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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绯色游轮 2025-08-25 08:29 5hhhhh 1850 ℃

Chapter 20

牢房的门终于被打开,刺眼的光亮照射在莫馨绮长时间裸露在外的干涩眼球表面,射入她心灵深处浑浊不堪的角落,两个曾经淡去的身影复又明晰起来,其中一个毫无征兆地出现,又毫无征兆地将尖刀刺进莫馨绮的胸口。两个男人走过来,解开了莫馨绮身上的拘束,又为她戴上手铐和脚镣,将她带到刑房外的走廊。

另一个,珍藏在遥远记忆中神圣的音容笑貌,一夜间崩塌成了残砖碎瓦。录像中的那个女人——残破不堪的肉体,凄厉嘶哑的惨叫,迷乱癫狂的神貌,如同一把无比怀念却锈迹斑驳的钝刀,彻夜割扯着莫馨绮的心防,将深藏其中的恐惧与愧疚一点点地挖掘出来。

彻夜无眠的她裸足踏在冰冷刺骨的金属地面,在旁人的推搡中踉踉跄跄。长时间被强行拨开的眼皮尚未习惯黑暗与光明的交替,一时还无法完全睁开。

前方不远处,海莉赤裸的背影映入眼睑,两个男人正挟着她的双臂粗暴地拽着她前进。偶尔发出低吟的她意识虽然清醒,但身体似乎浑然无力,她的脚掌心上翻着,足背拖地,双腿微张,整个下半身完全瘫软,被剥去趾甲的脚尖和粗粝的地面摩擦,不时划下一道道红色的曳迹。

不久,又一个女人从某个舱门内被带出,加入她们的队列,是之前见过的那位田中此行试图搭救的女性。她的一头长发被盘成一个古典造型的团髻,全身上下皆被绳索夸张地捆绑,缠得严严实实,而且还是由好几个男人抬着前行。看来田中所言非虚,即使沦落至如此境地,曾经的传奇杀手依旧令人无比忌惮。

狭窄走道左右上方的舱顶灯照射着这三位女性的赤裸的肌肤,泛出昏黄的光晕。她们拖长的身影随着队伍的行进,一次又一次地从身后的地面蔓延向前,在前方延伸、汇聚、消散,形成扭曲的形状投向墙壁与地面,使这段本就阴诡的道路看起来更加漫长。莫馨绮吞咽着近乎干涸的喉咙,迷迷糊糊地在有些错乱的脑海中翻阅先前的记忆。刑房中不绝传来的惨叫、被关押在牢房铁栏后的女性、还有那间恶趣味的大房,自己迫切想要再见一面的身影,全部统统消失了。

天亮了吧,莫馨绮逐渐清醒。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海莉,还有——小妍?

记忆中蒙尘的身影抖落一身污秽,与眼前的人形重合在一起。走道尽头,背对着晨光下的阴影轮廓中,一个面魇桃花的笑颜绽放开。她手扶舱门,轻抿朱唇,傍在某个男人的肩旁,用充满娇艳的音色,吐露着欢愉满溢的心声。

“早安,馨姐姐,我好想你。”

这一刻,现实与记忆同时崩溃,五年前的那一幕在虚空中自顾自地重演起来。

被俘后的第十五天,奇迹发生了。

快逃,一直向前,别停下,赶紧逃!

皮鞭的抽打声不绝于耳,女性的哀嚎与男性的呼喝回响在四面八方的黑暗中——已经顾不上那些了,她只能任由恐惧驱使,不辨方向,遵循本能地一路奔逃。

那一天,例行要对自己施暴的男人在解开裤子时突然莫名昏迷,牢房区域几乎所有的守卫也都碰巧集体擅离职守,包括牢房入口在内的通向船舱外的沿路所有门户也都奇迹般的一律没有上锁。

惴惴不安的念头蠢蠢欲动,无论是逃跑还是生还,这样的奢望早就在无休止的轮奸与酷刑中消弭殆尽。甚至有那么一刹那,自己还考虑过是不是该放弃这难能可贵的一线生机——万一这是他们故意布下用于戏弄自己的陷阱呢?要是被抓到,他们会怎样变本加厉地虐待自己?

心怀忐忑,慌不择路,在目不辨物的黑暗中飞奔,即使疲弱的身体上气不接下气,四肢酸楚无比,长时间被侵犯的股间疼痛欲裂,她只是一次次重复着跌倒与爬起,还要无时不刻提防着可能突然出现的看守,直到穿过最后一扇舱门,迎来久违的光明。

海风,阳光,浪花,鸥鸣,虽然仍旧深陷地狱之中,但仅仅只是立足于甲板,感受到世间本应有的色彩,仿佛天堂就已近在咫尺。

不远处,一声被团团包围在嘲笑与讥讽中的啜泣传来——沉重的现实立刻就迫不及待地彰示其满怀恶意的存在感。大约三十人的人群中,一个男人正站在一位浑身赤裸的年轻女性身后,用臂弯托在她的双膝下将她抱起。少女的大腿被强行左右打开,架在栏杆的边缘。周围的人们用露骨下流的言语和不时的鞭打催促着她,期待着腹部高高鼓胀起的她当众之下对着大海排泄的羞耻姿态。

那个年轻的姑娘看起来那样可怜又无助,而她周围的男人们又是那样狰狞凶残——不,我帮不了她,至少现在没法帮她。我得设法先逃走,我必须逃走,这样才能找到可以帮助她的人,我可以报警,香港水警,还有国际刑警,我还可以找FBI,找……上帝啊,她怎么看过来了,不,不,别看过来,他们会发现我的!

奇怪,那个眼神,看起来好熟悉。

只是闪过一瞥,还好,她的视线没有停留,他们没发现我。

很——奇怪,这种感觉是什么,她的眼睛好像在说话,我,我好像记得那个眨眼的意思。

意思好像是——笼罩?覆盖?哦,对了,是掩护的意思。

一抹晶莹的细碎光晕在碧海蓝天的背景中格外显眼,女人突如其来的放浪娇吟令从男人们一时呆滞。因为他们从未料想到这个始终不肯放弃女性矜持与尊严的女警这一次竟然屈服得如此之痛快。

积存多时的液体悉数被排出,少女隆起的腹部渐渐收瘪,残留在私处末端的尿液被拂过甲板的沁凉海风席卷成一片薄雾,正当众人忙于躲闪,嬉笑,观赏之际,平静的海面上传来了巨大的落水声响。

清晰的记忆到此为止,之后便是充斥着冰冷与咸涩的模糊片段,以及在医院醒来后被泪水掩没的双眼。

然而,莫馨绮并不知道,她成功跳海逃生的代价是什么。

从那天起,哭泣与哀嚎占据卓妍的几乎所有时间。无论她怎样乞求,也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用演技欺骗了他们所有人的女人。他们发泄着无尽的愤怒,疯狂地将痛苦加诸于她,只是为了寻回另一个女人的行踪——

直到这一刻,卓妍终于从噩梦中恍然。

相比那位离去的“馨姐姐”,自己所承受的折磨与屈辱其实无足轻重。对这些人而言,从一开始,“卓妍的苦难”之于“俘获莫馨绮”,就只不过是一段意外的插曲和注解。

“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自杀,结果被发现了。后来又试了好几次,都一样,他们每救醒我一次,都要把我——”卓妍露出一个凄苦的笑容,“——后来就不敢了。”

熹微的晨光中,莫馨绮抬起头颅,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卓妍双唇间白亮得不自然的两排皓齿。

“烤瓷的,”卓妍用指尖在口中敲打几下,“一是怕我咬人,二是怕我咬舌自尽,都给拔光了。其实这口牙换了好几回了,那些指名要我伺候的臭男人个个都恨不得要弄死我,一干起来就没完没了……”

之后的日子,为了取得“原谅”与“信任”,卓妍花费了十倍于船上其他性奴的努力去迎合每一个骑跨在她肉体上或是向她挥舞皮鞭的男人们。她自甘堕落地倾尽才智,不惜扭曲自己高洁的天性,挥霍自己的青春健康,以更甚于娼妓的下贱姿态为那些憎恨她到骨子里的男人们提供了一种又一种凌驾于他们想象力的性服务。

也正因为这段时间里“顺从而优秀”的表现,卓妍得到了前往“酒庄”接受进一步调教的机会,度过了她人生中最难熬的两年时光——用药物与手术修正乳房的形状与尺寸,摘除部分牙神经,取掉两根肋骨,疼痛难忍的全身微整形,甚至直接在性器上进行的无麻醉手术,还有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作用于肉体的种种古怪机械。异乎寻常的反复折磨与改造中,为了苟全性命,她不得不舍弃一切曾被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除了名字与回忆之外已经一无所有,她这才大彻大悟般地割舍掉了自己心灵中最后的一丝眷恋与慰籍——“馨姐姐”。

“放心吧,馨姐姐,你行的,你那么坚强,那么美丽,我的好姐姐,你一定行的。”卓妍拨开莫馨绮耳际的秀发,凑到她耳边低语。

莫馨绮没有回答,也不知该如何作答。直到如泣如诉的狂笑声响起,她一直不敢抬头,不敢直视这位自己曾经的战友。

该来的,迟早还是会来。莫馨绮又何尝不知这些年来她自责、不安,饱受罪念纠缠的真正缘由。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卓妍竟然活了下来——这无疑比死亡还要凄惨百倍。

押解三位女性的队伍缓缓前行,在舱门口,适应了光线的莫馨绮看到田中正向自己走来。

他一脸讥讽,冷笑不语。

在他的背后,是甲板上站成两排的不同肤色与着装的男人们。他们吹着口哨,满面淫色,好像观赏花车巡游那样,在道路两旁为接下来的处刑大会撑开序幕。

田中看起来很是愉悦,缠绕在他左半身的大片绷带也阻止不了他的兴奋劲儿。他踱着悠闲的步子跟着队伍,饶有兴趣地徘徊在三个女人之间,抓揉她们的乳房,掌击她们的臀与大腿,还不时评头论足,一本正经地向旁人品评这三个女人不同部位的手感差异,直惹得众人笑声不已。

有人认出了昨晚刚刚登上过舞台的卓妍,田中便解释道,她是老板安排给自己的助手。他还特别强调了卓妍曾是莫馨绮的同事,五年前和莫馨绮一道被俘,又被莫馨绮在逃生时抛下的事实——众人这才勉强接受了如此安排。

“一会儿有劳卓小姐了。”

田中将押解的队伍一路引向宴会大厅的后台,在那里,卓妍将负责莫馨绮等人的清洁和化妆打扮——当然,全过程都是在监视下完成。田中自己则带着近藤,在会场的主入口接待陆续前来的诸位宾客就坐。

对本次处刑大会的座位,田中的安排可谓煞费苦心,既要体现对阶级的尊重,还得注重不同势力间的平衡。他依照距离舞台的远近安排座次,又刻意将有素有嫌隙的帮派间隔开,以免生乱,同时又要兼顾一些通过其他渠道登船的“民间人士”的立场——就连是否会被摄像机拍摄到之类的细节都为他们考虑到了。

尚未进场在远处观望的“圈内人”纷纷称奇,他们一看便心中有数——就连座位安排这样的“小事”,田中这个贵为一国黑道之主的年轻人竟然也如此玲珑,更别说他还是个半身打着绷带的伤员。

眼看着即将成为瓮中之鳖的众人面带悦色从眼前经过,落座于场内,田中的心跳渐渐加快。他强忍住想要抬头的想法,因为他知道,在幸免于炮火的顶层甲板瞭望台上,老板正从众人的视线死角俯视着这一切。

虽然把处刑大会的主导权交付给了田中,但生性多疑的老板不可能完全对他放心,这点田中早有预料。因此,在刚刚那段不长的道路上,田中悄悄利用了抓捏莫馨绮、海莉与纱纪乳房的短暂时间,用摩尔斯电码向她们交待了必要的讯息——海莉还以呼吸的节奏作了应答。

回想起留学期间,当时出于报复的心态,以“搞定”女老师的方式通过了无线电工程专业的考试,但幸好自己也没偷懒,之后还是恶补了所有基础课程,田中不禁暗自感慨。

自纱纪被带走的那一刻起,田中度过的每一天都寝食难安。多少个不眠不休之夜,多少次否决掉哪怕有一丝不可控因素的计划,多少个应对突发事项的模拟演练,田中近乎疯狂地将自己孤立在家中,不停地推演谋算,就连曾为他奠定东西之争胜局的海外金融生意也都统统托管出去,置之不顾。

他沉迷于收集各种资料,拜读天文、水文、船舶等海事方面的典籍。尤其是对“新西贡”号的研究,田中可以说是做足了功课,他花高价弄来“新西贡”号的最初的设计图与装修时用的施工图纸,将船上的每一寸空间都牢记于心。因为老板的私人领地与牢房部分一般不对外开放,田中就自修了船舶方面的结构与工程学知识,将船舱底部空间所有可能的设计与分布通通画成了图纸——可惜大多都是白费劲,因为一上船老板就邀请他进去兜了一圈。

对此次营救中可能涉及的人物,田中也一一作了针对性的研究,他打听这些人的喜好,琢磨他们的性格特点,分析他们的行为模式,梳理他们之间的利益矛盾。他并非一厢情愿地单纯以猜测和推理来主导自己的判断,也不因自己殚精竭虑就过度自信和满足。为了万无一失,他委托心腹和海外的好友,不惜以重金聘请多位心理学、建筑学、海洋学方面的学者秘密前往日本为他授课。为了不走漏风声,事后他还软禁了所有知情者,又替他们分别伪造了包括签证、护照,甚至是当地旅游局记录在内的一切可以用于隐藏他们真实行程的文件档案——不过,说是软禁,倒不如说是劝服。毕竟,很少有人可以抵挡住金钱和温柔乡的诱惑,再加上田中的三寸不烂之舌,他们全都“自愿”留在田中为他们精心准备的度假山庄内逍遥快活。

此外,除了投资金融业,凭借超前的眼光和学识,田中还将大量的海外资金投向了新兴科技产业和战后大量的军转民用企业。由此,田中在感叹时代变迁,科技发展迅猛之余,得到了许多超前于世人认知的设备和工具——用他的话说,未来是一片永远捉摸不透的苦海,而科技则是这无边煎熬中让人聊以宽慰的婊子。

在光学特性上对电信号十分敏感的人造树脂材料。

纤薄柔软,质地却异常强韧的织物纤维。

基于神经学研究发明的药物。

甚至,还包括他为此次逃亡而准备的交通工具,此行它始终尾随在“新西贡”号后方不远处的海面下。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豪赌,他不惜说服、欺骗、麻痹自己的理智,以自我催眠的手法乐在其中。因为只有这样,一向精明谨慎的他才能按耐住对不确定的未来所抱有的种种顾虑,强迫自己将毕生恪守的逻辑与理性阉割,摘掉那张戴了将近二十年的赖以为生的假面。

距离开场还有约十分钟时间,田中取出墨镜戴上,向着海面眺望。

“总代,就要开始了。”

“嗯,这就来。”

他不做声色地悄悄将墨镜折起,放进衣兜。

这副价值一万美金的特制墨镜通过暗藏在镜架中的微型电池供电,在一般可见光的背景下,镜片可以过滤出特定频率的光线,暗藏在镜架中的光源则能够在微弱电流的激发下发射出某种肉眼不可见的光信号。通过它们,田中始终和紧跟在“新西贡”号后方约一公里处的一艘二人座小型潜艇保持着联络——这仅有的两张返程票就耗去了田中三分之一的个人积蓄。

田中不禁感慨,这次带来的部下,虽然大多死不足惜,可其中不乏忠心耿耿之人,包括此刻正在驾驶潜艇的部下。在原先制订的逃亡计划中,他们都是要被抛弃的棋子,细想来,还真有些不是滋味。不过还好,罪恶感这种东西,自己早就习惯了,或者说克服了。

前往舞台后场的路上,经过大厅的侧门时,田中望向场内,不经意间与已经和老板一同就位的素察对上视线。侍立在老板身后的他,朝田中微微颌首示意,并没有惊动坐在前排不住以手指叩击拐杖把手的老板。

前场的一角,邢老大的座位正空着。因为莫馨绮登船一事算是邢老大的失察所致,为了避嫌,邢老大索性以先前枪伤未愈为由,没有出席。不过,邢老大事先打了招呼说会晚些出席,等到莫馨绮伏诛,海莉和纱纪登场时,他再来好好享受——老板没有起疑。

想起登船之后的遭遇,田中不禁自嘲,此行变数太多,周密的部署并不代表绝对的周详。相比下定决心营救纱纪的那晚,自己设想的舍弃一切与纱纪逃亡一生的“简洁”计划,种种意外的发生已经逼迫他将营救方案修改得臃肿不堪。

田中厌恶“未来”,因为“未来”充满未知。他平生最喜欢的名言是艾森豪威尔说过的,“计划往往毫无用处,但计划的过程不可或缺”。

但这一次,这一刻,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未来”充满期盼。

“小妍,对不起。”

化妆间内,卓妍已经仔仔细细地替莫馨绮净过身,又稍稍给她化了些薄妆,现在正为她做最后的描眉。当田中进来,卓妍头也没回,只是凝视着她昔日的战友,用心点缀着她本就几近无暇的容颜。

“田中先生。”

数位身材高大,一袭黑装的男性转向田中,向他问好,田中也很自然地点头回礼——对这种赤裸裸的监视行为,田中丝毫不觉得意外。

“……馨姐姐的皮肤还是那么好,真羡慕……别乱动哦。真漂亮,眉形也好好看。”

“嗯,我也觉得。”田中一脸邪笑,大摇大摆地走到被拘束在简易刑架上的莫馨绮面前,勾起她的脸庞上下观察起来。

“呸!”莫馨绮将一口唾沫吐在田中的鼻头,然后闭上双眼侧过头去——和那些站在一旁静静地大饱眼福的打手们不同,田中看似随意的触碰显然更切实地让她意识到自己正赤身裸体地暴露在男性视线中的事实。

“哎呀,叫你别乱动了,差一点就画花了……”

趁着收拾化妆品的功夫,卓妍悄悄地凑到莫馨绮耳边,莫馨绮也立刻察觉到了异常。她屏息凝神,静候着卓妍的耳语。她突然想到,卓妍说不定也是田中计划的一部分——可惜,这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好好享受吧,我的馨姐姐。”似乎是看穿了莫馨绮的想法,卓妍十分做作地喊出声响,让早就注意到这一反常行为的男人们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这无异于诀别的讥讽,莫馨绮顿时茫然若失,卓妍却抬起头来,迷醉般地放声大笑。她的笑声肆意又张狂,长久不息,就好像从某种缠身已久的桎梏中解脱出来那样,迫不及待地享受着自由的感觉。

啪!

让卓妍冷静下来的是一记来自田中的耳光。

“时间不多了,卓小姐,请你克制一下。”田中打开一只提前备好的衣箱,从中取出一件通体漆黑的皮质古怪衣着,就着莫馨绮的身体比了一下尺寸,“给她更衣吧,我带了四件不同尺寸的,给她们都换上。你也换上一套,这些衣服弹性很好,应该都能穿得上。”

望着前所未见,堪称奇装异服的连体外衣,莫馨绮不禁颤抖了一下。并不是因为这件外衣过于奇特,也不是因为卓妍那陌生又狰狞的笑容,而是刚才田中用衣服做掩护,悄悄掐了几下自己的乳头——这是他事先与自己约定好的暗号手法。

掐代表短,用指甲划过代表长。掐,掐划……easy,田中示意自己冷静,放轻松些。

这种低劣的暗号在使用上倒没有太大的麻烦,但为了不让旁人起疑,莫馨绮必须面不改色地接受这一切——为了让暗号能够清楚地被识别,不被误读,田中下手时从不怜香惜玉,总是会用很大的力气去掐。

“呵呵,田中先生的品味可真独特呢。”

从下颚传来一阵瘙痒,田中发现卓妍正偎在自己的身畔用化妆笔拂着自己的脸颊。

“嗯,这个嘛,卓小姐不觉得这种衣服很棒吗?怎么说呢,我倒是觉得这种衣服以后会成为流行呢,比如某种,我是说那种……就是感觉……嘿,你们觉得如何?”

从一大早便始终紧随在田中与卓妍身旁的监视者们纷纷点头,从他们的神情中不难看出他们对莫馨绮此时身着的奇特衣装很是激昂。看来,即使言语不通,文化存在差异,对欲望的忠实却是人性共通的。

“今天上午和下午的重头戏是莫小姐,另两个会分别安排在傍晚和今夜的处刑秀中登场,所以她们要在隔壁关一阵子,有劳几位费心,拜托了。”这样的要求听起来合情合理,这几个由老板派来负责监视卓妍与田中的打手立刻应承下来。

“哦,对了。”田中凑到其中一个人耳边道小声道,“尤其是那个美国女人,相信你们都领教过了,她肯定会有什么动作的——诸位不必有任何顾虑,那边的隔音措施很好,尽管放手好好地‘教训’她一下。”田中郑重地嘱咐道,“只要你们别弄得过于‘难看’就好,我想客人们不会介意这个女人的身上再多几道口子,适当的工具,包括清洗用的设施我已经放到隔壁了,各位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请田中先生放心,弟兄们有数。”面露喜色的男人们自信满满地拍了拍插在腰间的高压电棍——从他们隐隐透着淫猥的神情来看,这些人显然都意识到了自己正在接手的是一份相当难得的美差。

田中的暗示已经再明白不过,整个上午和下午,那个曾让他们抓狂的美国娘们儿都是他们的了。反正今晚就是她的死期,还不如在那之前再好好乐呵一番,只要事后做好清理,外加不要做得太过分就可以了。

大幕终于缓缓升起,舞台中央,聚光灯束跟随着田中不紧不慢的脚步移到舞台前端。沐浴在山海般厚重的掌声中,对着漆黑一片的台下,田中深深呼吸,他侧过身,扬手,又是一束光柱亮起,笼罩住他身后那位即将成为饵食的佳人——呈“X”形被拘束在框形刑架中的莫馨绮成为了舞台的焦点。

夹杂着口哨与喝彩的欢呼骤起,从四面八方包围住整个舞台。卓妍从侧后方上前,田中牵着她的手,一派恭谨之至地屈身致意。

欲求的浪潮扑面袭来,莫馨绮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肉体正被无数道火热的目光烧灼,暴露在这样赤裸裸的露骨视线中使她不禁产生窒息感——其实,过于紧身的漆黑色连体皮装才是呼吸困难的主要原因。

偏凝重的黯色下却是一层过于单薄廉价的人造革,看似严实的包裹却将女性的美妙线条勾勒得姿形毕露,活色生香。相比赤身裸体,这种隐隐透着艳俗的着装反倒更让人觉得澎湃激昂,直叫台下的男人们看着新颖又过瘾,不禁大声叫好。

“诸位,在下田中健藏。”

田中对着麦克风轻咳两声,现场迅速安静下来——每一年的船宴,维持秩序始终是个无解的难题,要想镇住这群来自天南地北的牛鬼蛇神,非要是道上的宿老方可为之。即使如此,像今年这般对主持人买账的绝无仅有。

就连老板敲打拐杖的声音也不见了,众人心照不宣地屏息凝神,静候田中的开场白。

“不知各位——”

田中回头望望,朝刚刚清醒的莫馨绮投去轻佻的视线。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突变——

“——喂,喂,喂!说说感想嘛,大家对这套衣装可满意呢,这可是在下精心挑选的啊!”

压抑的静寂只持续了片刻,一声嗤笑之后从后场传来了铺天盖地的爆笑,人们万万没预料到田中的主持竟然是这般戏谑的风格。

“Yeah!田中老弟,这衣服有意思,洗眼睛!我喜欢!”

会场后方,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嗓子,时机恰到好处。众人闻声回过头去,原来是邢老大姗姗来迟。

他一边嚷嚷着,一边由身边的一位随从搀扶,腾挪着臃肿的身躯穿过人群,发出了不小动静,直引得旁人不住侧目。邢老大虽然也是万人之上的大佬级人物,但在这样的场合,他的地位还远远不及会场前排的各位魁首们。要是索性不来还好,他迟到许久已经是大不敬了,还如此这般聒噪,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

“Xing?”眼见越来越多的人对皱起眉头,老板也忍不住抬起手杖在地面狠狠敲打几下,对他厉声质问。

一时成为众人视线焦点的邢老大并不慌张,他笑眯眯地,两肩一耸,两掌一摊,然后又把双手放到胸口位置不住张合十指,就好像在揉握着什么令人心情愉悦的柔软事物。

“Come on!We fucked her mom together!”邢老大下身一挺,动作夸张又滑稽。

这一下,有如打翻了笑气瓶——这句话可算是说到不少同道中人的心坎儿里去了——几位前场就坐的大佬也笑作一团,其中两个座位靠后的还齐向邢老大招手,热情地唤他坐到一起来。

哄笑起来的人们当然犹记得许多年前对莫嫣然公开处刑的那次船宴——那样的一个佳人儿,凡是当年在场的,无不记忆犹新。

“邢先生!您这次可走眼啦。”身为主持的田中终于站了出来,他对着话筒,一边招呼邢老大就坐,一边揶揄他——莫馨绮跟着邢老大上船的事已经有不少人知晓,邢老大难辞其咎。

“可不是嘛,那手感,一上手就停不下来——我就说那屁股怎么操起来感觉那么熟呢……”出乎大多数人的预料,邢老大居然毫不推脱,他猛一拍大腿,大大方方地当众就把这件事给认了。

众人哄笑之间,老板哭笑不得。他刚刚还在疑惑,为何田中要去揭邢老大的疮疤?谁料田中和邢老大竟然玩起了一唱一和的把戏,这一番自揭其短,嬉笑之间就算是把这一篇给翻了过去,邢老大的屁股就这样给擦干净了。

台上,莫馨绮早已恨得咬牙切齿,满面通红。听到母亲竟然被这群人如此侮辱,她几乎不能自已。呼吸越来越快的她,再也顾不得什么计划,就在她忍不住要出声痛骂之时,田中大喊道——

“诸位!莫小姐看起来有些呼吸不畅,我这就来帮帮她。”

本就用作紧身衣的皮衣尺寸明显偏小,尤其是胸口部分的衣料,被莫馨绮丰满的身材撑得鼓胀不堪。田中快步来到她身前,攥住皮衣胸口正中部的拉链,向下用力一拉——哗啦一声,宛如白瓷般的饱满乳房挣脱了皮衣的束缚,迫不及待般地从衣服中蹦了出来。

“啊——”田中夸张地长舒了一口气,他还特意让开半个身子,好让观众可以饱览到这一良景,“这就轻松多了,是不是,莫小姐?啊呀,不好意思,松开太多了,失礼失礼,还是拉起来一些比较好——”

田中又攥住拉链,向上猛提,可几次发力,除了让莫馨绮的乳房在众人的视线里上下翻动,拉链的位置却是纹丝不动。

“有些紧,这个——”田中只好把住莫馨绮的一只乳房,看起来十分费劲又笨拙地试图将之塞回皮衣中,却屡屡失败,他擦了擦脑袋上的汗,听起来很是无奈地说道,“要塞回去有些困难呢。”

也许是英文的表达方式、句法、语气与田中的言行,再加上双乳暴露在皮衣外一脸愤恨的莫馨绮结合在一道产生了什么化学反应,那些大半辈子一度被仇恨与愤怒左右的人们,在排山倒海的叫好与口哨声中似乎忘记了所有不愉快的事。他们大多笑得前仰后合,就连最前排,始终自恃身份一直苦苦坚持着一副扑克脸的几位宿辈也终于忍俊不禁,不得不连连摇头。

现在看来,对因旅程严重缩水的而深感不满的观众来说,这也许是再合适不过的开场白了。

喜怒哀乐,皆是人类与生固有的情绪,掌握人心的实质,不外乎满足人们的欲望,进而控制人们的情感。

此时此地,火种暗布,恶徒成群,对寻常人而言无异于九死一生的凶境,但田中看来却只见一派欲念横流,不自觉间甘作傀儡的庸人而已。

望着这群正被自己引领着渐渐步入鬼门关的“同道中人”,田中嘴角一撇,正欲露出笑意,无意间视线中闪过一点寒星,原来是莫馨绮正将凌厉的目光射向自己,田中不得不正色,敛起心神。

“留神。”

满场的哄笑声中,只有一个人没有被卷入田中的节奏。

那些发自肺腑的笑声在老板的耳中渐渐变得刺耳起来,他悄悄用拐杖轻点素察的脚背,警惕地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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