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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傲慢与偏见,5

小说:经典魔法学讲义 2025-08-24 22:53 5hhhhh 4770 ℃

魔法和其他超凡力量,它们的美好外貌欺骗了那些轻信吟游诗人的年轻人,在这个行业里,杀人越货可以谋生,但是那不是长久之道。无数劳苦庸俗的任务委托会把雄心壮志与美好幻想击碎,而杀人技艺也远不是魔法和源血的全部。

从科林帝国建立以来,圣阶超凡者一共也有一千多名,就算是将超凡力量提升到圣阶这个程度,不少圣域法师和山海阶战士仍然不明白魔法和源血到底是在干什么。他们和无数在历史上没能留下名字的超凡者一样,日复一日进行着艰深复杂的杀人工作,他们在众多工具之中选择了魔法和源血作为自己最常用的武器,然后耀武扬威。

魔法不是一种好用的弓箭,源血当然也不是一副耐用的盔甲。

可惜很多人根本不明白这个道理,哪怕他们的超凡力量已经迈入圣阶,哪怕他们施放过无数个扭转战局的法术或战技,但他们对魔法和源血并没有什么价值。超凡力量帮他们走上世俗权力的巅峰或者累积起家财万贯,但他们对超凡力量而言什么都不是。

这就是魔法的凶险之处,一颗枝繁叶茂的果树,但当人们爬上去打算采摘果实时突然发现,原来那个低处的果子早已被前人摘干净了。

第一个发明火球术的魔法师当然是天才,改进火球术的法师也算是有才华,但是只会放火球术的法师,哪怕他施放的是禁咒级火球术,那他也只是个杀人高手,算不上什么真正有魔法造诣的法师。

于是那些不用再担心自己的生活质量,不用再为了一日三餐奔波的魔法师们开始向上攀爬,既然树枝低处的果子已经被摘干净了,那么就向上进发,把那些稍高一点的果子给摘下来。

火球术被发明后,越来越多的法术涌现出来,它们充满奇思妙想,要么开发新的功能,要么改进原有的法术模型,使之获得更低的灵能消耗和更强大的魔法输出效果,要么去探索崭新的法术组合,以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超凡者的道路,比人们想象中危险很多。这个世界上,彻头彻尾的俗人很少,他们可以对一场杀戮,一份丰厚的报酬,一句感激的话语,一杯美酒之类的东西而感到开心快乐,并且几十年都这样;这个世界上,彻头彻尾的雅士当然也很少,大多数人没有那个条件去追求尚不明确、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有这个条件的人,也很难忍受探索过程中的乏味和沮丧。这个世界的大多数是中间人,各种意义上的中间人,他们犹豫摇摆,有时候向世界索求生命的意义,有时候又全然沉醉在欲望的享受里,他们在跷跷板的两极来回游走,这个循环往复的过程消耗掉他们短暂的一生。

魔法是多余人的大敌。

蒙赛尔死了,我很怀念他。

如果他有灵魂和源血,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引领时代的超凡者。

我见过他的女儿爱丝特,她是一条强大的巨龙,在超凡力量盛行的世界里,她必有一番大作为。

可惜像我这样的老人,对打打杀杀的兴趣每天都在衰减。

这个世界上有意思的人很少,而他们又常常死在我的手里。

我很会杀人,但我不懂魔法。

因为我本就是这个世界的多余人。

我叫迪杰斯特拉,你也可以叫我黄昏之龙。

我的学生巴格斯试图摧毁科林帝国。

在他成功之前,我想先看看这个帝国有没有和蒙赛尔类似的人。

十三

老十一像个弱智。

没人知道他想干嘛,他想把那些没有天赋的人全都杀了吗?还是把他们当作符文工匠们打造炼金武器时的“垫子”圈养起来呢?

加入光荣的进化吧,老十一,我们都受够了吃老本,我们都受够了重复。

连我们这种吃到血脉继承、贵族权利继承和财产继承福利的家伙都对这一套制度感到厌倦,可想而知那些没吃到福利的人有多么讨厌帝国这玩了几千年的把戏。

老十一对“血池”总是有偏见,“血池”完全被现在的人给污名化了,它其实绝对不是什么邪异组织,血池的成员不过是想找到或者复现“原初之血”,让人们回到原初的状态。

现在的世界无聊透顶,科瓦斯大陆这个大剧院每时每刻都在上演以前演出过无数遍的低俗故事,很难想象为什么观众和演员们还没感到厌倦。

太变态了,确实太变态了。

不过我同意老十一的那句话,如果一个人存在的理由是他不敢直面死亡,那他大概率已经到点了。帝国里这样的人确实太多了,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老十一如果要对他们痛下杀手,我觉得没什么问题,而且我还会帮他一把,只要他同意我的血液收集方案。

老十一明明是个很残暴的人,但是这种人似乎就是会在某些事情显得特别“保守”或者“仁慈”,我不理解。

这个排骨炒咸了,肯定又是那个年事已高的弱智厨师。他的学徒从来不告诉他菜的咸淡么?这种敬畏害了他们自己,也害了老厨师,还害了我们这些用餐的人。三输。

父亲比我老十一想象中还要疯狂,他甚至派人刻意去诱导那些立场不坚定的人,把帝国的军力部署和实际力量透露给反叛军,让各地的军队都陷入苦战。他对皇室军队和十二家族的人手非常信任,甚至想通过这次的“破晓革命”来练就一支足以横扫其他势力的部队。

他的计划正中老十一的下怀,保皇派和革命派都在以战养战,我们的魔法太强大了,我们累积的人口也太多了,我们的土地经得起这样的折腾——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倚仗,科林帝国有着数不胜数的垫子,为什么我们不叫垫子帝国呢?这个整蛊的名字其实比“科林”这个家族名要有意思得多。

父亲还不知道是老十一在暗中谋划了这一切,我也没必要向父亲告密。我早就受够了这些陈词滥调,家族,家庭,婚姻,贵族礼仪,学习和成长,花枝招展的小妞儿和表里不一的贵妇人,掌握娴熟杀人技巧的超凡者和书生……这就是我们的社会,这就是我们的糟糕演出。名为命运的烂俗剧本和一群傻不拉叽的入戏演员,我们自导自演,自卖自夸,自相残杀。

虽然老十一也入戏很深,但我觉得他应该能搞点名堂出来,总之,大规模的战争对“血池”是有利的。

那就让他搞呗,至少“维克托·科林”这首歌的前奏比大多数流行歌曲的前奏强一万倍,虽然没有多么惊艳,但是这个前奏足以让你有耐心再听听他的副歌和桥段。他至少是一首用心制作的歌曲,那个态度很容易被感知到。比起那些前奏庸俗,制作粗糙,应付赶工,毫无表达欲和毫无想法的歌曲,“维克托·科林”这首歌已经算是罕见的精品了,这样的世界太糟糕了,尤其是对于那些喜欢音乐和喜欢生活的人来说。

不管老十一会不会成功,父亲一定会输。他的敌人不止老十一,我的叔伯,我的兄弟姐妹,还是那些皇家魔法学院与十二家族的老不死——所有人都讨厌一个过于强势又过于有想法的皇帝,帝王这个职业不需要有太多的灵感和想法,从事这个职业,老成持重和八面玲珑是最重要的,最好要死气沉沉的同时又不怒自威,要比九界里的那些神灵还要更像神灵一点——不可直视,不可接触,不可揣摩,但又不得不依赖。

父亲太像个人了,而且还是那种充满天才气质的人物。这种人的下场通常都很凄凉,无论是死在别人手里,还是他自己手里。如果没有出生在皇室,父亲也许会成为一个能在魔法学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天才法师,也许会成为一个能在科瓦斯大陆留下传奇故事的探险家,但他非要出生在帝王之家,这是看似幸运的最大不幸。

正如老十一所言,投胎是所有事情中最弱智的一件事情,这个开始的瞬间明明对一个人后来的数十年生命如此重要,但它偏偏毫无道理可言。

纯随机,没得选。

我和老十一的共同点就是仇恨命运,和我们仇恨科林帝国的种种体制一样,我们是命运的受益者,但我们却从不感激它们。吃尽命运苦头的人也许更喜欢苦中作乐一点,喜欢挑战命运,喜欢改变命运,这也就是一个人身上最大的“穷酸味”,也是一个人没见过世面的最显著特点。我和老十一是别人眼中的幸运儿,因此我们也深知,所谓的努力、思考和种种人们觉得能够让自己更接近“成功”的事情,在命运面前都显得像是儿戏一样。

除了骗子和井底之蛙,谁会自欺欺人地天天吹嘘自己多么多么努力,自己多么多么成功呢?

宴会并不是很顺利,因为大家都心怀鬼胎。帝国风雨飘摇,但出席这个盛宴的人都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看上去大家都很开心,不属于同一个派系的人们在互相道贺,企图弑君的皇子公主们觥筹交错,大臣与议员其乐融融,真是一幕令人作呕的表演。

我不是老十一的人,实际上我并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我没有惨遭毒手,只不过是因为我太废物,一个先天残疾的科林皇子,连独立生活能力都没有,就是嘴皮子还算利索——这样的贵族是最不讨人喜欢的,健康的平民会觉得残废的贵族也没什么了不起,而健康的贵族会觉得残废的贵族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平民。所幸我的炼金术造诣还不错,研究了不少和战斗无关的儿童类炼金小玩具,凭借这门手艺,我在宫廷里还混得下去,在这场宴会上也有一席之地。

但是老十一知道我其实并不那么憨厚老实,他知道我是“血池”的人,但我并不清楚他的底细。如果狭隘一点,我完全可以凭这件小事就断定老十一一定会是最后的赢家,他是一个细节怪,像我们这种身份尊贵的人是不容易成为一个细节怪的。因为我们的资源太丰富,我们的力量太强大,我们科林皇室和科林帝国信奉的是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这两千多年我们就是这么过来的,而这几乎也是所有贵族的思维惯性——我们习惯了先创造足以碾压的优势再毕其功于一役,按照那些天启者的说法,我们因它而兴,也必将因它而亡。

抠细节在我们看来是很“小家子气”的东西,但是老十一乐此不疲。无论是战斗还是生活,他追求细节上的极致,虽然这会让他看上去办事没有效率,但是这样让他知道了很多他不该知道的东西。老十一和他的父亲一样,他们都不适合做皇帝——父亲适合去当魔法学院的教授,老十一适合去当间谍头子,如果他全面接管科林帝国的情报工作,那些从奥维亚特流亡过来的什么“圣树子嗣”、“咒日者”、“静默行刑队”等十多二十个邪教组织估计早就被“科林天眼”和十二家族的特殊部队消灭殆尽了,他们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无法无天,在十二个行省里大肆举办集会。

今天的白葡萄酒很酸,而且没有回甘。破晓战争发动后,宫廷里的厨子好像比我们这些贵族还要担心皇室和政府,他们焦虑的心情完美映射在他们的做饭手艺上,也不知道为什么没人管管他们。

要是老十一也加入“血池”就好了,这样我们的进度会大大加快。但他已经钻进了政治的牛角尖,没有个十年半载,他是不大可能钻得出来的。像他这样聪明的人,当皇帝实在是太浪费了,世界上很多人都可以当皇帝,维克托·科林当然也能胜任,但是这种无聊的工作为什么非要他去干呢?他明明可以做一些更有意思,对他自己更有趣,同时也对科林人或者整个科瓦斯大陆的人类更有益的事情。

我讨厌政治,这个词语和“家庭”一样,它们是生产力极其落后的时代残留下来的老古董。除了癖好特殊的收藏家和那些炒古董的投机者,没人喜欢老古董。它们实在太缺乏想象力,比如那些没见过铁翼羚羊魔兽的人会以为羊有了翅膀后就会去吃那些长在悬崖峭壁上的草——老古董就是一群如此没有想象力的东西,比如政府,比如家庭,比如婚姻……想象力就是最基础的魔法,想象力就是一切。但是父亲和老十一却没能跳出这个框架,也许是我们在这个体系里面尝到了让我们欲罢不能的甜头,也许“创新”本身所需要的勇气要远大于循规蹈矩或者折中妥协,总之,他们令人失望。

有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上令人失望的东西太多,所以每个人都在变得麻木。人们似乎可以一直听那些几千年前就已经别人用烂的旋律,一直津津有味地阅读那些勇者斗恶龙的换皮故事,市场的罪恶莫过于此——虽然市场和资本让国家经济得到发展,让人们的物质水平得到提高,但这不改变它们的卑劣本质。

我很好奇财富女神卢恩到底是如何看待市场和资本这两样东西的,或者说她的神职里面是否不仅包含“财富”、“金钱”、“黄金”这类东西,还包含“市场”、“自由交易”、“资本”这些玩意儿。如果是的话,那九界诸神几乎必败,因为信仰财富女神卢恩的人实在太多,哪怕她再不擅长战斗,那股庞大的信仰之力也绝对远远超过其他主神和神王艾佩尔。

神国奥维亚特的战争很有可能比老十一想象中还要早一点结束,战争频发的年代,人们对财富的追逐只会更加狂热,黄金不能吃也不能喝,可它常常让人们为它付出生命。与之类似的闹剧构成了科林帝国和其他人类领地的历史,如果一个败笔是以贯穿全文的形式出现,那它到底是败笔还是主题呢?这个问题好像很深奥,可惜现在科林帝国已经没有文学院,也没有文学家了,我们只有质量参差不齐的吟游诗人,他们还在和盗版书商、盗版读者以及不付小费的听众苦战,和千百年前一样。

宴会在父亲的大发雷霆中结束,趾高气扬的年轻人罕见地赔着笑脸,他们以为这样做就能让父亲和其他人不发现他们的阴谋,所以他们被当场斩首。忠诚不绝对等于绝对不忠诚,每个合格的皇帝都充分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我们的父亲也不例外。

老十一躲过一劫,我也躲过一劫。

如果我们俩能够平安度过这场危险的宴会,那就说明局势已经完全脱离了父亲的掌控。

我希望老十一能玩点新花样,我已经被陈词滥调毒害太久。

我不怀疑老十一的诚意,作为长兄,我祝愿他有这样的能力。

十四

城堡死在我们前面。

也许它死于更久远的年代,只不过当时的人们并没有察觉——毕竟它只是一座城堡,死或生很难从外形上看出来。无论它是否真正活着,在其他人看来城堡始终在那里,这就够了。几乎没有人会关心城堡是死活,只要它还在那里,就永远有人进进出出。

至于它的死亡,你不说,我不说,那么谁会知道城堡已经死了呢?这是一个没有心脏和心跳的生命,和那些缥缈的空中楼阁一样。观景或者抱有其他想法的人蜂拥而上,如果我们不高呼那是一座悬在空中的无根之楼,人们绝不会抱头鼠窜,楼阁也不至于垮塌。

我们都很喜欢城堡,喜欢它的坚固,喜欢它的宏伟气派,喜欢它的台阶,塔楼,工整的线条,遮风挡雨的屋顶和层次分明的布局——这些东西给我们带来安全感,它也许并不能抵御敌人的法术或其他超凡力量,不能免疫恶魔的勾引与魔法瘟疫,也难以承受凶兽的利爪,活尸的森森白骨,但能够提供那些东西的是“安全”,而非“安全感”。人类喜欢待在城堡里,并不是因为城堡本身多么安全,超群绝伦的法师与源血战士能够带来安全,神秘的炼金符文和威力强大的武器能带来安全,但人类需要的远不止是这些。因此我们的祖先才会孜孜不倦地在这片大陆上修建起一座座城堡,无论是偏僻寂静的野外,还是车水马龙的城市,城堡无处不在。

我们不该戳穿这个谎言,不是么?将城堡的死讯广而告之是一件表演成分多于实际含义的事情,它虽死,但死而不僵。我们所能做到的事情无非是让其他人知道,我们所依靠的城堡已经变成一片废墟,这个情报没有什么价值——愿意听信我们的人会孜孜不倦地再修建一座城堡,用最新最好的材料,召集一批最博学聪明的设计师和最擅长建造的工程师,再把那些理想主义者喊上,马不停蹄地开始动工……

见识过那么多废墟和遗迹之后,我能够确定这种建造是人类的天性。废墟、无根之木和空中楼阁,就像是蚂蚁与蜜蜂从出生到死亡都在筑巢一样,我们也不厌其烦地搭建我们的城堡。当然,作为科瓦斯大陆最“聪明”的物种,我们的玩法和花样显然比蚂蚁和蜜蜂之流要丰富得多,就算是跟那些能够变化为人形的魔兽或者巨龙相比,我们在游戏的“艺术性”上也远远强于它们。

只可惜世界不是一个大竞技场,它本就没有观众,而我们也不是选手。就算我们人类真的就是万物灵长又如何呢?这里没有喝彩的声音,也没有属于冠军和优胜者的奖励,我们依然要为城堡疲于奔命,直到生命终结。

从这个角度看,或许人类并不是科瓦斯大陆的原生物种,我们都像是失乡者,所以我们才会如此渴望一个真正的城堡——家、故乡、房子,我们的历史如果从神国奥维亚特算起,那已经有一万多年,如果从帝国历算,那也有七八千年。但我们还是显得如此不适应这个地方,西海岸、蜿蜒山岭与河流、魔法、源血和其他超凡力量……我们一度能够或者说实际上已经征服了这个世界,但是我们依然摆脱不了对城堡的依赖。

于是大地上有了千奇百怪的废墟,聪明人很多,他们当然能够发现空中楼阁的荒谬和似是而非的城堡。发现问题很多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无论是对于观察的人还是对于出问题的人——可能这就是构建城堡的一部分,而我们人类又无法对问题视而不见,所以世世代代的人类要么修缮城堡,要么另起炉灶。

重复的劳动会带来权威性,而这权威性本身又让人们不由自主地加入到巩固它的过程中来,犹如一个恶毒的诅咒。还记得“衔尾蛇之环”这个神秘组织么?我觉得他们的组织标志不应该用那条衔住自己尾巴的环状银蛇,这种太露骨的表达方式其实没什么美感,如果他们能够意识到城堡的存在,那他们一定会用“城堡”来作为组织的标志物,这个表达含蓄且意义深厚,比那个银白色的蛇好多了。

我们来晚了,城堡已经死亡。或者不妨提出那个猜测:城堡从来就没有活过。

自欺欺人的游戏是可以玩很久的,你我都很清楚这一点。像我们这样的遗迹收藏家,见过的废墟和谎言实在太多,普通的虚假已经不能满足我们的胃口,所以我们才风尘仆仆地来到科林帝国,希望这里有能令我们提起兴趣的东西。

只不过事与愿违,千篇一律是这个世界的常态,我们总是不信邪。其实我们早就知道,山的那边还是山,海的那边还是海,可是不亲自去走一走,我们是不会真正“服气”的。倔强和死亡一样,都是人类的不治之症。

这里没有城堡,只有大大小小的废墟。乱七八糟的工地上,还残留着工人的新鲜尸体。

有时候我总觉得,魔法师是一个被错误使用的词语。如果一个人本身就有强大的超凡力量,那他能做出一些移山填海,灭国毁城的事情,其实非常正常。就像是一个嗓子好的吟游诗人把歌曲唱得动听,一个对色彩和线条感知敏锐的人画出一张好风景画一样,超凡力量如此强大,它本来就可以做到很多凡人无法做到的事情,那些所谓的“魔法”,不过是把它原本的力量发挥出来而已,算不得什么魔法。

如果非要说什么才算是真正的魔法,我认为“谎言”可以算一个。城堡是谎言的一种,它实际上并不需要任何超凡力量,也不需要什么稀奇古怪的炼金材料,它甚至都不需要语言——一些谎言是没有形体,它能被人们意识到感知到,然后人们就能为之疯狂。

在见过真正的魔法后,我就对魔法师没什么兴趣了。哪怕他们是圣域法师,哪怕他们能够使用那些禁忌的力量。他们或许可以杀很多人,但他们里“魔法”的距离,可能比骗子离魔法的距离还远。

这就是我加入“奇迹马戏团”的原因。我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也没有喜欢得死去活来的恋人或朋友,我觉得马戏团是个很好玩的地方,所以我加入。

你可能也发现了,奇迹马戏团里的人研究的方向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在不使用魔法和超凡力量的条件下,来达成真正的“魔法”效果。

这个灵感来自于城堡,马戏团里魔术师们的大多数灵感都来自城堡、无根之木和空中楼阁。

就魔术师这个职业而言,你还很年轻。城堡是我想教给你的第一课,这个戏法和其他伟大的戏法,它永不过时,而且并不需要精心的准备,豪华的布置以及深沉的算计。

最惊艳的魔术往往都只需要使用最简单的原理,这就是奇迹马戏团的信条,也是所谓“魔法”的真谛。

不过你还是太年轻了,无论我现在跟你说得多么天花乱坠,你理解这些东西始终都需要一个过程。

看得出来,你以前是个很耿直的人。

你的思考太多,而且你的道德底线太高。

其实“道德”也是奇迹马戏团的戏法之一,如果有机会,说不定我还可以带你去见那名发明这个戏法的魔术师。

他当然没死,奇迹马戏团的奇迹二字绝非戏言,无论是对个人还是对种族。

你先从说谎开始吧,丢掉你对谎言的全部偏见和枷锁。把说谎当做一门艺术,用心说谎,并从中感受乐趣。

如果你做不到,或者无法在不强迫自己的情况保持专注,那就换一条道路。奇迹马戏团是可以随时退出的,我说过,我们从不记仇。

“仇恨”本身也是一种魔术,就杀人威力来看,这个魔术的效果要强于绝大多数魔法。

所以不必担心,先尝试做一个高明的骗子。

当你掌握“说谎”这门艺术后,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其实充满美好。

十五

高墙升起以后,便再也没有降下。

村庄和城镇大多被战火烧毁。时隔两千七百多年之后,天灾和人祸一齐回到科林人的土地,不过这一次他们有值得信任的魔法城市——灵能中枢的光辉让所有入侵帝国的外族生灵望而却步。与恶魔、亡灵和魔兽的战争打到现在,科林帝国还未丧失四十九城中的任何一座城市。

这个官方的说法当然不能服众,因为就目前的态势看,帝国最棘手的敌人既不是从东西两边夹击的魔兽大军,也不是南方的亡灵和恶魔,而是来自帝国内部的革命军——一些人把他们称做革命军,一些人把他们成为反叛军,总之,那是一帮不向帝国政府依法纳税的人,皇帝威特赛尔·科林和最高议会将这些拒不纳税者统称为帝国叛贼。

在夏天结束之前,至少有一座城市已经完全被帝国叛贼所掌控,它也是目前唯一一座仍然对所有科林人和持证游民开放城门的魔法城市——东南行省尼格鲁境内的多罗泰亚,那座城市的灵能中枢被反叛军诸侯之一的巴格斯夺取,失去灵能中枢控制权的圣域法师“白枭”蒙凯维奇·霍尔茨被巴格斯和他的黑焰佣兵团给斩首,这也是近千年来第一次由高阶超凡战力组成的佣兵团成功正面击败圣者。失去灵能中枢的控制权后,帝国彻底丧失了对多罗泰亚城的统治,那里迅速成为南境反叛军的关键据点,它在承受帝国军攻势的同时,还在与魔兽和亡灵进行拉锯战。

尽管多罗泰亚从圣者陨落时就是一副危在旦夕的样子,但是南境难民们的第一选择仍然是尼格鲁行省的多罗泰亚城。绝大多数科林帝国的城市已经进入“锁闭”状态,除了帝国军人、持有特殊符文的信使和商人,这些立起高墙的魔法城市不会再收容任何自称是战争难民或者科林公民的人类。失去城镇和村庄的资源供应,城市的运行举步维艰,密集度爆炸的人口让本来井然有序的城市日益混乱,而随着战争烈度的逐渐增加,越来越多的村庄和城镇陷落,流民和逃兵也随之增多——外十二省的市长们不约而同地进入“锁闭”状态,巍峨雄壮的城墙拒绝了危险和心怀希望的人,而那些有幸长途跋涉到中部四省或者首都奥默罗德的逃亡者,则还有一线生机。

或者转投“革命者之城”多罗泰亚。

局面虽然还没有完全失控,但是对于皇室和最高议会而言,现在的僵局很有可能就是崩溃前最后一段勉力支撑的时间——北境诸省还牢牢握在皇帝和议会的手里,这些常年与神国奥维亚特对峙的地方及其子民仍然保持着他们对科林皇室和最高议会的忠诚,但是南境的行省大多都风雨飘摇。反叛军在这六座行省里横冲直撞,而那些来自魔兽、恶魔和亡灵的部队又和它们保持着一种微妙的默契,外族入侵者优先攻击那些飘扬着科林皇室旗帜的军队,而装备各异,建制混乱的反叛军它们往往选择放过一马。这种若即若离的合作虽然让反叛军们能够在南方周旋,但是也更加坚定了皇帝和议会的“剿匪”决心,在他们看来,反叛军必然是和那些外族杂种勾结在了一起,而这显然是比“不缴税”更加越界的行为。没有人可以挑战科林皇帝的底线,而叛国显然是所有犯罪行为中最严重的一种。

正值壮年的皇帝准备严厉惩罚那些胆敢挑战权威的叛贼,可是年迈的帝国已经力不从心。

王座之上的人思考着帝国究竟是何时开始衰老的,他看着谨小慎微的大臣、不苟言笑的将军和波澜不惊的议员,他想起了他的画家朋友为他创作的一幅画——画的名字叫“心怀鬼胎”,画作的内容是一个老人的肖像,那时年轻的威特赛尔·科林还不明白画家的心思,他以为衰老只和时间有关,那个“心怀鬼胎”的名字并没有引起他的共鸣。而现在他终于明白,对于帝国这种宏大的生命体而言,当这个国家的人不再团结,不再万众一心的时候,它就不可避免地走向老迈和腐朽。而在皇帝的宫廷里,议院里,和科林帝国这千万平方公里的疆域里,几乎人人都心怀鬼胎,人人都有他们的一套方法论和价值体系。皇帝威特赛尔·科林无意去比较他们谁更高尚谁更卑鄙,谁更豁达谁更小气,一切都离他远去了,气势磅礴的魔法城市、复杂精致的社会结构、灿烂辉煌的人类文明……威特赛尔·科林头一次切身感觉到“衰老”,他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左手不断摩挲着那颗全科林帝国最高级别的灵能中枢,虽然他是一名源血战士,但是在灵能中枢的辅助下,科林皇帝当然也可以使用出那些专属于圣域法师的禁咒级法术。

南方,革命和对外战争都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科林皇帝和最高议员无法带给人们的“共识”或者“团结”在帝国的南境随处可见。朝气蓬勃的老人和年轻人组成队伍,虽然他们性别、年龄、兴趣爱好和文化素养等等都不同,但他们此时有一个相同的目标——那就是推翻科林帝国,推翻科林皇室和最高议会,推翻贵族和剥削,推翻所有他们认为是“历史垃圾”的玩意儿。在黑焰佣兵团团长率领他们成功占领魔法城市多罗泰亚后,整个南境的各种“革命军”、“起义军”和反抗科林帝国的自由军事力量都大受鼓舞,大胆激进的“开门”政策被巴格斯宣布后,无数难民和鱼龙混杂的势力都涌入黑焰城多罗泰亚,十一皇子维克托·科林冒险地将他的文官人才团队不断往这座位于战争前线的城市输送,爆炸式增长的人口并没有将这座魔法城市摧毁,十一皇子创造性的新制度在这里得到试验,并且效果远超期望。好几支由高阶牧师和圣骑士组成的队伍也穿过西大陆的万兽山脉和亡者国度来到科林帝国的南方,这些独信“上帝”的圣教信众在多罗泰亚传播福音,救死扶伤,这些上帝信徒们完全摒弃了科林帝国和奥维亚特神国这几千年的仇恨,他们精神中的光辉与温暖照耀着每一个来到多罗泰亚的人。在这样的氛围里,黑焰之城多罗泰亚成为了帝国南境最坚固的一座堡垒,“黑焰革命军”吸引着全帝国乃至全大陆的年轻男女,他们与任何进犯帝国疆土的异族作战,同时还筹划着攻打下一做魔法城市,重建城市周边的城镇和村庄,如果有必要,那就像黑焰佣兵团那样,去斩杀任何敢阻拦他们的圣阶法师或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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