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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鬼说(中上)(无要素),2

小说:少侠系列 2025-08-24 10:53 5hhhhh 4570 ℃

房间中以一面泥金描山水围屏隔开,张希云绕过屏风,险些与沈以霜撞个满怀。沈以霜看到是他,愁容顿消,将手中的册子藏在身后,取笑道:“你可算出来啦。”

张希云更是喜出望外,凝视着少女可亲可爱的笑靥,恨不得冲上前将她抱起转上三圈。平复下内心的激动,他正要说什么,另有一人圆滑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气宇不凡,仪表堂堂,这位难不成便是天墉城的张希云少侠?”

他的话语虽是夸赞,可说的不是时候,在张希云听来甚是可厌。

沈以霜看出他神色不快,忙比个眼色,先行退到一边。张希云也回过味来,自己现在身处囹圄,尚不知是福是祸,怎好意气用事。他稍作收敛,耳边听到脚步声响,那人已主动走了过来。

“鄙人财神会,庆懈,见过张少侠了。”来人约莫四十余岁,圆脸,方额,细眸,满脸的和气,眉间点两颗淡绿小痣,上衣不见锦,下袍不着缎,唯有指节处戴一枚翠绿扳指稍显名贵。

张希云看不出他来历,也不曾听过什么“财神会”,尬尴接道:“呃...原来是庆大侠,久仰,久仰。”

“张少侠太过客气,远来是客,赏光喊鄙人一声掌柜就是。”庆懈笑得愈发和蔼,“今日财神会东道,这小小薄礼,少侠且拿去零花,千万莫要与鄙人客气。”他自袖中抽出三张金叶子,强塞在张希云手中。

张希云怎么会和他客气,只是心中警惕不减反增,这庆掌柜于小节处见大气,想必是个外宽内深的难缠人物。

招待完张希云,庆掌柜躬身引他到一边就坐,自己却站着,笑容不减道:“请张少侠稍候。沈姑娘也请过来说话。”

张希云坐在铺设软垫的太师椅上,身边就是镂空熏箱中跳动的炭火,才须臾功夫,已脸上冒汗,胸口闷热。他只是一个不经意的蹙眉,忽然推门进来两个赤足露脐的靓丽侍女,一个取罩子将炭火熄了,另一个则奉上两碗冰凉解渴的玫瑰露。张希云心里堵着气,更不顾虑客气,不推不让,接过来一饮而尽,冰凉解渴,说不出的快美舒爽。另一碗却是端给沈以霜的。沈以霜冷着脸不接,摆摆手让她端走。

庆掌柜笑眯眯道:“沈姑娘果然守信,不单将柔云、攀月两诀交予我商会保存,还特意将天墉城的传人绑来,方便我商会核对秘籍的真伪......”他话语停顿一下,“所谓投桃报李,沈姑娘行事如此周到,我商会也不能不加以回报。这样吧,自今年元月至二月初二的利息,鄙人做主,给姑娘免了。”

什么“守信”,什么“利息”,张希云听得是如坠五里雾中,但沈以霜却是脸色苍白,不发一语,可见庆掌柜口中的种种对她而言十分重要。

庆掌柜摸摸指节处的翠玉扳指,继续道:“这算是对姑娘一番心意的‘回报’,还有柔云、攀月两诀的价目,都是上次谈妥的,都记在‘债册’上,姑娘方才也对过了。”

“......嗯。”

债册?张希云眼神微动,想到方才被沈以霜藏在身后的册子,终于自一团乱麻中理出些头绪。

她是欠了这姓庆的不少银子?张希云心里想着,手指已按在刚收下的三张金叶子上。

庆掌柜咳嗽一声,转身慢悠悠坐下,捧起茶碗道:“姑娘未与我财神会商议,自作主张将张少侠绑来,并非鄙人做生意小气,只是世上从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张少侠本商会虽志在必得,但这价格嘛,难免打些折扣。”他一边徐徐吹着茶汤上氤氲的热气,一边缓声道:“沈姑娘先出价吧。”

张希云没想到几句话的功夫自己就从贵客沦落为了货物,怔在一旁。

沈以霜也慌了。她从来没想着将张希云交易出去,之所以将张希云带到这来,是为了祸水东引,借天墉城向财神会施压。毕竟在她看来,财神会不过是个家底殷实些的商会,怎么敢与高手迭出,素有“孤帆东逝”美名的天墉城作对。

庆掌柜竖起一根胖手指,“给姑娘交个底价。天墉城首徒的身份,应当至少值这个数。”

一千两?张希云舔舔嘴唇,心里略有不忿。在他想来,自己怎么也得值个...五千两?

沈以霜望着自己脚尖,不出声。

“姑娘心动了?确实,十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庆掌柜收起手指,“但就在姑娘迟疑的这一小会功夫,张少侠的价格,已经跌到三万两了。”

“......”张希云听着自己的身价飙升飙落,一种从未有过的荒谬袭上心头,他想笑,可笑得比哭还难看。

沈以霜身子一颤,双手紧攥,仍旧没有说话。

“沈姑娘,鄙人是个本分老实的生意人,算盘里的容得下的也只有生意。可每每看到姑娘为我商会四处奔走,劳苦功高,可身上的债务去数寥寥,不知何年何日才能偿尽,鄙人的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庆掌柜幽幽一叹,“所以今日,鄙人愿意给姑娘一个机会。不怕上面怪罪,鄙人做主,张少侠作价三万两雪花白银,只要姑娘点头,可以直接取走——亦或是折算成十万两赌金,鄙人愿担这责任,陪姑娘再在船上厮杀一回。”

“那不可能!”张希云本打算宁死不从,谁知道沈以霜回绝得这般果决。少女直视着庆掌柜那慈祥的脸庞,一字一顿道:“我绝不会将他交到你们手中!”

庆掌柜眯起的眼缝里精光一现,故作憾然道:“既然沈姑娘没有交易的打算,那就请至二楼雅间稍坐,鄙人还有些话想对张少侠说。”

一位油光满面、肩宽臂长的汉子得令,快步绕到座椅后方,一手护裆,一手不知牵动什么机关,只听“吱呀”声响,一处不显眼的暗门自墙壁中央翻开,一道残旧的通道延伸向下,入目皆是芜杂。

沈以霜不迈步,顰眉道:“你们不会为难他吧。”

庆掌柜搁下茶盏,郑重道:“哪里的话,沈姑娘与在下相交这么多年,应当知晓——鄙人可做过一件强人所难的事情?”

沈以霜倒也知道他的性格,论狡诈油滑,世间少有能胜过他的,但他能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别人心甘情愿为他卖命,又何须去动武强取。点点头,沈以霜向张希云走来。

看她走近,张希云赶忙自座椅上起身,想和她说句话,可沈以霜不知有意无意,只顾着整理手中册子,自他身边径直走过,连多瞧他一眼都欠奉。

“你......”张希云的满心期盼落在空处,说不出的失落难过。他却没有见到沈以霜一只脚已踏进暗道里去,又转身折返回来,自后拉过张希云的上衣后领,贴着他耳边轻轻叮嘱道:“不管他对你说什么,千万,千万,不要去赌。”

张希云听她关怀的话语,喜不自禁,连连颔首,耳垂被她的气息沾湿,心里更说不出的痒痒。衣领松开,他匆忙回头,可暗门合上,身后已再寻不到这位捉摸不透的动人少女。

第九章规矩

“张少侠,这边请。”

庆掌柜挺着肚子走在前面,敛起两袖,将本就不宽敞的走廊彻底堵死。几个端盘侍女迎面而来,觑见庆掌柜大步走来,赶忙垂头贴墙站着,先让他过去。

张希云在后面看着忍俊不禁,想着编排他几句俏皮话,但琢磨出的词句不是粗鄙难听,便是索然无趣,这让他更怀念起沈以霜在的时候。少女最擅给人起绰号,而且绰号起得甚是妥帖,便是被起绰号的人听了,也是会心一笑,决不气恼。她损起人来更不留情,张希云曾亲眼见她路见不平反客为主,将一个骂街的大婶损得羞愧欲死。

就在张希云感怀之际,身前庆掌柜忽然止步,停在一扇红椿烫蜡的垂花门前。

门板上开了横拉小窗,窗后一双白多黑少的招子瞟过,垂花门已向外滑开。

“见过青龙使大人...”门后的戴帽小厮利落躬身,被庆懈含笑一瞪,才望见后面的张希云,自觉失言,双膝一弯,便要下跪请罪。庆懈不待他跪下,大袖下手腕翻转,无声无息间内力鼓动,已将他拽起。

张希云倒是瞥见这小厮神情有疑,至于这人方才说了什么,他是全然没有在意。因为他的注意力,早被门外喧嚣热烈的场面吸引——

好宽敞的大厅!张希云身在二楼,乍一眼看下去,人们集聚在一条条并列排开的长桌前,好像热锅翻炒黑豆,哄闹不休。桌与桌间以青山古柏的屏风隔断,八根雕花立柱竖起,窈窕侍女端盘行走其间。桌上骰盅起落,觥筹交错,输急了眼的痛骂,赢昏了头的狂喜,说“大”的,念“小”的,嚷“单”的,喝“双”的,不绝于耳,沸反盈天。

这里本就闷热,大厅正中不知为何还燃着旺火。火苗上架一只皮嫩肉美的烤猪,香气满溢,膏油滴淌,嗞嗞作响。猪身附近摆放着各式精致佳肴,皆是茹素,用小瓷碟子装着,一层一层摞起,足有半人多高。

张希云扶住栏杆冷嘲道:“庆掌柜,你们做生意的未免小气了些。将香喷喷的猪肉藏在最里面,却让客人们吃素吗?”

庆掌柜摆手让那小厮退开,笑道:“张少侠出身名门,师教严苛,难免不解这世俗之事。这猪烤在这里并非是给人食用。猪音同“助”,火势正“旺”,是为“助旺”,襄助各位客人赌运兴旺,图一个吉利罢了。”他话音甫落,几个壮汉扛着长叉走到火堆前,叉下熟透略焦的猪肉,换上一头生猪。

张希云暗自咋舌,就为这一个虚无缥缈的象征,财神会一天怕不是要糟蹋几十头猪。

“至于那些素菜,”庆掌柜抚掌,“也是怕各位客人赌火上涌,辅以解酒罢了,倒没什么深意。”他咳嗽一声,“厅里太吵,张少侠,我们来这边谈。”

庆懈领路,两人在窗边一圆桌落座,立刻有袅袅婷婷的侍女端上来温润养胃的木樨露。张希云迫不及待接过来,尝一口,清甜酣畅,如饮甘露,双眼顿时亮了。

庆掌柜取一块淡青色的素雅帕子揩去额头上的汗,苦笑道:“还是坐着舒服。张少侠不瞒您说,鄙人体虚,这最怕的啊,就是热。”他抬手推窗,随着木窗推开一线,海风习习,张希云终于嗅到这熟悉而新鲜的腥咸气息,胸中的窒塞一扫而清。他向窗外望去,昏沉天光洒入,碧蓝色的海面与天空相接,鸥声阵阵,涛声疏疏。

张希云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一艘船上。

天墉城也是船,但它的主体是由十数艘搁浅海船的残骸组成,依托着礁石与暗屿,方才被称作“城”。

但这一艘船,便是一座城。

认清了现状,张希云心里又为沈以霜担心起来:不知她与财神会牵扯下多少债务,我身家合计当有一百来两,算上庆懈赠予我的三片金叶子...怎么说也能帮到她一些。

他心思一动,探问道:“庆兄......”

“欸,小兄弟喊我庆掌柜便是。大家伙都是江湖人士,不必费心考究长幼辈分。”庆掌柜小眼眯眯,笑容可掬,“何况张少侠是我商会的贵客,若是一味客气,可要折煞鄙人了。”

张希云也笑:“咦,方才掌柜的还想着拿我兑换银两吧?我打小记性不好,偏偏对于有些事忘不掉。”

“少侠误会鄙人了。”庆掌柜委屈,“唉唉,鄙人只是看少侠你对沈姑娘存有不少误会,故特意提出拿少侠交易,以此化解二位的嫌隙。”

张希云挑眉道:“这样说你还是好意喽。”

“苍天可鉴!”庆掌柜一拍大腿,肥肉直颤,“张少侠贵为天墉城传人,本商会就是再妄自尊大,也不敢去冒犯天墉城杰德卡拉城主的名讳啊......”他压低声音,苦着脸,“何况贵派还有天榜十二的艾丽岛主坐镇,她老人家一旦出手,只怕江浙一带我商会再无立锥之地。”

张希云闻言不语,回想起攀月岛主艾丽几次大发神威,甚至连索尔贡师父都不是对手,又假想到自己此次偷窃《攀月诀》,被她抓住剥皮抽筋的下场,顿时不寒而栗,对庆掌柜的解释已然信了五成。他指尖叩击椅子,心道:须小心不能对他走漏了口风。若是教他知道艾丽那婆娘只会找我麻烦,不会替我出头,难说他又会生出什么坏心思。

“既然庆掌柜不想拿我做生意......”张希云语声一顿,心咚咚跳得厉害,“那我现在下船,庆掌柜当不会阻拦吧。”

庆掌柜郑重道:“自然可以,只要张少侠想,可以随时离去。”

“真的?”张希云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这般顺利。

“不仅如此,我财神会的大门随时为少侠敞开。”庆掌柜看看天色,“‘元宝号’于每日的卯时、酉时暂泊海宁,如张少侠急着离开,鄙人也可为少侠安排小艇相送。”

“不必劳烦掌柜的。”听他这样说,张希云反而不着急回去了。他怕到了海宁被艾丽当场逮住,心里又始终记挂着沈以霜,当即改口道:“我还想在船上再待几日。”

庆掌柜察言观色,笑道:“若鄙人没猜错,张少侠此刻是在想着沈姑娘吗?”

“是又怎么样?”张希云也不藏着掖着,坦然承认。

庆掌柜叹道:“沈姑娘虽相貌不算出众,但贵在品性极佳。张少侠若是有意,鄙人愿替沈姑娘与少侠说媒。”

张希云蹙眉:“庆掌柜,你和她无亲无故,未免管的也太宽了。”

庆掌柜黯然道:“唉,张少侠误会了!你有所不知,沈姑娘她自幼没了父母,在海宁街头流浪,是我将她收养抚养,看着她一天天长大...所以在鄙人心里,她与鄙人的亲生女儿是一样的。”

“她竟然......”张希云再说不下去,定定望着波涛起伏的海面,眼眶已红了。两人“交往”时日不短,沈以霜却从未对他提起过自己身世。张希云以己度人,以为她也是哪家哪户的大小姐,没想到真相会是这般残酷。

“还有一件事,即便张少侠不问,我还是要说的。”庆掌柜又是一声长叹,“你可曾想过,我既视以霜如亲生骨肉,为何非要扮作恶人,逼迫她还债呢。”

张希云侧耳倾听,这确是他心底的一个困惑。

庆掌柜嘴角噙着一丝极苦的笑意,道:“也是我没有管教好她。那年她才十五岁,偷偷拿了银子去和船上的客人赌。待我找到她时,银子已输得干净,她还...她还欠下了一身赌债。”

张希云忍不住追问道:“后来怎样?你是财神会的掌柜,干脆直接把她的赌债免了,谁又有胆量和你作对?”

“少侠有所不知,我们生意人处世的道理,首当其冲便是‘诚信’二字。”庆掌柜摇头,“她这孩子性子要强,得知我为她垫付一万两之后,甚至与我翻脸决裂,宁可打工还债,再不要我为她垫付一两银子。这傻孩子,我固然是一心为她着想,她又何尝不是怕连累我呢?”一句话说到最后,庆掌柜几近哽咽。

张希云嘴里发苦,问道:“她...究竟欠下多少银子?”

庆掌柜阖上双眼,缓缓吐出一个数字。

十一万九千四百两。

“少侠?”

一只秀窄修长的手掌在他眼前晃晃,指甲上涂着靛色的烟波。

“张少侠?”

张希云回过神来,“方儿姑娘,有何指教?”

身旁垂鬟少女掩口偷笑:“我能有什么指教,你不是饿了?吃饭嘛。”她指着一桌佳肴,“你再不动筷子,菜可要凉了。”

张希云点点头,拈一筷子汤包,却不送进口中。

垂鬟少女歪着头看他神游,突然拍一下桌子,娇喝道:“我知道了——你是怕有毒?诶呀,放心呀,吃不死你的。”她伸筷在面前每样菜上尝了一口,然后拈起一块红玉似的叉烧,一手托在下面,递到张希云口边,“来嘛,我喂你,啊——”

张希云无奈,闭著眼睛一口吃下,外酥里糯,掺着不知从何处带来的甜。

垂鬟少女掩口轻笑:“乖呢。”她的笑容极富感染力,弯弯柳眉下一双乌黑大眼睛眯成了缝,像极了阳光下的水波荡漾。她的声音也很有特色,跳跃欢快,还带点难改的乡音。

张希云咽下嘴里的叉烧,听她天真烂漫的笑声,心中的阴霾消散大半。

方才庆掌柜告罪事务缠身,不能与自己作陪,故招她来服侍自己。这姑娘也痛快,大大方方报上自己姓名,又夸自家饭食周到,要领自己去雅间就餐。自己提出要与其他客人拼一桌散座,她也不反对,坐下就先盛一碗米饭,不就菜自顾自吃完,再盛一碗,这才注意到自己还一筷子没动。

张希云不动筷子也不是给她难做,全是因为那“十一万九千四百两”沉甸甸压在他心上。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倒是听说柔云岛一年的开销,约莫有个五六千两......十一万两,就是把天墉城卖了也偿还不起啊。

他无声叹息,目光扫过和自己同桌的其他客人,才发觉原来犯愁的不止自己一个。全桌八个人,除去方儿姑娘,倒有七个茶饭不思,或在桌上沾茶水写写画画,或拿个小册子苦思冥想。

张希云抛开雅间不坐,也是为了自他人口中探听些船上消息。但话说回来,自己又该向他们打听些什么呢?

“你是不是不饿啊?”方儿就着菜又消灭一碗米饭,打嗝揶揄道:“还是说你是赌钱输多喽?”

张希云心里庆幸,好在她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这姑娘泼辣得紧,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是被强行绑上船的,怕不是要给她笑死。

方儿一边起身扫荡菜肴,一边道:“输多喽不要紧,一会跟着姑娘我,找出纳把债务一笔勾销了便是。”

张希云神色一动,探问道:“你不先问问我输了多少?若是金额大了,就算我再有面子,又怎么好一笔勾销?”

“我说,”方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他,“你都不知我们财神会的规矩,还敢冒冒失失上船来赌啊?”

“什么规矩?”

方儿坐下细数:“呐,我们财神会呢,是最讲义气的了。其他不说,对于你这种瓜兮兮的客人,自你坐上赌桌开始,到你自愿离开赌桌为止,期间不论你输了多少,财神会都会大笔一勾,将你无力偿还的债务全数抹去。”她盛一碗花生猪手汤放在张希云面前,“毕竟上了船大家就是朋友,何必为了一点小小的赌注就弄得不开心。”

张希云闻言哑然。他倒也不是不信,只是不解——财神会对其他客人可以豪横大气,为何偏偏对沈以霜一人纠缠不放?

张希云念头一动,问道:“赌博向来是有赢有输。财神会财大气粗,可以对输家网开一面,但其他赢钱的客人总不会同意的。难道贵商会要掏自家腰包,替别人偿还赌债吗?”

方儿闻言,咯咯直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那岂不是成了冤大头?在这艘元宝号上,我财神会就是生杀予夺的主人。别说一点小小的赌债,就是看上你这样俊俏的小哥哥,要强行绑来暖床的。只要财神会点头,哪有人敢说一声不。”她伸指挑起张希云下巴,“张少侠,你敢说吗?来,说一声‘不要’让我听听。”

张希云避开她的手指,咬牙暗忖:这财神会果然是蛇鼠一窝、藏垢纳污之所。

“嗳,你不会真信了吧!”方儿再在他肩上重重一拍,笑得喘不过气来,“扯把子你都信,好可爱啊你!”她揉着被笑痛的肚子,半靠在张希云身上,略带喘息的解释:“我和你讲,和其他地界的赌坊不同,在这艘元宝号上,赌博的方式只有寥寥数种,而且,全部限定为与庄家对赌。所以呢,财神会作为庄家,要免除客人的债务,根本不需要考虑其他人的意见。”

张希云听明白了,也更糊涂了,财神会对船上客人的待遇竟会如此优渥。和自己赌博,还只许赢不许输?这样和直接从自己口袋里掏钱送人有什么分别?

“但是免去债务的机会,”方儿竖起一根手指,“只有一次。财神会是讲义气,不是当冤大头。所以按照财神会的规矩,唯有“第一次上桌”的人,才享有这样的福利。毕竟为一个人清偿一次赌债已算仁至义尽,就算孔孟圣人在世,也决计没法多说什么。”

张希云点头,琢磨着少女的话语。他知道十赌九输,久赌必输,只是此刻,另有一种好奇袭上他的心头:既然财神会有替客人偿还一次赌债的规矩,自己何妨去试它一试?能赢自然更好,现今沈以霜赌债压身,自己能帮到她的,也只有这一个机会。

方儿看他跃跃欲试,笑道:“张少侠可是有了兴趣?且慢,在你决定之前,我财神会还有另一个规矩必须说明。第一次赌债且不论,之后如有客人再欠债又偿还不起的......”

“偿还不起便怎样?”

方儿浅浅而笑:“财神会为了朋友义气清偿赌债,那么反过来,客人作为财神会的“朋友”,能不能为了“义气”替财神会做什么呢?”

“好一个朋友义气。便是财神会教人杀人放火,也须做得吗?”张希云皱眉。

方儿垂鬟微摇,道:“杀人放火自然不会。至于‘如何才算朋友义气’,那要看我财神会的“东家”如何界定。”她抬眸与张希云对望,“张少侠,如你信得过方儿,愿意做我财神会的朋友,便请一会随我上桌。否则,我奉劝你立刻下船,也别凑上来打我财神会的秋风。财神会是讲义气够朋友,却也不是对谁都如此。”

张希云听她这般讲,越发犹豫未定。他本就是个棉花性子,一个人对他越是糟践羞辱,他便对那人越上心。此刻被方儿欲迎还拒一阵撩拨,哪里还拿得定主意。

这时,一名同桌的年迈客人出言相劝:“唉,这位公子,赌博嘛,本就是一骰子买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赌赢的种种光鲜咱们不谈,不幸输了的,落井投河,家破人亡的大有人在。财神会能为大伙挡下一次灾,已是太够朋友,太讲义气。老朽只恨不配向财神会报恩,其他的,一会骰盅掀开,不论成与不成,都是老朽自己的命!”

“正是正是”

“很对很对”

围在一桌的客人纷纷点头。

呼出一口气,张希云终于下了决定。

他凝视着方儿姑娘的双眸,沉声道:

“好!我随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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