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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雪,2

小说: 2025-08-25 13:45 5hhhhh 9360 ℃

前夜那些在心中滚过一遍的计划此刻更是让他觉得势在必行。

手里还残存着刀刃砍在肉体上的触感。

鼻腔里残留的血腥气也让路西菲尔兴奋不已。

这是无法对家主言说的情绪,路西菲尔回想起圣德芬的父母曾经的期望,他低垂着头,将无甚感情波动的双眼藏在了阴影里。

他注定不能离开这充斥着暴力,鲜血与死亡的世界,像个普通人那样的生活,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与他似乎毫无关系。

他知道圣德芬会因为杀人而掌心冒汗。

他也知道圣德芬并不喜欢血腥味。

可路西菲尔知道自己不一样。

他迷恋刀刃切开肉体的声音,或者子弹穿透头骨的声音。

人类炽热的鲜血让他兴奋,而看着他人匍匐在圣德芬与他的脚下求饶的画面,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他借着月光,遥望着躺在角落里因为药物入睡的圣德芬。

柔和的光模糊了圣德芬的轮廓,皎洁月色下对方那张不足巴掌大的小脸泛着动人的光辉——

路西菲尔很久才迫使自己清醒过来,他带上了门,转身回去了隔壁的房间。

圣德芬睁开了眼。

他缓慢起身走进了卫生间,将沾染着血丝的内裤仔细包好扔进了不透光的垃圾袋里。

隔天清晨圣德芬如常等在了院子里,他与路西菲尔相顾无言,整个院中只有挥刀的声音。

“家主的身体已经无碍了?”

等到早饭时间,路西菲尔才关切的问了出来,圣德芬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味噌汤,矜持的点了头。

“今天还有要出门的安排吗?”

被圣德芬用上挑的眼神盯着,路西菲尔不自觉的咽了口水。

“这次应该不需要家主您亲自出面。”

“好。”

圣德芬并没有问路西菲尔究竟要做什么,不论是给昨天的械斗善后或是别的什么,等一切结束之后,对方自然会主动的报告。

只是路西菲尔迟疑了片刻,还是对他说了别的。

“今天的护卫已经安排好了,家主,我今天会晚归。”

夜色降临在小院之时,圣德芬像往常一样停了手中的笔,路西菲尔这四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圣德芬生生止住了出声。

除了当值的护卫以外,整个内院只有圣德芬一个人。他缓慢的挪出了房间,站在颇冷的连廊下望着天空飘起来的,在东京极难得见到的雪花。

它们落在圣德芬不算热的掌心,慢慢的消融不见,圣德芬的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外套的边缘,指尖也因为寒冷而变得通红。

“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吗……”

腕表上的短针指着正下方,圣德芬看着自己呼出的气变成一片雾蒙蒙的白,他的视线直直的落在门的方向。

明知道今天的路西菲尔并不会在日落时分归来,圣德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寒冷逐渐让他的四肢开始僵硬,不知过了多久,穿着干净衣服却有些衣衫不整的路西菲尔才取代了守卫走了进来。

他看着站在暖黄灯光下的圣德芬明显愣怔了。

“家主?”

圣德芬没有回答他。

他的视线落在对方衣领的那一抹嫣红上,圣德芬嗅到了即使在露天环境下也难以消散的浓烈脂粉味。

“今天是新年之前的聚餐,对吗?”

路西菲尔不明就里,他点头算是对圣德芬问题的回应,他看着圣德芬有些快速的,甚至算得上有些狼狈的转身回了房间,而那扇门在他面前狠狠地关上了。

内院里没有其他人,路西菲尔无人可问。他低头打量了自己的仪容,随即恍然想起,家主一定是见不得自己如此失礼的样子。

他极快的回到房间洗了澡换上了浴衣,思虑片刻还是敲响了隔壁的,属于圣德芬的房间的门。

“家主大人,我打扰到您休息了吗?”

圣德芬没有回应。

路西菲尔看着房间里亮着的灯,他再次敲了门,这一次,圣德芬瓮声瓮气的让他进来了。

路西菲尔跪在了门边,他努力思考着自己可能冒犯家主的地方,想到今天的聚会,路西菲尔试探着开了口。

“今天的聚会并非正式……”

“你不必跟我解释这个,路西菲尔,你只是在做你该做的。”

圣德芬知道自己的怒意毫无理由也没有立场,但是嫉妒如同火焰灼烧着他的理智,让他不可自控的做出了如此的反应,圣德芬暗自恼恨着如此失态的自己,但什么都不能跟路西菲尔解释这件事让他也无法生出什么愉快的情绪。

“家主大人……今年的……”

路西菲尔恍然记起如今的圣德芬也年过二十,或许因为所在的位置不便才从未参与今夜这类活动,或许,家主也是时候真正的去成为一个大人了。

此刻心底涌出的,是不快的情绪。

路西菲尔压制住了自己的不快,他思考着妥帖的语言表达方式,但是圣德芬没有给他机会。

“今年的话,除了聚餐还是让下面的人自由的活动吧。还有你,路西菲尔,你不必一直守着我。”

圣德芬慢条斯理的吃着路西菲尔仔细剥好的橘子。

明明说过了新年不需要对方守着,但路西菲尔在安排完了下属们的聚餐后还是赶回了内院,同圣德芬一起坐在被炉中。

圣德芬没有开口,他安安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报纸,时不时的在新刊登的地产信息上画圈。

自那天以来他与路西菲尔的关系就变得尴尬了起来,那股无法平息的怒意掌控着圣德芬的情绪,哪怕已经过去了一周,圣德芬还是无法与对方像平日一样相处。

路西菲尔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圣德芬。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几次想要开口,却还是咽了下去。

这一年与最初已经有了许多不同,像地盘抢夺或者房地产高利贷等业务,路西菲尔已经不需要全部亲力亲为,遑论作为家主的圣德芬,路西菲尔的视线跟随着圣德芬的动作,思绪不自然的飘远。

他想起了第一次随着其他干部去花街的那个晚上。

花枝招展的女人围了上来——路西菲尔对于两性之间的事情并不陌生,早在回来日本之前,他便已经与爱慕他的女性尝过滋味,只是在日本,这还是头一遭。

西装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

他与那些上了年纪的干部一样,带着女人进了后面的房间,那一天他在这里过了夜,可闭上眼,梦中与自己共赴巫山的人,竟变成了圣德芬。

那一天的早上路西菲尔落荒而逃一般的离开了花街,他在天光未亮之前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内院,清理了身体换上了衣服,就像根本没有出门那样,准时的在院子里挥起了刀。

那一天他看着圣德芬穿着松垮的浴衣从房间里走出的瞬间的心情跟此刻重叠了,他如此想着,墙上的挂钟也当当当当当的响了十二下。

他与圣德芬相依为命的第六年开始了。

圣德芬合上了手里的报纸。

他微微抬眼瞥向了路西菲尔的方向,那声新年快乐,说的很轻。

路西菲尔松了一口气。

他郑重的跪坐在圣德芬面前,端正的向着他的家主行了礼。

“新年快乐,家主大人。”

或许是灯光的晃动,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圣德芬的眼神在这一瞬有些黯淡,但当路西菲尔想仔细的探究之时,圣德芬已经将视线移向了电视机。

这一刻路西菲尔终于听到了外界的声音,嘈杂的音乐,外院里热热闹闹的酒局——

他迫切的想从中获取一点属于圣德芬的声音。

但是圣德芬整个后半夜,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的头依靠在路西菲尔的肩膀沉沉睡去,睫毛在小巧的脸上投下了长长的影子——

路西菲尔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直到新年的第一缕阳光降临。

“事到如今,整个北部的帮派都已经加入您的麾下了。”

圣德芬心不在焉的听着干部带着谄媚语气的汇报,他随意的点了点头,视线停在院子里正跪坐着的路西菲尔身上。

“那个,请恕我冒昧,家主大人,二当家他犯了什么错?”

稍显年轻的,刚被提拔的男人有些不忍的看着顶着寒风受罚的路西菲尔,他们前夜刚一起在势力范围里的花街喝过酒,各自抱了不同的女人——

然而今早的干部会议,路西菲尔就一反常态的始终没有进来会议室。他赤裸着上身抱着他的长刀跪在院子的中心,并低头凝视着地面的位置。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

年长的干部低声制止了他,昨夜他在附近巡逻所以见到了那个被从院子里赶出来的娼女,并听到了路西菲尔向家主致歉的话——

家主没有回答他任何,也没有出言责罚对方。

恐怕在院子里接受惩戒都是路西菲尔自己的意思,干部如此想着,便不由自主的抬眼偷偷的撇向了圣德芬的方向。

他见证过仅有十六岁的少年人第一次握刀,而此刻对方面容沉静,头发服帖的梳到了耳后,在和服外面披着一件厚重的皮毛大衣,并抱着手炉翻看着账目。

就是这样的一个年轻人,依靠着那个不可战胜的路西菲尔牢牢掌控了半个日本的地下社会。

男人的脊背突然窜起一阵凉意,他飞快的收回了打量圣德芬的目光,开始思索自己的本职工作做的如何。

“我明天会再去见一下那位议员,我们在政治方面的投入,还不够多。”

圣德芬的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他突然抬起头,视线直直的落在院子里。

“路西菲尔。”

只是稍微抬高了音调,跪的端正的男人就立刻站了起来,他大步走到了圣德芬身边并跪好,做足了认真聆听的架势。

“……这一次你也要跟我一起去吗?”

路西菲尔难以置信的抬起头。

他从未想过圣德芬会问他这句话,然而他从圣德芬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安的情绪——

“我……我对家主发誓,这一次绝不会自作主张。”

圣德芬示意其他干部离场。

那位出言询问过的年轻人慢吞吞的走到了门前,他小心的转身,只这一瞬,他看到了圣德芬似乎将头抵在了路西菲尔的肩膀,等他想要确认的再次看去,圣德芬已经站起身来朝着连廊走去——只留下了路西菲尔在原地。

“家主他……漂亮的不像男人啊。”

他的自言自语被风声吹散,当男人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之后,他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纵然跟着二当家打拼的场合更多,对家主不敬也是绝不可以的。

况且这位家主,确实也是有本事的。

“卖花啦,有人要买花吗?”

惊鹿顺着水流落在了水池边缘,拍打出了脆响。

圣德芬也不是第一次在院子里听到外面的声音,只是这一次周遭实在太过安静,那个卖花女的叫卖声在这安静的午后,便格外的清晰。

“会在黑道的地盘做这种生意真是稀奇。”

圣德芬从未亲眼见过这些为了生计而在各处奔波的小摊贩,只是十多年前,还没有离开日本的路西菲尔曾经从外面为他带来了一朵山茶。

那时候同样幼小的路西菲尔带着灿烂的笑容告诉圣德芬这是自己从沿街叫卖的卖花女那里买下的,圣德芬还记得那时候他瞪大了眼睛,就这么好奇的打量着那朵花——

圣德芬的父母对侍弄花草无甚兴趣,或者说,他们只是为了管理好不大的帮派已经用尽了全力。

此刻圣德芬透过自己吐出的淡淡烟圈看着蹲在地上修整花园的路西菲尔,那种荒诞感始终都挥之不去。

前一晚的深夜,路西菲尔带着一身血腥气回来,他用冷水冲洗身体的位置便是那个花圃附近,圣德芬眼看着男人洗了一遍又一遍,确认干净了之后才换了衣服恭恭敬敬的跪在圣德芬面前。

“请恕我自作主张,家主。”

“什么?”

头顶的电灯因为不稳定的电压在闪烁着。

不知从何处飞来的蛾子围着这仅有的光源不停的重复着撞击的动作,圣德芬端着那杯早已经冷了的茶,视线只落在水面上。

“市议员,我处理掉了。”

路西菲尔没有说完的是自己连同他的家眷一起干净利落的斩杀殆尽,并在那之后借着桐油放了一把火——

大概明天再去那里,曾经的华丽宅邸就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

杀掉他的主因是对方动了背叛的念头——只是当日本刀抵在对方肥胖的脖颈之时,路西菲尔脑中总是不由得记起,对方几年前哈哈笑着让圣德芬委身于他那件事。

那个男人死的并不痛快,路西菲尔为他留了一口气,又将火把丢在了他的身上。

他全身筋骨断裂,无法在火中挣扎,早已经被刀割下舌头的嘴发不出惨叫声,只能无声的嘶吼,哀求着。

这些细节他从不会讲给家主知道,虽然每次事后都是圣德芬与警察高层周旋——

收了巨额贿赂的官员也不会在意他人的生死,纵然有人会产生唇亡齿寒之意,路西菲尔冰冷的视线还有那两把已经无法清理掉血腥味的刀会提醒他,只要不背叛就永远不会变成下一例。

只是刀割开皮肤,穿透骨头的声音已经无法让路西菲尔的心有所波动了。

他低着头,像真的在等待责罚那样。

圣德芬久久没有出声。

“你是觉得我并不会惩罚你吧,路西菲尔。”

圣德芬的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喜怒。

他看到路西菲尔的背僵住了,圣德芬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无法责罚对方,路西菲尔也没有做错事。

疲惫感刹那间席卷全身,圣德芬再一次深刻的明白,这个位置不适合自己。

路西菲尔才是那个注定站在这个地下世界的顶点的男人。

他重重的合上了桌上的账本,低声道。

“我要睡了,你也去休息吧。”

路西菲尔最后依旧抱着他的刀睡在了圣德芬房间的角落。

这一次的圣德芬醒来没有再去练剑,他躺在床上看着已经有些旧的天花板,直到路西菲尔端着早饭进来。

路西菲尔没有问圣德芬为什么没有练剑。

他像往常那样胃口很好的吃了不少饭,而圣德芬,也没有像之前锻炼时那样去勉强自己吃两碗。

只是不到一碗的米饭与半条鱼,圣德芬就放下了筷子,他缓慢的用手帕擦拭着嘴角,再出房间,就看到洗完餐具的路西菲尔在侍弄花草。

“偶尔,这里也是会有不清楚的平民误入的。”

路西菲尔回应着圣德芬的自言自语,他的视线停留在藤蔓上的红色花苞之上——夜色里零星的火光,也是如此绚烂。

“有了这些就万事大吉了,还是多亏家主大人的帮助啊。”

依附于圣德芬的小帮派头目谄媚的坐在下首处,爱不释手的摸着刚到手的枪。

这在市面上几乎见不到,是军队才能用的好东西。

圣德芬把玩着手中小巧的手炮,虽然比起袖珍手枪这个并不便利,可这个火力却不是手枪能比的。

“这个不能在大范围流通,你该明白。”

虽然得到了港口的使用权,圣德芬依旧没掉以轻心。

现在与最初需要亲自上阵去拼杀的时代已经不同了,大半个日本已经再也没有谁能与圣德芬与路西菲尔抗衡,只是这就如同攀登未曾开发的山路,越是到了这里越不能行岔踏错一步。

高利贷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花街,还有赌场也是如此。

只是这些钱就如同如今的路西菲尔的刀一样,染上了再也洗不干净的血腥味。

圣德芬清晨在卫生间里吐了一场。

此刻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着,他三言两语打发了对方,路西菲尔关切的走到了圣德芬面前,终于下了决心。

“家主要不要,每半个月跟我出去走一趟?”

他早就察觉到了圣德芬的勉强——最近两个月圣德芬甚至没有出过家门,除了必要的会见,圣德芬总是待在内院里。

那把练习用的木刀也早就被搁置了,如今的圣德芬似乎正在一步一步的退到没人关注的幕后,这使得路西菲尔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危机。

“出去?”

圣德芬抬起了头。

他看着路西菲尔的眼睛,那里依旧纯粹的保持着干净的颜色。

“现在东京开了不少新的店铺,我想带您去看看。”

这是第一次只有两人一起出行。

圣德芬本想坐在副驾的位置,但路西菲尔先一步为他拉开了后排的车门。

圣德芬端正的坐下,窗外已经是残阳如血般的黄昏,夕阳的光洒在建筑物之上,亦笼罩着路人。

“最近,夜晚出行的人也变多了。”

路西菲尔一边开车一边向圣德芬解释着如今的世道,他从后视镜里看着圣德芬的脸,而圣德芬的表情没有变化。

“这样啊。”

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骑着机车一路喧闹着路过。

路西菲尔微不可查的皱眉,圣德芬的注意力却给了街道两旁的店铺。

这里有不少是属于他的产业,譬如酒吧以及其他声色场所。

就连那间打着房地产公司旗号以贩卖地皮盈利的公司也在附近。最开始的时候不管是出谋划策还是详细的项目都是要圣德芬一一过目的,如今他们已经稳定的运营了下去,纵使恶名在外,却无人敢反抗。

“家主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了吧,这些地方的现状。”

路西菲尔本意也是想让圣德芬知晓,如今他们的产业都已经稳定持续的经营着,帮派里各司其职,一切都不用圣德芬过度忧心。

“嗯,你们做的很好。”

圣德芬的视线落在了街上穿着清凉的年轻人身上。

初秋的天气纵使晚上都有些闷热,车内广播也适时播报道明天有雨。

他们很快到了目的地,路西菲尔带着圣德芬去了那间新开的高级餐厅,这里不论是装修还是侍者的穿着都充满了外国风情。

前菜或许精致又好吃,路西菲尔大口大口的将自己那份扫进了肚子。

圣德芬意兴阑珊的用叉子戳了一点送进嘴里,迎着路西菲尔期待的目光,圣德芬放柔了语气,他抬起头对着路西菲尔微笑。

“很好吃。”

圣德芬勉强着将所有菜色都尝试了一点,最后这两份饭菜都进了路西菲尔的肚子。

车灯在依旧喧闹着,五彩霓虹摇曳的街上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路西菲尔小幅度的踩着油门,黑色的轿车就这么缓慢的行进着。

回去花的时间比出门更久,圣德芬换下了衣服坐在榻榻米上煮起了茶——换好了衣服的路西菲尔急忙奔过来接了手,房间里安静到甚至能听到木柴在火中炸开的声音。

“路西菲尔,今晚你留下来吧。”

圣德芬还没有铺床,他低头凝视着杯中清亮的茶水,甚至没有抬头去看路西菲尔的脸。

“我留下来?”

路西菲尔愕然的重复着圣德芬的话,那一瞬他的脑中飞快的闪过了许多——他常常在圣德芬的房门口守夜,显然若是如此,圣德芬不必特意说这种话。

他没有再问,老老实实的去铺了床褥。

然后圣德芬靠着边躺了下来,他的身侧余下了相当多的空位。

直到躺在对方身边,路西菲尔还是恍惚着。

为什么圣德芬突然就提了这样的要求?

那股总是在圣德芬身边能闻到的,若有似无的香气此刻浓烈的入侵着他的鼻腔,似乎沿着嗅觉神经一路侵入,掌管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紧绷着身体躺在那里,眼看着圣德芬往他身边靠近了些。

那双柔软的手环住了他的手臂,圣德芬的发丝轻轻的蹭在他的肩膀——

“路西菲尔。”

那一刻浓郁的香气像是被砸碎在地的香水一般激烈的在路西菲尔的脑中炸开。

可回过神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路西菲尔猛然睁开眼,阳光正好照进来,在留了缝隙的窗口投下影子。

不知何时圣德芬已经小心的窝在他的怀中睡着,他的神情并不安然,眉头甚至都没有松开。

原来家主是如此娇小的吗?

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路西菲尔唾弃了自己愚蠢又不敬的感受,他小心翼翼的抽身,大步的走进了庭院。

不论如何挥刀那股燥热都无法压抑。

路西菲尔跳进了池塘。

惊鹿敲打池边的节奏将他混沌的大脑唤醒了,他赤着上身回了房间,极快的穿好了新的西装,又将刀好好的佩戴在身侧。

今天的早饭圣德芬还是没有吃多少。

他整个上午都坐在书房的窗边,看着乌云渐渐盖住本就暗淡的太阳,看着雨丝打在院墙的藤蔓之上,聆听着竹叶滴水的声音。

手边的热茶就这样从冒着热气到变冷。

冷掉的茶多少失去了些风味,圣德芬拦住了要将它倒掉的路西菲尔,他将那杯冷茶慢慢喝完,静静的嗅着空气里传来的泥土气息。

夜色再度降临的时候圣德芬没有言语,他像前夜一般余出了身边的位置躺下,路西菲尔也从善如流的躺下,虽然这一次他没有立刻睡着——

路西菲尔清晰的感知到圣德芬的手指攀附上他的胸膛,他克制住了即将加速的呼吸,那片挡在他脑中的迷雾驱散不开,路西菲尔只能闭上眼。

他感知到了圣德芬的重量, 路西菲尔很快又沉沉的睡着,以至于他没有看到在夜色中起身的圣德芬的眼睛。

那里的光好似在熄灭。

圣德芬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间。

天气早已经放晴,深蓝色的天幕之上,点点繁星闪烁着。

初秋的虫鸣已经不如夏天那般,譬如秋蝉已经开始失去力气。

星光伴随着月亮照亮了庭院,圣德芬缓慢的沿着长廊走着,他赤着脚,一步一步,踩着潮湿的地板,直到走向了池塘的边缘。

幽暗的池水倒映着圣德芬苍白的影子,夜风推动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也将圣德芬的意识召回。

圣德芬的发丝被这阵夜风扰乱,他一路小跑着回了房间,路西菲尔依旧沉沉的睡着,这跟往常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惊醒的对方完全不一样。

“圣德芬,雌性是不祥的,你不要再让路西菲尔……”

隐隐约约的,或许是父母亲又或许是来自自己幻想的声音让圣德芬跌坐在地。

他无法哭泣——自从16岁那天起,他失去了流泪的资格,也不能示弱。

圣德芬躺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睁着眼,再也无法有睡意。

又是一夜好眠。

路西菲尔醒来的第一件事是跟圣德芬道歉。

明明自己该做的事是守夜,但他竟然安稳的睡了一整夜。

这是天大的失职,路西菲尔低下头。

“没关系,路西菲尔,现在也不是几年前那样,只有你能保护我的时候了。”

圣德芬没有换衣服,也没有从被窝里离开。

不知何时竟然有一大一小两只鸟落在了廊下,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路西菲尔的嘴张合着似乎在说什么。

圣德芬完全没有听清。

“抱歉,路西菲尔,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没有什么,家主,您看起来有些疲惫,要推掉今天的安排吗?”

路西菲尔记得今天要面见的是来自邻国的帮派话事人。

圣德芬点了头,又摇头。

“不必,路西菲尔,你替我去吧,我确实要休息一下。”

与守门的人再三叮嘱后,路西菲尔离开了内院。

“久仰大名了,路西菲尔先生。”

等在会客厅的男人不紧不慢的品尝着路西菲尔准备的咖啡,路西菲尔并没有坐在主位,他与男人同坐在下首,手里同样端着咖啡杯。

“因为家主突然身体不适我才代为与您会面,关于生意的事情,我需要请示。”

“我还以为您已经能全权做决定呢。”

男人有些惊讶的放下了手中的咖啡。

虽然道上的人都知道这个近年在日本飞快崛起的帮派的家主名为圣德芬,但近两年,对方除了面见政客已经鲜少出现在人前。

即使己方的老大在前几天还跟圣德芬通过越洋电话,那个实际上帮派是由路西菲尔做主的传言还是极具可信度。

“这里只有一个主人,就是圣德芬。”

路西菲尔表情冷硬的站起身,他将来人抛下大步走回内院。

披着他的外套的圣德芬正坐在鱼池边用自己的剩饭投喂着池中的锦鲤。

“你回来了?”

“是有事要请示您,家主。”

路西菲尔蹲下身与圣德芬的视线平齐。

“他们想让我们这边多消化一些武器。”

“告诉他们,我们也不是什么破烂都收的,如果他们有合作的诚意,他们应该知道该卖什么过来。”

圣德芬将手里最后一块饼揉碎洒进了水里。

“其实这种程度的决策你不必问我,路西菲尔。”

“但是……”

路西菲尔的话被圣德芬的眼神打断。

“你种的山茶花,也快开了吧。”

圣德芬似乎不想再谈工作的事,他的视线转向了花圃——午后的阳光给圣德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圣德芬好像与那光融为了一体。

路西菲尔下意识的抓住了圣德芬的衣袖。

“怎么?”

面对圣德芬的询问,路西菲尔只讪讪的收回了手。

“不,没什么。”

庭院里的绿色渐渐被金黄取代。

圣德芬整日都坐在庭院里发呆,烟丝明灭在身侧,直到自然燃尽。

路西菲尔不论大小的事务都挨个跑来请示——即使如此,圣德芬也维持着这种状态。

甚至有些时候,圣德芬要花比过去一倍的时间才回答。

除去周末还肯与路西菲尔外出就餐之外,圣德芬几乎没有再踏出院门半步。

不论路西菲尔说什么,圣德芬总是安静的听着。

“你自己做决定就可以。”

“但是这些是应该由家主您来决定的。”

这样的对话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圣德芬的身形快速的消瘦了下去,他碗里剩下的饭也渐渐变多。

路西菲尔端着餐盘回到了小厨房。

属于圣德芬的那只精致小碗里还剩了大半的米饭,而鱼或者炖菜,也没有动多少。

他也小心的询问了圣德芬是否最近的餐食不合口味,可对方没有回答。

起初路西菲尔以为对方只是苦夏。

圣德芬一向如此,在夏天就胃口不好,只是如今已经算入秋,圣德芬吃的甚至比夏天都少了。

路西菲尔沉默的洗着碗。

小厨房的窗能看到庭院,圣德芬轻轻的叼着烟管靠着院墙的身影全然落在路西菲尔眼里。

他好像在看着天空,又或许什么都没有看。

是自己的动作太慢了。

路西菲尔将餐具用布擦干摆好,他与圣德芬打了招呼就拎着刀出了门。

唯有血的气味,肉体撕裂的声音能让他烦躁的心暂时平复。

路西菲尔将因为擦刀而染满鲜血的手帕丢在了地上,黑色西服不会轻易的显示出脏污,只是血液的腥味已经洗不掉了。

如今杀害圣德芬父母的家族已经节节败退,从原本的日本顶端跌了下来。

支撑着圣德芬的,是复仇吗?

路西菲尔将火点燃的那一刻,脑中第一次闪过了这种疑问。

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年,是时间太长了吗。

自己不顾一切的去暗杀对方的家主并不难,可之后呢?

路西菲尔早就深思过,他知道圣德芬不会允许自己去做这等莽撞的事。

他回到家里,冲洗了身体做好了晚饭,眼看着圣德芬只勉勉强强的喝了几口汤,却喉咙像被什么挡住一样开不了口。

夜晚照样是与圣德芬同床共枕,路西菲尔本想借着夜色的掩饰与圣德芬好好谈谈,然而又像往常那样,他没多久就陷入了沉睡——

所以路西菲尔没有看见,圣德芬在他呼吸平稳后睁开了眼,小心翼翼的趴在他的胸口拥抱住他的模样。

“我们的家主,真的不是路西菲尔大人吗?”

年轻的干部带着新来的几个年轻人从会议室离开着,他们小声的讨论着那些道上对路西菲尔的传说,而附近听到的老者顿住了脚步。

“你们至少要记住,我们的家主是圣德芬大人,若是路西菲尔听到你们的话——”

这两年路西菲尔越发的狠厉。

即使从十几岁就开始作为黑道生活,老者想起路西菲尔还是有些恐惧。

虽然有些干部认为圣德芬退居幕后是好事,可他不认同这个观点。

他眼看着十二年前式微的家族如今隐隐要成为日本第一,虽然外人都说这是路西菲尔的功劳,只有他们这些从头都没有舍弃过家族的人明白,并不是这样的。

内院沉重的大门被从里面推开,路西菲尔对着门内点了头才退出来。

他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大步流星的走向了会客室。

没多久路西菲尔一路奔跑回了内院,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家主。”

他低声唤着圣德芬——对方正坐在暖桌里捧着路西菲尔早上剥好的橘子与栗子,但那些一点都没有见少的样子。

“什么事。”

圣德芬没有抬头看他,路西菲尔却再也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

“复仇的日子,终于要到了。”

那个帮派已经被逼上绝路,早先圣德芬安排进去的内应今天传了消息回来,明天他们的家主要从某个码头逃往国外。

圣德芬的手松开了。

橘子瓣与栗子滚落在了桌上,甚至有些滚落到了地上。

“我要亲眼见证这一切,路西菲尔。”

海浪声敲打着岸边古旧的砖石,声音打破了夜的静寂。

人烟罕至的码头之上偶尔有鸟在盘旋,那逐渐靠岸的小船的马达声由远及近,终于停了下来。

几辆吉普车悄无声息的停在了货仓后面,穿着黑衣的男人们在夜色中隐去身影,追随于他们的主君。

路西菲尔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圣德芬肩上,他警惕的护在对方身侧——冲在前面的小弟一脚踢开了面前的门,与正要出门的男人们撞了个正着。

不知道是谁打响了第一枪,所有的人或者抽刀又或者拔枪,很快的战成了一团。

“对方的家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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