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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10

小说: 2025-08-24 22:52 5hhhhh 6310 ℃

他适才在休息间隙看到了南边擂台的比斗,自己并无把握战胜那个使太祖长拳的少年。此刻自己对面也站了一个以太祖长拳起手的,而且似乎和那个少年相熟,让他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谨慎应对。

五虎拳最重要的便是气势与力道,而起手式猛虎下山更是注重气势的积累,力求出拳如饿虎扑食,先声夺人。

“开始!”——知客僧话音未落,那雷标大喝一声,一个箭步窜到沈青近前,左拳横扫,右拳直奔沈青面门而来。

少年的拳头如两个铜球,带着“呼呼”的风声,面部因过猛的发力而扭曲。

沈青矮身往旁边一闪,拳风分别从他的耳过和腰际擦过。沈青紧跟着将右拳递出,打雷标腋下。

沈青拳头看似轻盈,竟然后发先至——

雷标未来得及躲闪,便被沈青一拳打在肋下,然后带着诧异的表情被反手托住,扔下了台——

围观侠士匆忙在台下让出一片空地,他踉跄地倒退几步终于站稳,看脸上的表情似是还未反应过来。

沈青那一拳一托暗运了北落师门劲,饶是这样,将雷标这铁塔扔出去也颇费了一番力气。此时真气尽数归入丹田,他长舒一口气,冲雷标抱拳道:“雷兄弟承让。”

周围观众这才意识到沈青真的只用一招就赢得了比赛,纷纷讨论起来。周围的声响让雷标回过神,嘴唇动了几动想要说点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

身为五虎门少帮主,他从小在父亲的照顾和帮众的恭维下长大,此次不顾父亲的劝说执意来到发硎大会,想要扬名立万,没想到一个回合就被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扔了下来。——之前连胜数局,他本还以为前十名是探囊取物了呢。

雷标眼神涣散,缓缓转身走出人群,整个人像是突然矮了下去。

他仍然比周围的人群高了一头半,像个铁塔。

可沈青就是觉得他变矮了很多。

沈青有些不忍。他初入江湖,没人告诉他一招落败是一种羞辱,那种把对方的信心踩成粉末的羞辱。他现在知道了。

“雷……雷兄……”,沈青在擂台上喊道。他第一声用的是正常音量,发现自己声音被喧闹的人群盖了过去,随即把音量提高。

雷标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仍是背对着沈青。

“你刚才那招若是把左拳变为虚招,左拳先出手而后右拳跟上……”,沈青在台上比划着,也不管雷标正背着身根本看不见:“这样你的重心尚在右脚上,随时可以撤步,左拳也可以在受到攻击后迅速回防……”

“似乎……似乎要比你左右手都是实招更好一些……”

“当然,我也不见得是对的,雷兄空闲时不妨演练一番……”

沈青说话时,雷标只是站在人群的空隙中。待沈青话音落下,他头也不回地迈步分开人群走了出去。

比赛照常进行,沈青有些内疚,只是已然有新人跳上了擂台,过去的事只好让他过去了。

台下的观众,甚至擂台旁边的少林僧人此时看沈青的眼神已然产生了变化。

一是因为那手一招制敌着实利落,二则是沈青在战后对雷标说的话。那段对雷标出招的建议颇有见地,虽说在场不少的经验丰富的侠士也看得出来,但是结合沈青的年龄看来,其对于武功招式的理解之深在同龄人之中可以说极为罕见了。

这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各门各派的门户之见根深蒂固,小门小派或无门无派的侠士有可能毕生都得不到一句茅塞顿开的指点,致使其误入歧途练武一辈子无所寸进。这样的例子在江湖上比比皆是。发硎大会的初衷便是促进武林之间的交流,可是几十年过去,人人敝帚自珍,交流仍旧十分有限。

沈青却在此刻打破了这种门户之见——他对武学招式有着一流的见解,却大大方方地分享了出来,这就意味着每个人都可以了解自己的弱点,并以此突破武学的瓶颈。

擂台上新上来的乃是金刀关家的亲传弟子。

沈青这次吸取教训,并没有一招便将其掀下台去,而是先像模像样地过了四五招,在一片刀光中瞅准时机,击其胸口,逼他撤步闪躲,而后猛地变拳为爪,叼住对方的手腕,夺下其手中金刀。

金刀关家的弟子没了兵器只好认输。

沈青双手捧刀还给了对方,还顺道指出了对方脚步虚浮的问题:“小弟看关兄步伐似乎有些犹豫,撤步时重心不稳,慢了半拍,故而把手腕暴露出来。”

金刀关家的弟子连声谢过,抱着刀下台去了。

如此一来,擂台下更是开了锅。年轻侠士们不再在乎比武的名次,争着上台只是为了被指点一番。

北边擂台跟其他擂台比出现了完全迥异的一幕——别的擂台落败的人都垂头丧气,而北边沈青所在擂台落败下来的人却各个如获珍宝,喜气洋洋,倒也稀奇。

沈青在北边擂台之事逐渐传开,因擂台战只有一次机会,已然比过的年轻侠士不免捶胸顿足,惋惜自己失去了一次被指点的机会,而更多尚未比武的侠士却涌向了北边的擂台——他们中大多数人心知自己没有机会获胜,获得一次武学漏洞的指点就能让他们心满意足了。

北边擂台边聚满了小门小派或无门无派的侠士,使得大派的侠客为省时间只得去另外三个擂台比试——毕竟大派的青年才俊们有着各派长老掌门的教导,并不需要一个小门派毛头小子的指点。这倒是让沈青节省了不少体力,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三个时辰的时间转瞬即逝,此时距擂台赛结束只余一个时辰。

在星河意的加持下,沈青的内力源源不断,他仍旧神采奕奕地站在北边的擂台上。

擂台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大家早已商量好,每人排队与“沈小侠”过上三招后之间认输,然后“沈小侠”点评一番,再换下一个人。——是的,沈青的名头已经在北边擂台升级为了“沈小侠”,不免让沈青有些飘飘然,指点得更加卖力。

也有人向大赛组委会举报假赛,却都没有下文,是以这种开发硎大会先河的奇怪的擂台赛形式就这么进行了下去。

而此时南边擂台上云惊已然打了三十余场仍未落败,东边擂台上李敢输了比赛回到台下,台上乃是一个年轻的道士,一手神门十三剑出神入化,专刺对手手腕的神门穴,让人再无进攻能力从而认输下台。而西边擂台上则是沈青的熟人,剑阁少阁主夏锋。他的剑术竟是在短短两天里又精进不少,一手崔嵬四十九剑接连打败了数个好手,甚至包括丐帮和昆仑这些大派的青年才俊。

就在沈青感慨自己的好运,不用面对各大派那些强者的时候,一个人的上台却叫他眼皮直跳,暗道自己好运到头。

与其他翻上或爬上擂台的侠士不同,这人在台下身形不动,膝盖不弯竟直接跃起半丈来高,稳稳当当站在了台上。

面色白净,头发束起,一身雪白色文士袍——

竟然那个几天前将沈青关入地牢的青年!

随着文士登台,台下哄闹起来——这人竟然不顾台下这许多人排队直接冲了上去,不少侠士便叫喊着让这文士下来排队。

文士理都不理,手握折扇,对沈青拱手道:“青城派客座长老费书。”

此话一出,喧闹的台下瞬间安静——名门正派的长老各个是江湖成名已久的人物,无论哪个都是这些需要沈青指点的年轻人惹不起的。这发硎大会本来是年轻一辈的舞台,长老已然算是高了一个辈分的人,武功必然是高得离谱。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规矩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这个文士既然能参加发硎大会的擂台赛,说明年岁尚未过廿五。如此年轻却已然成为了青城长老,这种武功自然会使各大门派抢破头的,也就不会看上发硎大会的那点奖励,然后为之放下身段跟一帮小辈抢夺。

如此说来,便只有一种解释:他是专门来制止沈青赢得擂台赛的。

想到这里,台下的侠士们不禁觉得有些可惜。沈小侠纵然天纵奇才,也不可能是青城派长老的对手。这个可惜,既是可惜沈青无缘前四,也是可惜他们再没有机会继续接受沈青的指点了。

“小兄弟”,青年文士、青城长老费书将折扇“啪”地打开,露出漆黑的扇面,在胸前摇动,冲沈青笑道:“咱们又见面了。”

“长星派沈青。”

沈青在初见费书时的确心中一惊,此时逐渐平静下来,心思电转,台下观众们能想到的东西,机敏如他自然也能想到——这费书出现的就是把自己打下台去。只是不知是为了报复那日的夺功之仇和胁迫之恨,还是另有别的目的。

正思忖间,费书已然欺身上前,沈青赶紧把杂乱的念头甩掉,专心应对。

费书的折扇乃是特制,比寻常扇子大了不少,合拢时有两尺多长,扇骨为精铁所铸,扇面是天蚕丝织成,收起是可当钢鞭抡、挥,又可当点穴笔用于点、戳。不仅如此,以内力展开时,薄薄的天蚕丝被拉平,锋利刀,有可做劈、砍使用,变化多端。而费书身为长老,其反应速度与对战经验也不是之前那些人可比,饶是沈青也极难在对招中找出破绽,再加上这费书看似柔弱,内力却浑厚,沈青在力、巧、技三个方面都讨不得半点便宜。

那扇子起手分明是点沈青的膻中,却在沈青闪开后亮出扇面削沈青的手肘,那扇面极其宽大而且削铁如泥,让他只能矮身再次闪开。暴风骤雨的攻势令沈青无暇还击,左支右绌。太祖长拳的弊端终于显现了出来:这种基础的拳法内劲不能外化,也没有精妙的变招,对战兵刃时,若是境界相差过远尚可从容应对,可如费书这种境界相仿的便有些吃力了。

不消片刻,沈青便在逐步退让中被逼到了角落。

那精铁折扇聚拢后搂头盖顶砸了下来,沈青再无闪躲的空间,只好举掌硬接——

“砰”地一声!

手掌与扇骨相交,沈青闷哼一声,身体剧震。

那费书立刻知道沈青的真气不如自己,得了便宜仍不罢休,继续运内力将扇子下压。沈青表情十分狰狞,堪堪顶住,二人僵持不下。

“小兄弟”,费书在比拼内力时竟还能说话,脸上仍旧笼罩着一层温文尔雅的书生气,与表情狰狞的沈青对比鲜明:“听我一句劝,认输吧。”

沈青全力运功不敢说话,只是用眼睛死死盯着费书的脸。费书顶着这张春风化雨的脸与他做过那淫乱之事,想必也跟旁人干过不少不可告人的勾当,此时又在阻止自己拿到发硎大会的奖励,这张脸便在此刻格外可恨。

“唉……真是个倔小子”,费书见沈青的眼神,叹了一口气:“你恨我也没用,我只是替人办事而已。”说着他在扇子上加了几分劲。

他本以为多使的三分力会压垮沈青,没想到沈青竟然稳稳接住,脸上的表情也平静了下来,嘴角还带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费书刚刚察觉到不对,折扇便被抬了起来。沈青一反适才的疲惫,跨步到费书近前,出拳费书直捣胸口!

此时费书被近身暗叫不好。折扇两尺有余,活动不便,而锋利之处全在外侧,对于身前的敌人毫无办法。他只能飞速后撤,试图把沈青让到扇面之后。

而沈青怎么会让他得逞?始终贴着费书,不过几个回合,费书便因频繁的闪躲而气喘吁吁,再过几个回合,一个不留神被击中胸口,飞落到了台下,吐出一口血,灰溜溜地走开了。

观战的侠客们又喧闹起来——谁也想不到竟是这样的结局,明明沈小侠已然处于绝对的下风,竟在几回合之内如有神助地反败为胜?人群中也有不少侠客相通了其中关窍,不禁暗叹沈青的机敏和武功。

书中暗表,沈青适才留了个心眼,看似拼尽全力,脑子里却在飞速地回忆费书适才的招式。他被费书诡异的武器和招式压制,在真气上却丝毫不输给对方,那狰狞的表情只是为了让费书以为胜券在握,这样才会留出时间给沈青思考拆解的手段,而他最终想到的手段便是贴身作战。

费书的风波过后,年轻的侠士们又排好了队请求沈青的指点。现在的沈青已经不仅仅是那个乐于助人的沈小侠了,他刚刚打败青城派的长老的战绩更令他的指点权威了三分。青年才俊们看到沈青击败青城长老后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北边的擂台就在这友好的氛围中结束了。,

随着少林寺藏经阁顶的钟声响起,发硎大会的擂台赛也就此告一段落。

罗汉堂首座的弟子了悟小和尚最终打败了云惊,赢下了南边擂台。只是战斗过程有些好笑:了悟小和尚只修习过罗汉金身这个武林顶尖的防御武学,却没学过半点的招式,是以了悟全程都在挨打,没有递出一招一式。云惊一共打了十二遍太祖长拳也没能让了悟小和尚移动半步。要不是云惊打到最后手臂酸疼真气用尽认了输,这场比斗应该是三天三夜也结束不了的。这场战斗耗时半个时辰,打完之后,擂台赛便宣告结束,所以了悟小和尚只赢了一场战斗就成功进入决赛,而且在战斗中一招未出。

“阿弥陀佛”,觉空大和尚登台,浑厚的佛号通过佛门狮吼再次充斥了整个广场:“我在此谨代表尊敬的方丈唯米禅师宣布发硎大会擂台赛圆满结束!最终获胜进入决赛的四人是:武当派张天酬,少林罗汉堂了悟,剑阁少阁主夏锋,长星派沈青!”

他说到“唯米禅师”依旧不忘向唯米老和尚的方向点头示意,唯米仍旧是老神在在地闭目养神没有搭理。

“让我们恭喜这四位青年才俊。最终的决赛将在半个时辰后举行,请诸位施主休息片刻,拭目以待!”

几个获胜的少年都回到了自己的朋友或师长旁边。整个广场随即喧闹起来,攀关系、混脸熟的道贺声此起彼伏。

李敢挤过人群来到四个少年身边,爽朗地拍了拍几个少年的肩膀——当然他明智地绕过了唐剑——大笑道:“恭喜恭喜!几个小兄弟当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啊。李某竟眼拙了,没看出来沈兄弟和云兄弟武功竟如此高强。“

四个少年见到李敢也十分开心,几人聊了一会,便有人过来招呼李敢,李敢告罪一声,又跟新认识的其他朋友说笑去了。

“李大哥的性子真是开朗,短短几个时辰便交了这许多朋友……“沈青看到李敢同一帮人称兄道弟地走远,无不羡慕地说。

“沈兄弟还需羡慕旁人么?”,一旁的云飞闻言笑道:“你与小惊在擂台赛上大出风头,看看周围人们的眼神,不知有多少人想来跟你们交谈却不敢轻易打扰。”

沈青闻言用余光环顾一周,果然见附近的侠士们虽然全都三三两两聚在一堆似是在谈论什么,却都有意无意地把目光移到他们这四个少年的身上。

沈青性子和善,试着跟其中一人打了招呼,那人马上受宠若惊地走了过来,不消片刻,几个少年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上了。周围的人群纷纷向沈青和云惊道喜,也不忘捎带着跟云飞和唐剑打招呼。

一帮半大小子们的聊天逃不出三个主题:打架,喝酒,和女人。混熟之后,有请沈青四人去喝酒的,也有请他们去喝花酒的,还有请他们去打架的……

气氛逐渐活络了起来。不少散人侠客都在询问沈青是否能加入他的门派——大家都这么想,这长星派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是出了沈小侠这样武功高强又善良的侠客,想来是不会差的,可沈青也不知父亲沈农的意思,只好挨个谢过,然后道自己无权做主,还是需要先问过掌门。

正聊得欢,忽然只听得南边少林山门的方向传来喧哗声。起先声音很小,只有沈青等少数几人听到,而后声音逐渐变大,甚至还传来了刀剑相交声和惨叫声!

整个广场随即安静了下来。

惨叫声在安静的广场中便显得格外凄厉。

什么人竟然有胆子闯少林这武林泰斗的山门?还是恰好就在武林大会的举办其间,各位武林泰斗齐聚的时候?

已然有知客僧跑出去查看情况。山风从南边吹来,带来丝缕的血腥气。

大雄宝殿前面坐着的武林泰斗和各派掌门再也坐不住,都站了起来。一股诡异的氛围逐渐笼罩在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会场的上空。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沉默,一名少林僧人呼吸急促地冲进会场,大吼道:“主持方丈与各派掌门!山门外有一伙人自称锦衣卫,说要拜访各位掌门,被山门的知客僧拦住。他们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试图硬闯山门!”

唯米禅师的眼睛终于睁开,合掌道:“阿弥陀佛,既如此,来者便是客,便请锦衣卫的施主们进来吧——”

话音未落,兵器相交声与惨叫声愈来愈近,那一帮手持绣春刀的黑衣人已然涌进了场内。半炷香的功夫,百余个黑衣人雁翅排开,让出中间的正门。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弥散开来,料想每人的黑色布料上都沾染上了不少血迹。而绣春刀乃是精铁所制,锋利异常,杀人不见血,是以仍旧光可鉴人。他们既然能闯进来,山门处的僧人应已尽数被杀光了。

在全场的视线聚焦之处,一名少年信步而入,站在这群黑衣人的中央。

只见这少年约莫十七八岁年纪,一头短发扎里扎沙,身着暗红色飞鱼服,脚踏平底皂靴。五官深邃,肤色偏黑,鼻尖微微回勾。山门处的十几条人命并没有让他有丝毫恻隐,眼底尽是冷漠。整个人站得笔直,就像一把出鞘的刀。

杀人,却不沾血的绣春刀。

“大明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元松,拜会各派掌门”,这少年中气十足,一口北方官话字正腔圆,字句间却是掩不住的傲气。

“顺手杀了几个挡路的”,此刻他感受着全场侠士的目光,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绣春刀归鞘,下巴微微上抬,眼睛眯起:“这帮秃驴也忒不禁打。”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死寂。

唯米禅师闻言面容悲戚,低眉闭目,双手合十,口中低颂起大悲咒来。苍老的佛音传遍大雄宝殿的广场,少林众僧也一同转动手中念珠,同方丈一起为逝去弟子超度。

群雄们入置巨大法场之中,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诵经声从四面八方而来,汇聚在一处,相互叠加,再彪悍的武林人士也不免动容。

佛音回荡不息,整个广场庄严肃穆,那锦衣卫镇抚使却一脸不耐,见无人搭理他,竟拔出旁边锦衣卫手中的绣春刀朝方丈锃光瓦亮的脑门飞掷了出去!

绣春刀旋转着飞过广场上群雄的头顶,划破空气发出清脆的刀鸣——

待这刀飞到方丈的面前时,刀尖正指向方丈的眉心!

飞刀已到近前,方丈仍然低眉闭目,只是右手微微抬起,在眉心前两寸处将刀尖拈住!

刀身的飞势被突然遏住,发出仓啷啷的巨响,震颤不已,却始终没能挣脱掉唯米禅师的双指。

“阿弥陀佛——”唯米禅师念了一声佛号,将绣春刀放在一旁。

自古有云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方丈更是中原武林的象征。一时间台下群雄皆是怒不可遏,只是碍于台上武林名宿的地位与锦衣卫的身份不方便随意出手,不然一人一口吐沫估计都能将这少年镇抚使溺死在广场上了。

台上的丐帮帮主狄飞天老英雄脾气最暴却身份崇高,没有这许多顾虑,双眉倒竖二目圆睁,怒喝一声道:“喝!朝廷走狗,看掌!“说着脚尖点地飞身下台,借着俯冲之势越过广场上的人群向元松扑去。

这骄横的镇抚使看到成名几十年的丐帮帮主向其出手,竟不见丝毫畏惧的神情,两眼中充满战意,举掌而上!

“砰“地一下,二人在半空对了一掌!

狄飞天借力后回身落地,白色的须发在风中乱舞,气血充盈。

元松被飞震得倒退数十步,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幸亏被身后的几个锦衣卫扶住,但仍是“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从怀里掏出几粒药丸扔进嘴里,脸色逐渐由苍白转为红润。

他抬手擦去嘴边的血:“这便是降龙掌?也不过如此。“

“小娃娃嘴硬,不过根骨倒是不错,能接住老夫五成功力的一招亢龙有悔”,狄飞天点点头夸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只是偏偏要做朝廷的走狗。 你若是迷途知返还则罢了,不然今日别想走出这少林寺,老夫让你为死去的少林弟子血债血偿!“

大敌当前,元松仍不见半点惊慌之象,反而挑着一边眉毛,有恃无恐地说道:“本镇扶使既然来了,可没想这么快就走。”

随后只见这年轻的镇扶使施施然抬起一只手,狄飞天与群雄正莫名其妙的时候,只听得一声闷响从远处的山上传来。片刻后,少林寺对面的山体又传来一声巨响,石块裹着土块烟尘和碎屑滚滚而下。

幸而山体距离少林寺还有一小段距离,落石并未伤人,只是这威力不免让众人心惊。

待到烟尘散去,对面的山上出现了一个深坑。群雄大骇。

能隔着数十丈在石头山上打出如此巨坑,内力之深厚简直旷烁古今,便是少林方丈也是望尘莫及!这少年锦衣卫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在场群雄都以为是元松一击所致,而狄飞天却比旁人高出数个境界深知这绝不可能:“世上不可能有如此神功。小娃娃骗旁人可以,想要骗老夫还是太嫩了些,莫要用妖法唬人!”

元松环顾一圈,看到群雄惊愕恐惧的表情,满意地放下了手,对于狄飞天的质疑也并不反驳:“老东西还是有些眼光的。”

他向广场中心走去,众人又惊又疑,只得纷纷后退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此乃红衣大炮,有开山断流之神力,相信诸位也看到了。”

“在远处的山上,有十尊这样的红衣大炮正对着此处。”

“我一声令下,十炮齐放,想必诸位也知道后果——”,元松冷酷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广场上,他说到此处拉了一个长音。

群雄一片哗然。

“那你莫不是想将整个武林一网打尽?”

“我们都要被这红衣大炮打死了?!”

“死有什么可怕的,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求求你高抬贵手放我出去吧,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儿子啊……”

“放过我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各位掌门醒醒好,让他不要杀我们……”

“把掌门交给他们来当或许能保住一条命……”

“有其他的条件也可以商量的……”

“你们这帮怂货,死就死了,老子才不会跟朝廷的走狗谈条件!”

……

广场上吵成一片。

元松不再说话,只是勾起嘴角,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

“阿弥陀佛,元施主所来究竟所为何事?难不成真是为了置整个武林于死地不成?” 罗汉堂首座觉空在方丈授意下开口问道。佛门狮吼压过了熙攘的争吵,群雄的喊声也逐渐平息。

“我不想杀人”,这少年镇抚使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绣春刀,拇指在刀刃上轻轻摩挲:“只需答应我一个条件。”

“施主且说。”

“从今往后——”

“整个武林不得涉足大明九边。”

群雄听罢又是一片哗然。

大明九边乃是明朝的九个边关重镇,皆担负着抵御鞑靼入侵的要务。明军疲弱,常常需要武林人士相助来抵御鞑靼的侵扰。鞑靼旧汗新丧,新汗登基,正厉兵秣马准备入侵中原。武林各大门派,如少林、武当、丐帮等都有弟子常年在九边协助防守,拱卫大明的江山。若是不让武林人士进入九边,那九边便要至少失去六成战力。

觉空和尚不敢擅自回答,看向唯米禅师,可唯米禅师仍闭着眼睛假寐。

台上台下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武林弟子协助守卫九边,于朝廷百利而无一害”,武当掌门心意子见唯米禅师不言语,便开口道:“九边失守,中原便门户大开,不知朝廷这是何意?”

“我无需向你们解释”,少年镇抚使一脸冷意, “仓啷啷”地把绣春刀往地上一戳:“只说你们答不答应。”

这毫无疑问是锦衣卫镇抚使的威胁。适才红衣大炮的一发炮弹让在场的所有武林人士心中都染上了阴霾,即使各派掌门也没有把握在红衣大炮的轰击下活下来。可大明九边意义重大,让武林人士撤出大明九边,无异于把黄河以北拱手让人。

一边是性命,一边是家国,整个广场一片死寂。

元松也不着急,就拄着刀站在广场中央。

突然,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台上传来:“据我所知,红衣大炮的准头十分有限。” 这个声音的主人内力颇为浑厚,却带有少年人的朝气,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一身紧身黑衣,左眼上挂一个琉璃镜片,手上戴着一副黑色手套,正是唐门的新门主唐思。这琉璃镜片和天蚕丝手套乃是唐门世代相传的至宝,用以制作各种精巧机关和暗器,只会传给机关术最顶尖的唐门中人。唐思年纪虽轻,但众人皆知这两件唐门至宝的分量。

广场中央的少年镇扶使隐秘地撇了撇嘴,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

“那十门红衣大炮距此约有二里,所在位置与此地的高度差为三十丈,精度最高也要半里有余,若是对红衣大炮不甚了解,打到目标一里之外的地方也是常有的,是以击中少林寺广场并非易事。” 唐思一边说话一边对着远处比划,一个个数字从他嘴里蹦出来,没有丝毫停顿。

“而且”,他停顿片刻,抬手扶了一下琉璃镜:“红衣大炮之威力源于其射出炮弹的速度与重量。你们为了震慑效果使用了实心铸铁弹。实心铸铁弹固然增加了炮弹的威力,却因实心铸铁不会碎裂而减少了打击范围。适才炮弹击中山体时,看似声势浩大,实则是激起的烟尘。我看那击出的土坑方圆不过一丈,即使十门红衣大炮都能凑巧打到人群中来,也不过只能覆盖百余人而已,断不能把整个武林一网打尽。”

话音落下,群雄都松了一口气。唐门机关术天下第一,而说话的又是唐门机关术是第一之人,想是不会有错的。

“不想这位唐门新门主竟对红衣大炮如此了解”,元松深深地看了唐思一眼,继续道:“不错,这十门红衣大炮并不能取了诸位的性命,诸位尽可放心。”

广场上的气氛为之一松。

“这样吧,我退一步,既然来到发硎大会,咱们便以这发硎大会的规矩来“,他脚尖点地飘然上了擂台:“廿五以下的武林人士皆可轮番于我一战,唯一规则是不得使用暗器。若是我输了,我自会滚蛋。若是我赢了,整个武林便须撤出九边,外加剑阁的神兵一把。”

“这十门红衣大炮虽然轰不死所有人,但弄死百十来号人,再把少林寺炸个稀巴烂,还是可以做到的。” 元松见台上掌门表情变换,又补充道。

台上诸位武林名宿相互对视了几眼,扎堆嘀咕了片刻。

“好,便按元少侠所说”,心意子朗声道:“九边事关重大,望诸位少侠踊跃参战。若能胜过这位元少侠,便视为发硎大会第一名。”

话音刚落,人群一片喧闹,一个健壮的青年翻身上了擂台。

沈青一看还是熟人,正是大会开场前认识的李敢大哥。

沈青暗忖道:李大哥果然急公好义,前朝郭大侠曾说‘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便应如是了罢,当的是吾辈楷模。然后他又不禁为李敢担心:这少年镇抚使武功高深难测,只希望李大哥别受伤才好……

正胡思乱想着,李敢与元松已然在擂台两端站定。

李敢仍是南派冲拳起手式。

元松见对手赤手空拳,把自己的绣春刀往台板上一插,示意不占他武器上的便宜。然后极为托大地袖手而立,看样子完全没把李敢放在眼里。

李敢不以为意,等了片刻见元松并没有出手抢先的意思,便右脚蹬地进步上前,低低喝了一声,紧跟着挥出一记直拳。

这一拳虎虎生风,打元松的左肩。元松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身不动膀不摇,只是平抬起右手,挥拳迎上。

二人的拳头在空中相撞!

未见元松用力,双拳对在一起却能发出撞击的闷响。

砰地一声!

紧接着“咔嚓“一下!

李敢的衣袖蓦地炸开,右臂一击之后直接软了下去,竟是被元松漫不经心间就打断了臂骨!

群雄见元松不过及冠之年,体型又不甚壮硕,原以为会精于身法疏于力道,都未想到他居然有如此力量。

再说元松,一击过后保持手臂前举不动,再次欺身上前,变拳为掌,直打李敢心窝。

李敢在右臂断掉的剧痛下反应不及,被元松击中,整个人向后倒去。

“砰”地一声,健壮的身躯砸在擂台上,激起无数灰尘。李敢抽搐了两下,口鼻涌出大量鲜血,竟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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