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奔走了半个小时的小审判官趁着夜色一头扎进一道漆黑阴冷的暗巷，她已经听不到身后追逐的脚步声了，扶着墙不顾形象坐下的艾丽妮这才勉强放松了一些紧绷的神经，想要处理自己身体的麻烦。

一路上无暇顾及的身体欲望变得清晰，下身硬得厉害的性腺让贼鸥无从下手，信息素的气味恐怕泄了一路，邪教徒们若是真的铁了心的想抓住她，也不至于让艾丽妮逃出半座城的距离——想到这儿，艾丽妮深呼吸，微风扬起，她制造出微弱的源石技艺，将自己的信息素气味往高空吹散，以防万一的艾丽妮还吞下随身的口服式抑制剂，只需要等到药效起来，发情边缘的贼鸥就能脱离身体上的窘境。

突然间，安静的环境里响起一串清脆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在青石板的路面上拖行、发出刺耳的磕碰声，由远及近，在黑夜中带给人异样的压迫感，刚松一口气的艾丽妮再次警觉地竖起耳羽，她轻手轻脚地拢了拢自己下摆破碎的披风，戴上漆黑的兜帽，想把自己彻底隐入黑暗之中。

声音停住了。

艾丽妮小心翼翼的露出小半个脑袋往巷子外窥去，只见一道模糊的身影矗立在巷子入口，来人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老长，握紧了利剑的黎博利手心出了汗，她听到了女人呢喃细语般的破碎歌声。

完全听不懂阿戈尔语的黎博利只觉得她那婉转轻柔的音调浸满了未知的恐惧，外边是深海教会豢养的“修女”，一定是审判庭的敌人，想到这里，艾丽妮坚定了要杀死敌人的决心。

栖息在屋顶的羽兽纷飞，迅捷剑在黑暗中刺出，剑光一闪，艾丽妮却没有刺中的手感，她听到了刺啦的布料破碎声音，她的攻击只在修女的黑色袍子上刺出一道口子，这时候想要变招也来不及了，她的弱点反而暴露在敌人身前，女人的反击使贼鸥背上受了一记肘击，重得审判官双眼发黑、疼到吸气。

歌声停止了，阿戈尔的身上满是血腥味，倒在地上的小审判官恍地点亮了自己的提灯，一张惨白、还带着血迹的脸凑了过来，女人的白色的长发打着卷，长得几乎拖到地上，她看着狼狈的黎博利、嗅着审判官身上的气味，还发出了痴痴的笑。

仅仅只是一击就让艾丽妮难以承受，巨力的攻击使鸟儿身体都在颤抖，这个恶徒的双眼红得像是凝了血，她紧盯着抓获的鸟儿，眼中闪过惊喜的光彩，艾丽妮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神，她听到了女人口中冒出的伊比利亚语。

“鸟儿，为什么要飞走呢、为什么要从我的身边逃离……”

女人的声音迷茫又殷切，她深深拥抱了小黎博利，这个举动让她们离得更近，艾丽妮屏住呼吸，深怕吸入更多对方的信息素。

从邪教徒的据点逃窜开来的小黎博利用上了自己的源石技艺，她的步伐轻盈得像是在滑翔，只为摆脱身后敌人的追击……在外人看来，自己这个不速之客确实像只灵巧的羽兽，可嗅着信息素气味寻来的阿戈尔人还是追上了她。

“我已经解决了那些碍事的家伙，来吧、我命中注定的小鸟，来进行我们的仪式吧……”

其他追击的深海教徒难道已经死了吗？还有仪式是……？

据艾丽妮所知，深海教会所谓的仪式一个比一个邪恶，不是在夜幕中淫邪狂欢就是吞下恐鱼血肉转变成怪物的禁忌晚宴，贼鸥听了她的话心头直跳，稍微缓过气的她更想和这个女人拼个你死我活了。

飞鸟利索的扭身刺出一剑，可这下她的手腕直接被扣住，武器都被夺了去。细长的迅捷剑被阿戈尔人随手掰弯，这次阿戈尔人借着力把艾丽妮整个人拽进了血气浓重的怀抱之中。

女人毫不客气的伸手就去探鸟儿身下腺体，刚刚还精神的欲棒又开始凸显自己的存在感，从未有此刻痛恨自己第二性别的艾丽妮挣扎着想要从阿戈尔女人的怀抱中钻出去，用力推开的双手与她后仰的上半身把她的抗拒心体现得淋漓尽致。

可艾丽妮推不开女人的怀抱，阿戈尔人的力气大得不可思议，她轻易的擒住了挣扎的黎博利，藏在血腥味下的是omega的异香，那是难以明说的美妙气味，隐约还能嗅到其中类似海风般的腥味。

信息素的气味逐渐变得浓郁，直灌艾丽妮的鼻腔，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变了，小鸟刚平复下来的身体本能又变得活跃，娇小alpha在短暂的交锋中被握住了弱点、还被高浓度的异性气味刺激到发情，艾丽妮都快在生理作用下蜷缩成一团了。

黎博利人会与阿戈尔人互相吸引吗？

艾丽妮惶恐地张大自己的眼睛，还是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不可思议——陌生omega的气味捕获了艾丽妮，她与一位异族女人之间呈现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信息素高契合现象，贼鸥涨红了脸，她意识到了接下来自己的身上会发生什么，可她不能接受。

恍惚的想推开女人来咬自己耳朵的亲昵举动，温热的气息呼在脸侧，可怜的艾丽妮在阿戈尔的攻势下像只受惊的羽兽，小审判官的心底凉了一片，可她偏偏还无法反抗女人的动作。

被拖着血色电锯的女人强硬地抱起、带走，她们进入一间安静的房子，踹开门的阿戈尔还小声地呢喃了一句打搅了，艾丽妮被她丢在了冰凉的地面上，黎博利眼冒金星，她在晦暗的光线中认出了这是什么地方。

礼拜堂。

视力良好的黎博利一眼就看出来她们身处于宗教场所，艾丽妮的背后生疼，她被丢在了一尊上了年头的石头圣像前，黎博利急促的喘息，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些低劣的情色想法，女人低下身、跪坐在艾丽妮的身前，阿戈尔主动的吻湿漉漉的，她亲吻了审判官的唇瓣，紧接着是撬开牙关的纠缠，艾丽妮抵触的舌尖在不知不觉中被女人灵活的舌带着嬉闹，回过神的贼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都揉捏上了修女的酥胸。

……急性的发情症状光靠口服式的抑制剂是无法控制的，这也是审判庭那些会参与战斗的alpha都很早结婚的原因，拥有稳定的性伴侣有助于他们在外界的诱惑中保持镇定。

年岁尚小的艾丽妮还没有属于自己的伴侣，如果可以的话，艾丽妮希望自己的初次对象可以是自己的同族、可以是一位愿意与自己筑巢的黎博利，而如今，眼见着就要和一位阿戈尔人发生什么的艾丽妮心都快碎成一块一块的了。

女人靠得更近了，女人的吻一个接着一个，温热柔软的舌积极的在黎博利的口中攻城掠地，吞咽津液的鸟儿都忽视了自己的裤子已经被女人扯下，她那发热的腺体暴露在空中，吐露着身体的原始欲望，阿戈尔人直接用手去接触这根散发出浓厚信息素的性器，刺激大得艾丽妮闷哼着别开了脸，分开了她们彼此追逐的吻，可她又凑近了，口舌再次迎了过来，手中肉棒黏糊糊的手感直让阿戈尔人发出调笑的气音，未经人事的小alpha先前已经在挑逗下悄悄泄了一轮，如今又是蓄势待发的样子，年轻人那旺盛的精力可见一斑。

野生的阿戈尔异教徒扯下自己的修女服下的丝袜，急不可耐的露出湿润的私处，抓着鸟儿的性腺就往那个温暖的欲望之所里送，艾丽妮还没能做出什么反抗性的动作，她们几乎快连成一块了。

女人调整了肉棒的位置，对准自己的单手掰开软肉露出入口的花穴，缓慢地坐上了alpha的性腺，先是冠头叩开软肉包裹的花心，穴肉快活地亲吻绞缠侵入之物，寸寸推入的感官让黎博利被海浪般延绵的快意拍打，尾椎骨发麻、尾羽乱翘。

阿戈尔人只是扶着艾丽妮身后的圣像风情万种地扭了扭自己的腰肢，发情中的小鸟便逐渐地开始配合她的动作，她们在欲海中沉浮，身躯起伏，艾丽妮的思维也像是加热的黄油般软化

啊、啊……我命中注定的鸟儿、再快些……再多些……

陌生的阿戈尔语与伊比利亚语混着灌入耳廓，似乎是时不时响起的淫言秽语激励了年轻的alpha，贼鸥的身体僵住了，她的动作顿住，白浆潺潺灌入蜜壶，快感让黎博利的耳羽紧绷，她抱紧了这位过于主动的女性，隔着布料就想咬女人丰腴的胸口，阿戈尔身体发软的同时还搂紧了艾丽妮的后腰，一副根本不让她退出去的架势，她们搂抱在一块深深结合，耳鬓厮磨间，标记也成了顺理成章的行为。

两人的信息素相溶，不知不觉换了姿势的艾丽妮把躺在地上的女人的双腿分得更开，湿润的欲所寂寞地张合，像是在邀请鸟儿的来访。

脑中理智的弦似乎早已断裂，信息素与欲望正在对她发号施令，她想，回应修女的欲望理应是自己的义务。

艾丽妮在夜光下观察女人的私处，头脑发昏的黎博利只觉得这寂寞的性器官美丽地发紧，她情不自禁的俯身、去亲吻、去舔舐这个让自己分外觉得甜美的地方。

小鸟的口舌间有股两个人信息素混合的气味，发咸的液体被吞下，灵活的舌尖每刮过充血的阴蒂，白发女人便会在快感的作用下浑身打颤，鸟儿眨了眨眼，她好像找到了诀窍，卖力又精准的进攻换来了阿戈尔人隐晦又色情的呻吟，她的双手握紧了少女的脑袋，无比满足这位年轻伴侣无师自通的服务，女人的眼神迷离，潮水随着肌肉的痉挛与身体的紧绷涌出，艾丽妮抬头，用袖子擦自己湿漉漉的鼻尖，她再也忍受不住本能的叫嚣了，扶着性器、也不顾对方正在高潮，楔入其中。

啊、鸟儿……

没有抗拒她称呼的alpha满身心沉浸在交合的快乐之中，贼鸥插得很深、整根没入，搂紧了对方的纤腰，传统的姿势方便让alpha把对方绝艳的身姿看了个遍，艾丽妮抽插了十几个来回，耳边的浪叫都喊酥了鸟儿的骨头，脑海中才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个念头。

——原来眼前的修女是一位相当美丽的女性。

阿戈尔的白发散落一地，就像是在地面流淌的层层海浪；那完美到令黎博利失神的面容，简直被造物主倾倒了所有的爱意；身体的曲线修女服更是藏不住，在艾丽妮的耕耘中起伏的胸肉摇摇晃晃，趴上对方身体的艾丽妮忍不住揉捏这两团软肉，手感柔软得不可思议。

女人抓住了艾丽妮的手，在情欲中手指探进艾丽妮的指缝，扣紧、单手勾住鸟儿的脖颈送上了细腻温情的吻。

世界上好像只有彼此。

艾丽妮在她的气味中失了神、她们彼此都是，直至两人的发情症状在恍惚中消退、直至……贼鸥为她献出所有精液与肤浅的爱意。

水滴砸在小审判官的脸上，半张脸冻得僵硬的艾丽妮总算从大逆不道的梦中脱身，愣愣看着发霉潮湿的天花板，再次被砸了一滴水滴的艾丽妮这才挣扎着翻身、爬起，擦了擦自己湿冷的左脸，耳羽嗡动、环视张望。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小小的礼拜堂年久失修、屋顶漏水，白天艾丽妮能更好的观察身边的圣像，天使雕像居然断了一只手，看上去颓然不堪，而自己……至少穿上了裤子。

若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着女人的信息素、若不是自己的性腺还没清洁难受得紧，艾丽妮恐怕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春梦。

和一位邪教徒在教堂里肉体交融一晚上，理智回落的艾丽妮光是想想就心惊肉跳，并且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在礼拜堂附近四处寻找的艾丽妮，没有见到那位修女的半片影子。

惶恐成真，仅仅一夜缠绵的恶劣女人把她丢在了原地，消失不见了，而自己连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在雨水中缓缓吐出心口郁气的小审判官耳羽彻底塌了下来，她思考了良久，戴上自己的兜帽，冒着雨转身离开。

她要回到审判庭，请求更多的兵力支援，至少端了这个城市已经探明的邪教徒据点。

那个阿戈尔女人会变成恐鱼吗？她会变成没有心的怪物投身大海吗？

艾丽妮回头再次看了眼收拾干净的小礼拜堂，也许是雨水进了眼睛，她的眼底一片水雾弥漫，转回视线的艾丽妮伸手拂去了自己脸上的水迹。

2.

审判庭的行动很顺利，潜入敌方据点摸清消息的小审判官立了大功，可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不太开心。

她没找到想找的人，也没收获多少有用的信息，邪教徒们的纸质资料被付之一炬，悬赏的深海主教也在审判庭的爪牙伸到据点前，就抛下普通教众离开了这里。

可更让艾丽妮气闷的是，她再次推开她曾经摸进去过的地下实验室的小门，她只看到了满地的尸体，还有破破烂烂的设备仪器。

不同于外面惩戒军格杀的邪教教众，这个房间的尸体出自外人之手，验尸官看了小房间中的惨状都吓得脸色煞白，这根本就不像是人类能搞出来的动静。

尸体……像是被电锯切割过。

艾丽妮记得那个女人带着的血色电锯，她也明白这是谁的手笔。

贼鸥低调地钻进眼前的房间躲避巡逻的恐鱼，一抬眼就见到了坐在手术台上轻声唱歌穿着修女服的女人，周围的实验人员们忙着摆弄瓶瓶罐罐，好像正准备开始一场手术。

艾丽妮制造出来的动静很小，她还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有一位医生发现了她，把她当成了普通的教徒，喊她前来帮忙捆住‘修女’——深海教会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身体上的变异，许多人都穿得严实，醉心研究的教徒都懒得过问艾丽妮的身份。

硬着头皮靠近的艾丽妮还在思考对策，她接过了白大褂递给自己的拘束带，好几个人合力才能把那个阿戈尔女人按上手术台，艾丽妮本想顺着指示把她固定在上方，可艾丽妮只是靠近了几步，与修女对上了视线，莫名开始心跳加速的艾丽妮见到了她空洞的红眼睛有了光彩。

视线就像电了一下。

直觉不妙的贼鸥连忙后退，她嗅到了omega身上自然携带的气味，小审判官几乎一瞬间起了反应，身上一直安安分分的气味腺也活跃了起来，信息素在泄露。

研究人员开始怒骂艾丽妮胡乱释放信息素的行为，想夺走她手上的带子自己来绑，哪想到手术台上的女人突然暴起伤人——这回没有人能按得住她了，阿戈尔女人卯足了劲，她徒手折断了两个想要控制她的研究人员的手，接着是使出巨力把人踢开，人体砸在墙上发出巨响砸出一个凹痕，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哀嚎直刺贼鸥的耳膜，察觉到危险的艾丽妮丢下了手上的拘束带转头就跑，出门前回头看了眼，那个女人居然不知从房间的哪个角落摸出一把电锯，挥得虎虎生风，宛如地狱里跑出来的煞神，血气冲天，杀人狂的气势让人胆寒，艾丽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再也管不了更多，贼鸥直接打开了门，逃走了。

身后的骚乱越来越大，好像那个修女把所有邪教徒的注意力都吸收走了，艾丽妮都没碰到几个像样的阻碍，她无比幸运的在夜色中蹿出邪教的老巢，只要回头就能见到女人带着满是鲜血的电锯从门内追出，原先还怀疑这个女人是邪教受害者的审判官吓得耳羽直竖。

这副画面……就像是索命的女鬼一样！

艾丽妮跑得更快了，接着、接着……

贼鸥把自己的报告揉成一团，她实在没有勇气告诉自己的上级，自己和一个邪教徒睡得起劲，回到审判庭的艾丽妮恨自己的无能又骂自己的下贱，她想找到那个女人把她关进大牢，又会在午夜梦回之际思念阿戈尔人的美，这件事几乎快把贼鸥逼疯了。

她想，她明明接受过信息素忍耐训练，不会轻易在omega的面前发情，可在那位修女的面前，她的自控能力都不知道飞去了哪里，天灾一般混乱的事实让艾丽妮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受不了良心拷问的艾丽妮挣扎了近一个星期，还是如实的向自己的上级大审判官汇报了她身上的遭遇，可艾丽妮的坦诚只换来了一场鞭刑。

被抽个十鞭子也要不了一位年轻健康的alpha的命……咬着牙的贼鸥在又一鞭落下时眼前发黑、耳内发鸣，身体几乎塌在地上，艾丽妮疼得不敢大口喘气，特制的鞭子把她抽得伤痕累累，在艾丽妮的背上留下一道道横七竖八的血痕，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色衬衫。

艾丽妮没有降职、没有被派去条件更加艰苦的边界，已经是高层对她网开一面的结果，所有知情者都清楚她只是被天性抓住了脚踝，在温柔乡中迷失了方向。

“艾丽妮，你需要一位稳定的伴侣吗？我可以为你介绍合适的omega。”

监督执行的大审判官带着提灯靠近了年轻的贼鸥，温和的力量让艾丽妮的精神稍稍放松了一些，

“不、老师……”

虚弱的鸟儿摇头，她已经被异性的邪教徒坑害，落得被处以鞭刑的地步，年岁尚轻的艾丽妮现在本能的抗拒亲密的关系。

想要爬起来的艾丽妮牵扯到了背部的伤口，疼得冷汗直冒，想站起身都难，很快就有卫兵在大审判官的授意下，把艾丽妮抬上担价，送去了附近的疗养院。

半死不活的艾丽妮脑海中依旧萦绕着她的恩师看向自己那惋惜的眼神，痛意从背部直贯心房。

自己一定让老师失望了。

被送去医治的艾丽妮在懊悔与伤痛中熬不住身心的折磨，昏沉中，她闭上了眼睛失去了意识。

明明那场鞭刑是非公开处刑，在医院没躺两天的黎博利却听到了走廊里闲聊的护工们在窃窃私语她的事迹，受不了医护人员看她奇怪的眼神，恢复很快的艾丽妮没过几天就主动从疗养院逃离，早早的回到了她的岗位。

海怪、邪教徒，天灾肆虐，伊比利亚的磨难从未停歇，她也不该缩在安全的后方哀声道怨浪费自己的人生……可让艾丽妮自己都始料未及的是，那位与自己缠绵过的女人，钻进了她的梦乡。

女人的红眼睛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在温情却又诡谲的梦境中挣扎离开，大汗淋漓的贼鸥愣愣地看着自己家的天花板，天才微亮，她的房间满是自己信息素的气味，梦中的发泄让她的睡裤湿了一片。

艾丽妮懊悔的把脏掉的衣物被褥塞进洗衣机的滚筒，在昏暗的灯光中蹲下，看着自己身体的罪恶被泡沫与水花淹没滚动，只觉得自己被巨大的无力感抓住、吞进名为惶恐的怪物腹中。

贼鸥不想承认自己的不堪，可光是梦到女人姣好的面容，她就心头发烫，奇异的喜悦由心蔓延至全身、情绪像是汽水的气泡般升腾。

垂头丧气的小审判官耳羽耷拉，她有个不太好的猜测，不愿说出口，也不想承认。

……艾丽妮想要再见到那位阿戈尔人，不论她是不是危险的邪教徒。

为自己罪行开脱的理由有很多，像是伊比利亚教廷在百年前的改革中早就不再限制有气味的教徒追求自己的天性；被审判庭的鞭刑也不过是在怪罪她与敌人有了不得体的接触——

艾丽妮站起了身，蹲久了她的腿麻了，睡不着的她干脆穿好了衣服，打开自己的终端询问彻夜作战的同僚是否需要援助。

去工作吧，艾丽妮的理智催促她忙碌起来。

她悲哀地想到。

不要再想起那位修女，去把自己的精力投进更有意义的地方。

3.

疯人的记忆模糊不清，像是一睁眼，就身处于罗德岛的舰船上了。

劳伦缇娜记不清自己究竟如何摆脱的阴冷湿暗的地牢与邪恶的实验室，想要努力回忆，大脑也会有针刺一般的刺痛，阻止她探究自己的过去，勉强唤出的记忆碎片中有一位难得的同类在自己床头关切低语，歌声传进了睡美人的梦境，鲨鱼循声聚起精神窥去，却只能见到失落的同胞再次戴上帽子、背上大剑离去的身影。

啊，原来陆地上还有别的同伴活着。

短暂的苏醒足以让鲨鱼简单的审视自我。

身体很糟、脊柱很疼，脑子里浑浑噩噩，手掌握拳都有滞凝感，另一个人格留给她的情绪充盈了心灵，她被焦虑还有慌张的情绪淹没了。

……不要忘记……鲨鱼。

拔掉手臂上输液的针头，扯掉拘束的带子，下床，劳伦缇娜开始四处寻找自己的目标。

她珍贵的罐子、装着生命的罐子。

强行用手掰开机械门，她迎面撞上了背着大剑的同胞，撞在她柔软的胸口、视野被她蓝黑色的猎人外套遮挡了大半，劳伦缇娜呆愣着看着来人，她突然就认出来了眼前的人是谁。

总是以忧伤的神色注视同胞的虎鲸抓住了鲨鱼的手，她担心这是病人的又一次出逃。

“……斯卡蒂。”

鲨鱼说出来人的名字，她得到了虎鲸试探性的回应

“劳伦缇娜？”

“是我，我认得你、三队的斯卡蒂，我的同胞，你可知……孩子被放在了哪里……”

鲨鱼焦急万分，她依然记得自己腹部被切开取出的胚胎。

刚成型的胎儿被装进了一个罐子，用另一台仪器维持着孩子的性命，偶尔苏醒的劳伦缇娜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室中总是在寻找那个小小的罐子，胚胎逐渐长大，幼体吞吐着人造子宫中的羊水，像个水中的小怪物……她记不清这是自己与谁孕育而出的生命、也想不起自己脖子上的标记从何而来，邪恶的主教见到游荡回据点的幽灵鲨一身欢爱的痕迹便大发雷霆，他们四处搜寻究竟是哪位alpha对珍贵的实验体出手，可真相却如同岸边的礁石般缄默。

发现鲨鱼怀孕时，折磨实验品的女人愤恨的想捣毁影响鲨鱼身体指标的胎儿，但‘先生’拦住了愠怒的主教，他说，那个孩子也是珍贵的实验样品。几个月后他们从自己的体内剖出了胎儿，当着虚弱母体的面把孩子装进罐型的人造子宫中，还给了那个小罐子中的生命一串冰冷的字母数字代号。

从破碎的记忆中回神，斯卡蒂正牵着自己的手，领着鲨鱼走过长长的罗德岛走廊。

“劳伦缇娜，那个孩子是你与谁的？”

斯卡蒂向来是有问题就问的性格，她问出口时满脸不安，她害怕得到一个糟糕的答案。

最坏的可能便是鲨鱼遭受欺辱之后有了一个罪孽产物，如果是那样的话，孩子又该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标记——啊、已经被洗掉了。”

幽灵鲨留给另一个自己的记忆不多，劳伦缇娜头疼欲裂，脑海中有声音在宣扬邪教徒留给幽灵鲨的教诲。

她的时间不多了。

只有七八月份的胎儿早已被罗德岛数位医生小心翼翼的从罐子中取出，放置在了婴儿保温箱里，处于走廊尽头的另一个科室中。幽灵鲨的到来吓了值班的医疗部干员一跳，一看可靠的斯卡蒂也跟着，他才战战兢兢的放了行。

我很让人害怕吗？

就算冒出了疑虑，劳伦缇娜也无暇去顾及旁人看自己的态度，像是某种感应、无形的引力，让劳伦缇娜第一时间找到了自己的孩子。

趴着熟睡的婴孩手脚都小得不可思议，五官皱皱的，皮肤泛红。她不再是劳伦缇娜记忆里漂浮在温热营养液中的小怪物，可她依旧小得不可思议，原先连接着仪器的脐带已被剪断，她安详地睡在毛毯窝中，就像个正常的、可爱的婴儿。

血脉的呼应很快让劳伦缇娜从短暂的欣喜中抽回自己的神智，鲨鱼明白，这个小小的生命有一部分来源于自己的基因，孩子的体内也有非人的血。

“斯卡蒂，我们是怎么被送来这里的……”

劳伦缇娜快站不住了，眼前天旋地转，强撑着才没摔在地上，斯卡蒂见她冷汗直冒的样子，连忙扶住了摇摇晃晃的鲨鱼，把她带到了一张椅子上，劳伦缇娜的手止不住的发抖，脑袋里撕裂般的发疼，体内的源石污染正在侵蚀她的神智。

“劳伦缇娜，我去给你找药。”

斯卡蒂说着就想跑去喊医生还有去病房取药，可虎鲸的手腕被同胞的手指牢牢扣住了，鲨鱼用力到指尖泛白，完全使出了她身为深海猎人的力量，一时之间斯卡蒂居然挣脱不开，手腕发疼。

“告诉我、斯卡蒂，不要离开。”

斯卡蒂只好组织自己的语言，开始讲述她所知道的事情：

罗德岛有一些关于深海教会的隐晦线索，神通广大的凯尔希医生找到了一处藏匿地点，一支小队的干员们探索、打击邪教徒的据点，最终找到了浑浑噩噩的幽灵鲨。

干员们没帮上幽灵鲨什么忙，发了疯的母亲身体周围满是尸体，她浑身是血的注视着罐中的胎儿，正在享受一场难得的平静。

疯狂的鲨鱼不愿随着救援队伍离开隐匿的实验室，小队的负责人只好冒着孩子死去的风险把她心心念念的罐子从仪器上拆开取下，幽灵鲨才肯跟着罗德岛的队伍离开。

劳伦缇娜？你真的完全记不清吗？你还抓伤了罗德岛的三个医生。

斯卡蒂的声音听上去越来越远，可这已经足够了，劳伦缇娜在沉睡之前大致理清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还用最后的力气把自己与幽灵鲨共同的想法传递给了同胞。

“帮我照顾好孩子……斯卡蒂……去找羽毛、黑色的耳羽……啊、是您在呼唤我吗，万物之主，您的修女时刻聆听你的教诲——停下、该死！”

劳伦缇娜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她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不由自主的往装着自己孩子的保温箱那边伸，意识骤然堕入黑暗——更多的记忆碎片涌进属于劳伦缇娜的精神，她见到了些许幽灵鲨的记忆。

那人的面庞变得清晰，却又隐入云雾，幽灵鲨肆意地与长羽的少女交欢，就像个沉浸在发情中的普通omega。

深海猎人明明不会发情，除非……

劳伦缇娜的神智浮浮沉沉，终是归于平静，她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调整身体的毛病，在沉睡前她听到了虎鲸的歌声，可惜的是鲨鱼目前还无法与她同唱。

斯卡蒂注视着双眼无神的幽灵鲨，止不住的叹气，在这位破碎的母亲看够了装在保温箱里的婴孩后，把幽灵鲨引回了那间属于鲨鱼的病房。

4.

从海浪中抢回同僚一部分的遗体，艾丽妮脱力的摔在布满礁石的岸边，海中的触须被砍断了一些，有几根还缠在艾丽妮的躯干上反射性的缠握，勒得艾丽妮几乎快喘不过气，回头望去，整片海岸都像是染上了血色，海怪把一切声音都掩盖了过去，连浪花都听不见了。

不、不，快跑，艾丽妮，这不是我们能解决的敌人……

同伴的遗言还回荡在她的耳边，艾丽妮紧紧抱着沉重的尸体，跌跌撞撞的在海洋的阴影下起飞，逃向大地，带着风声的拍击击碎了岸边的礁石，发出巨响，风属性的源石技艺带不起过重的重量，艾丽妮的短暂滑翔仅仅只是让她脱离了片刻的危险，几秒内便跌落在地，想要爬上岸的巨大生物看上去铁了心的想要拍死她这个弱小的人类。

惩戒军的支援来得正是时候，源石大炮的轰鸣炸开了岸边湿润的细沙与礁石，怪物的惨叫打破了原先的诡异静谧，艾丽妮愣了一秒后连忙屏住了呼吸，连滚带爬地拖着自己的同僚走进了安全的距离，有戴着防护面罩的工兵在烟尘中接应了大难不死的审判官，只剩下半个的菲林同伴也被士兵们一并带了回来。

又是一发震天炮响，脱力的贼鸥这才发现自己的剑都断了，手炮……更是打空了弹药。

审判庭小队追杀走投无路的邪教徒，吞下变异因子的罪人当着审判官们的面变成了海中的怪物，也许是转变时间较短，它还拥有人类的部分情感，怪物不肯第一时间前往大海，而是想杀死那些曾经追杀他的审判官们，这场变故几乎让经验不足的审判官们全军覆没——死里逃生的艾丽妮看着怀里死去的同事头顶的残缺猫耳，只觉得满心悲怆。

她的老师从通讯员的临时的求救中察觉了不对，调动了一支附近的驻军，支援才能来得如此迅速。

士兵们为大审判官让道，艾丽妮费力地扯下缠在自己身上的断触手，一抬头，就对上了老师的铁面具。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