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你说你要满足我一个愿望？”

女牛仔艾丝端着枪放肆地笑话着对方说话不知深浅，自己已经是阿卡纳团的一员，已经同整个人类社会中所有代表欲望的东西彻底决裂了，除了看到整个自己痛恨的人类世界崩坏之外，自己又会有什么愿望需要别人来满足呢？

与此同时，提议者也走到了昏暗的灯光边，在昏暗灯光的照应下，一双精美的贵族靴子，矮小的个头，奢华的服饰，白皙细嫩如同女人手的左手上，镌刻着狮鹫印章的金玺戒在食指上闪闪发亮。这是艾丝所能看到的一切，提议者其余的身体和面孔依然隐藏在阴影中。

不过这就够了，艾丝只是轻轻一撇对方从身体散发的气场，便知道他对自己并无威胁。或许平日里社会为他提供的崇高地位让他散发着高位者的气息，但就战斗上而言，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因为个头矮小的缘故，估计连个强壮点的半大小子都打不过。‘皇后’的一颗子弹就可以轻易地要了他的命。

（可能哪个富翁家的傻儿子？他不会以为无聊的金钱能够打动我吧？）

“呵，就凭你？喂，小矬子，你真的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艾丝口中轻哼出内心的不屑，心想一枪将对方毙了算了，但对方忽然高调地提到的一个词语将艾丝这个念头打消掉了。

“乐趣！——不是嘛？搞出这么大动静，你就像是想故意把这一切闹大了一样。”

艾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将枪口抬了起来，避开了面前的不知名之人，歪头回道：

“呵！猜对了，然后呢？你能让我带来乐趣？可你很弱诶。”

对方轻笑了两声，大方地承认了这一点，同时继续逼问着：

“哈哈哈，当然不是我啦，你的乐趣就在我身后不远处等着你。怎么样，要不要我实现你这个愿望？”

艾丝发现自己的内心已然接受了这个提议，她感觉自己已经迫不及待去面前这个男人身后找到那个能给自己乐趣的人去寻欢作乐了。但是她依旧执拗着，不想就这么简简单单就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便话锋一转冷哼着威胁道：

“我确实要找乐子，但我为什么要你帮我实现？我大可以先毙了你，然后再去找你身后的乐子，这又不会多浪费我什么时间。”

听着这赤裸裸的威胁，对方居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慌张，反而自信地呼了一口气，接着将脸隐藏在阴影中用毫无威胁的姿态向艾丝走来，那人边走边说：

“我只能告诉你，如果杀掉了我，你唾手可得的乐子将会随之消失。如果我们的交涉可以达成一致的话，我希望你装作没见过我，让我就这么从你身边像灰尘一样飘过去。”

说罢，二人擦身而过。艾丝明白，自己想在这个距离将他杀掉，甚至不必掏枪。自己杀孽已重，光是刚刚就杀掉了几十个人了，再多杀掉一个也没什么问题，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让自己身体毫无行动，从内心中否决着将他杀掉的想法呢？

片刻后，艾丝忽然想起了那个感觉的名字：

害怕——

并不是害怕男人本身，而是害怕杀掉他后自己会后悔，后悔自己错过了一个享受乐子的机会。

就像小孩子害怕因为今天表现不好，导致第二天约好的买玩具落空一般，艾丝不敢对这个男人轻举妄动，只是让他渐渐消失在身后的走廊尽头。

“切——被摆了一道啊。”

口中不甘心地念叨着，艾丝怀着不爽的心情向男人来的方向缓步走去。在走廊尽头拐了一个弯，进入了一扇敞开的门中。门内的房间富丽堂皇，灯火通明，红木桌子上盛在金丝环纹状杯子里的茶水还在冒着热乎气，一名黑白色女仆装束，个头高挑，面容冷冰冰的黑发女仆恭立于房间之中。见到有人走入房间内，那女仆双手捻起女仆裙的裙摆，双腿微曲行着贵族礼。

“不知名的阿卡纳团女士，在下恭迎大驾。”

对方穿着女仆装，不论是行为举止还是言谈礼节上都彬彬有礼，看起来像是富翁豪宅里会成群出现的用于充当装点门面的花瓶一样的寻常女人。但是艾丝并没有被这些表象所迷惑，在前脚踏入这房间的那一刻开始，她的汗毛就因为兴奋而竖立起来，就像第一次开枪，第一次骑马一样，一个新奇的挑战在等待着她。

“有礼貌的小姐，你好呀，哈哈哈哈哈。”

艾丝惊喜地拍着手，慢慢踱步进来，接着掐着腰一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面前的女人，目光从头到脚品尝着女仆身上每一条筋骨散发出的那不可见的强者律动。而对方着落落大方地挺直站立，两手在身前握紧，维持着恭候的姿势默不作声，安然接受着这番品鉴。

“喂，小姐，你可真是强哩。”

“怎么样，达到您的标准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为我安排这么一位对手，那男人还蛮好心的哩。”

“那位大人一向慈心仁厚。。。请问您准备好了吗？”

当提到'那位大人'这个字眼的时候，女仆脸上冷漠的表情明显地变化了，但那个变化只有短短一瞬，转而又恢复到冷静与平淡。

“随时都可以开始。”

“那么——”

艾丝快速地从身后掏出了火红色的左轮枪‘女皇’，对准女仆的方向连射出三发裹挟着火星的红色子弹。炽热的火焰包裹之下，那三颗子弹有着烧尽一切的势头，就好像将空气摩擦出火星的流星一般分别射向女仆柯罗伊的额头，胸口和小腹。那都是人身体上最为脆弱致命的目标，艾丝的攻击毫不留情。

就在这三颗子弹即将触碰到柯罗伊身体的那一刹那，柯罗伊带着黑棕色丝边手套的双手用比子弹更快的速度抬起，两手纤细的手指分别夹住了射向额头和胸口的两颗子弹，与此同时，女仆柯罗伊抬起了一条腿，蜷缩着用那条腿棕色长筒袜包裹着的膝盖挡下了艾丝射向她小腹的子弹。每个防御动作都精准无比，利落干净。

看着以金鸡独立的架势将自己攻击都防御调的女仆柯罗伊，艾丝用赞美的声调吹了一声口哨：

“完美的防御，手套和袜子是用龙鳞特制的嘛？哦，不对——”

艾丝立刻否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因为她看到，面前的女仆用于防御的双手上，抬起的那条腿上被一层黑色的光晕所包裹着，而那迸射着火花的子弹就被死死卡在这些黑色光晕之中，完全消去了劲头。作为身经百战的枪客，艾丝一眼就看出了这黑色的光晕是什么。

“好浓烈的‘战意’，原来如此，你是和科瑞塔一个类型的啊，女仆小姐，你的战意叫什么名字？”

听到了艾丝的问询后，柯罗伊放下了抬起的腿，同时两手翻转摊开，松开手指让那两颗已经被夹扁了的子弹掉落在地面，接着双手交叉握于身前，恢复到刚进房间时冰冷又恭敬姿态。

“这个问题请恕我无可奉告。请问您真的准备好了吗？”

艾丝将火红色的‘皇后’枪尾处的扳机抵在自己的脸颊上，无奈地说道：

“真是又让人看扁了啊，今天这是第二次了，刚才那几下只是试探哦，女仆小姐。”

女仆柯罗伊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淡淡地回应道：

“是嘛，那就请您正式开始吧。”

“切——”

艾丝发出了不满的声音，接着抬起‘女皇’，对女仆柯罗伊的位置进行不间断的连射，而女仆柯罗伊也以她被黑色光晕包裹住的双手将每一颗弹丸都用手指夹扁，一边维持着完美的防御，一边稳步向艾丝逼近过来。就在柯罗伊距离艾丝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她猛地加快了步伐，一个箭步上前将并拢的五指对艾丝所在的位置划出了一发手刀。艾丝自然是早有准备地一个后翻向后腾挪。

眼看艾丝的身位已经拉出了一个安全的距离，作为进攻方的柯罗伊并没有再向前进行追击，她凝结着眼眸中的寒气，包裹着手指的黑光突然延展开来，化为了一道由‘战意’形成的尖头宽刃的黑色长剑，手刀的劈砍化为了突刺的动作，立刻又向艾丝的脖颈追击而去。

见到对手突然变招，艾丝的眼睛里闪过了惊喜.她享受着这种刀尖上跳舞的感觉，每当肾上腺素飙升，心脏怦怦跳动，她就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那是一个不受命运所束缚的自由灵魂。

‘叮——'

清脆的一声枪响后，一发刺剑状的子弹硬生生将柯罗伊那把由’战意生成的黑色长剑略微顶开了一些。没错，在自己喉咙即将被刺穿的前一刹那，艾丝的第二把枪：”骑士“枪口朝上，对着面前柯罗伊‘战意’形成的黑剑开了火。那颗子弹的蛮横力道这让那精准的一击一下子失去了准头，斜着刺向了一旁的沙发，而柯罗伊也因此身体失去了平衡，一向稳重的步伐也不免踉跄起来。艾丝没有放过这个破绽，另一只手中火红色的‘女王’再次开火，目标正是柯罗伊因为身体偏转而露出的没有黑色光晕包裹着的背部。

因为同科瑞塔熟识，两个人都大大咧咧的性子也很聊得来，艾丝知道了不少关于‘战意’的知识，她知道不是所有人的‘战意’都是像科瑞塔那样覆盖在全身的，那些没有被‘战意’包裹着的身体正是这些武学家们的最大弱点。在这个知识的基础上，艾丝特意没有从最开始就使用‘骑士’进行攻击，反而将之藏起来作为自己的杀招——就如同女仆柯罗伊此前一直没有显露自己的‘战意’可以延长一样。

但是艾丝这一发子弹并没能打断柯罗伊的脊椎，柯罗伊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背过手来将这从死角里发射来的子弹一下捏住。而艾丝见到自己的这次攻击又被对方轻松防下，轻笑了一声，舒展开紧绷的眉毛，接着几个后跳拉开了距离，双方再次回归对峙。而就在此刻，刚刚被柯罗伊黑色剑锋划过的沙发同其后的茶几花瓶都维持着光滑的切口被切成了两段，塌倒在地。

“呵，真锋利啊，切到我的话，我可就小命玩完了——嗯？女仆小姐，这个表情，你想说什么嘛？”

“没什么，没想到一颗子弹居然可以弹开我的’战意‘。”

柯罗伊的脸上依旧是毫无表情的冷漠，只是口中喃喃着这句话。

“哈哈哈，那当然啦，我的这两把枪都有不同的特性，比如’女皇‘的特性就是点燃一切被伤害的生命，而刚才格挡开你那把黑剑的，就是我的’骑士‘，它射出的子弹可以弹开一切击中的物体，自然也包括你从双臂散发出的“战意”。”

艾丝毫不避讳地介绍着自己两把左轮手枪的秘密，丝毫不在乎泄露自己的情报，这样的行径让柯罗伊费解地歪了歪头。

“为什么？”

“啥？”

“为什么要告诉敌人你自己的情报？”

“因为有趣啊！你也很厉害，我也想和你多玩一会啦。说点自己的情报或许能让我玩的久一些。”

艾丝的话语中饱含着对于之前女仆那冷漠态度的贬低报复，但对方依旧没有因此动怒，反而略略躬身讲了一句：

“承蒙好意。”

随后，柯罗伊弓身，双手五指并拢，摆出了架势，对艾丝主动发起了攻击。但此刻的艾丝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她从后腰处拔出了一把之前对方从未见过的金色长管火枪，接着对准柯罗伊攻过来的右手，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另一边，从仆从小门畏畏缩缩地走出来的我陷入了迷茫。

（我现在该去做什么呢？哦，对了——）

我伸手掏兜摸到了小皇子给我的手帕，想起来之前在房间里的时候，我向小皇子查士丁尼效忠，并且获得了他的第一个指示，前往冒险者公会，在那里和二皇子鲍德温的密探接洽，来领取后续的指示。

但从我本身的意愿来说，我很挂念受伤的柯蕾雅，自从她被巴林送到神殿疗伤之后，我还不清楚她现在伤势如何了，是否恢复了意识。仅仅只是大半天没有见到她，我就已经担心着她，思念着她。

在我思前想后时，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贫民窟，来到了之前乘坐小皇子查士丁尼的马车经过的那片工厂街的十字路口，从路标牌来看，向右就是神殿，向左就是冒险者公会，我仅仅是稍作犹豫，便转头向右手边行去。

视角回到赌场的包房里，女仆和女枪客的战斗似乎已经分出了高下，黑发女仆柯罗伊捂着自己残缺的右臂，半蹲在地，面前是她被整齐射断的右手以及拿着一把枪口还散发着烟火气息金枪的女枪客艾丝。

“刚才说出我的情报，并不是真的为了想和你多玩一会儿，而是打算误导你我只有“皇后”和“骑士”两把枪，虽说它们都没法攻破你那黑色的“战意”，但现在这把“国王”可就不一样了，它是用猎龙的火枪改的，专为击穿和矮人石般坚硬的龙鳞而设计，自然也能击穿你的“战意”。可不要说我卑鄙哦，“误导”——，这种街头地痞打架才会用的把戏，对于你们这样性子高高在上的人来说最好用。”

艾丝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她跨开步子，端起“国王”指向柯罗伊的脑壳，居高临下地问道：

“还有什么遗言嘛？好玩的玩具小姐？”

回应艾丝的是闪烁着黑色光芒，由柯罗伊左手“战意”化作的锋刃，艾斯一个后翻轻松躲开，在拉开距离后，掐腰站着，不住地用手中的金枪“国王”点着自己的额头，一副伤脑筋的样子。

“真是的，你不会也是个愚忠的榆木脑袋吧？两手都健在的你也无法伤我分毫，现在少了一只手，你还有什么胜算？难道真的要把自己弄得破破烂烂才算好么？”

黑发女仆柯罗伊并没有继续舍命追击，而是俯身捡起了地上自己的断肢，依旧用冷静的口吻分析着。

“猎龙枪——有缺点。“

”你说啥？“

”猎龙枪为了追求强大的威力，牺牲了装填速度，并且有着一击过热的缺陷，也就是说，你的那把改装金枪，无法像其他两把一样快速连射。“

解释作罢，黑发女仆柯罗伊将左手中的断肢对准自己的右臂重新接了回去，接着她伸出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那两根指头的黑色的“战意”转为白色，形状由刀刃化为针线，围着自己手臂的断裂处轻轻抹了一圈。随着那一套针线的缝合，断裂处的皮肉，骨头甚至衣服都完好无缺，严丝合缝地连接好了。她攥了攥拳头，右手行动如常，就像从没受过伤一般。

”你之前的伎俩已经不再管用了，只要再你那金枪的冷却时间里杀掉你就好了，我的“刽子手与补鞋匠”会赢的。“

艾丝刚想嘲笑对方为自己“战意”起的糟糕名字，对方就已经突进到面前来了，艾丝果断拔出“骑士”，对着攻过来的两道黑色锋刃打出了快速的两连发，和过去一样，这导致了柯罗伊进攻方向的偏转，整个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向后失衡。这也如艾丝所想，打算趁着对方失衡，自己好将另一只手上目前过热的“国王”替换下去，只要换出“女皇”，凭借双枪的高射速就可以与对方继续周旋来拖延“国王”的冷却时间。

但这次，轮到艾丝失算了，对方并没有彻底被骑士的子弹逼退或是失去平衡摔倒，反而是像已经适应熟悉了这股力道一般，整个身体借用这力道向后腾翻。柯罗伊向后下腰，柔韧的身体化为弓形，女仆裙的裙摆翩翩舞起，棕色布袜裤和长靴包裹的左腿随即甩出，一记凶狠的升龙踢向着艾丝的面门踢去，而这一踢的小腿上自然也包裹着她“刽子手与补鞋匠”的战意形成的黑色锋刃。

（遭，会死。）

小说相关章节：之所以为哥布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