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沥不停。仿佛要把天地缝在一起般，无数银线自上而下穿梭不止，连绵不绝。

　　暴露在这样的水幕之中，虎杖悠仁当然怎么抹也抹不干脸上的水。湿透了的衣袖对迷蒙的视野无济于事。他只能懊恼地叹息一声，接受了最后一套干衣服也沦陷的现实，猛地一脚把脚下的咒灵踩进泥泞里，使之片片碎去。

　　没办法，这就是梅雨时节。尽管看上去不急也不大，但一旦暴露于雨水之中，就要被细细密密的水雾从头浸透到脚。 每到这个季节，咒灵就跟雨后蘑菇一样，冒也冒不尽，除也除不完。

　　被他救下的村民比他还狼狈，除了全身湿透还半条腿都是泥，现在正守在他的行李边，热心地为其打着伞。见虎杖祓除完毕，就开始向他大力招手。

　　虎杖也招手回去：“这边已经没事了！您还好吗？”

　　一把伞被递到他手中，正是开打后不知飞哪里去了的他自己那把。虎杖哭笑不得地接过，亡羊补牢地撑了起来，同时不忘关心几句对方的情况。还好人并未受什么伤，甚至连惊吓都不大。

　　小小的违和感就是从这时开始积累的。

　　但不会主动去怀疑他人，是虎杖悠仁的优点也是缺点。这个半大小子心里一边思索着这周围恐怕有什么特异，能让普通人都对咒灵习以为常，一边为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发愁。这时，正巧村民主动提出：“来我们村里休息一夜如何？”

　　他精神一振，正要点头答应，却失语于眼前陌生人的奇妙神态。

　　对方的脸上带着一种真诚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信誓旦旦地说：“今夜，一定不会下雨的。”

　　晚膳时分，雨果真停了。

　　“……巧合？”

　　不可思议之感混合着少许的疑心，在这傍晚的雨停时分，于虎杖悠仁的胸膛中熏熏燎然。就连久违能换上清爽衣物的痛快，都变得有些如鲠在喉。

　　“不不，是无形大人的功劳！”

　　一份餐食在他跟前放下。不算丰盛，却量大管饱。

　　是来送饭的村民。恰巧听见了他的自言自语，东道主笑逐颜开地向他发出邀请：“今夜是我们村一年一度的明前大祭，请您一定要参加！”

　　“明前……大祭？”仿佛鹦鹉学舌一般，他试着让这少见的字眼组合在自己的舌上重复。

　　以时令而言，庆祝立春、春分，乃至秋收、冬至，都是不奇怪的。可在这尚不见出梅迹象的明前时节，是要庆贺什么呢？

　　“是的！在今夜，我们祭祀的无形大人会显灵现形。”村民虔诚地在胸前比划了一个他认不出的符号，“您拥有奇妙的力量。您的视线，一定会让祂高兴的。”

　　对方的回答并不能解决他的疑问。

　　所以填饱肚子后，虎杖悠仁决定在村里到处转转。领受了一宿一饭之恩，总要做点什么。

　　作为一个行走四方的咒术师，他虽然年纪不大，肉体的强度却鹤立鸡群，基本功也扎实，足够独自解决大部分问题。

　　这样的少年俊杰若是留在都城发展，想必不日就可崭露头角。但自从数年前诅咒之王被封印之后，尽管全境的咒灵肆虐现象都有所好转，却也同时带来了权力的真空，让咒术界陷入了长达数年的斗争漩涡，直至现在也不见结束。

　　出于一种特殊的保护，他的家族虽然把他录上了咒术界的名册，却放他出来四处周游，美其名曰：修行。而这也更合虎杖悠仁的个性。比起待在处处拘束的皇都里，还是行万里路、助一个个人的生活方式更合他的心意。

　　这种咒灵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情况，在虎杖悠仁一个咒术师看来都很罕见。如果能找出这附近咒灵异常活跃的原因，也不算白来一趟。

　　出乎他意料的是，村内几乎没有咒灵的气息。空气是一种不自然的洁净。

　　然而入村时他也查探过，周围并无能阻拒咒灵的结界术。如果是更有经验的咒术师，此时大概已反应到哪里有鬼了。可虎杖悠仁还是太年轻，所以只能摸不着头脑，任由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募集。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这个村子异常在哪了。

　　春分已过，白昼正在逐渐变长。此时太阳刚落下不久，夜色尚未笼罩整个天空。村道上人群熙攘，都整整齐齐地身着红黑二色，隐约像是一支队伍。队伍前后蜿蜒拖了几十米长，最前面是——……是一个满脸幸福的新娘子。

　　今夜不是祭典吗？难道习俗是同时也行嫁娶？

　　正当他疑惑时，笑眯眯的村民为他解了惑：“每年一度的明前大祭，正是无形大人的婚娶之仪！”

　　这一刻，虎杖悠仁总算摸到了那种不祥的形状。

　　“……新娘子，嫁给你们说的无形大人后会怎样？”

　　“会去往无形大人的世界，享受无边的快乐，并继续为村子的风调雨顺而祈祷。”

　　这个心肠不坏的人好像吟唱一般，高声赞颂起了他所崇拜的无形大人，同时在胸口描画起他们所崇拜的符号：左一划、右一划，再左一划、再右一划。

　　“如果不是无形大人，我们贫瘠的土地哪能喂饱大家，家乡更会被妖魔肆意蹂躏。只要每年都为无形大人献上一位新娘……”

　　虎杖悠仁听不下去了。他握紧了拳头。

　　“——给我停下！！”

　　那之后真是一团乱麻。被他逼停的队伍，面色不善的人群，急忙调解的主人家，决不退让的虎杖悠仁。这一场冲突最终平息于主人家的一句话：“这位尊贵的客人，他身上具有神奇的力量！可以退魔伏妖！”

　　几位领头的话事村民者接耳一番，最终推出了一位神主来跟虎杖悠仁交涉。

　　得知虎杖是咒术师后，他们已换了另一种态度，警惕不减却郑重许多：“她是要去享福的，但显然您会是更优秀的选择。如果今夜你愿意代替她前去拜谒无形大人，我们确实可以停下。”

　　以上，便是虎杖悠仁此刻正在夜色里几乎全裸徒步的来龙去脉。

　　村民们口口声声说的无形大人，毫无疑问是邪教淫祀。颔首答应之后，他被招待他的主人家带到了村尾的小神社里。途中，这位被他救过一命的村民一直都兴奋不已，仿佛是发自内心地为他感到荣幸和高兴，着实让虎杖悠仁看得胆寒。

　　这一切都过于异常了。整个村的人都处于一种狂热之中，在这湿热滞闷、百虫苏生的夜里，更显出一种诡谲。

　　神社看上去崭新又整洁，据村民所说，都是这几年新修的。但一想到祭祀的不知是什么鬼东西，就让虎杖悠仁万分警觉。不过村民们倒也没有对他暴力相向，只是在两三个巫女的……服侍下，他还是败下了阵来：被扒光了新换上的衣服，在桧木桶中接受了沐浴，又被用赤红的颜料在全身各处画上了奇妙的纹样。

　　最后，巫女们为他披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触感柔软丝滑得不输于过节时才能穿的丝绸。据说，这是集全村女人一年之力才织成的珍贵布匹。但除此和鞋袜之外，再无其他。

　　即使虎杖悠仁展示了自己的怒火，巫女们也顽固地不肯给他任何再多一件衣服。他都要怀疑这是一种羞辱了。可推开门后，统一身着红黑二色的村民们统统面不改色，为他这个接近成年的半裸男性献上祝福和喝彩。

　　沐浴在这充满感动的欢声和不含邪意的视线之中，浑身发毛的虎杖悠仁甚至开始怀疑，不正常的那个该不会是自己？

　　不过接下来的路，似乎无人同行。

　　神主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他身边，将一盏灯交到他手中，嘱咐道：“请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在路的尽头，正是无形大人所栖居的大湖。唯有今夜，湖面将可以步行。请向湖中心走去，无形大人会在湖中心迎接您。”

　　看来傍晚时分的新娘行列只是送别少女的仪式，接下来的行为才是真正的神明嫁娶之仪。

　　——哦对了，还有一事请您谨记：千万不要向下看。

　　虎杖悠仁叹了口气，认命地提起灯火，在月光的照耀与人们的目送下出发了。

　　今夜月色明朗，一扫近日的迷蒙，显出一派晴朗气象，天候却仍然潮湿而闷热。白天时虎杖伸手探过，这附近的土壤连里头都是湿热温暖的。这样的气候若是持久下去，作物的根会在土里烂掉。村民说无形大人带来了丰足，倒也不是毫无根据。

　　但搞活人献祭，无疑是践踏生命的背离人道之行。冷静下来后，虎杖悠仁虽然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却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要对抗一村几乎数百人，也许写信求援、静待援手会更稳妥，可那就意味着会有一个生命在今夜消逝。事已至此，不如就会一会村民口中的这位无形大人，探一探这邪神的真面目。

　　越是临近神主说的大湖，空气中的水气越重。他一边想七想八，一边向着簌簌水流声的来源前进——没办法，这身行头实在是让他别扭得很，不得不让自己分一下心。就算再渴求清爽，也不至于穿成这样还在暗夜里行路。云游四方，真是能带来许多不敢想的奇妙体验。

　　不知不觉中，月已升上中天。

　　穿过村民们说的湖边鸟居，伸出被绘上了赤红纹路的手拨开青青苇草，一片粼粼波光撞进眼中。大湖就在眼前。

　　虎杖悠仁自认也算见过不少景色。在他见过的各个水泽之中，这湖确实算得上一个大字。于湖畔芳草的映衬和高悬月光的照耀下，不可谓不壮大美丽。只是一想到这里可以算得上一个食人之沼，他的心中就生不出好感。

　　目的地已到达，那么接下来，就必须进行仪式了。

　　半信半疑地，虎杖悠仁按照神主的嘱咐，在湖边褪下鞋袜，赤足踏上了水面。

　　在感受到水面的一片清凉的同时，脚下确实也传来了一种支撑感。他小心翼翼地又往前一步，发现湖面竟然真的可以步行。不是像冬季那样结成冰面，而是一种十分柔软、有弹性的质地，踩在脚下时感觉滑来滑去颤颤巍巍的……有点像肉冻。

　　他心中的紧张达到了顶峰：看来，整个大湖都已经被盘踞在这里的诅咒化作了自己的领域。连物质的性质都可以改变，恐怕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对手。

　　现在想回头也不可能了，虎杖悠仁已经入局，必须按照游戏规则深入其中，才有可能找出一线生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提起灯火、两眼紧抓正前方，穿过鸟居投在湖面上的倒影，开始向着湖中心走去。

　　夜色中的湖水如同一块藏蓝的玉石，步行其上时，月光静静洒落湖面，铺就一条皎白的前行之路。在这天地都被细雨洗过一遍的仲春最后几日，显得如梦似幻、犹如仙境，同时却暗藏杀机。

　　尽管徒步于山道上时虎杖悠仁甚至还出了点汗，但被湖边的夜风一吹，他还是不由得裹紧了身上单薄得几乎不能称之为衣物的轻纱。

　　以往被这个湖吞吃掉的少年少女们，在与他一样行这参拜之路时，心中是否也有同样的警惕与不安？还是说，已然像虔信忠诚的村民们一样，满心期待于谒见那湖中央的神呢？

　　虎杖悠仁一开始还能分心去想这些，可脚下的湖水虽然呈现一种半固态，却还是濡湿了他的脚底。凉凉的感觉深入了脚趾之间敏感的皮肤，那感官信号仿佛要直抵脑髓一样，夺去了大半注意力，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湖中央并没有一个确切的记号，但距离理应正在减少。越是前进，虎杖悠仁越是尽可能地将精神集中于周围，尤其是脚下。

　　——请您谨记：千万不要向下看。

　　这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的忠告？是为了麻痹猎物的恐惧，还是为了免得让活祭品看到什么不好解释的东西？

　　就在他思考至此的这一刻，一种强烈的危险预知突然促使虎杖悠仁低下了头。果然，四枚巨大的不祥赤星出现在了脚下的湖渊里，正在不断靠近！

　　在与之对视的瞬间，虎杖悠仁坠入了水中。

　　“咳咳——！！”

　　水迅速涌进了他脸上每一个孔洞，耳道、气管、食道，都被汹涌侵入的液体无情占领。尽管虎杖悠仁有一点心理准备，却没想到水体的暴变来得这么突然。他慌了那么一下，但马上就开始寻找平衡，试图浮出水面。

　　——然而，足踝上传来了一种令人本能生厌的滑溜感触。

　　有什么东西掀开了纱衣探了进来，缠住了他的脚腕，正在一步步顺着他的下肢往上攀！

　　虎杖悠仁一惊，心知和刚刚所见的那泛着红光的眼睛绝对有关系。他立刻试图挣脱。虽然他水性还可以，但在没有着力点的水中，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更何况入水前也没有做呼吸的准备，不过几息就已经感觉进水的肺快痛炸了。

　　“咕噜噜……”

　　无论什么都只能变成水花和气泡，原来溺水者感受到的是这样的痛苦。侥幸的是此时他距离水面不算很远，且身上的衣物即使沾了水也几乎没有重量，趁那东西一时不察，虎杖悠仁奋力一划、同时狠狠向下蹬，终于借着反作用力浮出了水面。

　　呼吸到空气的感觉仿若重获新生。但这种自由没能持续很久，他的腰又被大力地向下一拽。随着几朵水花绽开，生祭再次没入水中。

　　还好这次虎杖悠仁吸了一大口气，能够冷静些地分析情况了。他一边睁大了眼睛试图看清是什么在水里纠缠他，一边尝试解开缠在自己身上众多透明的……蛇一般的肢体？

　　熄灭的灯火早已向着湖底沉去，只有微弱的月光能穿透浅层的水域。然而即便还有一点光源，虎杖悠仁也完全看不见眼前的东西是什么，更不知道这些肢体是本体还是只是触梢，具体又在哪里。就仿佛他的敌人正是这片水一样！

　　怪不得村民们将之称作无形大人。视之不见其形，却处处受其钳制。 真是棘手！

　　他眼前已隐隐有些发黑。眼看着窒息就要卷土重来，在昏暗黑沉的水渊之中，那种赤红的光却突然再次亮起。

　　有什么东西覆盖了虎杖悠仁的口鼻，并在向其中渗透而来，呛得他好受。虎杖悠仁绝望地试图进一步抵抗，可渐渐的，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了。

　　一切都脱离了掌控。他悔恨地想：这就是没有做好准备就莽撞迎敌的下场……

　　在那漫长又短暂的几息之间，虎杖悠仁几乎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去。可是不知怎的，就好像水突然接纳了他一般，不知不觉间痛苦倏尔远去，清醒与解脱一同降临，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器官的疼痛和……咒力的流失。

　　那无疑是真正的濒死。然而现在，他居然在水中……呼吸？

　　——他还活着！

　　虎杖悠仁在水中睁大了眼，猛地向自己面前抓去。返还而来的触觉告诉他他似乎抓住了什么，可那又迅速溶解在了指缝间。口鼻被堵塞的感觉已经消失，他多想大声质问，然而在液体之中，声音只能传达个笼统。

　　喂！

　　你到底，

　　是什么？

　　一连串包裹着他声音的水泡向上浮去。

　　虎杖悠仁完全不知道这是否能对方被捕捉，甚至不好说对方有没有这个级别的知能、接受这种信息介质的器官。但这个所谓的无形大人没有坐视他溺死，他隐约能从这行为中感受到一点主动意志的存在。

　　乐观一点想，说不定这能带来突破口……反正他现在连逃脱水中都做不到。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些水泡没有浮出水面化作泡沫，而是唐突消失在了水体里。

　　——他的声音被吃掉了。

　　虎杖悠仁一个激灵，越发难以想象这个村里的人到底在祭祀什么样的邪神。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他的颤抖是因为……无形的触梢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已经抓住了濡湿的薄纱继续向上，向着一些很不妙的地方攀爬而去。

　　——咦？

　　作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虎杖悠仁尚处在对这类接触有些过敏的年级。他顿时冷汗直冒，连忙双手并用，试图拽住正在自己股间活动的东西。

　　可是对方反而趁此机会也缠上了他绘有纹路的手腕，纠缠住了他的手掌。虽然没有直接控制住他的行动，却让他连合拢手指、施加力气都做不到。脚腕更是早就被束缚、拽住，光是想要抬起大腿就重若千钧。

　　束手无策地，虎杖悠仁一无所依地悬在了洋洋水中。而那无形的生命正肆意地在他的股间活动——为什么偏偏是在那里！

　　明明状况是如此险恶，但再这样下去他就要起反应了。隔着仅仅一层薄纱，那东西像是有生命也有意识一般地刺激着他。再细腻的织物也有其网状结构，细线交织形成的经纬带来了细腻又丰富的摩擦，跟他少数几次自己解决时的感受相比简直不是同日而语。

　　不行的吧，不是该勃起的时候！虎杖悠仁绝望地呵斥着自己，但快感不听他指挥地直冲脑门。会完蛋的！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勃起的话，感觉自己作为人的某一部分就要彻底完蛋了！

　　——呜……啊！

　　虎杖悠仁尚未察觉到，已经有非常丢人的呜咽从自己的唇边溢出。他甚至还有点泪目，但耻辱的水珠一流出眼眶也融入了湖中，所以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已经半勃的生殖器顶起了纱衣。而无形的生物也终于析出透过了布料的细孔，深入了轻纱与皮肤之间，直接将他的器官包裹揉搓。尽管目不可视，但凭感觉，他能意识到其转化出了拥有更多细小触梢、凸起的形态。蠕动、缠绕、吮吸和摩挲，不知不觉间活动的方式也变得也更细致多样。

　　——不行！停下！不要再动了呃！……啊♡

　　一大串水泡混合着呻吟从虎杖悠仁的口中涌出。他焦急万分，尽管四肢还能做一定程度的抵抗，但水压、轻微缺氧和四周无处不在的无形生命，让他的身体充满倦怠、无处使劲，只能任由其把自己摆成难堪的顶胯姿势。

　　他实在搞不懂这一生命体的意图。如果是捕食的话，一具尸体显然更方便。难道说，对方要捕食的不是血肉，而是精气、咒力？

　　要真是如此，那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可是，从他身上攫取这份力量之后，邪神会不会变得更强？他还有机会逃出生天，在保证无人丧命的前提下向远方求援吗？

　　虎杖悠仁试图冷静思考，可是快感的潮水是如此暴力而排他，几乎要把他脑中所有其他想法都冲走。一种混合着钝痛的麻痹感从骨髓最深处泛了上来，也许是因为他吸入了太多含有对方成分的湖水，也有可能仅仅只是因为他无法抵抗这种冒渎而异样的快乐。

　　这位可怖、不可见又难以捉摸的无形大人，甚至又分出了新的肢体伸向了他的鼠蹊部和屁股。究竟是有多少分肢啊？还是说其实是一大群透明生物的集群？无论哪种都糟糕透顶。

　　如果无形之物能够被目所视，那么虎杖悠仁会发现，此刻他整个人都几乎已经被包裹其中。血液加速流动带来的体温上升，甚至把没有温度的触梢都传染得有些温暖起来。

　　含住他阳根的部分既像数千蚓虫的聚合，又像一张充满凹凸的大口，微凉而湿润，吸起他来却毫不留情。让虎杖悠仁无法克制涌上喉头的低喘和尖叫，膨胀到极限的阳根很快就把初精交代了出去。

　　等他从射精带来的大脑一片空白中清醒过来时，无形大人的附肢已经爬上了他的胸膛，开始津津有味地嘬起他的乳头了。

　　不应期把散逸的思考能力又收拢回了部分。该如何是好？虎杖悠仁少见地感受到了恐惧，同时也止不住的恶心。也许是心理作用，此刻的湖水让他感觉有一点腥。尽管自己喷出的白浊，已经跟那些水泡一样被吞没在了水渊之中。

　　作为青春期正中央的少年人，对情事有朦胧的兴趣和好奇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那不意味着想在水中手足无措地被无形的怪物亵玩。然而身体的反应完全不听理智的使唤，再这样下去，无论尊严还是童贞都要……

　　——咿……！！别再碰了！

　　没有顾忌他的疲软，无形的生命还在继续试图榨取。才刚射出来还敏感得很的器官，就好像饴糖一样被肆意吮吸，只能可怜兮兮地吐露出多少分泌液。

　　照进湖底的月光随水波而摇曳，轻柔地抚过这具紧实健康的年轻肢体，却无从化开其所有者的无力与因之而生的绝望。平日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也挣不开无形的束缚，如此登峰造极的肉体也无法抗衡自然之力。

　　——哈、哈呜……嗯！♡别吸了，已经、已经射不出来了……！

　　仿佛是听懂了这口不择言的胡话，对方转而将重点放在了他的胸前，反而给虎杖悠仁带来了更大的绝望：他从不知道原来男人被刺激乳头也会有感觉……

　　怎么办，太舒服了。明明不能放弃抵抗，明明必须去争取那一丝胜利的希望，可是每当身体被施加刺激，思考就不断向着黑暗的深渊滑落。即便明知在那深渊之中，有捕食者那四枚血光之星在等待。

　　昏沉的大脑里似乎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轻笑，在嘲弄着他的愣头青和缴械之迅速。明明一开始还在故作镇定，没多久就暴露出这副痴态，真是个不经玩的小鬼。这让虎杖悠仁莫名火大，但随之浮现在他脑中的又一认知让他不由得慌了起来：既然你都求饶说射不出来了，那么接下来，还是把你当成雌性吧。

　　——这是什么意思？你又是什么？到底打算……啊♡等等、等等！

　　……有什么东西顶在了他的屁股上。

　　与其说是在顶，不如说是正在试图侵入其中。强硬地、势不可挡地。

　　明知没有用，虎杖悠仁却还是挣扎了起来，尽管在无形触梢的重重绑缚下显得就像尚还协调不了四肢的幼猫学步。

　　他大致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在容他出生长大的皇都里，男色不是一种少见的爱好，但那往往只流行于审美偏向纤细柔弱的贵族、僧侣们之间，他从没有过这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预想。

　　——停下、停……！下♡啊……！不可以，不可咿……啊啊啊！！

　　一开始只是那么小小一根。

　　它只是钻了进来，但很快就在里面不断涨大，并发育出了他已经知道的那些触梢和凹凸，向着甬道的更深处涌去。

　　虎杖悠仁浑身上下都在冒冷汗，可从他身体中分泌出的任何体液都马上会被水体吸收其中，仿佛在被含在什么生物的嘴中被一刻不停的舔舐。他终于彻底认识到，他的对手是一个无论存在方式、还是存在规模，都远超人智所能想象的生命。

　　当那无所不能的触梢触摸到他体内的某一点时，即使作呕、抗拒，他也没能忍住溢出口中的叫喊。

　　——怎么、可能……诶、呜——啊？！♡

　　捕食者却不会理他怎么想，反而像是找到了喜爱的玩具一样，开始来回刺激那一点。在虎杖悠仁几近狂乱的哭喊之中，不知不觉他的阳根已经取回了硬度，昭示着他在快乐前的一败涂地。

　　而他自己正痉挛不已，呼吸乱调，甚至口边还淌出了一点涎水，同样也被无形的黑暗吞没。

　　在越来越超乎想象的快感刺激之下，虎杖悠仁几乎已不知身在何处，脑袋轻飘飘得仿佛就在云端，浑身都酸软又迟缓，唯独对穿梭于神经中不断积累的快乐反应频频，任何一下戳刺都可能让他颤抖、流泪。

　　哈啊♡不行……好奇怪，自己是不是已经坏掉了……

　　萦绕在他脑海里的低笑声始终挥之不去，甚至还越来越清晰，像无数利爪在颅骨上抓挠。虎杖悠仁多想把这个声音抓出来，可是生物对信息素奖励的追求让本能在渴求更多。

　　少年紧实的双腿不自觉地想向内夹紧、以抵抗快乐的冲击，却被存在于腿间的无形生物无情分开，叫漂亮的肌腱都被折磨得微微打起颤来。平日里带他尽情行走、奔跑于大地上的双脚，现在小腿正绷得直直的，时不时要被悄然划过的触梢激得剧烈一抖，脚趾头也可怜地痉挛、蜷缩着，却还是发泄不完体内过量的快感。

　　他皮肤上被描画了奇妙纹路的地方，此刻正在惊人地发烫，又酥又麻，掠夺着所剩无几的思考能力。尽管自我正因绝不可跨越那一线的恐惧而紧紧维系着最后的理智，但意图与行为的矛盾反而显得像一种欲迎还拒。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在被不断抽插、于水中抖动起伏的间隙，虎杖悠仁把嘴唇咬得都流出了血来：会……会回不了头的！

　　然而他下半身的屁股却用力裹缠着侵入其中的触梢。高热的肠肉完全背叛了主人的想法，正在与黏腻的触梢浓情蜜意。一刻不停的活塞运动，让敏感的小穴时而被填满充实、时而又空虚饥渴。转瞬之间就发生了数次变换，叫虎杖悠仁几乎要头晕眼花，然而穴肉竟只会更焦急、更热切地追求起下一次的紧密合一。

　　触梢同样未欠缺对挺立乳尖的爱抚，让虎杖悠仁比同龄人更厚实的胸脯，甚至肿胀得像刚开始发育的乳房。就连被咬出血的嘴唇都得到了亲昵的轻蹭，唯有他身前直挺挺的阳根被孤单的搁置。但即使是这样，它居然还在不争气地不住分泌出小股小股的浊液。

　　“雌”的意思，现在他终于理解、却没有任何余力去想了。快感的泥潭已然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也许在虎杖悠仁在月光下踏上湖水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样的下场。

　　被反复蹂躏、积蓄了大量快感的身体终于要到达顶峰，早已按捺不住、无处宣泄的情欲，此刻终于像是火山爆发一般，随着虎杖悠仁不受控制的抽搐而开始了迸溅的前奏。

　　——太超过了，这一切都太超过了……对不起♡他已经……只能去了♡！

　　爆发的那一刻逼近时，连脑海中的笑声好像也停歇了片刻。

　　那不是一个瞬间，而是一段甚至有点漫长的极点体验。明明几乎没有被触碰，阳根却喷出了一大股淫水出来，如同失禁一样，一抽一抽地流入水中。缩紧到极致的肉穴更是疯狂地痉挛着，宣告着虎杖悠仁体内的快感让他到达了一个从未抵达过的境界，让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叫声在水波中回荡。

　　在根本没有止境的颤抖中，他全身的肌肉都失去了控制，腰不自觉地反弓成一道虹，手足时而绷得笔直、时而又无助地胡乱挥舞几下，而无形大人允许了他。为在这种过于疯狂的快感中找到栖身的依靠，他的双手已经深深抓紧了对方的肢体，几乎是深陷其中。

　　这个玩弄他的坏家伙居然没有坏心眼地抽身离去，若虎杖悠仁还清醒，说不定能从中感到一丝慈悲，毕竟他压根不敢想象，此时要是夺走一切着力点，他会在无望的漂浮中流露出何等难堪的丑态。

　　不过此刻少年的双颊已潮红到下一秒就爆炸也不意外的地步，三白眼的猫目也不受控制地向上翻去——在这么异常无比又禁忌骇人的初体验下，失神过去也是情有可原的。

　　——黑暗的深渊中，四枚不祥的血光之星，正仿佛呼吸般应和着生祭皮肤上的纹路，一闪一闪地发着越来越强的光。

　　——水中有什么正在聚拢形体。其伟岸远超常人，似人却无疑是异形。

　　——既是温柔摇篮、也是无情凶器的水，正在远离。

　　不知何处传来了水花声声。

　　随着持续了数十秒的高潮渐渐消散，神采也终于回到了虎杖悠仁的双眼之中。他晃了晃脑袋，被液体流出官窍的感觉吓了一跳，没忍住咳了几下。

　　还没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就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捞了起来。虎杖悠仁条件反射性地开始挣扎，却反而被四肢回归控制的感觉吓了一跳。

　　他猛地抬起头来，对上了月光下……血红的四只眼睛。

　　那正是虎杖悠仁曾在濒死的深渊中层见过的、不祥凶星的真正模样，是存在方式与存在规模都远超人智所能想象的无形君王，在摄取足够的意识与咒力后找回的前尘化身。

　　“真是个未经人事的小鬼。”眼前的鬼神嗤笑道：“不过多亏了你，不然还得在渊水里浑噩不知多少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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