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孫紹已經將梁淳的指甲剪得乾淨整齊，他知道梁淳喜歡時髦，但以前為了照顧診豐沒有機會打扮自己，他這個不喜歡離開城隍廟的中年廟公，特地到百貨公司請專櫃小姐選了中年婦女喜歡的顏色，還有一瓶少女們最熱銷的款式。

他替梁淳上指甲油的時候，梁淳像個被愛情保護在羽翼之下的雛鳥，深深望著自己。

「好了，梁淳，你喜歡哪個顏色？」

梁淳靦腆害羞地收回手，然後遮掩熱燙的臉頰。

「謝謝，紹，謝謝…」

孫紹淺笑，記得梁淳調皮的時候會帶著垃圾和噴漆，跑到孫紹替天幬蓋的小祠堂，憤怒噴著髒話和攻擊天幬。天幬雖然氣急敗壞但受到鬼差的制約也不能反擊，只得一肚子委屈跑到城隍廟請求孫紹幫個手！

梁淳看到孫紹無可奈何的被天幬找來，會立刻遮掩臉頰裝哭，請求天幬的原諒。當然孫紹也不會替天幬主持公道，他總是向著梁淳說話，要天幬展現度量，給天幬一點時間把祠堂上的噴漆和垃圾自己處理掉！

如同吃飯般每日欺負天幬的課業是他們背負詛咒的一個小小消遣。

「妳最近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我下次帶來給妳吧！」孫紹拿起梳子，替梁淳理髮。

「麵包…蘋果麵包…」梁淳向孫紹真摯微笑。

「是嘛！只要蘋果麵包！」

那是天幬最討厭的供品！在孫紹忙不過來的時候，梁淳會故意帶蘋果麵包去供奉天幬。

身為失格一族和鬼差他們之間有很多別人不能理解的小樂趣。

但是這些樂趣梁淳都記得，梁淳的智力鐵定沒有受到影響，但是身體卻無法跟隨腦袋自如行動！這樣的梁淳是被困在這副損壞的身體裡了！

看著過去備受關愛的梁淳變成這副模樣，孫紹眼眶忍不住含淚！但是梁淳不知在執著甚麼，不肯孫紹利用鬼差的力量，讓自己的靈魂和身體同調！

孫紹等梁淳洗好澡、睡了，才起身。

療養院的照顧人員向準備離去的孫紹打招呼，自從三年前土狗在療養院鬧事，院方就不再向土狗聯絡，孫紹承擔起梁淳的一切事宜。

並且每個禮拜都搭著火車千里迢迢離開熟悉的鄉下來城市看望梁淳。

302號的丈夫雖然是個人渣，但她有一個癡情不疑的男友。

療養院這麼評價孫紹。

孫紹的行為讓很多療養院的女性們又相信愛情，渴望自己也能遇見這樣願為自己犧牲的男性！婆婆媽媽們看著孫紹帶著不捨，並擁有疼兒般的關照。

2.

梁診豐自己也沒有很常來看母親。

要不是孫朮帶路他根本不曉得怎麼搭車到安置母親的療養院。

但是他搞不懂孫朮，那男人一進母親的病房，就轉頭，不顧一切的往外衝！

那病房到處都是孫紹的味道！

他就知道！他就明白！

那味道讓他興奮地無法維持人樣，他將自己化為傍晚彩霞的一片紫雲，將走在台階上的孫紹擄進療養院後的大片森林！

經過這麼多年，孫紹的食鬼之力又更加強盛！

那味道讓孫朮發瘋拋下理智！

他把孫紹扣在樹上，封住最想聽到孫紹喊他名字的唇！

當他們舌頭互相糾纏，孫紹幾乎是毫無意識的啃咬他的舌瓣！孫朮推波助瀾，咬碎舌瓣，推入孫紹的食道！他知道吞食惡鬼的孫紹接下來會有甚麼反應！他摸上孫紹的褲檔，解開那礙人的束縛，觸碰孫紹勃起的性器！

「住手…」孫紹幾乎是用盡全力，才能離開孫朮的餵食，才能憑藉著一絲理智，喘著氣，發出對孫朮的請託：「我不要…」

他無力的手掌，抓著孫朮的手腕，身軀因壓抑那無法克制的貪欲顫抖。

孫朮沒有回話，他只是專注凝視孫紹，他們倆沉重呼吸，互相嗅著對彼此都充滿吸引力的氣息。

孫紹怎能不知道孫朮眼底的執著充滿渴求，他怎會無知身心慾望皆要爆發？

他已經不能為異性勃起的性器，卻因吞食惡鬼而立挺，他比誰都還要了解食鬼之人藏在內心最深處的詛咒！

「紹…」當無間朮這近乎哀求的鼻音灌入孫紹耳裡，他已經抵抗不住。

孫紹扣住無間朮的後頸，這一次，他細細品嘗惡鬼的舌瓣，並把惡鬼壓至於身下，握住自己的性器在惡鬼身上抽動。

無間朮扣住孫紹的後腦杓，他讀取他的心，他們兩人想著同一件事情。

他想著舔舐無間朮的眼，啃咬無間朮的頸，撕碎無間朮的大腿內側，一口一口啜飲那鮮豔欲滴的惡鬼之血！

而孫朮渴望如此被愛護！被吞食！被融入孫紹的血肉！並且因為讀心，惡鬼知曉孫紹對他那份慾望的灼熱激情！

他們互相喘氣，直到孫紹饑餓繁殖的慾望得以滿足解放！

無間朮仰望著樹林間被夕陽撒落的孫紹，這張熟悉的臉，已經擁有歲月痕跡，但是他知道他們對彼此的慾望比往昔更加濃烈殷盼。無間朮想要再度吻上孫紹的唇，但是男人趴伏在惡鬼的胸膛壓抑自毀的厭惡嗚鳴。

孫紹在哭泣。

「對不起…玖…對不起…玖啊…」

無間朮雙手輕撫孫紹的後腦杓，他的身軀充滿涼意。

縱使他們對彼此如何渴求，對彼此如何傾慕，他永遠贏不過孫紹心裡的那道傷，贏不過孫紹背負的罪孽。

3.

「你從哪裡知道我的行蹤？」孫紹知道隨便離開結界，就會被孫朮發現，但是，他已經將氣息隱藏的很好了！而且他不能理解孫朮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我有秘密線人。」孫朮眼底只有孫紹的身影，他甚至把來此的目的和梁診豐拋諸腦後。

「算了…」孫紹要去趕末班火車，他知道不能繼續久待，他無法承受無間朮赤裸裸的目光，所以他總是不與孫朮正眼相對，他知道孫朮的存在對他這個食鬼之人是莫大的弱點！

「我得走了，你別給人添麻煩。」

孫朮微笑，他知道孫紹每次吃了自己的惡鬼肉就會心情愧疚但充實滿足，所以對孫朮特別寬容：「要是你需要，我們可以常常約在這裡碰面。」

「我不需要。」

孫紹身上還殘留著那份激情，他知道不能留戀回憶，但要是多待幾分鐘，他又將耽溺於食鬼的快感中。

孫朮聳肩，他知道孫紹遲早會需要他！

因為他會讓孫紹永度孤獨，最後回到他身邊。

「我會在這裡等你來。」

孫紹給了孫朮極度複雜的目光，有欲望、忌妒、憎恨、和撕心裂肺的愧疚感。

但這次他沒回話，孫紹靈巧朝森林外走去。

4.

梁診豐坐在母親身邊。

他許久未見的母親，被打理得乾乾淨淨，像個青春少女活潑漂亮！

他知道是孫紹來了！只有孫紹能讓母親容光煥發！

但是他不想去見那個男人！

讓他們家破碎失和的外人！

孫朮回來，並且換了一套衣服。

「你這傢伙說要找我母親為什麼又突然消失？」

孫朮雖然對孫紹的離去萬分不願，但孫紹接納了他的吻，吞食他的肉，他身上被孫紹刻痕一股被愛撫的興奮戰慄。

梁診豐當然不知情孫紹和孫朮之間的事情，但覺得自己瘋了！這個才認識一兩天的男人對他莫名有吸引力，尤其是現在！他搞不懂！他只知道自己不是同性戀，本能叫囂著孫朮的危險，卻要把自己推向那深淵！

「你的母親好像有點奇怪啊…」

孫朮看見梁淳馬上就注意到了，有個咒術卡在梁淳的意識和肉體之間的聯線，他要是能發現，孫紹怎能沒發現？

梁診豐一邊抵抗孫朮對他帶來莫大的吸引力，試圖一邊客觀看待孫朮對母親的評論：「我說了，我媽的問題沒有人可以解決，請你忘記這件事吧！」

「不！要解決非常容易，我想知道他為什麼不那麼做。」孫朮幾乎是帶著要毀滅梁淳的惡意，直接觸碰那個小心翼翼貼附在意識上的咒術，並用惡鬼的力量溶解抽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梁淳崩潰大叫，並伸手掐住眼前的梁診豐！

梁診豐被壓制在地上，他甚至無法思考會不會傷到母親，隨手拿起地上的椅凳往梁淳身上攻擊！但是毫無用處！

孫朮…孫朮…他試圖喊出男人的名字幫助自己！但是孫朮無動於衷！

孫朮看見了！在女人的靈魂裡，有一股神力，但那不是失格一族的神力！

是很久很久以前，一連山巒的九星山，有個叫做刳心的小神！但那神力已經不再純粹，有惡鬼的雜質和人類的貪嗔痴！這是孫玖曾經用來擊潰一個宗教團體的術！是孫玖要讓那主神墮入地獄的惡咒！

孫朮把手上的咒再度封印回梁淳的意識，女人回到安穩和平靜，仰頭對天花板發呆。

梁診豐努力讓自己回復呼吸，他搞不懂孫朮到底是想幫他還是想害他！

他暗暗提醒自己，孫朮不能信任，試圖抵抗那股魅力的意志越發強烈！

5.

「你沒有全盤對我托出。」孫朮坐在梁診豐對面，他們在交誼廳，梁診豐脖子上還有瘀青：「你們家不只神棍的問題。」

「既然你母親這麼依賴那神棍，也就代表你們家本來就有一些難以解決的事情。」

梁診豐吞嚥口水，這個男人非常可疑，他之前因孫朮身上的魅力沒有看清，但被母親這麼一鬧，他清醒了！

這個男人對於自己有某種不尋常的執著，帶著混沌的惡意，旁觀者落井下石的戲謔！

「那是家務事。」梁診豐不知道這樣可不可以跟孫朮拉開距離，他確定孫朮身上那迷人的氣息確確實實是在引誘他！但他不知道一無所有的自己還可以被如何搾取？

「你說…從小就怪事不斷，必須躲開廟宇，除了那間城隍廟其他神都無法祭拜，甚至危及性命是『家務事』嗎？」

「你…為什麼…」梁診豐渾身汗毛戰慄，他不曾對外人透漏…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到底對他了解到甚麼地步？

「我曾經認識跟你有同樣狀況的女人，被神明追殺的女人，那個女人叫作梁仁。」無間朮表情充滿懷念，彷彿與孫隖的相遇僅僅是昨天發生的事情。

「一樣姓梁，也許那個女人是你的親戚也不一定。」

「那個女人後來…」

「她過得挺好的，還有餘閒花盡一生追求愛情。」無間朮知道梁診豐手腕上的飾帶正發揮作用，不斷抵抗惡鬼的力量，正和他拉鋸，左右梁診豐的判斷！

真是有意思啊！孫紹！

你就像防範著無間朮對自己的影響，預測身邊的人會如何與地獄惡鬼扯上關係，畫下一個禁止他接觸的邊界！但是，紹，與這地獄惡鬼最牽扯不清的人就是你！

不管你如何想要保持冷靜理智，不管你如何想要逃開，你終究會需要他！

他雖然會耍些小手段，但他會等待，他知道你一定會再度讓他回到那間城隍廟裡。

「你啊…梁診豐，你難道就不想像那個叫作梁仁的女人一樣，也去追求自己的人生嗎？你難道要一輩子當個過家老鼠躲著凡人垂手可得的幸福，孤家寡人直到老死？」

梁診豐已經不在被孫朮的魅力蠱惑，但男人洞察人心的話語卻如此順耳。

「你該不會也是個神棍？」

「起碼比你認識的其他神棍略高一籌。」無間朮目光有著猛獸看透一切黑暗的犀利：「告訴我你們家真正不幸的根源。」

梁診豐放棄抵抗，孫朮渾身上下充滿危險！

但他不曉得自己該如何脫身，他只能任隨擺佈，像孫紹教他的，等待時機不顧一切逃離！

「我從小就常常意外不斷，雖然身體健康，但總是十分倒楣，並且是會死亡的倒楣…」

後記：

原本不想讓孫朮和孫紹碰面，但這兩個傢伙不受控制，還搞得像偷情…(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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