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魔法的关键是伤害之心，要对施术对象抱有明确的恶意。就算有人用转移咒洗劫了全部麻瓜银行的金库，转移咒也并不是一个黑魔法。而长毛咒虽然效果仅仅能让人毛发以异常速度生长，也属于黑魔法中的恶咒。”海铃说。

  “答得很好，拉文克劳加五分，祥子和初子帮着记一下。”若麦啪地一下指向初华和祥子。初华立即假装自己专注于继续尝试守护神咒，无暇顾及其他。祥子倒是一脸若有所思。

  “大部分的斯莱特林的问题都可以归结为，小恶咒用得太习惯了，爱用负面情感来驱动魔法。守护神咒的关键是用快乐的回忆来保护自己，而不是弄出个守护神来攻击其他人，就这样。”若麦总结道。

  也许这确实是症结所在。祥子思考着。她可以理解保护自己这个概念,但是弄懂所谓的用快乐回忆来保护自己，到目前为止可能还是有点难。为什么回忆能给人力量呢？

4.3

  “差不多决定一下去三角同学家的交通方式？我们预备怎么去呢？”海铃举手提问。

  “我研究了一下，还是决定用门钥匙。”初华说。之前她一直是通过飞路网先前往伦敦，然后用麻瓜的方式回家的。但现在飞路粉的气味会让她想打喷嚏，而且祥子和睦是否能够适应麻瓜的交通方式也是个很大的问题。思忖之下她还是给门钥匙办公室送了封申请。好在答复在圣诞假期开始前就送到了，她可以被允许使用两次门托斯咒语，但是地点限定在霍格莫德到根西岛码头。

  “如果大家都像我一样会幻影移形的话，事情就会简单很多了。”若麦说。

  “也可能是复杂很多。”海铃指出，“毕竟除了若麦子我们全都没到合法年龄。”

  “真的没有人想试试随从显形吗？”若麦说，“很有意思的，大概。”

  “初华老家几乎没有巫师。”祥子说。“幻影移形分体会惹来大麻烦的。”

  初华情不自禁地想象了一下身上缺了些部位的朋友们站在码头上的情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门钥匙风险性最小。”她坚定地说。

  圣诞假期开始前最后一次晚饭，施了魔法的雪不停地从天花板上落下来。这些小小的雪花比外面实际刮着的那些好多了，它们温暖而干燥，在半空中就会自动消失。几十颗挂着冰霜的圣诞树已经被装饰在各处，下面已经堆了些礼物盒。

  “真的不能带飞天扫帚吗？”海铃再次确认着。

  “可能真的不行，不能被麻瓜看见。我们会在海边待着，海滩上会有游客的。”初华思考了一下自家房子和景观海滩之间的距离，摇了摇头。

  “三角同学的父母不在是吗？”

“是的，他们和其他亲戚去澳大利亚了，本来准备带上我的。”明明自己住在岛上，假期又去了另一个岛上度假，也许是冲着南半球的阳光吧。初华本身不太爱参加亲戚间的这类活动，自己和同龄的亲戚孩子接受的教育完全不一样。他们在烦恼GCSE和ALEVEL的时候，初华在备考O.W.L.S。没有什么能聊得共同话题，就算现在再把她放到麻瓜学校去，肯定也完全跟不上进度了。父母虽然支持她的各类决定，但偶尔也会念叨两句，霍格沃茨毕业之后是否考虑申请麻瓜大学之类的。

  总之今年暂且用想招待学校朋友为理由拒绝了家族旅行。家里完全没有大人的代价可能是各类装饰和节日准备都要自己做了。两位混血的朋友应该是可以帮忙的，两位纯血小姐在没法使用魔法的情况下，可能能帮得上的忙就很有限了。和朋友们在一起总有会办法的，初华乐观地想着。

  不过小状况出现的比预想还要早。假期第一天一大早，老远初华就听见了若麦的声音，“祥子，你确定真的要和睦子穿成这样，直接去一个麻瓜码头？”

“有什么问题吗？”祥子打量了一下自己和睦的穿着，很正常的袍子。睦埋在围巾里点了一下头，她显然也觉得没问题。

  “没什么，只是你们会显得像两个矮墩墩的吸血鬼，或者狂热的中世纪历史爱好者。”若麦忍着笑说。

  “若麦子还是少说两句吧，我觉得丰川同学和若叶同学这样没有什么问题。”海铃说。“一定要说的话，在圣诞节期间穿得像吸血鬼还挺酷的。”

  初华打量着祥子和睦。她自己和海铃也不过把外袍换成了风衣和夹克而已。倒是若麦很严谨地搭配了一套标准的冬季麻瓜打扮，她看起来和初华家附近会出现的那种年轻游客一样。

  “初华？”祥子转向初华寻求确认。

  “真的没什么问题。”初华保证道。当地居民见惯了游客来来往往，对于稍微穿得奇怪了一些的人应该不会额外注意。

  “好吧好吧。”若麦摆出一个投降的姿势。“既然人齐了，那么我们就往霍格莫德走吧。初子，门钥匙之前准备好了吗？”

  初华摇摇头，“我准备现场做，提前放在那边的话万一被谁误触了就麻烦了。”

  “门钥匙就是这一点很麻烦。”海铃说，“无论什么人碰到了都会被带到指定地点去。”

  “突击提问一个考点，”她突然说，“使用门钥匙在两个国家之间旅行需要什么？以及这是由哪个部门什么时候颁布的规定”

  “缓和剂的话我带了，海子不用担心有人会吐。”若麦说。

  “需要两个国家魔法部的联合批准，魔法交通司，1760年。”祥子叹了一口气，”只有我和海铃同学在看魔法史是吗？”

  “我只是还没复习到，那么……现代的部分？”初华心虚地说，她的魔法史刚刚翻到中世纪女巫审判的部分。

  睦只是干脆地摇摇头，这应该是完全没有在复习的意思。

  霍格莫德到处都是吵吵嚷嚷的学生。部分人是来车站搭乘列车去伦敦的。部分是为了利用这边的飞路网直接回家。还有些少数留校的学生也在假期的第一天来采购。她们不得不一直走到德维斯-班斯的后院，才获得了一些宝贵的安静。

  初华轻车熟路地在店里的杂物堆里翻了翻，很快找到了一个瘪下去的鬼飞球，用来做门钥匙正合适。“门托斯。”她蹲下用魔杖敲敲那瘪瘪的球。一道蓝光闪过，那球很快又回复了原样，还是那样破旧，像一团无人在意的垃圾一样躺在地上。启程的时候要到了。

  “大约两分钟之后生效，最后再检查一下要带的东西哦。“初华把球从地上浮起来。“准备好了的话就可以把手指放在球上了。”

  用门钥匙旅行的感受就好像被强力的钩子钩住，整个人猛地一下双脚离地往前飞去。到时间后，那球仿佛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现在就算想松开手也没有办法了。她们像是乘着一阵狂风似的，眼前什么也看不清。

  海的气味，脑子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初华感到自己的双脚重重地落在地上。她努力地站稳了，顺便扶住了撞到自己身上的祥子，间接地帮助了撞到祥子身上的睦。海铃很有技巧性的自己站稳了，若麦扶着海铃也安稳地站着。没有人跌到地上，对于门钥匙旅行已经算得上成功，虽然大家的头发都被吹得乱七八糟了。

  海水的咸腥气，鱼的味道，绳子和木板被打湿之后散发出的气味。明明只是三个月没有回来过而已，初华有点惊讶地发现故乡对她来说有点陌生了。也许是因为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一边带着朋友们往家里走一边想着。

  家里的各类气味也变得更好分辨了。父母已经做了些圣诞装饰，门口悬挂着一个圣诞花环，开门也能闻到淡淡的冬青气味，回头才发现门框上悬挂着小小的冬青枝。父母把注意事项贴在了冰箱上，初华过去取下来，叮嘱了现金放在卧室床头柜里，以及注意用火安全。她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应该是父母并不确定她们是否要自己做饭，旅行之前清理了。

  “可以各自选喜欢的房间哦，”她回头说。

  其他人正在门口有些局促的站着，一副不太清楚是否该进来的样子。

  “初子家里很大呢？说实话比我母亲的小公寓大多了。”若麦打量着初华家。一楼兼做会客室和餐厅，有一个很大的开放厨房，似乎再往里走还有客房的样子。二楼肯定是起居空间，似乎还有个阁楼？她往上看去。

  “旧房子了，现在我父母偶尔会用空房间招待游客。”初华说，“按麻瓜的说法，这个叫民宿。”

  祥子也在打量着房子，不同的是她没有说什么。

  睦在旁边轻轻地问，“祥小时候没有来过吗？”

  祥子摇摇头，“小时候被带过来都是直接随从显形到小庄园正厅的。我没有来过初华家这边，只是在庄园附近玩了玩。”

  最终房间的分配结果是海铃和若麦住在一楼客房，其他三人住在二楼。旅行套装的推广使得一切都轻松了不少，不过二十年前巫师还需要把所有的行李绑在自己的扫帚上旅行。现在因为无痕伸展咒的商品化应用，只需要一个很小的包就能带上所有的行李。

  “我可以看电视吗？无法相信我都离开电视和网络三个月了。”若麦感慨着，“魔法界那边完全屏蔽任何网络信号，我每次重新回到这边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好像个刚回归社会的囚犯似的。”

  “当成自己家就行。”初华自己也刚刚给手机充上电。久违地使用各种电器的感觉让她感到熟悉又陌生。

  “要加好友吗，若麦子。”海铃拿着手机坐到沙发上。

  “看不出来，海子居然也有麻瓜社交网络账号吗？”

  “我假期会玩。”海铃说，“我也看不出若麦子的粉丝数意外地还挺多呢。”

  “其实我靠社媒收入大约也能养活自己。”若麦耸耸肩，“我只是想赚金加隆花麻瓜货币，这才是我们混血应该追求的生活。”

  初华也凑过去关注了若麦的账号，似乎她运营着一个小有名气的占卜师账号。“帮麻瓜占卜真的不会违反保密法吗？”她问道。

  “九句假一句真就可以了。”若麦得意地说。

  祥子和睦似乎是收拾好行李了，从楼上走下来。

  初华看看时间，“大家都收拾好了的话要不要去外面走走？”若麦此时刚好把电视打开，随便按了部电影播了起来。骤然响起的音乐声把祥子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把睦挡在身后，手也去摸魔杖了。

  初华快步走上前，“没事的，只是电视，一种麻瓜的娱乐设备，会发出声音和播放……会连续动的图像？”她挠挠头，觉得有点难以形容。

  祥子有点像被吓到的猫，她深呼吸了一下才缓缓放松下来。睦也从后面轻轻地搭上她的肩膀，“没事的。”

  “声音调小一点，”海铃碰碰若麦。

4.4

  她们在景观沙滩慢悠悠地闲逛着。这个季节没有人下水游泳，大部分游客像她们一样，只是在沙滩上散步。

  有几个孩子兴奋地跑着，用捡到的树枝相互打闹。潮水退去的地方偶尔能看到被冲上岸的漂流木，已经被海水泡成了阴惨惨的骨白色。初华时不时地收集着干燥的断枝，手上已经攒了一小把。

  “你猜猜她是不是一会要玩捡树枝游戏，找一个角落，不引人注目的变形，然后让我们扔这些树枝让她捡回来。”若麦碰碰海铃。

  “若麦子要打赌吗？我赌十五个银西可不是。”海铃也捡了一根这样的漂流木，感兴趣地打量着。

  “很主动嘛，我赌是的，记得赌注回学校给我。”

  海风有点湿冷，祥子把被吹乱的头发拨到背后。上空一直有几只海鸥在聒噪地盘旋，发出大声的叫嚷。“睦，这些海鸥是若叶家的鸟儿吗？”

  睦摇摇头，这个动作让她的头发也被吹乱了。“我分辨不出来，或者可以让初华闻闻。”

  大约是闻不出来的，被控制的鸟实际上气味也和野生鸟类一致，之前能捉到完全是凑巧里面混了一个人。想着试图防备他们的时候才发觉，若叶家的魔法真是便利又好用，鸟的窥视堪称无孔不入，人总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地下室里。看就看吧，祥子只能无奈地不去想这件事。

  走到生火区的时候若麦就发现自己输了。“现在宣布我没答应赌约已经来不及了是吗？”她看着初华把收集到的漂流木碎片和树枝细致地搭成一个圆锥形。

  “我会记得你欠我十五个银西可。”海铃说。她把她捡到的漂流木也放了上去，“要生火吗？”

  “漂流木燃烧起来很有意思。”初华找到了生火区的公共打火机，点燃了一根小枝桠，小心地把它放在圆锥体的上面。干燥的柴堆很快燃烧起来，腾起小小的火焰。

  “蓝色的，”祥子说。她第一次看到这种颜色古怪的火苗。和飞路粉火苗的颜色不太一样，更浅一些。

  “明明是紫色。”若麦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看，拍出来就更明显了。”她把手机凑到祥子和睦那边。

  “蓝紫色，”海铃折中地说。

  睦感兴趣地看着这蓝紫相间的火焰，难得地主动提问，“为什么？”

  “因为里面有盐分和化学物质，这些漂流木曾经在海水中呆了很长时间，吸收了很多海水中的成分。燃烧的烟雾可能会有害。”初华示意祥子拉着睦稍微往后站一些。“注意不要吸进太多。”

  火焰摇曳着。找到的足够干燥的漂流木只有一小堆，不一会就烧完变成了白色的灰烬。

  “太和平了。”若麦感概着，“而且还有网络。”她们在咖啡店外稍作休息。冬季的阳光并不刺眼，但是店外还是象征性地打了遮阳伞。她刚刚对着冰淇淋华夫拍照发了动态，满意地看着点赞数正一点点地上升。

  “夏天的时候可以玩水上项目，不过其实一年四季都可以野泳。小时候我差点就带小祥去了。”初华怀念地说。很久之前海面大约比现在高出不少，证据就是显著高于现在海平面的地方莫名地有好些咸水池。

  “丰川同学会游泳吗？”海铃问道。

  “不会。”祥子回答说。

  “还好没有带小祥去。小孩偷跑出来玩水也太危险了。”小时候祥子虽然偶尔会跑出来玩，但不让自己把她的事情跟其他朋友说。这个小小的秘密让年幼的初华得意了好一阵子。为了避免被发现，她们并不敢离庄园太远。小时候也只是在附近的林子里到处乱跑和收集昆虫。

  魔法出现之后就更有趣了，那时候都不到拥有魔杖的年龄，祥子教了她些不需要魔杖也能做到的小戏法，比如如何让叶子飞起来，在初华还只能勉强飘起一片叶子的时候，幼年的祥子已经轻易引发一场小小的龙卷风了。闪闪发光的，无可替代的童年岁月。她越过自己咖啡袅袅上升的热气凝视着祥子。有种奇妙的感慨，认识的时候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的话语会如此地堵在心头。

  往礁石海滩的方向走渐渐地就能看到大大小小的潮汐池了。现在正是退潮的时候，这些从未完全干涸的小池子里注满了海水。海葵随着细微的水流轻轻地舞动着触手。海星贴在岩壁上慢吞吞地爬着。祥子向池里张望着，初华小心地扣住她的肩膀以免她倾斜得太厉害失去平衡。

  有贝壳在池底动着，下面仿佛生出了脚，仔细观察才能发现原来是寄居蟹。亮绿色的水草中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在动。祥子想要再凑过去一些，试图看清楚。肩上初华的手微微发力把她拉回来了一点。这样让她很安心，初华不会让她掉进池子里去的。又动了一下，是一只小小的章鱼，正在等着涨潮的海水重新把它带回大海。

  “这边允许游客捕捞吗？”海铃问道。“我可能对寄居蟹有些兴趣，能捞一只出来看看吗？会放回去的。”

  “可以的。”初华回忆着，“起码在我的印象中可以，但是我们没有工具，怎么捞呢？人不能下水，人的皮肤分泌物会破坏潮汐池的生态平衡的。”

  “狗可以吗？”海铃说。

  初华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抱歉但是我觉得我会掉毛到里面，这听上去更不妙了。”

  祥子似乎观察够了章鱼，初华轻柔地放开她的肩膀。

  “好吧，我开玩笑的。”海铃说，“我想还是放弃吧。”

  若麦发出一声响亮的笑声，连仰着头打量着盘旋的红嘴鸥的睦也看了过来。“假期才过了几天，你们已经沦落到要像麻瓜小学生一样准备抄网和小桶才能抓鱼的地步了。”

  她微微地抬起手，听不清念了什么，但是一只被包裹在一团水里的寄居蟹从潮汐池里飞出，悬浮到了海铃面前。祥子反应很快地立即把睦拉了过来，五个人紧密地围成一个圈，确保偶尔路过的人看不清这边的情况。

  “祐天寺小姐，小心些。”祥子不满地说，“就算你把魔杖藏进了袖子里，但是突然有什么东西飞出来也太显眼了。”

  “我一瞬间忘了若麦子成年了。刚刚已经在找禁止未成年人滥用魔法司的猫头鹰了。”海铃说，“不过谢谢。”她开始观察起那只寄居蟹来。

  “实际上我已经成年半年了。”若麦说，“海子会忘记这件事只能说明没记住我生日。还有什么想看的吗？”

  睦指了指小小的海葵，如愿以偿地获得了一小颗。”有点像毒触手。”她评价道。

  “假期过来这边小睦的温室没关系吗？”初华问道。她从小就会来这边玩，对于海洋生物倒是已经习惯了，不会像朋友们这样稀奇地打量着。

  “拜托了草药学教授。”睦似乎想伸手碰一下海葵。祥子把她的手拉下来，“不可以，说不定会像毒触手一样蛰你。”

  “我很习惯了。没关系的。”

  “睦子简直听起来像是有些奇怪的爱好，被毒触手咬习惯了可不能随便乱说。”若麦问，“为什么睦子喜欢草药学？”

  “为什么若麦子喜欢魔药？需要知道为什么吗？”海铃说。

  “还是需要的吧。”若麦摆出了一副年长者的派头。扑通两声，寄居蟹和海葵都又掉回潮汐池里。“知道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和为什么喜欢是了解自己的第一步。”

  “植物让人安心。”睦说。“而且父母一开始说可以。”

  有吗？初华思考着。咬人甘蓝和毒触手有任何令人觉得安心的要素吗？初华想起了开学初列车上睦在看的书——《食肉树大全》。魔法植物会随心所欲地乱动，还会吃肉。初华暗自希望睦会更喜欢自己挑给她的圣诞礼物。

  “他们说可以的意思是可以摆弄花卉。”祥子摇摇头。“比如派家养小精灵去花园里剪一些花，然后花上一个上午的时间插瓶。而不是在温室真的弄得满手是泥。”

  “祥，有一年宴会上突然问我知不知道蚯蚓断了之后能再长出来。去花园里挖过土之后就觉得很有意思了。”

  “初华说的。”祥子迅速地说，语气里有一点连她自己都有点吃惊的玩闹意味。

  诶？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了意想不到的地方。初华有点惊讶。

  “初子……”若麦摇摇头。“你都教了些什么给她们。”

  “谢谢。”睦严肃地向初华道谢。

  “不客气？”

  有点莫名其妙的，五个人一起露出了笑容。

 4.5

  麻瓜的很多东西真是方便。祥子不得不感慨，稍微习惯了一点之后就发现，不靠魔法也可以生活的很便捷。过了几个晚上现在睦都学会开电视了。早饭时间她选了一部纪录片默默地看了起来。

  “今天我们做什么？”若麦兴致勃勃地提问。“明晚就是平安夜了，要购物今天可是最后的机会。”

  初华忙着把早餐的茄汁焗豆分到每个人的盘子里。“要去购物吗？”她征求着大家的意见。

  海铃摇摇头。“我要给大家的圣诞礼物早就准备好了，有部分甚至已经寄出去了。”

  祥子给睦倒了杯橙汁。“我也是。”

  “好吧，我也没那么想给母亲的新男朋友挑礼物，算来算去认识的人里只有他我没有送了。”若麦咕哝着坐下。

  家里的事情只剩装饰圣诞树了，这个算上今天还有整整两天的时间能做。为平安夜准备的食材也塞满了冰箱。其他学校朋友的圣诞礼物初华基本都选择了飞路网快递，除了少数几个和家人在国外度假的，应该都能及时收到。

  祥子从盘子里抬起头来，“我想去丰川家的小庄园那边看看。”

  “哦！祥子的家。”若麦高兴地说，“你是在邀请我们过去玩吗？”

  “曾经的。”祥子严谨地强调了过去时态。“现在再去的话我们都算是非法侵入。那边应该五六年没有人去过了，我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

  她对那个小庄园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小时候被带着在各地辗转，住的地方基本都大同小异。光滑得可以映出人影的大理石地板，闪闪发亮的水晶枝形吊灯，偶尔会爬出火蜥蜴的壁炉，对小孩来说太过复杂的走廊。每个地方都是一年四季都拉着厚重的窗帘，室内的人造光源替代了太阳。

  每个小庄园各自有属于自己的家养小精灵。初华家这边的是格外好说话的一位，对她的要求只有好好吃一日三餐，按时去上各种课程，并不太管束她的仪态或者是究竟去了哪里。在父亲和她被驱逐之后，那些家养小精灵又去了哪里呢？

  像初华预计的那样，既然她们之前穿着袍子能在圣芒戈附近不引人注目地走动，那么在这里祥子和睦也不会引起什么多余的注意。大家只是普通地与她们擦肩而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一行人从街市慢慢地往小庄园的方向走去。商店的橱窗里装饰着大朵大朵的鲜花，这些不符合季节的植物吸引了睦的目光。她感兴趣地停下来看着。

  “婚纱啊，看不出来睦子会对这个感兴趣。”若麦感慨着，顺便拿起手机试图拍一张睦盯着橱窗的照片。

  “客观的来讲，我觉得若叶同学肯定只是在注意旁边装饰的鲜切花。”海铃阻止了若麦，“未经许可就拍照不好哦，若麦子。”

  “婚纱？”祥子疑惑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她看着聚光灯下的白色纱裙，样式似乎有些眼熟。

  这一天迟早会来的，等到真的到来的时候初华的内心甚至有些总算来了的感慨。她把疑惑的祥子拉到一边，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婚纱是麻瓜结婚的时候会穿的礼服。”

  某处正在和家人进行最后一轮圣诞购物的立希突然连续打了三个喷嚏。

  “为什么初华的博格特……”祥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后半句被她自己闷闷地吞回去了。让她有点小小惊讶的是，这次初华没有移开目光或者换一个话题。

  “因为我害怕小祥和别人结婚。所以我的博格特会变成穿婚纱的小祥。之前含混过去了，非常抱歉。”初华诚恳地说，“我永远不会对小祥说谎的。”也等不及要对自己更诚实一些了，她在心里默默地叹气。

  岛上的地势高低差很大，仿佛只是突然上了一个坡之后，街市就变成零落的民宅。渐渐地民宅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树木越来越多地出现。

  眼前已经完全是一副树林的样子了。秋天落下的橡树叶堆积起来变成了黑褐色。冬天的森林让祥子觉得有点陌生。她并不熟悉从初华家到自己家的路。倒是初华小时候经常往附近跑，到现在还记得大致的路线，走在稍微前一些的地方领路。

  祥子刻意地不去看初华的背影，只顾着低下头专心地看着路。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的预感愈发的强烈了，从初华更加直率的话语中察觉到的。不安，期待和犹疑交织着，微苦的气息从心底泛了上来。

  “丰川家的小庄园是这边有名的恐怖传说的一部分哦。”初华小心地分辨着路线。“被岛上其他地方不常见到的红豆杉和黄杨树篱包围着。而且应该是因为麻瓜驱逐咒的影响，过于靠近的话会让人心悸。我小的时候也是因为想搞鬼屋探险所以才跑到那边去的。”

  “然后遇到了祥子吗？”若麦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要是遇到的是我的话，我肯定先装鬼吓你，把闹鬼传说坐实之后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出现，和你一起探险。这种你不知道身边人其实是什么的感觉是惊悚片的精髓啊。”

  “我还是挺高兴我的童年回忆不是惊悚风格的。”初华谨慎地说。回忆相遇时候，简直像个标准的童话故事开头。和朋友打赌说自己敢靠近那片神秘区域，还要折一根红豆杉的枝条回来作为证据。其实去的路上就有点后悔了，如果其实是有主人的该怎么办呢？会不会对自己发脾气呢？幼年谨慎地扒着树篱往里面张望的时候，心里真的全都是不安。

  还好遇到的是小祥，漂亮得像是另一个世界来的小女孩，穿着稍微有点奇怪的衣服，说话的口和初华其他的朋友也有微妙的区别。

  有好一段时间，初华既不敢去问她的名字，也不敢随便碰她，生怕她像泡沫一样消失在夏天白亮的阳光下。她们那天还捡到了一根完美的，仿佛是刚刚从树上掉下来的新鲜红豆杉枝条。初华带回去之后成功地赢了朋友三颗泡泡糖。很久之后她回想起来，那根树枝绝对是被祥子用魔法折下来的。

  可能快到了，红豆杉渐渐地从密密匝匝的橡树中出现了。到这里了祥子就有些印象了。小时候在这片林子里和初华一起转悠，一起看蚂蚁在树皮的缝隙里爬动，试着捕捉星天牛和独角仙，在树荫下用小石头胡乱地下棋。一个用的是一知半解的国际象棋规则，另一个遵守的是巫师棋规则，但是奇怪的没有吵起来。这算是很好的回忆吧，祥子悄悄地抬眼看向前面走着的初华。过去天真无邪的时光，一开始想起的时候当然心头升起的是甜丝丝的怀念。但想起现在的状况，就会变成有点尖锐的刺痛。初华家还在原本的地方，但是对她来说已经不存在一个溜出来找初华之后，还能回去的地方了。

  黄杨组成的树篱近在眼前了。看上去确实很久没人打理过了，这些灌木长得乱七八糟的，只能隐约地看出做过造型的样子。

  “如果有人怎么办？”海铃看着远处在树木掩映下显得轮廓隐隐约约的宅子。

  “看着不像是有人住，如果有看守的话，祥子只是过来看看也没有什么关系吧。”若麦乐观地说。

  “还要再继续靠近吗？”初华回头问祥子。

  还要再去靠近吗？自己真的做好了探究的心理准备吗？不知哪里传来响亮的乌鸦鸣叫。又是鸟。祥子看了一眼沉默着的睦。睦没有在圣诞节时回去，若叶家除了寄来几封长信之外明面上也没有了其他动作。祥子想知道为什么，若叶家也想知道，在这个层面上来说两方似乎短暂地处在一个利害一致的立场上。

  “走吧。”祥子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下了决心。

  在五个人都踏入树篱圈住的范围时，异变陡然发生。那些原本到她们腰际的黄杨突然疯长，一瞬就越过了她们的头顶。原本隐约可以见到的宅子完全被掩住了。目之所及只能看到绿油油的植物。冬天能看到绿色本来是件令人心旷神怡的事，但是此刻这片绿色充满了恶意。树影里潜藏的乌鸦一齐叫了起来，把这里的气氛衬得像个黄昏时分的墓园。

  “哇哦……”若麦感慨着。“祥子以前的家，安保措施这么完善的吗？看起来根本就不需要看守，这些乱长的树就够用了。”

  祥子努力地稳定着心神。“不，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情。我小时候这里只是花园最外围普通的一部分。”

  初华牵过祥子的手，“应该是没有人住之后启动了某种防卫机制。”为自己的举动找补似的，她补充了一句，“这里变得有点像个迷宫了，最好大家手牵手，以免走散。”

  “若麦子试试直接幻影移形出去？”海铃回头看着背后，刚刚进来的地方已经被密不透风的灌木掩埋了。“我可以给你一个大致的坐标，从你现在面朝的方向顺时针转动四十五度，大致幻影移形两米左右，应该不会被卡在任何植物里，刚好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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