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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以为是的自卑小狗,是否不配得到主人的爱,1

小说: 2025-08-23 19:58 5hhhhh 3280 ℃

  温暖的春日融化了漫长的冬季。

  久已枯萎的林野与草原,正再度染上新绿。

  怀沃夫堡的春天大抵是一年之中最令人喜爱的季节,凛冽的风不再摧残这座位于丘陵与森林之间的城堡,而那恼人的雨水抑或灼人的烈阳都尚未到来。

  这座古老雄伟的军事要塞既是公国的权力中心,也是整个王国的边境,与人类的王国接壤——

  没错,这里并不是属于人类的国度,而是魔族统治的领土。

  在城齿间巡逻瞭望的哨兵,出入城堡的走卒与商贾,甚至远处农田里耕作的农夫牧户,几乎都是魔族。

  血裔、恶魔、妖精应有尽有,不过,要说数量最多的族群,还是狼人。

  毕竟历代统治与守护这片土地的人,一直都是那个白狼家族的王。

  ——而此刻,在城堡高处的某个房间里,一位留着银白色长发的女性正坐在一张办公桌后,聚精会神地盯着桌上的一面镜子。

  房间的窗户大部分都拉着窗帘,导致室内的光线并不充足,四周杂乱的陈设也诉说着屋主生活的颓废。

  一缕烟雾从女士指尖夹着的烟卷升起,这对修长手指的主人此刻眉头紧锁,看起来心情很差。

  她正盯着的镜子上面,并没有出现本该有的镜像,而是播放着一幅幅连贯的画面。

  画面中的似乎是一间卧室,视角在天花板的位置俯瞰显示出了一张略显凌乱的床铺,而床上的是……一位边看书,边滚来滚去像是在摊饼的少女。

  镜中的少女留着乱蓬蓬的黑色短发,头上露出了两只黑色的狼耳朵,除去阅读用的眼镜,身上只着了一件睡衣,在睡衣的下摆中还伸出了一条毛茸茸的黑色狼尾巴。

  少女的枕头旁边放着一盘饼干,她除了一只手抓着书本外,另一只手专门负责时不时把盘里的饼干送进自己嘴巴里,看起来十分快乐地咀嚼之后……便会翻个身继续摊饼。

  「……这个家伙。」

  镜子外。长叹了一声,白发女士用力将手里的烟丢向地面,狠狠地一脚踩灭,起身向屋外走去。

  随着木制房门被大力关上,一声巨大的「嘭」在走廊回荡,门外面挂着的牌子也因震动而不住地摇晃着。

  而牌子上面写着:『魔法研究部』

  ……

  「叮——」

  脑海中传来了一声发条机关的声响。

  「啊…时间到了…」

  下意识地抖了抖耳朵,原本趴在书桌上打瞌睡的我被定时装置唤醒,站起身来晃悠悠地向厨房走去。

  我的房间不大,除开浴室之外,客厅、厨房、书房、卧室都在同一个相连通的空间内。

  方才声音的源头是眼前橱柜上的一台烤箱。

  熟练地戴好隔热手套,打开烤箱门,熟悉的黄油香气扑面而来。用戴着手套的手取出了烤盘,里面是一整盘黄油曲奇。

  我把头凑近,用嘴吹了吹,仿佛这样能让饼干快速冷却,虽然毫无意义,但每次都忍不住想这样做。不过最终还是老实地把烤盘放回烤箱边上,留它在那里自然冷却,人生很短,但烤饼干始终是没有捷径。

  说到人生,我目前人生中最主要的工作事项似乎就是——烤饼干,大概……

  开玩笑的。

  毕竟也是二十岁的人了,要说游手好闲不找工作也是不可能的吧。

  只不过不久前刚刚丢掉了原本的工作,不,其实是我自己主动想要辞职的,甚至,连辞职都还没有得到批准,目前的状态最准确的说法应该是病假中吧。

  「唉……」

  想起早上还没有洗漱过,我摘掉手套,向着浴室走去。

  端起洗脸用的木盆,打好了一盆清水,来到镜子前面,我拍了拍有些麻木的睡脸,靠近了镜子。

  「…不错,没有蛀牙。」因为太过嗜甜,每天我都要先张开嘴巴,清洁检查一下牙齿,接着我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准备简单打理一下头发。

  镜中的人因为好打理而留着万年不变的齐肩发,纯黑的发丝中还露出醒目的一对狼耳朵,眼镜后面是一双淡绿色的眸子,可以说看起来跟福考什家族的人连一丝关系都没有——

  忘了说,我不是人类,而是魔族和人类的混血。

  父亲是人类魔法师,而母亲却是狼人,还偏偏是最强大的白狼家族福考什的血脉。

  在这个世界,狼人以团结、嗜血和崇尚力量闻名。血统越纯粹高贵的狼人,毛色越是洁白,福考什家族的特征就是金色的虹膜与纯粹的银白色毛发,至于低阶的狼人,对,就跟我手上正在打理的头发一样黑。

  把乱蓬的头发变得稍稍服贴后,我摘掉挂在鼻子上的眼镜,开始洗脸。哗啦哗啦的水声与炼金部开发的洗护用品传来的香气帮助我变得稍微清醒了一些。

  『炼金部』也就是这座福考什家族的城堡中的炼金术研究部门,而如今的我也因为母亲的血脉得以栖身在这座被世人称作『怀沃夫堡』的城堡里。

  即使是并不愉快地寄人篱下——也远比流落街头食不果腹甚至时刻会遭到暴力对待的生活要幸福得多了。

  狼人并不是像我一样明明看起来是人类,却平白多生长出一对狼耳朵和一条狼尾巴的种族。

  狼人就是狼人,那是一种世人皆知的近乎狼的兽人姿态,而在不变成狼人的时间里,狼人的外表就是纯粹的人类,放在人堆里也不会有任何区别的那种。

  唯一的不同就是越低阶的狼人,越是无法自行控制这两种形态的转化,而高阶的狼人则可以自由地变身。

  至于我?只是单纯的怪胎罢了——

  我既不能变成狼,也无法变成人。我从出生那天开始,就长着这对耳朵和尾巴,在产房传出的尖叫声中,注定作为怪胎生存下去。

  彼时的我,千方百计地想要隐藏起耳朵和尾巴,但不管我多努力,都无法成功。我想要恨,去恨把这样的我带到这个世界的母亲和父亲,但我不能恨,我能清楚地感受到父母的爱。

  他们只是那么平凡地相爱着,也是那么爱我,这也许是上天对他们禁忌恋情的惩罚,但我无法认为那样的他们是有罪的。

  从那起,我便深觉世界是恶意的,我只要生活在这世界一天,与世界的周旋便无法停歇。

  起初,为了和父亲在一起,母亲背叛了家族,于是我与母亲随父亲居住在属于人类的城镇中,在那里的学校,没有人会在乎原因,但所有人都能通过外表判断出我不是一个学龄中的普通女孩,而是一个邪恶可憎的魔族。

  不光没有同龄人愿意接近我,就算从师长那也只能得到冷眼,虽然在学校里我会装作不在意,自己坐在角落看书,但只要每天一放学,我便会飞奔到母亲的怀里大哭。

  后来,母亲无法忍受我过这样的生活,放弃了自己原本的人生,一个人带着我偷偷地跑回到了她的故乡,也就是现在这个魔族的国度生活。

  可惜我连期待都没来得及,就被新的生活扼住了喉咙——当别人不了解我,我得到的仅有疏远与厌恶;而当别人了解我,等待我的将是欺凌与暴力。

  在狼人做主的国度中,在新的学校里,我的外表意味着弱小和耻辱。很快,我连躲起来看书都成了奢望,在狼人同学的带领下,我成为了所有魔族的霸凌对象。

  不过从那时起,我不再把这些事情告诉母亲。在学校哭泣只会让同学嘲笑,让欺凌得寸进尺;在家中哭泣只会让母亲心痛,让她更加为难。

  我学会忍耐,因为人类血脉,我的智力大概强于一般魔族,我把全部精力用在学习和看书上,其他的任何遭遇只要忍耐就行了。

  不去说多余的话,不去理会无关的人。即使有暗恋的,唯一不曾欺负过我的男生,表白什么的也是不可能去做的——成为这样沉默的孩子,坚持下去就好了,要成为跟父亲一样的魔法师,保护好自己与母亲,我是这么坚信的。

  直到有一天回到家,母亲突然抱着我痛哭,不知道她从何处听说了一切,原来连期待着的狼人的家园也不曾接纳过我,我装作没事笑笑,安慰着母亲,但母亲却只是一直哭着,一直一直地哭着,口中不断地重复着道歉的话:「玛蒂尔达,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

  待到翌日天亮,我睁开眼,遍寻不到母亲的身影,我于是便成了,独自在街头乞食的孤儿。

  ——啊,居然不自觉地发呆了起来,洗漱完毕的我看着水中倒影回过神来。

  「唉……果然最近烦恼太多了。」

  我一边嘟囔着自言自语,一边擦干了自己,低头整理起了衣服。

  毕竟这些日子不用工作,每天呆在房间,所以除了内裤我只穿了一双黑色的短袜和一件睡衣,因为尾巴的存在,没有必要我很少会穿裤子——要不就是购买专门的款式,在屁股上面留下专门的V型空间等尾巴穿过再系腰带,要不就是自己裁个洞再把尾巴掏出来,实在太麻烦了!

  至于裙子什么的,毕竟小时候的生存环境不敢穿,也就再没有过这种习惯。索性准备一些大号的衬衣直接当作睡衣或者居家服,可以说非常舒适实用。

  理好衣服褶皱与扣子,我感受到了小肚子上似有若无的游泳圈。

  「不行…真的…不能再吃了。」我边抱怨着边走出浴室,看向书桌上盘子里剩下的饼干……

  总之,现在的生活还算不错不是吗?

  虽然是过了一段凄苦的流浪生活,但也只持续到被舅舅找到为止。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当初母亲自己跑回城堡找到了族长,作为家族耻辱的她为了请求原谅,没有犹豫地选择了自裁,只是在死前偷偷拜托舅舅一定要把我接到城堡生活。

  难过是当然的,但那也早已过去了,现在的我只是想尽力过好自己的人生,那样才是对母亲最好的缅怀。

  就算是交不到朋友,只要有看不完的有趣书本就够了,怎么可能会孤独——是书不好看了,还是饼干不好吃了?

  等我成为独当一面的强大魔法师,一定还能有机会去寻找父亲,到时候把母亲的事,还有我自己的故事,慢慢地讲给他听。

  坐回书桌前,我用手撑着脑袋,一边幻想着未来,一边拿起了一块饼干,刚要送进嘴巴又忍住放下。

  「不过,果然自己只会说得好听吧,眼下的情况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

  烦躁地捶了捶脑袋,思绪逐渐回到了几天前……

  ……

  午餐时间,城堡内餐厅在一天当中最热闹的时段。

  这种热闹对于我这样食物链底端的人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一种折磨了。

  不过为了获得生命所必须的食物,此时的我正坐在角落的餐桌前,低调地吃着面前盘子里的食物。

  毕竟是服务于狼人,这里的主要食物供给是肉类,虽然没什么不满,但是果然要并不是纯血狼族的我每天都只吃纯肉食还是有点腻。

  大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渐渐养成了自己烤制一些饼干或者蛋糕的习惯,毕竟乳品和小麦粉也有充足的供应。

  听着周围喧闹的声音,果然这个时候几乎整个城堡的工作人员都聚集在这里了吧——虽说是狼人抑或魔族什么的,但其实社会结构也跟这个世界的人类没什么区别呢,真是奇怪。

  一边低头啃着肉排,我一边忍不住悄悄抬眼用余光扫向四周,想看看附近有没有出现讨厌的家伙。

  虽然名义上我在这也算是有份正经体面的差事——『魔法研究部研究员』,但因为整个狼族几乎没有魔法相性,所以其实这个美其名曰『魔研部』的单位,是舅舅专门为我设立的……目前,我自己就是唯一的部员。

  由于这样已经让我感觉够羞耻了,所以我拜托舅舅不要把我的身世来历告诉别人,我自己也没有和任何人提过。

  于是乎,因为这不管谁看都非常奇怪的工作,还有这不管谁看都非常奇怪的耻辱外表,哪怕是一些狼族佣人,只要脾气恶劣偶尔也会找我麻烦。

  虽说的确是有些烦,但不管怎么说都比小时候轻松得多,也没必要为此去求助舅舅他老人家。

  而且,我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刚刚视线已经偷扫过一整圈,感觉今天似乎很安全的样子,我正要啃下一块肉排时,身后却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唔嗯?!」

  没有任何防备,一瞬间我感觉尾巴上的毛都要炸开了,这谁啊,怎么在别人吃饭的时候吓人!

  「你果然在这里啊,玛蒂尔达小姐。」

  转过身看去,什么啊,原来是舅舅的秘书,一个给人感觉很难接近的、一丝不苟的中年女人。

  「啊啊…秘书姐姐,日安,请问是找我有事吗?」

  「日安,玛蒂尔达小姐。我来帮奥卢斯大人传下口谕,大人要您在午饭后去办公室见他。」

  「是大公啊…这样,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不会。那我,先告辞了。」

  奥卢斯,是舅舅的名字。那个身经百战的男人如今已经从前任族长手中继承了家族的担子,成为了新任大公。

  「请等一下…」我叫住了准备离开的秘书姐姐,「那个…奥卢斯大人有说是什么事情找我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似乎是关于你部门的人员异动问题吧。」

  「……啊?」

  「我先告辞了。」

  不等我反应,秘书姐姐直接转身离开了,只留下我在原地发懵——只有我一个人的部门,到底能有什么人员异动啊?难道说,我终于要被开除了吗?

  不要啊,刚刚感觉人生安定,又要流落街头了吗?

  瞬间少时的诸多辛酸苦楚都涌上心头,要是母亲还在的话就好了。不管了,这次说什么也不在这个国度待了,到时候我就直接带上全部积蓄,去深山老林里面躲起来……

  可是这样想不就等于辜负了母亲的爱吗,都已经过去好多年了,我怎么可以还是如此懦弱,好讨厌。

  我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是狼人公国最出色的魔法师,怎么可能失业,根本就没什么好怕的啊!

  正当我陷入无谓的自我纠结,午餐时间就快结束的食堂却突然混乱了起来,有人开始大嚷:

  「快看啊!是白狼骑!」

  「听说了吗,是前线大捷了。」

  被打断思绪的我抬头看去,发现一时间食堂的人近乎全都凑到了窗边,一面兴奋地交头接耳,一面朝着城堡外望去。

  想起来了,好像之前听说过,一场与人类胶着数年的战争终于有望取得胜利,这会儿应该是那支军队的先遣队回来告捷吧。

  于是我从腰包中掏出了一面小镜子,放到面前的餐桌上,口中轻诵了小段咒语,接着就见镜面之上原本的人像逐渐模糊,而后幻化出了此刻城堡窗外的景象。

  说来惭愧,这其实就是我这几年为数不多的工作成果之一——一种可以用任何镜面去监视或记录他处景象的魔法。虽然还没想到实际推广的方法,但是考虑到狼族的魔法相性,这种可以方便传递情报的简易魔法已经是我能想到的,对这个尚武家族贡献最大的发明了。

  ——虽然此刻只是被我用来看热闹。

  「反正…总比去跟那些狼人挤在一起要好得多了……」

  我一边嘟囔着,一边仔细地看向镜子,画面中是城堡远方的道路,道路的尽头有一支骑兵队正向着城堡赶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适时地传来大声的解说,虽然其内容我大部分都听不懂。

  「是红月亲王的军队,他们已经在前线跟人类争斗了好多年了吧?」

  「看到最前面的骑士了吗,那是福考什家的莎恩小姐吧,听说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亲王作战。」

  「她可是大公最骄傲的小妹了,线报里说她是人类军队的噩梦呢,比男人更骁勇,对待异族更是凶残!」

  我坐在桌前,悄悄竖起狼耳朵听着,同时随着他们的话向画面深处看去,在骑兵队前果然发现了一名女骑士。她正穿着狼族骑士的轻甲,乘在一匹纯白骏马之上,一头漂亮的银白长发洒落在身后的披风上,风吹过时,发梢也轻轻舞动。

  「……好美。」

  我由衷地发出这样的感慨,却又转念想到刚才听到的话语,目光转向骑士的身旁——我才发现在她的马下是几名人类,或许是士兵,也可能是奴隶,看上去全部都断了腿,无法自己行动的样子,此时正一路被那个女骑士用铁链拖行着……

  完全不美!

  果然只是残暴的狼人!

  等下,我自己应该也是狼人的吧?是的吧……是的……吧?

  本来就刚回想起不愉快的童年,魔族里面,总是有那种不知道哪根筋搭不对的差劲家伙,对人类有着难以理解的偏见与仇恨,这些我可是用身体牢牢记住的。

  不行,脑海中全是刚才听到的话,「噩梦」什么的「异族」什么的,像我这种人该不会也是她眼中的异族吧!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回过神来,我一把抓起镜子收回包里,决定立刻离开这里。等下如果真被开除了,再遇到这种残暴的家伙,我绝对死定了!

  城堡空旷的走廊里,我飞快地向着舅舅办公室跑起来。只一会就经过了两层楼梯,我感觉肺都快喘炸了,总算能够看到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大门。

  站在门外,我花了足足半分钟才让呼吸差不多平静下来,然后便敲向了面前的大门。

  「请问是?——」

  门打开了一条缝隙,舅舅的秘书从里面探出了头。看清楚来人是我后,帮我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奥卢斯大人,是玛蒂尔达小姐来了。」

  秘书姐姐帮我通报了一声同时示意我进去,于是我连忙走进了这个没来过几次的房间。

  房间内的陈设全部带着朴素简单的味道,墙上的装饰基本只有各种武器与甲胄,在房间的中央是一张充满威严的办公桌,而坐在桌后的那个皮肤黝黑满脸伤疤的男人,就是我的舅舅。

  「奥卢斯大人…您找我?」

  我望向舅舅问道,此时的我实在没什么力气了。

  舅舅抬起头,先是招呼我上前,顺便暗示了下秘书姐姐暂时回避。

  等到秘书关上身后的门,我总算能稍稍放松,为了尽量避免被开除的悲惨命运,我决定先拍拍马屁。

  「…那个…舅父…您最近身体还好吧?工作之余要记得多放松…什么的……」

  太尴尬了,我感觉我的脸已经开始红了。

  而舅舅并没说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我。

  更尴尬了!

  「总之,您找我有事?」

  长痛不如短痛,不管未来如何,作为成年人总要面对。

  「最近工作很辛苦吧?」

  「不辛苦不辛苦——不对不对!很辛苦,我最近一直在研究一种能应用到军队的魔法。」

  本来是当成普通的寒暄,结果差点承认自己工作不饱和什么的,离开除就更近一步了吧!

  「确实,我看过报告了,你的想法没问题。」

  「能得到您的肯定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听上去像是不错的展开,但是我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也许是之前太紧张了吧。

  「说起来——你好像还是不怎么离开房间?」

  这个男人突然话锋一转,还把平日里低沉的嗓音变得柔和了几分。

  「这个…怎么说呢…」

  当然了!比起到处都是缺乏友好的狼族,能在房间里安心看书才是最好的生活。

  「转眼你已经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了,其实,如今家族中也有很多人思想不会那么极端了。」

  不极端才怪!

  当然,我才不会说出来,此时我只是默默祈祷,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心快点结束,还有,不要开除我!

  「家族最重视的是团结。」看到我没吱声,舅舅接着说下去,「我相信有很多同龄人,只要我把你的事情讲清楚,他们会非常愿意和你成为朋友的。」

  去期待和瞧不起自己的人交朋友什么的,到底是书不好看了还是饼干不好吃了?

  可是这种话我也还是说不出口,干脆继续等着舅舅念叨好了。

  「唉,我实在不擅长沟通。只是你的状态实在让人担心,如果你母亲还在的话一定也会这样劝你吧,我看到你这样子就会想起当初你母亲……」

  「等等等,您想太多啦,我根本不会感觉不自在,我只是很喜欢独处!」

  这次还不等舅舅说完,我便连忙插话打断了这个我最头痛的话题——说什么都好,拜托不要再谈论母亲了。

  刚才说话的时候我故意抬高了声调,还挤出了非常用力的笑容,希望能让面前的男人不再担心我的生活状况。

  「是么……其实……」

  「嗯?」

  奇怪,认识这个男人好几年了,第一次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

  「其实找你过来,是有关于工作的事情。」

  结果,舅舅突然又说到了工作。

  「您说。」我有些紧张地应道。

  「我打算向『魔研部』加派一个人手,你有什么看法?」

  什么啊,原来是这种事,得救了。不过除了我之外什么时候还有其他人能做这份工作了,但是能拥有一个部下的话,感觉还不赖?只是希望……会是一个好相处的老实家伙。

  「没有异议。我会好好带新人,争取能早日完成眼下这个项目的实际应用工作。」

  「说的也是。不过这事还有一点特殊,我打算派过去的这个人虽然年纪没比你大太多,但她算是你的长辈——她其实是我和你母亲的妹妹来着,所以,名义上其实是你的上级。」

  原来是这样吗,这就是无处不在的潜规则啊。明明才成年不久,自己就要见识成人世界的黑暗了嘛!不过想想,自己也是一样的关系户,只要有温饱不愁的安定生活,其他怎样都无所谓了,反正面子什么的,我从出生就没有过。

  「我懂了,这种事,我没有问题。」

  「好,本来还担心你会介意,那这样,这是她的履历,你先拿去看一下,等她来了介绍你认识。」

  说着舅舅便从桌上翻出一叠文件,往前推了推,算是交给我,于是我拿起履历看了起来。

  先映入眼帘的是肖像,是个很漂亮的银发女生,总觉得有点眼熟。再看看资料,姓名:莎恩福考什、性别:女、年龄:23……等、等等,姓名是?

  脑海中渐渐地浮现出了一位女骑士的身影,还有她用铁链拖着的人类的惨叫声,奇怪,那个人类的脸怎么越看越像是自己的,呜,头开始涨起来了——随着记忆愈加清晰地匹配,我发出了一声沙哑的悲鸣:

  「……你说的人是她?!」

  ……

  捶着脑袋,发着呆,时间转眼便来到下午。

  虽然有努力地忍耐过了,但成吨的压力还是迫使我几乎将书桌上的饼干吃光。

  自那天之后到底过去了多久呢,三天、四天、还是五天?

  浑浑噩噩的我已经没有时间概念了,回来后每天只是看书、睡觉、烤饼干和吃饼干。

  虽然当时跟舅舅果断地提出要换个工作了,但是根本想不出什么像样的理由,毫无悬念,被当作玩笑拒绝了。

  于是在回来后,我立刻就搬出了一直住着的魔研部办公室,叫秘书姐姐帮忙递交了病假申请,接着便来到现在这间平时反而没怎么住过的个人房间装死。

  尽管大部分生活用品还留在魔研部,在此之前我也从来没有过任何像这样任性地行为,但我果然没办法管那么多了。

  「怎么可能跟那种人在同一个房间工作……」

  我又忍不住开始捶自己的脑袋,还说什么让我多关照长辈,真是不可理喻啊,明明完全不是长辈的问题。

  ——果然,感觉只有跑路了……

  虽然现在这个样子,好像谋生还是个问题,但至少要比小时候长高了不少,要不先试试自己能不能溜过边境,跑回人类那边去找找父亲?

  又或者,一切都是我的幻想?说不定那个人其实挺好相处的……可是自从来到这个国度,我就没有遇到过好相处的狼人啊!

  除了看在母亲面子上的舅舅?哦,也许还有看在舅舅面子上的秘书姐姐?

  对了!说起来,还在学校的时候,有过那么一个男孩子也蛮有礼貌的啊。他的头发也是和母亲一样的银白色,会不会也是狼人呢?当初他从来都不会欺负我,有几次我被别人围住的时候还被他帮助过来着,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做着什么样的工作……

  ——不对,如果是福考什家族的孩子,肯定在城堡里接受着贵族教育,怎么会跟我在一个学校读书,我真蠢啊。

  「咚、咚、咚——」

  突然,在我胡思乱想时,房门毫无征兆地被人敲响。紧接着从门外传来了秘书姐姐的声音:

  「玛蒂尔达小姐,你在吗?」

  「啊,我…我在,等我一下!」

  唉,看来是舅舅又要我过去问话了吧,该怎么办,难道今天就要逃跑了吗?可是不管怎么说,眼下也没可能不去开门,至少,先演一出缓兵之计吧。

  说着我略微整了下衣领,便站起身来赶去开门。

  「是奥卢斯大人找我吗?说实话,我今天身体还是很不舒——&@#$%!(好孩子不要说脏话)」

  我一边开门一边说着应付秘书姐姐的话,可是门刚开了一半就被我用力地关上了,甚至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那个叫莎恩的女人,就站在门外。

  什么情况!

  大脑空白了几秒,我才意识到完蛋了,不该关门的啊,这下该怎么解释才好……

  总之,首先排除掉立刻跳窗逃跑的可能性,好像无论如何都要先开门才行。我一边盘算着一边重新把门缓缓打开,颇有一种即将直面惨淡人生的仪式感。

  「……嗯……嗯,刚才,好像有蟑螂爬到我腿上了,被吓了一跳,抱歉!秘书姐姐找我什么事来着?」

  随口说着超级离谱的借口,好想有人送我一条地缝钻钻啊。不过好消息是,似乎刚才的举动也把秘书姐姐和那个女人吓到了,两个人都是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

  「…咳嗯……这边这位,是莎恩大人,奥卢斯大人新任命的魔研部长官。这位小姐呢,就是玛蒂尔达研究员了。」

  秘书姐姐最先回过神来,先把我们两个人互相介绍了一番。虽然我根本早就认出来了,但眼下的情况果然还是先挤出一点笑容并且问声好吧:

  「哦,是领导,您好!」

  「……」

  结果,那个女人根本没有回应我。此时一层阴霾覆上了她的脸,代替了原本略微有些惊讶的表情。

  ——这个人,果然不好说话吧。

  「此番我是带莎恩大人过来看望你,大人她听说你生病了所以……」

  「不用说了,我见到人就可以了。」

  不等秘书姐姐说清原委,那个女人就直接打断了秘书姐姐的话。

  「没有其他事的话,你可以去忙了。」

  「……是,我知道了。两位,告辞。」

  紧接着,秘书姐姐居然就这样被她赶走了,看着秘书离去的背影,仿佛我最后的希望也离开了。

  我转过头看向那个女人,还没等我想出该说点什么寒暄的话,她直接迈出一步向我的房间走来。

  怎么办!

  我的大脑又罢工了,我只是盯着她,她一步步向我走过来。我们两个人此刻就像是两块同极的磁铁,她前进一步,我便不由得后退一步,仿佛在磁力的作用下始终保持着相同的距离。

  「嘭——!」

  随着她回手用力把房门关上,靠近的脚步终于暂时停下了,她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木门的震动声只是回响片刻便重归寂静,房间中登时变得落针可闻。

  午后的日光从我身后的窗户准时地射入房间,光线沉默地穿过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那些飞舞的光点提醒着我时间依旧流逝,而我惶然不知所措,连呼吸都变得轻缓。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便低着头,不想直视她的眼睛。绞在一起的双手,不断地扣弄着指甲,发出不安的噼啪声。

  目光所及处,是一双干练的系带短靴,看起来果然不像是什么便宜的皮革。稍稍向上看去,配着一条打褶短裤的,是对修长且矫健的腿,充满活力的样子。可恶,确实有一点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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