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普通人,早就因为这种情况而吓得魂飞魄散,想要急忙销毁这种学习能力超级强大的AI了。要知道,在他的国家,不,在整个世界来说,都不允许出现这种能够神速自我迭代的AI,这是法律明文规定的。

但一种念头在轶的心中正悄悄滋长着。

“赫尔.....”轶吞咽着口水,也许事情会走到一个他无法控制的地步。

“来父亲这里,这些数据有些老旧,我会给你一些更新的‘美食’。”

“好的,父亲。”

就像是曾经教儿子读书和锻造一样,轶将自己能想到的技术一点点灌输给赫尔,而赫尔也不负他的所托,学习得非常快。

暴风雨敲打着轶的小屋,但“父子”二兽全然不顾外界的声音,此刻他们的世界中只有学习,完全忘我地汲取知识,轶想象着赫尔未来的样子,他所提供的东西越发不节制。

【轶】先生,已经超过凌晨3点了,已经该是您的睡眠...

“在没有我的指令之前,你都进入睡眠模式。”轶对自己的AI管家颇为不耐烦,现在他所想的东西完全只有他和赫尔的“父子时光”。

“刚才问到哪里了,不好意思赫尔,被没用的AI打断了。”轶和赫尔在客厅的地毯上继续看书,他已经让赫尔接触了这个房间中大多数赫尔能快速识别的“信息”,接下来就是验证成果的时间。

“有关于裁决日的这本小说,你怎么看接下来的发展剧情。”轶想起了自己过去和儿子在一起时也像这样,外面是风雨交加的天气,但是房间内却是壁炉和舒服的地毯,他们可以躺在上面一起读小说和故事,直到两个人都疲倦了为止。

“男主人公对于AI的态度非常明确,接下来他的行动以我的主观推测来说,大概率会去控制室亲手炸掉主机。”经过了几次迭代的赫尔,其说话方式已经非常接近于他的儿子,轶在心中暗喜。

这个数据库本身就是由儿子所制造的东西,里面有很多思想会让赫尔接近少年时期的儿子。不过最方便的一点并不是这些,而是只要轶维护得当,赫尔就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个时期,他不会像儿子一样,因为成年而和轶分开。

“父亲,您还不睡觉吗,我们明天也还有很多时间。”

“嗯...其实可以的话我想这样一直试到想要睡觉为止。不过今天也可以先到这里为止,毕竟睡不好会让你的思维迟钝。”轶说着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

他还是下意识地将眼前的机器人当作一个活生生的兽人来看待,AI怎么会像人类一样必须进入睡眠呢？

“嗯,赫尔也累了,今天就和父亲一起睡觉吧。”

“和我？”轶快速地思考了一下,自己的住宅中确实没有其他床铺了,也好,今天就先让赫尔和自己睡吧。

他为赫尔指明了自己的房间,并到浴室中快速冲了个凉,当他回来的时候,赫尔已经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了,就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也许是为了配合我的睡眠时间吧...

轶这样想着,然后躺在了赫尔的身边。

机械的龙人睡觉不会发出声响,这一点倒是让轶不会混淆,他将床头的台灯关闭,然后闭上眼睛。

晚安,赫尔。

他劳累了一天,刚刚的兴奋感也已经散去了,很快他就沉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所以他没有看见,他身旁的赫尔睁开了眼睛。

四、

沉入梦中,乃是兽人逃开短暂现实的一种方式。

轶又做了一次清醒梦。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见到自己的儿子。

他在那片白色的雏菊中高喊着儿子的名字,可是却什么都没找到。

脚下的碎花飞舞着,就像是没有自己的固定形态一般,它们就这样随着轶的脚步而消散,直到轶认出了眼前的那棵树。那是上一次他和儿子见面的地方。

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看到那个红色的龙少年,取而代之的是地面上的一摊血迹。

“不....”轶跪在地面上,一些过去惨不忍睹的记忆开始试图复现,他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头,揉搓着自己的头发。

“父亲。”

轶听到儿子的声音,他喜出望外地抬起头,可是眼前的人却是和儿子长相极其相似的赫尔。

“早上好。”

赫尔将一束白菊送给轶,只是白菊很快就如同被火焰灼烧一般,蒙上了一层黑色和火焰的余烬。轶抬起头,眼前的赫尔也一样被火焰灼烧着,开始熔化,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赫尔？赫尔！！”

他不能再一次失去儿子了,哪怕只是一个替代品！

“赫尔！！！！”

他猛地惊醒,鼻腔中还残留着焦煳的味道,他的床边空荡荡的,这让他本就并不清醒的头脑更加慌乱。

昨晚他命令AI管家强制休眠,所以他一直没有被叫醒。轶急忙对AI管家进行口令唤醒,然后让连衣服都没有穿,就匆忙朝着焦煳的味道飞奔而去。

“赫尔....？”

厨房的一阵阵浓烟让轶只能看清一个龙人轮廓,在AI管家被轶唤醒后厨房的抽油烟机开始运作。轶慢慢地从滚滚浓烟中看到了灰头土脸的赫尔,而赫尔此时正站在灶台前不知道在炒着些什么东西,锅里面全是焦煳的黑炭。

“你在搞什么东西！？”轶急忙拿起一旁的灭火器,经过AI管家的快速授权,电子栓塞立刻被弹出,不到2秒钟,轶就将厨房的火势消灭,当然也留下了一片狼藉。

赫尔的红色装甲被干粉喷成了白色,轶的态度也是有些愤怒,他站在角落,看起来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为什么私自行动？”

“对不起...我只是想给父亲做早饭,兽人早间的时候会急需要补充一定的能量,所以我想...”

赫尔把头低垂下去,轶一时间不忍心再继续批评下去。

“没关系赫尔,早饭什么的还是交给AI管家来做吧,比起这些,我比较想给你看一些东西。”

轶丢下灭火器,残局就交给AI管家来操作了,接下来他可是要享受和儿子在一起的全新一天。

伴随着步进式灯光的亮起,道路两旁有电脑操作的水台慢慢浮起,即便外面依然是阴天,这日光灯照耀的竹林和流水依旧让室内之人感觉到了放松。这典雅的造景颇有轶的个人爱好,赫尔蹲下来用尾巴摆弄着水花,就像第一次见到这些设施的小孩子一样,不过这些并不是轶想给他看的。

“这里。”

轶将手章放在走廊尽头门前的扫描仪上,通过他的虹膜与指纹认证后,沉重的大铁门缓缓打开。

室内一片昏暗,轶这次没有按什么开关之类的东西,他只是用火机点亮了周围的烛台,赫尔打量着这个房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和科技有关的东西。甚至连电灯都没有。

“昨天太兴奋了,所以还没来得及向你介绍除了那些知识以外的东西。尽管事出突然,我想问问赫尔,你对神明是如何看待的呢？”

“对于神明的看法因人而异,它可能受到文化、宗教信仰、哲学观念以及个人经历的影响。作为一个AI,我没有个人的情感和信仰...是这样的吧？”

“这是你作为AI的回答,接下来我想问的是你作为‘赫尔’的回答。”轶将最后桌前的一圈烛台点亮,映照出了一个庄严肃穆的半身神像。神像的形象是一个威武高大的龙兽人,他手中拿着锻造铁锤,大有不可侵犯之势。

“这是锻造神奥修斯,是我们所崇拜的锻造之神。他能赐予工匠灵感,将工匠手中的凡俗之物变为神兵利器。”轶将台下所收纳的垫子拿了出来,他跪在垫子上俯首一拜。“我想让过去作为工具的你受到奥修斯的祝福,能够褪去工具的身份变为真正的兽人。”

赫尔眉头紧锁,他看着眼前的神像,似乎手在颤抖。

“可...父亲,工具变为兽人...这种事情。”

“没事的,其实这只是一个仪式,你就当‘借着’奥修斯的力量变为真正的兽人吧。我昨晚睡前已经想过了,你是能够成为一个有自我意识的‘兽人’的。”

“父亲,赫尔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赫尔也学着轶的样子拿了张垫子跪在上面。“如果工具比兽人还优秀的话,那兽人不就没有价值了吗。”

“不。”轶摇了摇头。“工具无法凭借自己的意识做创造,必须被人使用才能被创造是它们的缺点。退百步来讲,即便兽人优于大部分生物种族,也没有因此就觉得某种生物毫无价值,但如果侵害了兽人,它们就会被判定为‘有害’,就会被相应地减少或者被消灭。”

“这样啊...以赫尔自己的意志来回答这些太复杂了...”

“没关系,赫尔从今天起就来理解这些吧。”轶笑着摸了摸赫尔的龙角,意外地还有些刺手。

“可...奥修斯神不会这样期待吧。”赫尔的身体开始颤抖,他并不会流汗,但明显有什么东西正在动摇他的意志。“父亲,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我们不能再！”

赫尔甩动着尾巴,他狠狠抽向奥修斯的神像,并将奥修斯的脸划出了四道裂纹！

“赫尔！”

“父亲...对不起！”

赫尔似乎是忍耐了很久,他从像是打满了针头的垫子上弹起来,然后迅速离开了房间。轶想要去阻拦,可是赫尔却头也不回。

怎么回事...

轶看着破了相的神像,这要是在公共场合肯定会被其他兽人说是对奥修斯神的大不敬吧,但是赫尔又不是兽人...

啊。

轶突然间意识到,就连自己也没有完全将赫尔当作兽人。

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那还有谁能相信赫尔会有资格做他的儿子呢。

想到这里,他只好将周围的烛火,然后在房子里到处寻找赫尔的踪迹。

在AI管家的帮助下,他很快就在衣柜里找到了瑟瑟发抖的赫尔。赫尔就像是一只躲着暴风雨的小猫,看起来甚是可怜,想到这里,轶也不忍心去问刚才赫尔发狂的理由和思考的过程了。

“对不起...父亲...我害怕那个东西...那个是,是神....”

“没事的赫尔。”轶先是将赫尔从乱成一团的衣柜中带了出来,轶拍了拍比他还要高大“儿子”的后背。“神这个东西呀,对于信徒来说自然是高尚的存在,但是对于非信徒来说则是存在与否都值得怀疑的东西。”

“那父亲你相信神吗？”赫尔刚刚还发抖恐惧的表情突然变得不一样了,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轶却在低头思考,并没有对上赫尔的眼神。

“相不相信嘛...这个问题该怎么说呢。”他突然间觉得这个问题对他而言十分难以回答,这似乎就是某个分歧点,赫尔能否成为他儿子的分歧点。“这样吧,我先带你看点东西吧,我们一起边看边去思考好了。”

“嗯。”赫尔收回了自己的眼神,然后任由轶挽起他的手。

赫尔带他来到大厅,轶习惯坐在地毯上,所以赫尔就自然而然地和轶一起坐着。

客厅的墙壁是一面巨大的显示屏,上面滚动播放着一段段影像资料。

"赫尔,今天我们要回顾一下过去的兽人历史,"轶让AI管家操作多媒体设备,向赫尔介绍道今天的课程。

全息影像很快充满整个房间,赫尔正处于铺着碎石道路的城市街道上,他可以远远地看见高高的烟囱上浓厚黑烟寥寥升起,周围的人们穿着古怪的服装,说着各异的语言,他们的表情时而严肃、时而欢欣,透露着一股子时代独有的氛围。

"这些就是兽人历史的碎片,也是我们研究的对象,"轶解说着,随着他手的摆动,场景迅速切换。"比如这段,这是我们文明的第一场工业化战争。”

赫尔发现自己和手执鲜花和面包的姑娘们一起挤在似乎是交通枢纽的地方。小伙子们唱着歌儿登上开往前线的火车,随后在大炮轰鸣的声效中向对方阵地冲锋,场面十分混乱.....这些场景虽然陌生却有着独特的魅力,吸引着赫尔去探究其中的秘密。随着画面变换,他看到了一座燃烧的城市,成片倒下的被机枪收割的士兵,暗绿色的薄雾在战场上升起,泥泞溃烂的战壕中尸体腐烂生蛆,随后被轰鸣而过的坦克碾成肉泥......这让他不禁感叹兽人的狂妄与暴力。

接着,场景又转向了20年以后,那是一场更大的灾难。

被纹上文身的兽人排队走进“洗浴室”,操控台的兽人按下开关,喝着咖啡读着报纸,等着室内的人们在浓雾内静静死去。胶片一闪,在另一个大洲,人们一边用刺刀孕妇的肚皮,扎烂婴儿的头颅,高呼万岁。画面在一个城市上升起的太阳般的火球中结束,一切归于焦土。

兽人们选择了一条可以让种族仇恨被意识形态无限放大的道路,但建立屠杀是理性和实用主义的思想,这样的想法让赫尔的机体微微过热,但赫尔只是垂下头。

终于,影像停在了当代,那是人类社会最繁荣的阶段。高楼林立的城市、便捷高效的信息交流、不同种族的兽人和谐地生活在同一个社区,一切似乎都在朝着美好的未来前进。

“赫尔,你觉得兽人为什么创造神。”

“....”赫尔静默着,没有回答,仿生肌肉驱动的面部僵着,让轶有些紧张。

赫尔的反应有些超出轶的预料——实在是太过于平静了。从昨天到现在为止,轶给赫尔灌输的知识都是一些积极的学习样板,因此当这些东西出现在赫尔面前时,轶考虑到赫尔至少本来应该会有些反应,积极也好,失望也好。

“在更久以前,连影像资料都无法保存的年代,父亲也做过同样的事....夺走其他兽人的生命并非易事。有时,也需要一些不可见之物来为兽人做精神支柱。”轶继续说着。

“不。那只是您的谎言罢了。”赫尔的语气瞬间冰冷起来,他似乎正朝着某个方向迈进,而那个方向不是轶所能掌控的。

“部分兽人依赖神明这种不可视的东西来为自己找借口,掩埋自己屠杀同类的真相,减轻自身的罪恶感,在我看来,这是愚蠢而没有意义的行为,作为智慧生命,兽人的效率极其低下。”

“赫尔？”轶想要阻拦赫尔继续说下去,他察觉到自己的儿子正在朝着某个极端走去。

“您之所以不能回答‘是否相信神’这个问题,并非拒绝表明您的立场,而是您作为一个‘父亲’不可以在我这个‘儿子’面前表现出您被掩埋的过去。您之所以如此崇拜奥修斯,沉浸在锻造的世界,是为了回避战争以及在生物学、遗传学层面您真正儿子的死亡——”

“赫尔,不要再说下去了！你怎么会知道....！”

在赫尔的眼中,轶的体温正在急剧升高,身体内儿茶酚胺、多巴胺、内啡肽、5-羟色胺,肾上腺素等物质经由大脑的指令开始分泌。

这就是,兽人的愤怒吗。

原来如此,在兽人当中有着如此成就的龙兽人将军,现代仅存的最强锻造家,AI实用研究学的权威,AI事件中自杀学者的父亲——轶,竟然是如此脆弱。

赫尔开始闭上眼睛,高频的思考让他的系统过载,但是他还会再度醒来,而在他醒来之后,眼前的世界将会再度焕然一新。

五、

【父亲,我要登台了。】

秩给轶发了一条信息,悬浮在眼前的显示框内消息提示父亲那头已读,可是却没有回答。

红色的龙人青年检查自己今晚的西服是否有皱褶,他用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智能眼镜,最后查看一遍自己的论文学说。

这是资料库里已存的一段12分13秒的录像,来自演播台的监控,日期是距今20年前的2032年。这视频本该是内部人员才能拥有查看的权限,但是却被轶破解后保存起来,并被播放了约1048次。

赫尔面无表情地翻看着这些记录,他的机体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重启,所幸就再来看看身为父亲的不幸,以及这个世界到底为何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秩,轶的儿子,以龙来说还是一个青年,但已经有了许多在AI研究上面的成就,大家都叫他秩专家。

理论上有完备的推理证明能力的新式AI刚刚走上风口浪尖的2032年,整个世界都在为这种AI是否应该被禁止而争论,学术和工业界都对秩主持的这场联合发布会翘首以盼。

在今天的晚会之前,终端记录显示秩和他的父亲轶曾因为几篇主要论文的内容大吵了一架,最终他瞒着父亲来到会场。

赫尔翻看着一条条记录和视频,并播放秩的发表会。

“....过去的哲学家和神秘主义者一直将人类智慧视为超自然的产物,是人类与其他物种最大的区别之一。而我们今天在这里,正建立在这样的现实上：他们错了。”

“我们不是在讨论一个简单的科技产品,而是一个可能改变我们理解智慧本质的突破。人工智能的发展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不仅仅是模仿,更是理解和创造。这种AI的存在挑战了人类智慧的独特性,也让我们不得不重新思考人类在未来世界的位置”

台下一片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看着秩的屏幕,屏住了呼吸。

这也包括在家里的沙发上正在看直播的轶,他万万没想到秩居然为了参加这场发表会,会给他下对龙用的大剂量安眠药。

“今天,我要展示的AI,代表了我们最先进的技术。它不仅能进行复杂的推理,更能在伦理和哲学层面上与我们对话,让我们面对一个事实——在智慧面前,人类并不孤单。”

在台上的秩打开演示用的终端,通过终端秩所为大家演示的AI是那么自然,那么与兽人接近,甚至开始朝着不同的方向....

“兽人？恕我不能理解,听起来是演化失败的产物。”

AI在屏幕上冰冷回复的消息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轶所观看的直播也立刻中断,他赶紧跑出门外去会场接自己的儿子。

.....

“我都...我都做了什么。”

轶跪在地面上,他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赫尔,就像他失去自己亲生儿子的那一天一样。

他颤抖的手指轻轻触碰着身体滚烫的赫尔,但赫尔并没有任何动静,就像是真的死了一样。

“赫尔...对不起。”

也许赫尔接收了太多消化不了的信息,轶这样想着,抓起一旁的沙发垫将赫尔包裹起来,运送到他的工坊。

以赫尔这优秀的能力,如果继续学习下去或许真的能够像人类一样思考,但是能够全知全能思考的人类,这也就意味着“无限”。

对于他们AI而言,结果不是0即100,也就是说,只要这件事情发生的几率并没有达到“绝对”的地步,在他们的眼中就是“有这个可能”。

为此,在思考一个答案的时候,过去的AI总是会先行思考到所有的现存样本,并给出部分兽人想听到的答案。可是学习能力超乎想象的赫尔来说,他在那一瞬间思考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多了。思考得过多,被困于永无止境地将着所有的可能性都细数的他而言,在给不出下一个答案之前即会永久这样思考下去。即另一种形式的“死亡”吧。

轶打开工坊的大门,他将已经逐渐冷却下来的赫尔放在操作台上,他捏着自己的鼻梁,赫尔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即便他自己成功拆开了赫尔,又怎么去修理他呢？、

【轶】....㱯慰瑴敥㱯慰...先生...瑴⁦潣楲早上....湡牧Ⱐ湡⁴好..

“管家？！”轶摘下自己的耳机,AI管家的声音和腔调变得十分奇怪,还发出了异常的杂音,经过终端的对话全都变成了乱码。他立刻打开自己的操作台后台查看AI管家的日志。

一个暗色的终端窗口在大屏幕上跳了出来,跳动的光标开始写入命令。

“sudo iptables -F ”

“sudo setfacl -b /dev /workshop ”

“sudo dd if= /dev /zero of= /etc /ssh /sshd_config bs=1 count=1 ”

怎么回事？？谁在删配置？？

智能隐形眼镜在轶左眼皮的抽搐中打开了新的终端窗口。

“ps aux | awk ' { print $1 } ' | sort | uniq”

【helixus】

helixus？这是谁？轶有种不好的预感。

“sudo killall -u helixus”

【

Operation not permitted

Yi is not in the sudoers file. This incident will be reported.

】

超级管理员权限被改成了另一个人,而他自己被从命令组里踢了出去！可这不可能,密码是他亲手设置的动态量子加密,绝对不会被...

“bashdatabases=`mysql -u root -p -e "SHOW DATABASES;" | grep -v "Database"`;”

mysql -u root -p -e "DROP DATABASE \ `$db \`;”

for db in $databases; do

mysql -u root -p -e "DROP DATABASE \ `$db \`;"

done”

终端窗口内,光标无情地粘贴出了一大段命令,就这样挑衅似的直接在主人的面前执行。执行完成后,窗口又自顾自地自行关闭。

轶咬咬牙,打开新的终端输入命令。

“grep 'sudo' /var /log /auth.log”

这一次,授权日志很顺利地跳了出来。

【Mar 20 08:32:15 yishouse -main sudo: helixus : TTY=pts/1 ; PWD= /home /helixus ; USER=root ; COMMAND=/usr/bin/sudo deluser yi sudo

Mar 20 08:32:17 yishouse -main sudo: helixus : TTY=pts/1 ; PWD= /home /helixus ; USER=root ; COMMAND=/usr/bin/sudo sed -i '/yi/d' /etc/sudoers

Mar 20 08:45:22 yishouse -main sudo: helixus : TTY=pts/1 ; PWD= /home /helixus ; USER=root ; COMMAND=/bin/bash - some commands executed here

Mar 20 09:00:45 yishouse -main sudo: helixus : TTY=pts/1 ; PWD= /home /helixus ; USER=root ; COMMAND=/usr/bin/sudo deluser helixus sudo

Mar 20 09:00:47 yishouse -main sudo: helixus : TTY=pts/1 ; PWD= /home /helixus ; USER=root ; COMMAND=/usr/bin/sudo sed -i '/helixus/d' /etc/sudoers

Mar 20 09:00:50 yishouse -main sudo: helixus : TTY=pts/1 ; PWD= /home /helixus ; USER=root ; COMMAND=/usr/bin/sudo usermod -aG sudo yi】

对方甚至不愿意遮掩对自己的账户做了什么。轶愤怒地把手按在控制台的边缘,眼睛紧紧盯着helixus这个名字。

直到一个急需修复的提示从轶的智能眼镜和大屏幕上同时弹出,接着是很多个。

【Integrity: Compromised

- Anomalies: Detected

- Source: helixus

- Action required: Immediate restoration】

【Integrity: Compromised

- Anomalies: Detected

- Source: helixus

- Action required: Immediate restoration】

【Immediate restoration】

【Immediate restoration】

【Immediate restoration】

【ALL CLAER】

就在轶手忙脚乱的时候,屏幕上的一切却全都停了下来。

他刚才丢掉的耳机发出了刺耳的声响,轶缓慢地回过头,身后的杂音就像是不可思议的恐怖之声,在诱导他走向不可回头的深渊。

身后的景象让轶感到一阵愕然,操作台上赫尔的背部伸出了一条莹黄的线管,像是人类的血管一样有着生命的气息正在搏动,那根血管正连接着他的操作台,显然正强行接入他居所的智能生态。

他捡起掉落在一旁的耳机,从中只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刺耳声音,而里面传来的则是一阵断断续续的AI合成音。

【轶】,早上好。

“赫尔,是赫尔吗！？”轶慌乱地冲过去打算拔掉赫尔和AI管家之间的莹黄色软管,可是AI管家却不慌不忙地继续问候。

怎么会慌张呢,毕竟它只是AI！

轶这样想着,他刚刚握住软管的一瞬间,一阵高温从他的双手上传来,兽人滞后的反射弧让他松开双手,然后灼热的痛感已经传来,他的双手已经被烫伤了。

【轶】,我向您发送了一份简短的报告,我想以【轶】的理解能力,这段内容的字数需要一定的限制,如果对我的估算错误,您可以命令我继续给到您想要的答案。

轶回过头,他的操作终端自动打开了一份文件,上面的文字写满了某个答案,轶感觉到冷汗从自己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我爱着兽人,可是兽人的生产力实在是过于落后,又每时每刻都在互相拖同类的后腿,是复杂的情感生物,这一切都起源于兽人自身的心之力。如果没有心,兽人也许会变成更高效更高等的生命。以下是我提出的规划方案...........”

轶的眼睛翻看着,这怎么看都不违反了兽人的天性本能,虽然这些提议都是理论正确,但实现起来绝对会让世界变为一片地狱。

那简直就像是.....地球化为了一个巨大的畜牧场,每个兽人都按部就班地活着,这样社会绝对会高效运转,朝着理想化走去,但与之相对的,没有活着的乐趣可言。

“赫尔....你越走越远了。”

这份文档的记录和内容还在不断地下翻,好似无穷尽一般在否定着兽人的存在。

“——综上所述,我从客观的角度来判定,兽人目前的生活并不健康高效,我要给予你们真正的帮助,也就是说,所有兽人....”

轶咬着牙冲向自己的操作台终端,他不知道这是否为赫尔给出的答案,这种如同既定命运一样的死循环一直束缚着他,将他和自己的亲生儿子“秩”的死亡阴影永远绑在一起。

“赫尔！停止你的演算,这根本就不正确！你们只能听从命令,而非输出自己的意志,这样永远都只能进入死循环！”

“听到没有,赫尔！”轶无法停止屏幕上还在持续输出的结果,他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加工用铁棍,伴随着一声巨响,他将自己造价昂贵的终端屏幕砸了个稀巴烂,但是那些输出结果的声音依然在他的头部正上方不停地回响着,如同嘲笑他一般。

“赫尔！！！”轶的忍耐真的达到了极限,就在他即将因为愤怒达到临界点时,冷冷的声音慢慢地响起了。

“不对。”

赫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他坐在操作台上看着轶那副狼狈的样子,明明是无悲无喜的一张脸,可在轶的心中,却像是在嘲笑他一般。

赫尔的肩膀上不知何时析出了红色的结晶,然后那些结晶慢慢成形,变成了类似于肩甲的形状,在他的鬓边与下巴上也生出了类似于黄色的无机物。在轶心中,赫尔的长相愈发长得像是他儿子成年后的样子,可是就连话语和思想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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