娜的肩，赶紧跑出帐篷，最后我听到他说了一声：“想装病的胆小鬼。”

“我才不是装病的胆小鬼...”我嘟囔着，钻进一架刚修好的雅克3的驾驶舱里。

之后，我只打爆了几辆帝国佬的装甲车，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是喜欢把装甲车停在明晃晃的大道上。等我疲惫地返回机场后，这里居然在收拾东西，似乎要准备撤退。

“发生了什么？”我问阿列克谢。

“我们中计了，该死的帝国佬，他们进行发起的进攻都是烟雾弹，现在他们已经突破了左翼的防线，我们必须要撤退了。”

“啥？？开玩笑的吗？这怎么可能，不是说帝国佬没能力再组织进攻吗。”

“鬼知道，你赶紧带着波琳娜上飞机，我特意给你要了一架波2，你可以开着它把波琳娜送到城市的机场。”

“见鬼，那你怎么办？”我问阿列克谢。

“我？哈哈，我等着跟大部队一起撤。”

“不行，这太危险了，我可以让波琳娜飞在我们身边...”

“她已经飞不动了！唉...都说了我不会有事的，帝国佬再怎么说也离这里有好几十公里远，他们不会那么快打到这里。快点吧，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好吧...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点点头，跑进医院里。波琳娜现在正蹲在墙角，她的那张床已经让给了别人。

“波琳娜，我们走。”我小心地抱起波琳娜。机场上停了好几架波2，我不清楚阿列克谢说给我留的那一架是哪个。

“这里！克柳申夫！”啊！找到了！阿列克谢提着他心爱的工具箱站在一架波2前向我挥挥手。

“等我把波琳娜放下去就回来接你。”我坐进驾驶室里。波琳娜坐在波2的后座上，阿列克谢从哪里找来了一条毛毯丢进了后座。

“那你可得快点。”他向我敬了个礼。

我驾驶飞机，飞离机场。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地图，我校准好方向，向城市飞去。

“波琳娜，怎么样了。”

“第一次坐在飞机里，好奇怪的感觉。”

我比你更奇怪啊喂，我不停地想象着一架雅克3呆在一架波2里的画面。波琳娜还翻出一支波波沙，她挥舞着冲锋枪，嘴里还发出“biubiu”的声音。

“小心着点，别走火。”我提醒她。

“知道啦，笨蛋——”

但愿一切都没事吧...

6

好了，让我们梳理一下现在的情况吧。我先是开着波2往机场那边飞，然后半路遇到了几架巡逻的帝国战斗机，然后我们就被打了下来...

真可怕...帝国的飞机居然都跑到这种地方了吗...我拿着手枪和波琳娜小心地在树林里穿梭着。刚才有一架帝国的飞机想攻击已经跳伞的我们，由于天太黑的缘故，他一个没留神摔进树林里了。现在必须想办法找到那个飞行员，不然这将对我们构成极大的威胁。

“飞行员，把手枪给我吧，我给你这个。”波琳娜在我身后戳戳我。“我不会用。”

“嗯，也行。”我把手枪交给波琳娜，从她手里接过波波沙。从飞机坠毁时发出的火焰来看，敌人就坠毁在我们前面不远处。

脚下净是些枯枝败叶，每走一步脚下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就算我们走的再慢，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也很响。

“飞行员，他应该死了吧？我们没必要这么小心。”

“不，他肯定没死，还是小心为妙。”我们慢慢摸索到坠机点，那架敌机被摔成了两节，果然，驾驶舱里没人。

“突突突！”从飞机后面窜出一条明亮的弹道，敌人的飞行员在用帝国语喊着什么，还好我在军校里学过帝国语，嗯，能听得出来是在骂我。

“去你妈的，缴枪不杀！”我也不甘示弱，对着开火的方向点射几枪。波琳娜则在一棵树后，只伸出一只手有模有样地开了几枪。

又是一串子弹，有一颗甚至打到了我脚边，我趁他停火的间隙，闪身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波琳娜！呆在那里别动！他没发现你！”

波琳娜靠着树坐在地上，她晃着手里的手枪。“飞行员！没子弹了！”哦该死的，我没把弹药给她。

“那你就先躲好了，别暴露自己。”我猫着腰，小心地绕到飞机的另外一边，这里能隐约地看到敌人飞行员的脑袋。

他还在朝刚才我们开火的方向探着脑袋，同时还慌手忙脚地把一些文件丢进还在冒火的飞机里。我不确定在这个角度能不能打中他，假如可以的话，我想要个活口。

我抿住嘴唇，屏住呼吸，将枪口对准那颗脑袋。就在我准备开枪的一瞬间，我听到那人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惨叫，等我跑到飞机残骸那里时，我当时就吐了一地。

敌人飞行员的脑袋被插在凸出的钢管上，在闪烁的火光中能看到四溅的鲜血。波琳娜亢奋地喊叫着，把他的胳膊给活活扯了下来。

“哦不不不不不不！你做了什么，不...”我擦掉嘴角的呕吐物。

“嗯？我看这个家伙放松警惕了，然后就冲过去把他干掉啦！”

“你不该这样的！即便是敌人也要给他应有的尊重，不...”我小心地把连着他脑袋的钢管从飞机里拆出来。找了块低洼的地方，把尸体放了进去。“把胳膊给我...”

“可是...用枪打死他和把他按死在钢管上好像没什么区别啊，不都是脑袋上开个洞吗？”波琳娜小心翼翼地问我。

“那这是什么意思？你把人大卸八块的话和那些疯狂的纳粹有什么区别。”

“呜...对不起...但是他真的很脆弱..我只是那么轻轻的一扯...”

简单地掩埋掉那个可怜人后，我回到残骸处，飞机的火势小了一些，看上去没有爆炸的危险。火堆里还有少量没烧干净的纸张，我把它们全都装进随身携带的挎包里，等回去之后肯定有用。

“呐...飞行员，别生气了...”波琳娜把手枪还给我，我揣好枪，靠着残骸坐了下来。

“呜，理理我嘛...”她使劲地用脑袋拱我。

“唉...下次别这样了。”她抱紧我的胳膊，温顺得像只小动物。

联盟的冬天越来越近，在这样的夜晚呆久了肯定会被活活冻死，就算有这堆火也不行。波琳娜看我抖得厉害，她把盖在她身上的毯子分给我一半。

“好冷...”我干脆直接钻进飞机的破洞里，啊，确实暖和多了。波琳娜见状也哼哼唧唧地跟着我挤在一起，她确实很喜欢这样和我挨着。

“飞行员...你没结婚吗？”

“没啊，咋了。不对，这种事情你不是知道吗...”

“嘻嘻，只是再确认一下。那飞行员有心仪的姑娘吗？”

心仪的姑娘...我们政委的女儿似乎很可爱，不过我只是见过她一面，连名字都不知道。医疗队的那位护士也不错...不过真要是说心仪的话...我看了眼波琳娜，她也歪着脑袋，等待着我的回复。我在想什么啊，她是我的飞机，我怎么能把她当做心仪对象呢？“嗯，没有。暂时。”

“那就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窃喜，很快她又立刻否认。“不不不，没什么...”

“你刚才说啥？”我没太听清她说的话，她没理我，只是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我们两个人贴的更紧了。

困意渐渐爬上我的身体，我靠在里面的一块钢板上，蜷着身体闭上眼睛。应该不会有野兽吧？但愿如此...慢慢地，我睡着了。

“醒了吗飞行员？”

“额...脑袋好沉...”我挣扎着爬起来，很快又摔在泥土地上。我的四肢完全使不上力气，脑袋也晕的不行。

“笨蛋飞行员！你怎么了！”波琳娜丢下手里的木柴，把我从地上扶起来。“额头好烫...引擎会烧坏的！”

“果然发烧了啊...在这么冷的天里，也没休息好...抱歉，让我先睡会，你要是饿的话就先找点别的东西吧...”我又歪进飞机残骸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唔，这个笨蛋，总是不让人省心。”波琳娜给我盖好毯子，她重新把木柴填进火堆里，大概在我昨晚睡着的时候她就已经保留了火种。

她轻轻地把手枪从我的腰间取下，装好子弹后，离开了残骸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飞行员的引擎会坏掉，总之先找到食物再说吧！剩余的油量还完全够我四处走动呢，啊，这样的身体真方便。”

在我去城市的那一段时间里，波琳娜也积极在营地中自习了很多知识，而且她还是女兵们宠爱的对象，有这样可爱的小家伙在营地里又有谁不喜欢呢？

波琳娜在森林里转了一大圈也没能找到所谓的是食物，她现在正蹲在几棵还没枯萎的草前努力地辨认着它们是否能食用。

“啊啊啊啊！放弃了啊！那本书上根本没讲这些野草啊！还美名其曰军队野外生存守则！啊，对了，水！必须要找水，水的话...”我们的飞机被击落后就掉进附近的河道里了，不然我们肯定会把据点选择在我们飞机坠毁的地方，毕竟那上面还有少量的食物。

仔细想想，我们已经一晚上没补充水分了，而且一个发烧的病人迟迟不能喝水的话...波琳娜张开双臂，飞上天空。“可恶啊，剩余的油量完全不够飞回城市，怎么办...”

“坏了，我也没有能盛水的工具...为什么糟糕的事情这么多啊！！”

选择了一片开阔地着陆后，波琳娜跑到河边。河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搭起了一座浮桥，浮桥下面的河水里还泡着几具帝国军的尸体，河的对岸丢弃了一辆被炸毁的坦克，坦克的炮管扭曲着，从被掀开的装甲处能清楚地看到里面被破片戳成筛子的尸体。

波琳娜警惕地拿着手枪，她走到浮桥边，这里看起来发生了规模不小的战斗，浮桥上丢弃着几支步枪，她把它们都捡起来背在背上，又从水里捞上来一具尸体，从他的背包里找到了看上去勉强能吃的干粮袋。

这里面倒是能找到个医疗兵，他的下半截身体被破片整齐地削去，他的背包就在不远处，里面放着纱布和一些药品，波琳娜暂时还不太明白这些药品的药效都是什么，总之全拿走就对了。

波琳娜对这些尸体没什么感觉，他们死的再惨也不会让她有恶心之类的想法。继续搜刮了几具尸体后，她把那些她认为还能吃的食物都丢进了一个背包里。

帝国军的水壶也能找到不少，波琳娜把这些水壶全都灌上了河水——当然选择了一处更远的地方灌，她还是明白不能找被尸体泡过的水喝这种简单的事的。

把这堆东西都整齐地装备好后，波琳娜回到了那片开阔地。“唉，要是早一点过来也许能让他们救救我们呢，不过这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战斗呢？就在昨晚？可我没听到有枪炮声。”在好奇心的趋势下，波琳娜来到被炸毁的坦克边。

坦克的车长死在了坦克外面，他的后背有好几个枪眼，至于其他人员全都死在了车里，波琳娜透过缺口看了一眼，里面的尸体还算新鲜，说明战斗肯定是不久前发生的。

简单地清点下人数，能找到的尸体大概有80具，这根本看不出帝国军在进攻，更像是在逃跑。

“救...命...”她突然听到还有人在说话，那是一个小弹坑，里面趴着一个帝国军的士兵，他的两条腿都被炸断，貌似是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他用尽身体最后一点力气向有声音的方向呼喊。

波琳娜走下弹坑，那个士兵伸着手，嘴唇也在颤抖。“水...请...给我水...”波琳娜摘下一个水壶，把它凑到了士兵的嘴边。

“谢...谢...”这似乎是一支单独行动的帝国军小队，不然他们不会直接抛弃伤员不管的，不过这个人还活着真是个奇迹啊。

他看了眼波琳娜的制服，无奈地闭上眼。“是...联盟...的人吧...咳咳咳...”

“嗯，是的。”

“果然...咳...啊...”

“所以，这里发生了什么。”波琳娜试着问他。

男人没说话，他已经没力气再回答波琳娜了。他看着波琳娜手里的枪，努力地伸着脑袋。波琳娜想起了我说的话，或许让敌人从痛苦中快速解脱，应该也是对他们的尊重吧。她用枪对准了士兵的脑袋，他闭上眼，仿佛又点了点头。

“砰！”

“飞行员！我回来了！快喝水吧！”波琳娜摇醒还在熟睡的我，我眯着眼接过她手里的水壶，也不管里面的水干不干净就全都灌下了肚。喝饱了水，我也终于有了点精神，勉强支撑着坐起来。

火堆边有两个Y型的树枝，上面放着一根稍粗的木棍，不知道是用蛮力硬撕开还是怎么做到的，木棍上插着一顶钢盔，里面正在煮食物。

“抱歉，实在是没来得及烧水了，这都是用的附近的河水，但愿飞行员你不会有事。”她不安地看着我，我伸出手拍拍她的胳膊。

“辛苦了，波琳娜。”

“飞行员，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哦，你这个笨蛋...”

我突然抱住波琳娜的腿，说什么也不想离开。

“喂！干...干什么啊突然间！”

“别离开我...”我的声音就像孩童对母亲的依赖那样。“别...离开我...”

“烧糊涂了吗...真是的...”波琳娜坐到我的身边。

“别离开我...”我只是迷糊地重复着这句话，把波琳娜抱得更紧了。

“知道啦，不可能会离开你的，我还想说这句话呢...”波琳娜用她可爱的脸蛋蹭蹭我，然后抬起头看着树枝。“毕竟战机这种东西，肯定会有越来越优秀的战机出现吧...假如有幸能活到战后...我...”

“波琳娜...我...”

“要做什么啊！”我把波琳娜推倒在地，脸也埋进她的胸口上。

“爱...”

“在说什么啊笨蛋！快起来啊！”

“你...”好像如释重负一般，我再度昏睡过去。

“唉？”

“唉！！！？？？？”

大概这样熬了两天，我才恢复了力气。这期间波琳娜一直在用她自创的食物喂我，大概是撕碎的黑麦面包泡水加上罐头肉和土豆，嗯，味道倒是意外的不赖。。真不知道她从哪里搞来的这些食物。有一次波琳娜差点把帝国军发的毒品喂给我，还好那时候我脑子比较清醒，吓得我让她赶紧把那些颗粒物都丢了。

“飞行员同志~”波琳娜看我醒了，她小心地提着钢盔来到我身边。“刚煮熟的，放心吃吧~”

“那你呢？你吃啥？”

“嘻嘻，都吃过了。”她指着地上打开的几盒罐头。

波琳娜看上去挺反常的，她一直都是笑盈盈的状态，莫非我发烧的时候说了什么胡话？“波琳娜，我发烧期间说了什么吗？”

“嗯？说了很多哦。”

“我的意思是，看上去就很明显的胡话。”

波琳娜露出来值得玩味的表情。“才~没~有~哦，亲爱的飞行员同志~好啦，快去吃饭吧，等你恢复了咱们就回城市。”

“嗯，不过还是谢谢你，一直照顾我。”

“毕竟是波琳娜的飞行员呢！嘿嘿嘿...最喜欢飞行员了~”她扑进我怀里扭来扭去，还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

我呆呆地摸着刚才被波琳娜亲吻的地方，她扭捏着后退几步，眼睛盯着地面。

“为啥？”我不明不白的问。

她摇晃着身体，偷偷看我的表情。我这应该是第一次被女孩子亲过吧...怎么办，脑子里乱糟糟的...

“那个...飞行员同志...”她终于说话了。“能不能...再抱抱我...”

“好...”

我们拥抱在一起。

是人类的体温，是人类的呼吸，是人类的心跳。现在，她和人类没什么区别。当然，自从波琳娜变成人类的形态后，我也没有再把她当成一件战斗工具看了，而且一位稍微特殊一点的人类，能飞的人类。

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大概在脑海里回忆起了一些我那时候说的话了。我好像...在迷糊的时候...跟波琳娜...

不不不...再怎么说...嘶——

低头看着怀里的波琳娜，她真的很可爱，那样的身姿，根本就是一位清纯的少女，我把手放在她的脸颊上，她的手指也轻柔地搭在我的手指上。假如，假如我们就在这片森林里住下...然后...

不行，侵略者还在我们的祖国上肆意地播撒着战火，在把所有侵略者都赶出祖国之前，我怎么能想着去苟且？

“那个...亲...亲...”她闭上眼，噘着嘴。

那是想要接吻的意思吧？可是...我还没有那种想法...总之就是...

她睁开一只眼看着我，然后突然抱住了我的腰，踮起脚尖，我们的唇碰到了一起。

软软的，暖乎乎的，宛如喝了一整瓶伏特加，我整个人都陶醉其中，恨不得把波琳娜揉进自己身体里那样，贪婪地亲吻着她。波琳娜也没料到会如此激烈，她的身体有点僵硬，我们两个人扑倒在一块机翼碎片上，她发出呜的一声悲鸣。

“抱歉抱歉，撞到头了吗。”

“嗯...笨蛋...”她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又一次亲在我的嘴角上。“飞行员同志...要...要对我负责才行！还有我和飞行员的宝宝...”

“啥？我可没记得我对你做过那种事啊！”

“唉？不是接吻就会有宝宝的吗...那种事是什么...”

这家伙，到底是听谁说才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啊。“咳，没什么，总之就是，额，好吧，人形战机也能怀孕吗？”

“不是接吻就会有宝宝...”她似乎停止了思考，蹲在机翼上用手扣着泥巴。“飞行员就是笨蛋！不要再跟我说话了！笨蛋笨蛋笨蛋！啊啊啊，羞死人了呀！”

“喂...是你自己亲过来的吧...”

“就是笨蛋！！！”

联盟最高科学院

轮椅碾过地面上的小水坑，坐在轮椅上的是一位相当标志的美女。她有着飘逸的银发，血红色的眼眸中却没有任何感情，假如不是因为她还在说话，恐怕会认为她是一个做工精致的人偶吧。

“怎么样，下雪的样子很美吧，小伊。”

“嗯...”

“哦真是的，为什么你总是不爱笑呢？明明这样能出来的机会很少。”

“没什么...”

“小伊，你还在为你的身体而感到不满吗？别灰心，这是战士的荣誉，是战士的嘉奖！啊，我回头去管将军再给你申请一枚勋章，瞧瞧，比你身上挂的这些还要漂亮！”被成为小伊的女孩子穿着军绿色的制服，上面别满了各种勋章，甚至从陆军到空军再到海军的各类勋章都有。

“不用了，谢谢您...”

“唉，你要是再那么伤心，我们就回去吧。”说着，男人假装要把她推回房间。

“我...很开心...”小伊挤出一丝笑容，男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推着她继续在庭院中走动。

“说真的，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就算身体变成了这样也能为联盟做贡献，你想想你那位可怜的飞行员...”

“别说了，求求您...”

“啊是啊，假如所有飞机都能变成这个样子，我们就再也不用损失飞行员了啊。”

“伊万米尔博士，求您别说了...”

“我们那些可怜的飞行员们再也不会让邪恶的帝国军俘虏，最后被一刀...”

“求求您，别再说了啊！”小伊像疯了一样捂住自己的耳朵，只可惜她只剩下一条胳膊，另外一边的袖子空荡荡地垂在身边。她大喊大叫着不想再听男人说下去。“别再说了，呜呜呜...”

“所以...”男人靠近她的耳朵。“实验还要继续下去，好吗？”

“是...我知道了...”小伊擦掉眼泪，握住自己的裤子。仔细看，她也只剩下一条腿。

“好了，休息时间结束，我们，继续吧？”

7.

我们抵达了河岸，一路上净是些惨景。在沿着河道的小路上到处都是被丢弃的尸体，有的地方还有临时设立的铁丝网，坦克也零散地丢弃在路上，有帝国军的坦克，也有我们的坦克。

似乎是想在这里阻击帝国军，不让他们再继续靠近城市吧，不过很显然，我们的计划应该是失败了。

从坠机点准备好来到河岸又花费了我们几天的时间，我在这段时间里基本上处于养病的状态，反复的低烧让我浑身不舒服。现在我基本康复得差不多了。

“基本上没活口了啊，这得死了多少人...”在一处弹坑里丢弃了几十具被烧焦的士兵，坑的边缘还倒着一个人，他的手里还握着火焰喷射器。子弹打穿了他的脖子，已经死透了。

走在我身后的波琳娜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她拿着手枪走到一辆装甲车后。“飞行员同志，里面有人，还活着！”

我拿着步枪走到装甲车后（波波沙已经没子弹了，为了减重就遗弃在坠机点），里面坐着一个人，他的状态很糟糕，不过确实还活着。

“你还好吗？”我试着用帝国语问他。

他的身体猛地颤抖着，用极其尖锐的话说着我难以理解的帝国语。“元首......拯救......伟大.....帝国......奉献！！！”我只能勉强听出这么几个单词。

“冷静点。”我不想像有的战士一样上去就给战俘几个耳光。“你现在被我们俘虏了。”

“啊...啊...”他大张着嘴，说不出话。

“我说的话应该听得懂吧，要不要喝水，或者吃点什么？”

“水...”他抓住腰间的水壶递给我，里面一滴水都没有了。

我把我身上挂着的一个水壶里的水倒给他了一部分，他死命地灌了一大口，脸上紧绷的表情终于舒缓了。

“多谢...”他对自己已经成为俘虏没有太多的想法。“赞美伟大的神圣蜗牛，如果不是您，我也许还不会活着啊...”

“额，难道不是因为我吗...算了。”

我扫视着装甲车里的环境，里面散落着被拆开的干粮袋子和罐头，在角落里放着一具尸体，尸体边是一把匕首，上面还戳着一块肉块，看得出他可能想去吃自己战死的同伴吧...

士兵的一条腿已经断了，难怪他一直没离开装甲车。又把一些食物分给他后，他的精神状态总算稳定了下来。“所以说，打完了？”

“我不知道，我是后来的。我问你，帝国军想做什么？”

“唔，我只知道上面给我们下了死命令，让我们不计一切代价发起进攻，争取占领整座城市。当然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们的伤亡太大了。由于是急行军，他们也没好好检查有没有伤员就离开了...唉，那时候我被炮弹震晕过去，几天前才缓过来。”

这些话有的是波琳娜在一边辅助翻译的，她对帝国语的掌握度居然比我都高，我可没见过她在哪里学帝国语啊？

“不过我也是招募来的新兵，我也没参与过屠杀平民那种肮脏的事情...想想几年前自己也是个恐惧战争的平民...”

每个被俘的帝国士兵都会想办法开脱自己，所以我也就无视了他说的这些话。

他熟练地给自己的伤腿换了一条纱布，血早已止住。他从车上尸体的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你要吗？要的话可以都给你。”

“不用了，我不抽烟。”

“真少见啊，会有士兵不抽烟。”

我围着车子转了一圈，这辆装甲车没有明显的损伤，车上插着不少弹片，驾驶员被打死在里面。我把驾驶员从座椅上拖出来丢到地上，他的额头上有个枪眼。

我不知道能不能试着驾驶一辆帝国军的装甲车，不过在那位士兵的帮助下，这俩车居然被我们成功启动了，有车的话那我们的移动速度就能大大增加！唉，这要是走回去不得活活走死在半路。

战俘叫做卡尔，今天45岁，比我年长很多。他对战争没有任何感觉，或许有一点的反感吧？

我开着车，波琳娜在后面看着卡尔。他很老实，只是坐在颠簸的车上唱着他家乡的土歌。大概到傍晚时分，我不小心把这辆车开进战壕里动不了了...

“哇啊啊啊，真是的...波琳娜，能不能帮我试试把车弄出来？”

“那个...飞行员？”

“下车啊，真是的。”

波琳娜指着我的背后。“飞...飞行员同志...帝国...军...”

“哈？”我转过身，在那个战壕里，挤着好几十个帝国军士兵。

飞行员，卒——

本作大完结~

个鬼啊！

我和波琳娜被带到了一顶帐篷里，帐篷中坐着两个帝国的军官。“唔，还是个飞行员，有意思了。这位是谁？”其中一位指着波琳娜问我。

“去你妈的，才不告诉你。”

“好吧，我猜到了。先把他俩带走，一会还要开会。”那个军官挥挥手让我们离开。士兵押着我们俩来到一个堆放了不少尸体的地方。怎么，难不成要我们处决？

我看了眼波琳娜，她点点头。假如他们真的要准备处决我俩的话，那就立刻反抗。以波琳娜的力气干掉这几个杂兵完全没问题。

之前被我们俘虏的士兵已经被丢到这里了，他正抽着烟，看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呦，你们也来了？”见到我俩之后，他打了声招呼。

士兵粗暴地把我推到尸体堆上，还好不会摔疼。“在这里呆着。”他们捏着鼻子离开了。

“嗯，明天就会被处决掉啦，真是戏剧性哦。我的人生，啊...糟透了，对吧？所以临死之前，要不要试试抽烟？我发誓你绝对会上头的。”

“不用，我们会离开这里的。波琳娜，绳子能弄断吗？”

“稍等一下...这样有点使不上劲...”波琳娜扭动着胳膊，想要把绳子直接撑断。

“别太勉强自己，难受的话休息一会也不是不行...反正时间还来得及。”嗯，我相信我们能在第二天到来之前把绳子弄断。幸亏不是铁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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