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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时与空 2025-08-23 19:56 5hhhhh 4210 ℃

Ⅹ.

按照现在的坠落轨迹计算,我将与飞船一起在大气层化作冰滴状的碎块与粉末,而记录了我人生中最后时光的与你在一起的声音的黑匣子会坠落在悉尼,如果走运的话,会有人把它捡起来,会有人听到我的碎碎念。

算啦,谁会想听一个在孤独中精神崩溃的人临终的自言自语呢?如果地球上真的还有如此无聊的人,真想让他认识我呢。让他和曾留下这无趣声音的我聊聊。

我们会一起聊什么呢?我还没有那么多与别人交往的经验呀。毕竟这么多年总是和你在一起嘛,我无法从圆滑的人类的眼中看到那只属于你的清澈。

我看着舷窗外,有我的影子,已经很朦胧了,有篝火燃烧一般橘黄而近似明红的摩擦所产生的火光,以及你逐渐远离的身影,它要比我清晰得多。它们在某一时刻汇聚在了同一点,以至于我的影子可以再最后一次地与你重合,也算是对即将融化的我的慰藉吧。

你的灯在闪烁着,黄色的灯几乎要和火光融在一起了,但我可以很清楚地把它从想要将我吞噬的火中分辨出来,那是只有我能看得懂的频闪。你在说着一句常常对我说的话,我笑了出来,想要责怪你到了这种时候还在开这过时了的玩笑,但当我终于意识到我无论以多么大的声音呼喊,在这没有任何物质可以作为传递介质的太空中都没办法传达给你的时候,我的笑还是变回了它该有的眼泪。

我理解了你闪光的用意,这是你在与人类的接触中学到的智慧。你料到了我一定会依恋,我会守着舷窗,在仍旧空荡,但被火光包围了的窗外寻觅你。

我或许应该停止臆想,你哪里会跟我说话呢?这只是自动的程序吧,你根本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有智慧——这是我在这个关头才发现的。但我无法用我熟知的仅属于你我的语言以外的任何世界通用语言来翻译出这句话。

那是和我们初次相遇时相同的话,但那时是有声音的。

Ⅱ.

那是一个一如往常的夜晚,但好像是老天在给我分配灾厄的时候手抖了,把通常会散布在几天的事情给安排在了同一天。

因为没有零花钱给同学带包子而被欺负,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哭,又因“都是办过成人礼的高三学生了怎么还这么意志不坚定”而受到了老师的责备,最后回家,在妈妈说了“你怎么这么大了还交不到朋友”后,我平时都能稳得住的情绪不知怎的就溃堤了。

没吃完的晚饭被扔在了一边,我几乎是冲回了房间里把门反锁上,任凭妈妈怎么敲门都不理睬。我就那样坐在门后,躲在这个能把她的并无什么恶意的话语隔开的屏障之后。

好敏感呀,我的心理,在那种情绪占据了大脑的时候,是察觉不到这一点的。

过了好一阵子,妈妈也累了吧,也可能是觉得这么僵持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我知道她只是单纯地希望我去交几个朋友,如果可以的话,我怎么可能不想像任何一个青春正当的女孩子一样,与朋友们手牵手肩挽肩地走在街上呢?

但在那时的我是绝无可能做得到的,因为长的矮小,还不够漂亮,再加上致命的内向,从小就很难受到别人“一起玩吧!”的邀请,更别提我去主动探寻友谊了,那简直是痴人说梦。慢慢的,长大了以后,在学校里也属于即挤不进小圈子,又拿不出让人记得住的成绩的中等偏下的学生,或许我的存在,除了那几个经常让我帮她们带东西且永远会忘记给钱的同学以外,已经没什么人记得住了。

就像今晚一样呀,每当我觉得烦闷,不知道躲起来后应该做什么的时候,我都会走到阳台边上,看看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们。它们有的是真正的,在无数光年之外的恒星,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人类为了让在工业化后变得浑浊的天空中出现闪光而发射的人造卫星。这种人造卫星,可以以相对小的体积,装载拥有巨大聚光能力的闪光灯,在对着地面频闪照射的时候,便会有类似于真的星星的效果。

我想我看到的更多是后者吧。

因为它们的闪光通常很难模仿成功,总是不自然的,就好像大城市中的霓虹灯,在灯红酒绿中几乎不剩下柔和的美,而全都是诱惑一般的暮霭了。

我就这么开着窗,在夏夜仍不算凉快的风的洗礼中,看着天上的星星们以和谐或不和谐的频率闪烁。黄色为主,也存在用绿色和蓝色来点缀的,但它们大多会埋藏在略有发蓝的夜空里探不出头,也就是说,我看得到的几乎都是单一的黄色,这就略显单调了,不过白色的,闪亮的,倒也不在少数。

我很享受这种人与太空合而为一的境界,我想,等长大考过了驾驶证书,我一定会去看看,看看那些卫星在宇宙中真正的样子。

Ⅰ.

人类自从三十年前成功与地外生命取得联系以后,将几乎全部的科研重心都转到了空间技术上,那些卫星便是成果之一。它们除了照明,装饰与定位的基础功能之外,更大的用途则是为宇宙飞船导航,各国技术的联合下,每艘飞船都装载了能够识别卫星所发出的电讯号的仪器,这样在前往地月系以外的宙域时就能更快找到正确方向了。

成为本国的驾驶员,是我从小以来的梦想。在这个时代,上太空,去月球或者火星已经不算稀奇,飞船驾驶员更多的任务是远行或者探索,不觉得很酷吗?这种独行侠一般的事情。

于是,我对着星星们许下了愿望。

Ⅲ.

我坐在窗框上,把双腿伸出窗外,双手抓着窗框来保护自己,就像是坐车的时候把胳膊伸出去,危险,但能够让自己在一瞬间冷静下来。人类或许就是这样子的生物,只有危险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才能够抛去杂念。

双腿可以自由地摆动,把空气当作水池,就这么扑腾着,果然,在屋里感受到的夜风还不是最全面的,它们也会更渴望自由,不愿意潜入我的房间里打扰到双方。

我来回展开闭合着我的脚趾,让风穿过趾缝,闷闷的趾缝很快就凉爽了,紧接着便也使我的心绪稳定了下来。

是时候回去了吧。

往常,我只需要往后倾,就可以翻回屋里,但今天却被一声特别的提示音打断了动作。

提示音来自我放在窗台边上的手机,当时,年轻人之间流行一个社交软件,它号称“可以接受到来自宇宙生命的消息”,但不出意外只是噱头罢了。那个功能从来没有任何人收到过消息,它更多只是被用作比较潮流的交友软件——我这种没有朋友的人,根本用不上它的基础功能。我把它下在了手机上,并给它配上了特殊提示音的根本原因,就是我确实在相信,确实在期待,会有外星人联系我。

“…嗯?”

那一瞬间,一万种想法在我脑中奔驰着。听错了?其实只是普通的提示音?是软件的广告?是有哪个亲戚在通讯录联系人里加上我了——这个软件为了那些在社交上有天赋的人更方便,在添加好友或发送消息的时候,是不需要认证的,只要把消息发出去,对方就一定能收到。一直坚信能够与宇宙生命接触的我,反而到了最有可能的时刻变得不相信自己了。

当人的大脑忙于处理好奇心的时候,对实际的事物或许就会没那么认真了,我的第一直觉竟然是回头把手机拿起来看看。

我是双手抓着窗框的,一只手松开了,又向那个方向转了身,以至于另一只手被带着也松开了。这时候,身子却向下滑去了

Ⅴ.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重力的支配力量,我坐不到任何东西上了,我的脚踩不到东西了,哪怕把手伸得再高也够不到东西了。我从楼房的窗户上掉了下去。

空气在耳边大笑着,似乎是宣告着自己引诱的顺利,即使回头也还看不太清的地面在我眼眶的收缩中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我刚刚迈入新的阶梯的人生就要在这个时候结束了吗?虽然还没有做成哪怕一件事。

大脑已经空了,在无法改变的重力的决定下,我甚至都来不及算还有几秒我会变成那滩烂泥。

我的身子是顺着坠落的,以至于在大脑彻底被放空到连恐惧都无法趁虚而入的时刻,我看得到的仍是那遥远的天空,当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即将走向死亡的时候,我才终于在看了那一眼地面之后因为风力与绝望的双重原因而紧闭了眼睛。

结束了呢,属于我的自由落体。

下坠的失重感停下来了,可是我那扑通扑通的心脏还没有停呀。好柔软,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背上托住了我,是地狱的熔岩还是天堂的云彩呢。我曾是不相信这种东西的,但为了自己死后还能有活着的样子,还是接受为好吧。

奇怪?

这种感觉,好像都不是呀。还是那晚的夜风,仍能够把我吓的抽动的双脚吹得凉爽。

我有些不敢睁开眼睛。我会看到什么样的场景呢?虽然没有一点疼痛,但按理来说,从那个高度掉下去,我的身体已经不可能完好无损了吧。

但我终究还是睁开了,我吃了一惊。我看到的不是把我穿胸而过的枝干,也不是摔得哪都是的躯干和器官,而是一张微笑着的脸庞,垂下来的银色头发,以及一双低垂着的肩膀。

那双眼睛很快便发现了我的“苏醒”,并顺利地眯成了两条缝。

“吓到了吧?”

“……欸?”

眼睛的主人说了话,是很纤细的嗓音,但又有种破损的感觉,断断续续的杂音混杂在简短的几个字当中,还带着一些不熟悉的样子,就好像不怎么说话的人偶然间被问了话似的。

我意识到了,我现在正在她的怀中,是她从空中拯救了我……先不考虑为什么我掉在她怀里却没感受到任何冲击,并且我们为什么正飘在半空中的话。

“啊,我这就下去。”

她像是在安慰我,像电梯下落一样降到了地上,很缓慢,很温柔,我好像正躺在松软的沙发或是一团羽毛上一样。

我呆住了,前一秒还在思考死亡的事情,后一秒却突然被一个现实中绝不存在的会悬浮的人所救…我果然是已经死了吧,她就是来接我的天使吗?

我害怕地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即便她已经在地面上稳定了下来。我仿佛已经忘记了要离开她的怀抱了。

“还在害怕么?”

她一直笑着,像是幼儿园的老师一样温柔。

我的表情大概是抽搐作了一团的吧,无法理解这短暂的一分钟之内共发生了多少件超乎寻常的事情。

“已经安全了呀,这个表情好可怕呀。”

她为了抱住我而放在我腰侧的手动了起来,轻轻地捏了一下,但即便如此也把发呆着的我拽了回来。

我的身子跟着她的手指由小及大地扭动了起来。她看我恢复了精神,便将我下半身放了下去,让我的双脚可以够得到地面。我终于摆脱了失重的状态,但脚底在碰到熟悉的马路地面的时候,还是不稳地抖了几下,还有些不适应的感觉在。

“没事就好呢。”

她叉着腰,庆幸着自己的救人于水火的伟大。

“谢…谢谢!”

我才想起来要感谢自己的救命恩人,但因为属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除了最简单的谢谢以外,我那本就不发达的语言系统竟然连一句好话都想不出来。

“诶嘿嘿…”

但疑问还是太多了,比如她为什么会悬浮、为什么能不受冲击地接住我、为什么这么冷静、为什么……我并没有全部问完的勇气,哦不,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已经不敢说了。我的腿抖得很厉害,她注意到了这一点,便拉起了我握紧的手,我猜想她大概是觉得我不应该一直呆在原地,而是要走走才能恢复过来吧。

但至少,在毫无作为地被她拉着走之前,我想,有一句话我是必须要说的。

“…你叫什么名字?……”

“…嗯?”

她很疑惑地歪了头。我果然又错了呀…不会与人交流…我或许自己也能隐约地发现自己问题的不合时宜和急迫,但我真的想不到道谢以外的,比这句更好的,询问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的话了。

她左右转着眼珠,在思考着什么,不一会儿,她就回答了我。

“普妮可,叫我阿普就可以啦!”

她连念自己的名字都不连贯,看她的神情和表现又绝非是我这样的内向的孩子,就好像这个名字是她刚编出来的一样。

好奇怪的名字呀,是外国人吗?

“宇宙人呦。”

“宇宙人?”

她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呢,但她能说出这种话属实是突破了我的想象了。

“啊?”

“真的呀,没有骗你哦。”

“啊??”

我自认为我的接受能力已经是比较强的了,但“外星人降落地球本土”这种事情还从来没有发生过,我更多是不相信自己能遇到这种事,但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她有那些超能力,说话不流畅之类的也就可以解释了。

“一边走一边聊吧,我可是有很多话想和你讲的哦。”

她牵着我的手要往前走,我却仍立在原地。

“…米奈,我,我的名字。”

“我知道哦。”

她没有回头,我也终于迈了步子,我们拉着手,一前一后,都光着脚在马路上踩着。我还是第一次体验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好在马路很平整,不会被坑洞绊到或是踩到尖锐的东西受伤。而阿普…应该就更没关系了吧。

成功地与她对了几句话的我,似乎也找到了某种沟通的勇气,竟然变得敢于主动提出话题了。

“你…普…普妮可小姐?”

“叫我阿普就好。”

“好……阿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呀…”

“因为我呀,”

她像是在跳着踢踏舞,每一步都把腿高高抬起,又啪啪地踩在地上,展示出很自由的舞步。

“一直都在观察着米奈酱哦。”

Ⅷ.

今天是飞船偏航的第七天,已经满一周了。定位器和通讯系统早在飞船升空的时候就因为磁场失控而坏掉了,我一周来用了我能想到的一切办法,也没能与地面取得联系。

本来的任务是很简单的,我只需要去远地轨寻找一颗好几年前就失灵了,但一直没去处理的人造卫星,并将其销毁或托运返港,如果不是遇到了这种事情,现在我应该已经到家了。

总还是有办法的吧,但我现在确实没有能做的事情,除了最基础的记录,调整以外,我每天剩下的时间几乎都在扒着舷窗往外看。

曾经的我是那么喜欢在地面上看,遥望那些只能看到一丝光亮的星星和卫星,但现在却是只能看到星星了。我在五天前就离开了地球轨道,现在飞船完全是在太空中搁浅的状态,并且我也已经找不到地球的方向了,我完全无法确定远方的无数个亮点中到底哪个是地球,如果走错了的话,可能就连回到这个原点都做不到。

说来是很幼稚的,我幼时那么想去宇宙的理由,竟然是“足够安静,不会有任何声音和建筑打扰我看星星”,而现在我却因为这死一般的静寂,开始用音响播放一些白噪音了。

这是昨天冒出来的想法,干脆把舱门打开,任由自己被卷进真空中窒息而死,也算是一种与宇宙合而为一的方法了,可今天下午,这种绝望感便随着不速之客的到来而陨灭了。

我好像是从梦里被惊醒的,但又像是进到了另一个梦里,纤细而更加破碎的声音戳破了我梦的泡泡,即便已经阔别多年,我仍然无法将这声音与任何忘却的感觉相匹配。我从睡眠仓里坐了起来,在我看到这毫无变化的银色头发小个子的身影的一瞬间,就不由自主地抱了上去,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个子还是一边高呢,而现在,我已经更像是她的姐姐了。

已经在孤独中一周没有开过口了,口齿可能还不如当年,但我也应该不需要说什么了,阿普像当年一模一样的动作,捏了我与她紧贴在一起的腰侧,让我一下子就精神了不少。

“好久不见,米奈酱!”

她很抱歉的样子。

“阿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把新的问题和憋了好多年的问题一起急着吐了出来,很难想象我到底在心中按耐了多久了,这倒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但比起疑惑,可能还是惊喜的成分要占得更多吧。我又一次在绝望中被她所救了。

“现在还不能说喔,跟我来,我们去驾驶室换一个航行方向。”

阿普拉住了我的手,这一次,我没做任何停留,就跟上了她。

Ⅵ.

阿普一路拉着我走到了河边,路程不远,但她好像比我还熟悉这条路似的,哪怕在选择更近的小巷子的时候也没有犹豫过。

一开始她还是慢慢走着的,有那么一丝散步的意思,等穿过宽敞的街道之后,她就不再忍耐看着就高涨了的情绪,三步作两步地小跑了起来,我还没什么劲,又光着脚,想跑着追上她属实是很困难的事情,好几次我都差点摔。

我站在河堤上,撑着膝盖喘,与运动绝缘这种话有些夸张,但平日里我真的几乎不会跑步,仅仅是这两步就已经累的我气喘吁吁了。

而阿普已经躺在了斜坡的草丛上,悠闲地欣赏着流动着的水面,与平静的流水相比,好像她才是更加波澜不惊的那一个,我就显得更狼狈了。

“米奈酱也过来嘛,很舒服的。”

她招呼着我,对超自然的畏惧以及其他我说不上来的情感使我无法拒绝,谨慎地踩着河堤的碎石,坐在了她的身旁,手搭在腿上。

河边要比居民区凉快的多,风的运动也更加轻快了,如果是秋天的话,可能还会有些冷呢。

她捡起来一块石头,顺着扔进河里,让水面一瞬间出现了一圈波纹,但很快就被后续赶来的水流冲散了,只有在那一会儿,在以那一点为中心的一圈在反射下更加亮堂了。

“你看,没有骗你吧?”

“…嗯。”

我低着头,并无什么心情和她一起欣赏水光,今晚过多的事情已经让我思考不过来了。她看得出来我的心思,又拽了拽我的手指。

“要过去嘛?”

“欸?”

“去踩踩水吧。”

她很轻盈地蹦了起来,两步就跨了过去。说是河,其实倒更像个小河沟,河道充其量只有五六米宽,最深的地方也不会没过人,小时候,妈妈经常带我来这边玩水,夏天,就靠河里的活水来降温了。

我也蹭了过去,试着把一只脚伸进了水里,待适应了水温后,才把另一边也跟上,而阿普则是一气都踏进去了,踩出了不小的水花。

“怎么样?已经静下来了吧?”

她转过头来看看我的状态,看我的表情已经没那么僵硬了,才这么问的。

“谢,谢谢…阿普。”

我还是只能想得到这句话,果然,又给她逗笑了。

“谢什么嘛,我们不是已经是好朋友了吗?”

“好朋友?!”

连人类都交不到的我,竟然能和憧憬的宇宙生命交朋友?

“欸?不是嘛?按照人类的定义来说,一起玩的人不就是友人,也就是朋友了吗?”

“朋友…嗯!是,是朋友!”

她的话确实把我打动了,我便胆子大了起来。

“那既然已经是朋友啦!”

她抓住了我的腿,我本能地往自己的方向缩,没想到却正好落了她的下怀,因为在缩膝盖的同时,小腿也会往这边偏,她就正好能够从水中把我略有上升的小腿从脚腕处捞出来。

膝盖是弯曲着的,我怕会别到,就把身子对着她侧了侧,不过这也方便了她能够把我的小腿整个搭在了她平放而并着的大腿上。

“阿普…?这是?”

“刚才走的很多吧,米奈酱的脚脚不会脏吗?”

“已经被水冲干净…了吧?”

被人盯着脚丫看的感觉真是羞死了!我的脸大概已经在某个时候红了起来,她或许就是从中看出了我有想要躲避的意思,抓住了我的脚腕。

“我来帮米奈酱洗洗脚吧!”

这哪是建议的口吻呢,更像是通报或者预告。怎么可以让别人给自己洗脚呢?我心里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可却使不出力气来把脚收回来。

“不…不用了!”

“别客气嘛。”

她倒是真的不客气,她抓住了我躲藏着的脚趾,把食指插进了大拇趾与二趾之间的趾缝中,与拇趾组成了一个圆环,这样,我的脚趾就无论如何蜷缩,也没办法在脚底创造褶皱了。

“阿普!…”

“嗯?”

她并不顾忌我全身都在进行着的抗议,用另一只手在我的脚底画了个圈圈。

“嘻…”

“会痒痒吗?坚持一会儿喔。”

这哪里是洗脚呀,她只是一味地用手指在痒痒肉上蹭来蹭去罢了,而我却没办法抵抗。

“哪…唔……哪有这样的!”

“好啦好啦,米奈酱很急呢。”

她想到了解决我的“急迫”的方法,即用四根手指来代替那缓慢运行的一根,它们有规律地在我平坦的足底抓挠着,她的指甲很坚硬,只要再多用一点力气就会把我抓疼,但她的力气却刚刚好地控制在几乎只有痒意的阈值上,我默默地忍耐着,轻轻的笑声也在一点点地从我口中溜出。

“要再用水洗一遍呢!”

她许是看我有些受不了了,或是自己玩够了,便松开了抓着我脚趾的手,顺势滑进了河水中,而我却差点没稳住,躺倒在了草丛上。

“舒服吧,嘿!”

“怎么可能…会舒服呀……”

被她抓住而撑开的脚趾感觉有些像是抽筋了,在水里,感受着水流穿过趾缝的凉意,这可要比风凉爽多了呢。

“这就是朋友之间的游戏哦,米奈酱还是第一次体验吧。”

“朋友的…游戏?”

“嗯!”

虽然感觉很怪,不像是我想象中的样子,但既然她这么说了,那我也只好相信了,万一这真的是宇宙人正常的游戏呢?我是怎么了呢?是为了保住她,我的第一个朋友吗?

“那!那我也要给阿普洗脚!”

“不需要,我的脚底可是不会染上污秽的哦。”

“阿普!好狡猾!”

“没有米奈的脚脚滑哦!”

“哼…”

“哈哈…你看,米奈酱不是可以很好地跟我聊天嘛。”

她抚摸着我的额头,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像和妈妈说话一样地与她交流了。

“阿普…”

“嗯?”

“…谢谢你……”

“诶嘿…害羞的米奈酱最可爱了!快让我再抱抱!”

“欸欸?!”

她翻了个身,扑在了我的身上。

“接下来是按摩哦!咯吱咯吱!”

“阿普!”

……

我们都闹累了,躺在草丛上,正正地望着天空,聊着一些不明所以的事情。

“阿普…你说你早就,早就认识我了,这是怎么回事呀?”

“我不是说了吗?我一直都在观察着你哦。”

她仍然在说着让我听不懂的话。

“等到合适的那天,我一定会告诉米奈酱的。”

“…嗯。”

“这个时候了,再不回家妈妈会担心的吧。”

她仍是一蹦就站了起来,并把已经没力气了的我拉了起来。

“走回去的话,我从正门进屋…不太行吧……”

“那我们原路返回就好啦?”

“原路返回是?”

“米奈酱真是健忘呢,还记得你怎么到我怀里的嘛?”

她并没有给我思考的时间,就把我拥抱着搂在了怀里,如同跳着舞的情人。

“回去吧。”

……

我从她的怀中翻进了窗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捡起了从那时起就一直好奇着的手机。

“阿普!是你……”

我回过头去,她已经不在了,就好像是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我心里咯噔咯噔的,难道我刚才一直都在做梦吗?

我打开了那个软件,只见到那个从未出现过内容的功能上显示了一条消息。

“我看到你了哦,米奈酱。”

后面配了个很可爱的颜文字。

“什么嘛……”

我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上的,有星星闪烁着的天空。

Ⅶ.

阿普应该真的没有骗我吧,她总是能知道我哪天心情不好,哪天会想她,便会在晚上,来到我的窗外。

我始终没能发现她是从哪里出现的,但按照她宇宙人的身份,一定是从天上来的吧。她是有意躲避我的,每当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在那里飘着了,偶尔,我窗户没关的时候,她还会直接进到屋里。

那次,我在写作业,她不知什么时候潜了进来,我正在专心研究着一道难题,没有听到她着陆的声音,甚至没有注意到她站在我身后所投射在桌子上和卷子上的影子。

我记不得过了多久才做出那道题,更不清楚她站在我身后等了多久,我只知道我发现她的方式并不是很正常。

算了许久的题目终于结束了,我解脱地吐了口气,举着胳膊伸了个懒腰,而她就趁着这个机会把手指攀上了我的腋窝。我哪里能料得到会被这样偷袭呢?身体的反应比我的大脑更快,刚抬起来还没舒展开的胳膊立刻夹了下来,把她的手指夹在了腋下。

我的门锁了,况且也不会有其他人做这样的恶作剧,我还没来得及回过头去,就已经猜到是阿普偷偷进来了,毕竟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情,不过都没有像这样偷袭我,只是坐在我的床上静静地等而已,是因为今天她心情比较好吗?

“阿普!…呜嗯……快拿出去!”

本来我在跟别人说话的时候就会害怕,她又做了这么容易让人害羞的事,搞得我的声音好像都在颤抖一样。

“不——要——”

她并不介意自己的手指正被我夹着,反而是因地制宜地让指头在里面扭了起来。

“米奈酱不要笑出来哦,让妈妈听到了可怎么办呀?”

阿普坏笑着,在我耳边轻轻说。我们的事情,我是没有告诉任何人的——也没有人会问就是了,包括妈妈在内,她虽然希望我能有朋友,但她一定会担心我交了个外星朋友的,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就没有告诉她。

“那…那你倒是拿出去呀!”

我急迫的反应换来了她更过分的行为,她以那两只手指为基础,开始硬着把手往里塞,正当我把注意力都放在胳膊上的时候,她却偷偷在我耳边吹了口气,我的身子一下子就软掉了,肩膀也不自觉地向上耸了。她也就得意让双手都穿过我的腋下,在我身前交汇在一起,整个人搭在了我的背上。

“米奈酱太可爱了嘛,不小心就…”

她的身体是没有温度的,不管是那晚,还是任何一次她抱着我的时候,都不会让我在夏夜感到燥热,只能感受得到她皮肤和衣服的柔软。

“下次不许…不许这样了!”

“好的好的——”

她的尾音故意提了一下,我预感到了她会有些小动作,但没想到,她却是伸了舌头,舔了下我的耳廓,只有舔舐的触感,而不会有湿润和凉意,但仅是这样就让我差点叫了出来。而她仍是挂着无辜的笑容。

我倦燥地把卷子和笔收拾了,在身上还挂着个她的情况下站了起来。

“今天…今天也要出去玩吗?”

“嗯!”

阿普拿起了我桌旁的手电筒——她已经几乎对我房间里物品的摆放了如指掌了——关了灯,对着墙面频闪着照了好多下。这是她教过我的,属于她的语言,几次频闪可以对应一个人类的拉丁字母,类似于摩斯密码。我把她照的内容在脑中对了一下。

“晚…会?”

“是呀是呀,米奈酱没听说吗?大桥那边正在开夜市,好像说是还要放烟花呢!”

“没注意欸…我晚上一直在写作业。”

“这不是写完了嘛!一起去吧!”

她很期待的样子,环绕着的胳膊也使上了劲,就像要勒住我的脖子一样。

“那…嗯。”

……

她背着我飞了过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降落,牵着手走进了夜市的区域。她的意见是直接抱着我降落在桥中央,不过被我以死相逼拒绝掉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比较空旷而平常的地方,她能够很清晰地领着我走,但在这种比较错乱的地方,反而是眼花缭乱了,还需要我来引路,我自己几乎是从来不会去这种地方的,所以我其实也走不明白。人特别多,我们几乎是被挤着走的,为了防止被人踩到光着的脚,我只能低着头乱走——幸好,夜市开在桥上,总是能走得出去的。

“阿普…跟紧点!”

在这种嘈杂环境下,我蚊子一样的声音,不大叫出来是根本没法让人听清的。

“好!的!”

阿普有样学样,她声音的响度其实是足够给我听的,应该只是她觉得好玩吧。但说是这样,她的眼睛总是会被四周的摊位引走,要不是被我拉着,早就该被人流卷没了。

“米奈酱,你看看那个苹果糖——”

“米奈酱!有枪枪可以打欸!”

“米奈酱——”

我已经快要头晕了,又在后方受到了她的牵引,被迫逛了几个摊位。

终于走到了桥头,人们都已经回头或是散去了,我拖着疲惫的筋骨,舔着买来的苹果糖。

“好吃欸这个!”

阿普在硬啃了一块凝固的糖后惊奇地说。

“这个不是这么吃的啦……”

“那给我尝尝米奈酱的!”

……

苹果糖已经吃完了,我们正坐在桥下的河边,是我们第一次一起玩的那条河道的上游。我们几乎每次在夜间出游,最后都会来到这条河的附近,主要目的便是把双脚洗干净——当然我每次都有在抗拒她的“洗脚”方式,只不过这种抵抗一向是失败就是了。随着我体验的次数增加,她也就变得越来越过分,比如今天,她就揪了一根边上的狗尾巴草,在我的趾缝里当小毛毛球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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