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

　　第二天。

　　柳知念快步走在街道上，和秦萤约定好的见面时间还有大概一小时，她却快得像是要迟到了一样。

　　“我已经做好帮你报复闫教授的周密计划了，还有其他的......我想等任务完成了给你看看，明天咱们约个地方好好聊聊。”

　　不知为何，脑子里不断闪过那个大男孩的身影。他不像一个身居黑暗的组织成员一样，一直对她温柔以待，在误会自己会被拒绝无法完成复仇时，竟然还想着用身体和他交易......

　　想到这里，知念的脸浮起了红晕。

　　那晚的夜风很冷，可是他的胸膛很暖，他的话语很温柔，他抱起自己时那种被满满包裹的安全感。

　　这么多年来，身边关心自己的朋友也不少，只有他，温柔地呵护自己最柔软最脆弱的一面。

　　“我怎么回事....”

　　知念扶着变得炽热的脸颊，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我竟然对一个学弟，一个半大孩子动了反应，还是两次.....”

　　这种反应在出了那件事情之后就不再有了，也许......

　　“唔？！”

　　突然街边的暗巷里窜出一个汉子，捂住知念的嘴就把她往巷子里拖，她猛烈地挣扎起来，可是自己的身体太小，汉子的手臂都快比她的大腿粗了，根本不起作用。

　　壮汉在按倒知念后迅速掏出一根麻绳，绕过她的脖子，用力向两边拉去。

　　“呃.....”

　　娇小的腰身猛地一挺，窒息感迅速充满了柳知念的大脑，柳知念只觉得呼吸越发困难，视野也开始模糊。她拼命挣扎，双手胡乱挥舞想要解开脖子上勒着的绳索，但是一切都是徒劳。

　　“不......”

　　我不能死，我还没有讨回公道。抱着这样的信念，柳知念的双手在地上胡乱摸索，找到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石头，抓起来猛地砸向壮汉的脑门。

　　“啊——！你这臭婊子！”

　　趁着壮汉挣扎的时候，柳知念踉跄着爬起来要跑，又被壮汉一把拉住，压在墙上，再一次拉动了脖子上的麻绳。

　　“啊......”

　　随着窒息的加深，少女挣扎的幅度越来越低，她的脸涨得通红，双眼因为缺氧而显得有些突出。她能清晰感受到死亡的阴影笼罩在自己头顶，但是壮汉的力量实在太大，即使坚持反抗反抗不过是杯水车薪。

　　到此为止了吗....不甘心啊......

　　嗙——！

　　重物砸过的声音，随后柳知念只觉得脖子突然一松，窒息的感觉立刻消失了，她顺着墙滑落瘫坐在地上，剧烈咳嗽着，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抬起头，眼角的余光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来了。

　　——

　　“学姐你怎么样？”

　　在约定地点等了一会之后，就被易安通知到这里来了，还好及时赶上，差点柳知念就没命了。

　　“咳咳咳...我没事.....”

　　柳知念摇摇头，刚才的可怕遭遇让她心有余悸。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勉强站起身来，凑到我身后。

　　身后传来脚步声，巷子口竟然又出现了两个手持武器的男人，把前后的路堵得死死。

　　“怎么办....”

　　她压低了声音问我。我则从地上捡起一根趁手的钢管，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还能怎么办？跑！”

　　身前一个身后两个，要护着柳知念从后面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只能赌一把了。

　　我作势要打，眼前的壮汉赶紧也作势冲来，我全力将手里的钢管掷出，把他砸了个七荤八素，转过头一把将知念用公主抱抱起，朝着巷子内狂奔。

　　“呀...”

　　柳知念惊呼一声，随即反应过来我的用意。

　　“谢谢...”

　　她红着眼眶轻声说着，在我怀里紧紧环住了我的脖子。我抱着她飞快地在小巷中穿梭，耳边尽是身后传来的咒骂声和追赶的脚步声。我加快步伐，脚下生风般奔跑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带着她安全离开！

　　“糟了，死路！”因为不熟悉地形，我被几人赶到了死胡同里，无奈，只好回过头和这几个壮汉对峙。

　　我带着手枪和匕首，但不能在这种地方使用，要是见血了或者枪声引来更多人麻烦就大了，警察可不是好惹的主。

　　还好地势比较宽阔，我一个人对付三个人不是难事，

　　柳知念紧张地抓住我的衣服，我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

　　"别怕，不会有事的。"

　　我在她耳边低语，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对面三人脸上带着阴狠的表情，他们手中或拿棍棒或钢管，从表情中看，他们绝对不是普通的街溜子。

　　柳知念这是被人买凶了，但他们也没想要动刀或者动枪，也许这是机会。

　　“跟紧我！”

　　我深吸一口气，做好战斗准备。虽然人数悬殊，对方还持械，但是我相信凭我的身手，在这样的空间内强行开出一条路还是没问题的。

　　“上了！”

　　我一脚踢飞离我最近的一个壮汉手中的棍棒，接着一个侧踢将他踢飞。随即拉着柳知念就开始往外跑，剩下两人见状向我冲来，我抬手隔开一侧打过来的棍棒，但另一边毫无阻力地落了下来，即将打中柳知念！

　　我下意识转过身，护住了柳知念娇小的身体，随后我听到她发出一声尖叫，我的额头被棍棒击中，鲜血直流。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朝后勾起脚一把踢飞他手中的棍子，随后直接用力蹬向他腹部，直接把他踢晕。

　　“你受伤了....”

　　她颤抖着想伸手摸我的伤口，我把她推到一边安抚好，随后检查起这几个人来，还有个没晕的让我补了一脚，彻底昏死过去了。

　　“他们是....”

　　柳知念心有余悸，看着我在检查他们的物品。

　　“学姐你怕是被人买凶了，你看。”

　　我抓起一个家伙的手，撸起他的袖子，手腕上赫然就是一个三头犬刺青。

　　「Cerberus」，又是他们。

　　这几人身手不算差，但在组织里顶多算低级打手。我找到领头那个壮汉的手机，抓着他的手扫开指纹，里面赫然就是一份买凶杀人的合同，委托人是——闫瑞元！

　　“花300万买凶杀人，尸体归委托人，嚯，这小老头真有钱。”

　　我把手机扔给了柳知念，她看了一眼后，眼神里满是悲哀。

　　“我竟然值得他花这么多钱雇凶杀人吗？”

　　“也许是他们低估了学姐身边有我在，怕引起大动静，又或者，300万只够雇这仨瓜俩枣的。”

　　我摊摊手表示无奈，不过这倒是送上门的好机会。

　　“学姐，看来，咱们的计划要提前了。”

　　我打了个电话给未可，托她来巷子里‘回收’这三个昏倒的家伙，然后带着柳知念和领头壮汉的手机离开了。

　　又用领头人的手机联系了闫教授，告诉他柳知念已经按照计划被‘我们’杀害，和他约定好时间点来领取尸体。

　　时间是下午五点，地点是京畿郊外的一处废弃大楼，在这里喊多大声都不会被听到。

　　我在柳知念的衣服上抹上血浆，让她坐在破烂椅子上假装成尸体的模样，然后我自己埋伏起来。

　　半小时后，闫教授果然出现了，看见椅子上‘死去’的柳知念，他欣喜若狂，直接跑了过去。

　　“别急呀教授。”

　　我突然从门边出现，冷冷地盯着他。

　　“秦同学...你不在学校里上课，怎么在这里？等等，你是杀手？”

　　我点点头不置可否，他当即放松下来。

　　“我当是什么呢，听说那地儿的人都藏着，没想到你一个大学生是杀手啊，吓我一跳，哎呀呀......”

　　他轻松下来，蹲下身子，十分高兴地抚摸着柳知念的脸颊和头发。

　　“手感真不错啊，当初你要是从了我，就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了，你早就从政法系毕业了。”

　　“也罢，你想当个高冷玉女，我尊重，玩不了活的你，死的你给我玩玩也不错。”

　　“别着急呀。”

　　我伸手拦在闫教授和柳知念中间。

　　“那本小说的结局，我想，我想到修改建议了，想说给您听听。”

　　“秦同学....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场合吧？”

　　不愧是教授，他好像是觉得哪里不对，已经开始后退跟我拉开距离了。

　　“那本小说的女主角，历经了陷害，终于放弃了从正途寻求公道的念头......”

　　“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将每一个诬陷她是小偷的人一个个抓起来，残忍地折磨他们直至死亡，鲜血灌满了她的双手，她从没有这么痛快过。”

　　“你....”

　　他已经一步步后退到门边，我举起手枪瞄准他。

　　“别开枪！”

　　闫教授吓得举起双手，哪还有一个教授该有的威仪模样？

　　“哼。”

　　我笑了笑，轻轻拍拍身后的柳知念。

　　“学姐，别睡了，起来办事了。”

　　椅子上，‘浑身浴血’的柳知念突然睁开眼睛，站起来愤恨地瞪着闫教授。

　　我用手枪对着刚才柳知念坐着的椅子扫了扫。

　　“来吧教授，坐吧。”

　　我用枪将闫教授逼到了椅子上，顺手拿来麻绳将他五花大绑。

　　“那个......秦同学，我是教授啊，我这么个人物死了，社会会引起轰动的。”

　　他颤抖着向我求饶，我则不予理会，接着我的捆绑工作。

　　“你要求饶的人不是我。”

　　“知念同学，别杀我，我愿意公开宣布《正当防卫》是你的作品，别杀我！！！！”

　　柳知念默默站在我身后，静静盯着闫教授，只是这样盯着，就让他慌乱不已。

　　捆绑完成后，我走到柳知念身边，将手枪上好消音器，递到她手里。

　　“别杀我！！别杀我！！！！”

　　闫教授大声叫嚷着，我像是听不到一样，蹲下身子，教她握枪的姿势。

　　“这里是保险，打开后就能拉枪膛了，看准心，两点一线对准目标，最后扣动扳机，注意，要一次性扣到底，然后放开，再扣扳机，才会发射第二发，不开枪的时候手指记得离开扳机环。”

　　“你们这是欺师灭祖，你们会不得好死的！！！”

　　柳知念点了点头，打开了手枪的保险，拉动枪膛，颤抖着抬起枪对准闫教授，眼里闪烁着泪花。

　　“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

　　“你根本不知道《正当防卫》会在政法界掀起多么宏伟的滔天巨浪！”

　　似乎是知道求生无望了，小老头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不断挣扎着。

　　“如果没有我的身份去发表《正当防卫》，它会被政法界关注吗？谁会相信一个女学生发表的论文？你知道《正当防卫》帮助了多少受害者吗，蠢女人！！”

　　“至少上百个！！！锦旗和奖杯挂满了我的办公室，我救了至少上百个人，我就是拯救苍生的神！！！你们竟敢对神——”

　　砰——！

　　“噫！！！”

　　第一枪打空了，柳知念被后坐力震得踉跄，子弹落在一旁的椅腿上，倒是让歇斯底里的闫教授闭了嘴。

　　“学姐别紧张，来，握好枪。”

　　我蹲下来，手掌托住她握枪的手，帮她止住颤抖，另一只手则轻推着她的右肩，帮她抵抗后坐力。

　　“别杀我！！别！！！”

　　砰——！

　　这一次没有打偏，子弹稳稳地落在闫教授的眉心。

　　我感受到她的身体猛烈地颤抖了一下，转过头，她已经是泪流满面。

　　砰——！

　　第二枪，额头。

　　“呜.....”

　　柳知念颤抖着，咬着牙，却憋不住呜咽的声音。

　　砰——！

　　第三枪，脸颊。

　　“啊....啊.....”

　　她已经止不住哭声了，我抱住她的肩膀，不让她颤抖得那么厉害。

　　砰——！

　　第四枪。

　　砰——！

　　第五枪。

　　柳知念像是发泄一样，机械地扣动着扳机，后坐力震得我手掌发麻，但只要她保持开枪，我就不会撒手。

　　枪声不断回荡在黄昏的郊外，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也没人关心。

　　咔——咔咔——！

　　第十一枪的时候，枪里的子弹终于打完了，柳知念颤抖着身子，满脸都是晶莹的水珠，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哈啊......哈啊......哈啊.......”

　　柳知念喘着粗气，手中一松，手枪掉在了地上，她怔怔地看着身前这个几乎被打去半个脑袋的小老头，双腿一软，我赶紧将她抱住。

　　“学姐......”

　　她回头看着我，长久以来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她一把扑进我怀里，开始大哭起来。

　　泪水沾湿了我的衣衫，我知道她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于是轻抚着她的长发，耐心等待她平复心情。

　　“谢谢...谢谢你...”

　　良久，她终于抬起头，擦干脸上的泪痕，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难得，第一次见她露出笑容。

　　夜色已深，晚风吹拂着我们两人，带来些许凉意。我们并肩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山顶上。这里视野开阔，能够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我们背靠着背坐在一块岩石上，仰望着满天繁星。

　　“真美啊.....”

　　柳知念对着星空伸出手，仿佛要将它们抓在掌心一样。

　　我感受着身后属于她的重量和心跳，闭上眼睛感受着夜风。

　　滴滴——！

　　手机提示音响起，我打开手机，眼前一亮，拿着手机在柳知念眼前晃了晃。

　　“学姐，你看。”

　　「年迈教授恬不知耻窃取学生劳动成果，《正当防卫》竟出自一女学生之手！」

　　「政法界轰动！全网找寻《正当防卫》原作者柳知念小姐！」

　　「不知廉耻！年过半百的教授竟以毕业为把柄要挟女学生上床！视频为证！！！」

　　网络上，以前的帖子正逐步被扒出来，在论坛里恢复，置顶，政法委所有工作人员的办公电脑上突然连续弹窗闫瑞元教授和女学生上床的不雅视频。

　　一件件《正当防卫》属于柳知念的证据被不断曝光，网上的舆论也开始倒戈。

　　“你还做了这事.....”

　　柳知念的双眼再一次泛起星光。

　　“嘿嘿。”

　　我伸出手为她擦去眼泪。

　　“这是附加服务，我不是说了，除了复仇，还有别的东西要给你看嘛。”

　　“闫教授不仅网络上不成人样，现实里也‘不成人样’了，如何，有感觉好点了吗？”

　　“我......”

　　柳知念扶着胸口，调整着呼吸。

　　见她没回答，我换了个问题。

　　“在那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

　　没错，柳知念还没打药，我也不打算按照契约杀死她，能束缚她的只有那一纸合约，只要我找小爱帮帮忙，也许就能删去这份委托。

　　大仇已报，冤情也昭雪了，她这么优秀的女孩，不该轻易死去，政法系也好，历史系也好，都有属于她的位置，她还有新的生活。

　　柳知念抬起头，将神情掩藏在夜色里，过了良久，她抬起手轻轻向后，搭在我的手背上。

　　“......你，带我去开房吧。在那里，我告诉你答案。这次，只开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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