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举起了那把被她给予了时间的贝斯，用力砸向地面。木质的琴身应声碎裂，八幡只听到了无数男女的呐喊声，像是被这一举动所释放出来。

八幡在此刻惊醒了，她赶忙将手臂从被褥中抽出来，上头哪里有什么散发刺痛的疤痕。她舒了一口气，将脑袋又埋进了床铺，努力想要记全梦中的每一个细节，可它们就如同被摔于地上的那把贝斯，成了无数个无法寻回的碎片。

诡异的梦令她出了许多汗，衬衣的背后全然湿透了，八幡只得先去淋浴。借着洒下的凉水令自己清醒了许多，她用香皂将全身洗净，仿佛梦中的刺骨感已然随着泡沫从身体中洗刷掉。她换了套白色的全棉浴袍，低头在洗手池下方的柜子找到了吹风机。

一声脆亮的门铃打破了住所的寂静，八幡只得放下吹风机，踩着赤脚便赶到了门前，隔着上方的猫眼往外看去。

门外站着椎名，褪去了拍戏时略显夸张的长裙，穿了一件纯白的薄衬衫与短牛仔裤，手中提着一个牛皮纸袋。

“我听剧组里的人说你今天不太舒服是么？”

椎名见她开了门也只是站在门框外，丝毫没有要进来的举动。

“给你带了份鸭胸肉色拉，感觉你不太舒服可能会想吃点清淡的。”

“谢谢，请进吧。我其实就是有些头疼，回来睡了一觉便好多了。”

八幡接过沉甸的纸袋，转身便走进卫生间：“我先把头发吹干，先请坐吧。”

“你太客气了。”

八幡将卫生间的木门虚掩，在吹风机的声响下注视镜中的自己，绿颜色的瞳孔中闪烁着不知为何物的情绪。它曾经坚硬似十七世纪的南极冰山，自乐队解散那日便伫立于那儿，当它开始融化的那天，属于她的世界末日也就到来了。八幡很难说清楚改变从何而来，渴求的欲望入口时是遍布嘴中的甜美，她似乎已经深陷之中。

她将吹干了的头发仔细打理了一番，八幡也已经许久没这么做了，手指关节中满是生疏。椎名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当八幡推开门时，她端坐于沙发的右侧，手中捧着先前茶几上扣着的那本奥德赛。见八幡整理完先前湿漉漉的头发，她便将书本翻回至先前的章节反扣在沙发上。

“你应该还没吃饭吧。”

八幡将纸袋里装的一次性饭盒拿出，又在厨房里找了个大尺寸的白瓷碗，将对方带给自己的食物放进碗内。

“还没有，现在也才六点三十不到，我习惯晚一些吃晚饭。”

“那就一起吃吧，这一大份的色拉应该够两人吃。前些天我在集市买了些当地人烘烤的面包，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八幡开了一瓶本地产的乌佐酒，用黄油刀将面包切片后装入两个盘中，又将色拉对半均分。

“你喝酒么？”

“来半杯吧，谢谢。”

椎名端起了玻璃酒杯，将酒液摇晃了几下吸了一口，品味了几秒才咽。

“这酒的味道不错。”

“酒是希腊这边的特产，我还多买了几瓶要带回日本哩。”

“这岛真是相当奇怪...我甚至都忘记要回去日本了。”

椎名叉起一块撒了黑胡椒的鸭肉，把玩似的注视着说道。

“是的。”

两人间的交流又一次中断了，只听得窗外的鸟鸣划破了沉默，先前无助飘荡在海面的渔船驶入了港口，只留下尾后的白色泡沫作为航行的痕迹。

椎名接过使用完的餐具，仅在桌上留下了两个酒杯，其他都端到了洗碗池中。

“再来点酒么？”

椎名问道，又将自己的酒杯满上了，见八幡点头，便也给对方续上了一满杯。

“色拉很好吃，谢谢你。”八幡接过了玻璃杯：“我晚上正好想看电影，你想加入么？”

“为什么不呢，只要能比我现在的这部拍的好，我都接受。”

“别这么说，你至少也是女主演啊。”

“你不用演戏，我们都心知肚明这就是一部彻头彻尾的烂片。”

“那你为什么还会选择接下这部片呢？”

椎名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将玻璃杯口贴在下唇，一点点吸着酒水，像是下定了决心后才缓缓开口。

“我已经不在乎了，反正我也不喜欢演戏，就算是烂片只要能赚到钱就行了。”

“我明白了...还是看电影吧。”

八幡将身上的浴袍系紧些许，蹲下身在行李箱内侧中找到了那副没有包装的录像带，她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电影，也许是经典的好莱坞通俗剧，又或许是非洲某小国拍摄的后殖民主义电影。八幡此刻仅仅期盼里面不是些无趣的先锋片。

“你要放什么电影？”

“我得拆开包装才能知道，我挑这个录像带时都是拆掉包装的，这样就跟抽奖一样了。”

“喂，你这人倒还蛮有情趣的。”

拆开录像带的外壳后，里头静静躺着一张光碟，上面刻着粗体加深过的电影名字，“五至七时的克莱奥”。左岸派之中的杰作，八幡先前也看过一次，只是印象不深以至于记不起剧情。

“起码是部很不错的电影，不是么？”

“那倒是，就是我已经记不清剧情了。”

“我也看过一次，好似是讲女歌手确诊癌症前的故事哩。”

八幡点了点头，脑中盘算似乎就是这个的剧情。她将光碟放入沙发前方的读碟器中，选中播放后便坐回了沙发上。椎名坐在她的左侧，歪着脑袋靠在靠枕上，等待电影的播放。

“我说，你会想要演些这样的么？属于女人的电影。”

“电影本就不属于女人，又怎么去演这类的呢？”

“那就不可能去创造些，‘反电影’类似的呢？我是不太了解，都是在书上浅浅看了些记住的名词。”

“否定了快乐，又要同时做到‘反电影’，未免有些太难了吧。怕是要留给那些个哲学家们思考的事。”

八幡机械地点了点头，饮了口酒问道：“若是你也似‘克莱奥’这般等待绝症的诊断，你会做些什么？”

“或许会去追寻青年的理想吧，毕竟绝症也就几个月能活了吧。大学时有一只乐队，充其量也只是自娱自乐而已，就在校内演出过了几次。毕业后就结束嘞，我也就走到了今天这步。如果真的就几月能活，再重新拾起来玩上几个月也不错。”

“真巧，我原先也在大学乐队里头，跟你一样，毕业后就完全放弃了。”

椎名淡淡地笑了，泛黄的回忆也有伤人的方式，无奈在电视中的法语对话中发酵，两人似乎都为此沉默。

“说的我有点难受...对了，你吸烟么？”

“为什么不呢？”

八幡将一只手卷烟递给对方，椎名却摇了摇头，从右侧口袋中拿出了名贵模样的烟盒：“吸这个吧。”

“有什么不同么？”

八幡暂停了行进至一半的电影，两人站在了阳台边，她接过了对方手中的烟，放在手中仔细打量了一番，实在是看不出除了多些装饰，同样都是呛鼻的苦辣味，又有什么不同。

“更贵，貌似除了这个就没什么不同了。”

两人吸完了烟又在阳台站了一阵，八幡则在思考是否该将性欲这事袒露出来，时钟运行的声音对上了呼吸声，她的眼睛时而半张半阖，飘忽着想要将能看到的物件都记录下来，椎名、沙滩、浪潮。八幡止不住幻想对方裸体的模样，仅仅目睹背部并不能满足她的渴求，尽管椎名便站在她身前，尽管羞耻所给予她的罪恶感开始泛滥。

“我不太确定该怎么说，但是...好吧。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感觉真的是很冒犯的事。”

“没事，你说吧，我倒是蛮好奇你在想什么冒犯的事。”

“你愿意留下来过夜么？”

光是说出这句话便已经夺走了八幡的的半条灵魂，解脱感承接着放松，她也预想到椎名会用惊愕的表情回复自己。八幡开始后悔自己说了这个请求，或许一起看完电影的剩下部分是对这个夜晚最好的结局呢。

黑夜下的潮骚沾染了半分可怖，一股寒意顺着脊背而上。微弱的灯光映射着椎名的半张侧脸，这令她想起先前目睹对方裸体时的窘态，不安的情绪顿时占据了她的四肢。

“当你说留下来过夜时，你具体指的是做爱吧？”

椎名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她没想到八幡居然这么直接，倒是令自己一时间发愣了。椎名用余光注视对方的眼神，眉眶间的紧张与羞愧已然溢于言表，这令她不禁怀疑八幡还是个处身。她欣赏了会儿八幡的窘态，这才开口说道：“为什么不呢，我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椎名见自己答应下来，八幡仍旧是副呆滞的模样，好像自己先前说了什么极度失礼的话，她便只好安慰她道：“其实我也在想同样的事哩，倒是你先开口了。”

八幡将脸扭至反方向，她的大脑像是蒙了一层厚重的水雾，就连思考要说些什么的想法都停止了。

“我先去洗澡，你应该不介意我用这里的洗浴间吧？”

“当然...对了，水池柜子下头有没用过的浴巾。”

“谢谢。在这等我，不要跑了。”

椎名抛下了一句话便走向卫生间，余下的八幡在连绵的海风吹拂下逐渐恢复了神智，她转身望向对方的背影，这股悸动又是从何而来呢？

八.处女之死

八幡深信性爱是一件被过度炒作的活动，它被归属于神圣贞洁的一部分，被贴上高深莫测的封条，仿佛拆封就意味着道路的尽头。她相信这仅仅是人最基础的生理需求，而自己也能够在未来以平静对待。

这岛似乎早早将人的理智与外界隔绝开，当八幡面对浴室中的哗哗水声，一种她前所未有过的焦虑感将她包裹，当性幻想无限趋近于事实，人便会不禁质疑现实的真实性。八幡曾经模拟过告别处身的夜晚，这种模拟是基于书籍、电影、口述等媒介的合成，取出它们最完美的部分，用近乎于古代炼金术的方式结合而成。

今夜与完美相差甚远，她萌生出了一切仅是幻觉的想法，紧紧绷直的肌肉与膨胀的下体却又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现在的真实性。椎名沐浴的时间似乎持续至永恒，而八幡只是对坐在沙发上，学着他人冥想的姿势企图获取一丝平静，目光却止不住的向浴室的木门撇去。

水声终止后便是吹风机的噪音，八幡肿胀的性器抵着粗纤维制的浴袍，她全身的感官似乎被放大了几倍，急躁地用右手指尖不断敲击茶几的玻璃面。

椎名边理着吹干后的长发出了浴室，身上穿着与八幡一样的浴袍。

“你看起来很紧张，还好么？”

“还好...是有一点紧张。”

“那就放松点吧，把身体交给我就好了。”

椎名将浴袍的系带解下，仅用余光注视的八幡便已失言。一个无限趋近于完美的女性，或许用雕像来形容都是对椎名的侮辱，赤裸的身躯丝毫磨灭不掉她的优雅。骨感挺拔的颈部，丰盈的乳房微微下垂，葡萄色的乳尖像螺帽嵌在乳房中间，腰腹保持了相当健康的状态，隐约间能看清的起伏状的线条。

八幡起初对这具身体的欣赏并未掺杂任何淫欲，她只是全身心都在赞叹椎名的魅力，这种惊讶也在燃烧中化为了占有欲。

“可以不要这样直勾勾盯着看我吗？感觉挺奇怪的。”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真的太美了，忍不住就想多看几眼。”

“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未免不要这么贪心吧。”

椎名凑到对方的身前，趴坐在沙发上，发梢间残存的薄荷味与她的体味交合，一种奇特的化学反应便组成了。八幡顿时对这种独有的气味上瘾了，它不留情面的啃噬自己最后的一层矜持，漏出对肉欲最纯粹的渴求。

当展现裸体之后，任何行动都显得异常自然。

椎名的手指滑溜着便摸进了浴袍下方，冰凉的触感游荡在八幡的胸部与两肩，她止不住哼了几声，脸颊不自主便侧向一旁，仿佛多注视椎名几秒都会将双目灼烧。

“麻烦看着我好吧，难道做这种事情也要分心么？”

椎名轻皱了下眉间，一副不悦的模样，转而将指尖隔着浴袍按在挺立的阴茎顶端，绵绵不断的压力由下体遍布了全身上下，八幡甚至觉得自己在这点挑逗下已经近乎要射精了。她只好迎着脑海内沉甸的羞耻感，将脸正对向椎名。

“放松就好，相信我。”

椎名解开了对方浴袍的系带，露出一对小巧精致的乳房，上头还挂着汗涔涔的印记，肌肤下隐隐泛起了潮红。她觉着自己有了些醉意，乌佐酒入口时的柔顺逐渐转变成了胸间的刺辣，椎名将双唇贴在对方的乳房上，它给予了唇畔一丝温润。这似乎还不太够，手掌逐渐便转移至了八幡的右乳，她用指尖不断搓摆着葡萄模样的乳尖，像是在把玩一件玩具那般轻柔。

“慢点...好吗？”

八幡嘟囔了一句，不知是羞愧还是快感的影响，令她说话都在颤抖。或许这便是人类感官的极限了吧，她这样想到。

椎名俯下身去，戏谑般瞧了八幡迷离的模样，见对方一副由人摆布的可怜模样，倒是令她更加升起了欺负人的欲望。她含住了八幡左乳的一部分，舌头灵动着上下包住了乳尖，蚀骨的快感令八幡止不住地呻吟起来，她愈发抓牢了靠垫，仿佛那便是她唯一能够寄托的事物。

“当时在拍吻戏时，你脸上的表情我都看到了，倒是与现在蛮相似的。”

“怎么可能一样...我当时就只是...中暑了而已。”

“你怕是在挂念着我吧？就像那天晚上观望我更衣时，你的下面也会是这副模样么？”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椎名言语间的轻佻令八幡已经做不到去直视对方，她想用手臂去遮盖自己的眼神以及它所承载的脆弱无助。椎名伸出一只手嵌住了她的双手小臂，用力摁压在了沙发靠垫上，上头爬满了小蛇形状盘踞的青筋。

“我需要你看着我...你不是很喜欢这样么？如果真的喜欢盯着我看，为什么这个时候却装成这样？”

八幡摇了摇头，湿哒哒的刘海跟着动作飘荡，半睁着眼看着椎名吻上了自己的颈骨。层层迭起的酥麻感令八幡连打了几个颤，她不知自己是在厌恶或是沉醉，她也已经分不清楚这两者的差距。椎名没有给她更多适应的时间，手指先是在腹部画了几个圈，直到向下触碰到她的性器。或许是先前的刺激令她承受不住，透明状的粘液早已从性器口端流出些许，轻微的刺激便能令其止不住地颤抖。

椎名的指尖在性器与肉囊间来回轻抚，即若即离的触觉便已经令八幡轻易表现出了焦渴，感官的刺激在此刻突破了顶点，她只得在粗喘的间隔中用细小的声音央求对方。

“可以用力些么...”

她怕是已经要射精了。椎名这般想到，她将手掌盖住了性器的整个头部，轻轻扭动手腕让掌心不断在阴茎头处摩擦，即使是为了演戏，椎名的双手已经保养的相当好了，上头细微的纹路轻轻搓动在性器最敏感的部位，八幡便已经露出挣扎的神情。她似乎觉着自己尚且还能抵抗一阵才能射精，椎名不过就用了几个十秒，下体内好似潮水般流涌而出。一股舒适的痉挛顿时窜入了八幡紧绷的大脑，随即便是混浊的精水从细孔中喷出些许，再然后缓缓流出，一些粘在椎名的手掌上，剩余的则垂挂着流淌至了八幡的腹部。性器随即便疲软了下去，如搅烂的肉泥摊倒在胯下。

“太刺激了...我忍不住就射了。”

八幡似乎表露出了自责，在自己爱慕的人前轻易便这般射精了，慌张与满足接踵而至，椎名抽了几张纸巾擦去了手掌上残留的精液，趴坐在八幡大腿上方。她的躯体尚有高潮时残存的余韵，逐渐消退的潮红交杂着汗液。

“也怨我...看到你当时的模样，手上的动作就没忍住，没想到对你来说这么刺激...”

“这是我的第一次。”

八幡的全身都瘫躺下去，手指抚摸着脖颈几处隐隐发麻的吻痕，自己似乎被人做上了短暂拥有的记号，她却仍在品味着先前对方做出的动作。椎名捧起八幡的一缕发丝，将其绕在食指关节把玩着。两人的裸体便这般交叠了许久，仿佛血液要从肌肤渗出交融在一块。

“不知道你还记得么？当时我问你是不是很讨厌演戏。”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就是...反正突然间就进到我脑海里了。”

“私人时间，不谈工作。”

椎名伸出两指在八幡的小臂处捏了一下，吃痛的她连忙将手臂收了回去。目光不自觉便撞上了椎名朦胧的身体轮廓，浅浅的一道月光聚射在她的左乳房处，思绪又将八幡带回了先前撞见对方背身裸体的那晚。她尽力捡起了点点碎片，关于当时对椎名的全部幻想，比对着它们有何出入。

椎名眨了几下眼睛，换了个姿势将脑袋撇向另个方向，白淡的月光映出了睫毛依稀可见的影子，敞开的浴袍将她的裸体遮掩了一小部分。

“为什么你就这么喜欢盯着我看呢？”

“我没见过像你这么美的人。”

“你是在奉承我么？”

椎名手指不自觉便在她的小腹来回抚动，八幡想着去阻止她的动作，酥麻的舒适感打消了她的想法。她的身体似乎又燃起了欲望的火星，先前的高潮过后的无力模样此刻已经全然消失，当椎名的指尖划动至了自己的乳房时，因为射精而瘫软的性器又一次开始了充血。

“我不喜欢夸人，所以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接受你的赞扬。”

高潮了一次的八幡身体敏感了许多，乳尖被戏弄的感受比先前更刺激，她只能紧闭起了双唇低哼几声。椎名骑坐在她的大腿上，她也终于有机会观摩藏身于神秘中的下体，不像影片中的一部分女人，呈现出石雕一般的光滑。它似乎展现出了无穷的吸引性，八幡将手伸向了那片被人叮嘱为禁忌的区域，上头是黏糊糊的，伴随着轻微的膨胀、收缩。冰凉的指尖在触碰时体验到了更猛烈的收缩感，作为人体中的一具器官，这部位展现出了奇妙的生命力。

没等八幡的想法持续下去，她的阴处便已经贴在了自己性器上，不同于先前用手触碰的体验，八幡的性器能够靠肿胀做出回应。她见椎名只是将阴唇在阴茎处进行摩擦，湿黏的液体慢慢便覆盖在阴茎的上下，八幡有些吃不住对方的这个动作，以为椎名只是像之前那番挑弄自己。

“你又是在寻我开心么？”

“拜托...不润滑就直接开始，你是想疼死我么？”

当八幡的性器被缓缓吃入过半时，阴道内的纹路紧贴于茎体的每一根神经，每一处都带着蠕动的颗粒刮蹭她的性器，她似乎要被这贪婪的家伙吞噬下去，即将要射精的警觉顿时布满了脑海。八幡伸手触碰椎名充血的乳房，僵硬的乳尖矗立着，她学着椎名先前的手法用指尖来回揉动，椎名发出了不易察觉的喘息声，这声音正因为她的动作而不断变大。

椎名的胯下开始了缓慢地移动，她的性器已然被柔润完全包裹，八幡仿佛全然迷失在了天堂海畔，肉欲如同涨潮一波较一波更加迅猛。椎名垂下了脑袋，散着微香的长发遮住了一部分脸庞，弥漫开来的淡红还是被八幡看得一清二楚。她也失去了先前逗弄自己的神态，先前的喘息转为了更加放肆的呻吟，她将两手撑在八幡的脸颊两侧，胯下起伏地动作逐渐地提速。

“快忍不住了...”

“不许射！”

椎名的牙冠都在禁不住地打颤，起伏的动作仍旧在缓速提升，冲撞下传出了接近潮骚的糜糜水声，微弱的热气从口中喷吐在八幡胸前。对方突然地呵斥中断了她即将射精的意图，八幡不清楚自己还能忍受多久，或是半分钟，或是五秒。阴道传来的吸力实在过于失控，她注定要迎来沦陷。

“求求你...让我射吧...”

八幡哀求着望向对方的眼眸，她也已经放弃了最后一点残存的矜持，拥抱欲望所能给予她的快感。椎名却并没有理会对方，她已经全然放弃了组织语言的想法，口中发出的只有喘息与吟叫。一切只是一瞬间的事，一根紧绷的弦悄然间的断裂，带来的是触电一般席卷全身的痉挛，八幡的性器不知第几次撞击了顶点，椎名迎来了高潮了，它化身为海啸席卷了所有存在的事物，摧毁了她仅有的所有意识。她机械般的继续撞击着性器，丝毫没有理会八幡的祈求。

“射吧。”

八幡像是得到了解脱一般，射精就如同被水流冲击而坍塌的大坝，粘稠的精液从阴唇处缓缓流淌而下。她身前白亮的裸体起了重影，短暂的不真实将她从欢愉中隔绝开，八幡似乎迷失了，被抛弃在一个隔绝于周围的空间内。恐惧逐渐占据了脑内高潮的余波，她抓住了椎名的手臂，将自己又带回了现实。

“很奇妙的感觉...我感觉，我不是自己了，成了一个长得相同模样的人...但她似乎不是我。”

八幡向对方描述了自己的迷失感，却又不甚满意自己出口后的话语。

“人是需要和过去告别的...或许你选择了妥协。”

椎名横趴在八幡的身上，柔润的肌肤下是剧烈抖动的心跳。

“你是选择了妥协么？”

“我尝试过。”

“结果？”

“我做不到，不然我就不会去演戏...呵呵，更像是惩罚自己。”

“那你为什么要劝我妥协呢？”

椎名的双眸垂落了下来，没有回应。她们用横垂的四肢接触对方，企图用身体的紧贴来进行交流，许久没有任何声响，只有二人来往的呼吸。

“再做一次吧。”

八幡点了点头。

椎名平躺在沙发的另一侧，八幡学着情色片中的动作，将椎名的两腿抬放在自己的左右肩。阴茎的勃起似乎并不由她的大脑所控制，它被椎名已然湿润的阴唇所召唤，所拥有的生命力已经超乎了思想的控制。这一次的做爱没有任何的调情言语，八幡的抽插带着生涩与麻木，她的身体依旧能感受到快感，性器所受到的刺激并无差距，可她脑中所想的却是一片白茫。

椎名的呻吟听起来并无差别，起伏由低到高，八幡努力使自己专心于释放欲望，但她只是在满足自己的身体，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矜持与羞耻。椎名的指甲紧扣住八幡后背嵌入肉中，她有些吃痛，顶撞的力气变大了些许，令得椎名不一会儿便高潮了。她幽怨地瞪了八幡一眼，不理解对方为何要用如此大的力量，她的两腿酸软的厉害，只能彻底瘫倒在沙发上。

八幡不太清楚自己是否射精了，至于她在那一刻想了些什么，无人能给出答案。她想做的唯一的事便是沉沉睡去，一场超过十二小时的睡眠足够令人忘却一切，性爱之后的疲倦比高潮更为可怕，只在一瞬间便能取缔两人的所有想法。

与椎名的交欢理应令八幡感到喜悦，电影迎来了散场的时刻，而这场性爱又代表了什么，明天总是会到来，没有人可以一直活在今天。

至少，先睡觉吧。

八幡这般想到。

九. 退潮后告别

八幡睡醒时已经是中午一时，裸露的躯体上盖着一条咖啡色的毛毯，她起身在行李箱中找了件衣物穿上。椎名似乎已经离开了，做爱留下的残余迹印被她清洁了一番，她穿过的白浴袍被叠放在了沙发角落，上头还挂着几道细长的发丝。

她在冰箱中拿了些鸡蛋和黄油，用银制刀切下一小片放入锅中，将鸡蛋打碎后用木铲将蛋清与黄搅匀。等到逐渐固化后倒入盘中，又借着锅中的余温将切片的面包加热。她端起碟子走到阳台前，阳光折射在浪潮下粼粼发闪，昨日入湾的渔船又驶进海平面的正中央。

八幡思索了几番后还是决定去找椎名，至于要去说些什么，她自己也完全没有头绪。她的大脑仿佛还未完全从性爱中脱离，伴随着隔夜留下的细微醉意，触感的真实性不容怀疑。

“我是否应该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她还会联系我么？这一夜又意味着什么呢？”

八幡在清洗平底锅时想到，她对恋爱这一社会行为持有近乎于恐惧的态度，人的毁灭启示于此，这也是她虽然与椎名做爱，却没有任何去亲吻她嘴部的想法。她们虽然交合了，却远没有到这般亲密。

她翻开了奥德赛，停在了翻译引言的部分，说中圆珠笔停顿在了半空，最后写下了一连串的数字号码。八幡想要保留未来仍能见面的可能性，也许是又一夜的性爱，或是一起观赏另一部电影。

正当八幡想要出房去敲椎名住所的门时，自己的房门却先被敲响了，她只好将那本奥德赛放在一旁，起身去开门。

椎名站在房屋的阴影下，仍旧戴着那副淡色的遮阳镜，手肘下夹着一个黑色的皮包，穿了前些天的那件纯白纱裙。

“不好意思，我起的比较早，看你睡得很沉就先走了。”

“没事，谢谢你还帮我清理了一下。”

“都是顺手的事。对了，可以麻烦你一件事么？”

八幡点了点头。

“麻烦送我到机场一趟吧，日本那边有些紧事，没法在这里多待几天了。”

“没问题。”

椎名的遮阳镜隐藏了她的双眼，八幡查探不到对方的目光中的情感。她回屋取了车钥匙，特地将那本奥德赛也拿上，又替椎名将一份小行李箱放进后箱中。

“现在就走么？”

“是的。下午四点的飞机，车程可能需要三十分钟吧，早些去还保险一些。”

轿车驶过了山下的港口，零散的游客围聚在广场中央的铜像周围，店铺内不时传来希腊语播报的新闻声。两人似乎都对昨晚的事保持了沉默，椎名将右胳膊置于拉下的车窗，注视着离她逐渐远去的港湾，一副脑中堆叠了无数心事的模样。

当人烟被彻底抛弃在车尾时，求知欲似一把匕首，以最缓慢的速度刺入体内，将血与纤维依次分离。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我猜这就是，结束？”

“你指的结束是？”

“我们之间的事。”

“我想...应该是的。”

“我只是想确认清楚，没有其他的意思。”

椎名低下脑袋。

“我不得不承认我被你深深地吸引了。但这个岛上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开了很多车程，喝了许多瓶酒。不如就让它留在这个岛上。”

“你是对的。”

椎名微微突出的双唇沾了些冰冷，遮阳镜下的目光侧视着八幡的面庞，闪过一丝令对方察觉不到的无奈。她也记不清自己何时有过这样舒畅的时光，在修道院时被八幡直愣愣注视的模样，时常停驻在她的脑海中，如同道路上的海腥味挥之不去。

“也许未来会有一个再见面的机缘。我说不准...你知道命运这东西很难说定的。”椎名有些吞吞吐吐：“我想你自己应该清楚的...你不是一个想要陷入恋爱关系的人，我也不是。”

椎名摸了摸眼角的泪痣，将脑袋转至八幡相反的方向。

“或许会是毫无征兆地再会，就像苏珊娜和宝琳那样。”（注：1977年电影，”一个唱，一个不唱”的两位女主角。）

“不管如何，我们都不要忘记对方好么？”

“我答应你。”

一句能够完美适配进爱情电影的台词，在风中垂落许久。

破旧的小型机场前并无人流，分散地停靠着几辆老式的小轿车，似乎与她刚到岛上时出机场的场景完全一致。八幡执意要进去送她，椎名却接过了她手中的行李箱。

“不用进去了...你知道人的情感有多混账，你愿意送我到这儿就已经够了。”

“好的，祝你顺利。”

“你也一样，再见。”

八幡背靠着布满风尘的轿车，注视椎名的背影，浅黑发与白纱裙混杂交错于风中，她推开了机场的玻璃门，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八幡说不准自己心中滚动的情绪，失落、不舍、伤心，似乎都不是，她坚信于自己的抉择大多为正确，就像青年时夭折的乐队，不会因为这个决策而产生负面情绪。唯有麻木，一种始终遵守于中立的情绪。

八幡坐在车内，副驾驶座残留着椎名独有的混合味道，风吹不走，一道道残乱的碎片组成了她的投影状，八幡将脑袋向后瘫去。新生的太阳总是那么刺眼，烤得她十指微微发肿。

八幡并不急着回日本，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在下一件恼人的事情找上自己前，尽量的学会渴望于某物，不再让自己丢掉这一本能。

开车回住所的途中，车前窗下面摆着的奥德赛引起了她的注意，八幡猛地一拍大腿，记起了自己应当将这本书送给椎名。她踩下了刹车，将车停靠在路边，急忙翻开了那本奥德赛的引言部分。黑压压的客机倒影映射在车内，正好盖在黑笔写下的号码上，残存的水墨流透了这一页，它要到哪里去？

应该要流进海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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