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搖擺不定，到，確認己心

「本來還以為這裡的料理有多好吃欸—結果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

晚餐時段，有著輕柔燈光及音樂的咖啡廳中，兀地響起一句批評的話語。

眾人都為這沒拿捏分寸的評語而將視線轉了過去。就像是在等這一刻，男子又接續大聲嚷嚷：

「本來以為打著『重現味道的技能』的噱頭、想必能拿出令人驚艷的口味吧？但吃了只覺得普通而已嘛！害我還特地大老遠跑來這裡嚐味道，結果大失所望！搞什麼啊！浪費我時間！」

「這位客人，」灰髮的服務生連忙走了過來。不同於站在舞台上時、底下都是支持或是應援己方的粉絲；他沐在同事及全店客人的視線裡—除了擔憂、好奇、疑惑，裡頭也包括了看好戲的眼神—低頭確認了對方點的餐點後詢問道，「不好意思，請問剛剛的餐有什麼您不滿意的地方嗎？」

「你是什麼人？夠格在這問我話？」男子一樣扯著大嗓門，歪癱在椅子上，斜睨了他一眼，「啊—你就是那個、椎名ニキ吧！洋洋得意地在那自稱能重現所有吃過的料理味道的那傢伙。」

即便知曉男子說的不是事實，但原先店內還有些部分的竊竊私語均完全靜止，每個人都提起耳朵專注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欸，我問你，」男子把食指插進沒動幾口的義大利麵中，接著伸到服務生眼前。「那有什麼了不起的？」

「……您指的是？…」

沾著紅色醬汁的手指在眼球前晃，幾乎要佔據整個視野。孤立無援的服務生心中只剩不能給店裡帶來困擾的念頭，勉強自己站穩腳步。

「你這個『冒•牌•貨』，有什麼了不起的？」

「……冒牌…貨…？」

「不是嗎？我說錯了嗎？就算能重現別人的料理，那不也只是拙劣的模仿而已嗎！」

「…………」

「要說好處嘛—頂多就是能把別人的拿手菜集中在一間店、讓客人不用四處奔走吧！不過如果真的那麼做了，會被控告為小偷的吧！」

「什麼偶像料理人啊，笑死人了，你八成會步上你那沒用老爸的後塵吧。」

シナモン從未以此招攬生意，所有的菜單都是店長與店員自行嘗試研發的料理；但惡毒的話語不斷拋出，連店裡讓人放鬆的音樂都聽不見了。男子啪啦啪啦地說出羞辱的話，讓他腦中嗡鳴，連自己是在什麼情況下走到後廚的都沒印象。

之後聽同事說，他才知道，自己在同事趕到身邊時，只是綻開營業性的笑容，低頭鞠躬收拾了客人的桌盤，在店裡所有人的注視下，輕聲說道。

『不好意思讓您的一餐有了不好的體驗，這份餐點的費用將為您負擔；另外沒有足夠的能力是我無能的緣故，與シナモン沒有任何關聯，我會將您的意見反映給店長，屆時應該會再做出相應的調整，希望您下次光顧時能感到滿意。』

「………啊？………吶哈哈…我是這樣說的嗎？實在是一點記憶都沒有了…該說多虧了『那之後』（MDM）一直四處道歉嗎…這種官腔的話語好像刻印在骨子裏了…—這樣至少沒給シナモン帶來麻煩吧…」

他頹然地坐在椅子上，轉頭看向等等要被報廢的那盤麵食—那幾乎是完整未動—比起剛剛那令人窒息的場景，這更讓他心痛。經由多人心血才好不容易得出的食物，就要在這樣的情況被倒掉了—而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問題。

「我想…休息一下…請先讓我一個人待著好嗎？我也不會偷懶，等等就會先開始洗碗盤的。」

「椎名君，不要想太多喔…服務業本來就會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我們都清楚你的為人啦…你也不要太勉強喔…」

同事即便擔心他，也因接近用餐尾聲的繁忙時段，而只好先回到前場去。

還在工作時間，可不能這樣繼續下去了；還好剩下的單是較簡單的輕食，無須使用爐火，是同事也能處理應付的餐點。

椎名ニキ做了幾個深呼吸，命令自己將心思集中到工作上，站起身子，倒掉麵食，站到流理台前，開始清理所有用過的碗盤。

全心投入工作中，灰色髮尾隨著洗刷的動作前後晃動，隨著熟悉的流程，他的心也漸漸地平靜下來。

杯盤，湯碗，勺筷…洗去了食具上的殘羹、餘渣及污漬，上頭只剩白白的泡泡，被大量清水嘩啦嘩啦沖去後，變得乾乾淨淨的。

如果人生也能像這樣就好了。

他看著晶亮的餐具，有些羨慕地想道。

*

「椎名君。」

店長接到通知，在打烊前趕來了店裡。他將ニキ留下，卻不是再詢問事發時的狀況，而是向ニキ說明那男子的來歷。

「那傢伙，在很久以前曾跟你父親有過嫌隙，這些年因為自身個性問題，也過得很不順利，所以就到處找人麻煩，在四處拆台、踢館，因而揹上不少訟案，是個讓人頭痛的人物。十幾年來在業界時不時就會聽到他闖禍的消息，沒想到他竟然跑到這來了。」

「…是……」ニキ與店長對坐，將手置在膝上，握著拳，「但是…那位先生，說的話好像也沒錯…？」

「怎麼會沒錯！？料理可不是像他說的那麼簡單、你不是最清楚的嗎？只消差一個火候、時間、比例，食材所呈現出的味道便會截然不同。或許在一般人嚐來沒什麼區別，但『你』是有著特殊天賦的料理人，你比任何人都還要熱愛食物、熱愛料理，食材在你手中才能完全地展現出它們的靈魂啊！」見員工一副傻愣不大相信他所言的表情，店長有些煩躁「椎名君，今天發生的這件事絕不是你的問題！那人就是故意要找麻煩，他就是要來針對你！不論怎麼完美的人、不論是否有過過節，只要有人想找碴、都會在雞蛋裡挑骨頭的！世界上就是有這種無聊並以踐踏他人為樂的人啊！我們（營運者）會再和ES商討要怎麼做出相應的對策，絕對不容許他再欺負我們重要的員工！」

「吶哈哈…店長…您的反應好誇張喔…」

「這只是基本而已！！對了，你的那群毒蜂同伴呢？他們今天都沒來店裡？怎麼偏偏在這種時候？明天我得好好唸唸他們！」

「……不！…呃…店長！應該說幸好燐音君他們不在吧！如果他們在的話、事態一定會鬧更大、燐音君可能會和對方大打出手、或許會被炎上的（シナモン方面）！！」

「他們才不在意這種事的吧（Crazy:B方面）？不如說打了才能大快人心！」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不行！—拜託了店長、就算明天燐音君他們來也請千萬不要跟他們說喔！事情會變得很麻煩的！！會一發不可收拾——！！啊——鬆一口氣後就突然覺得好餓、我能先吃個東西嗎？」

見員工好像恢復了平時的模樣，店長只得應允先前那感覺像是用盡一生祈願的請求。

*

隔天。

該說不愧是ES嗎？竟然能在網路做到言論控管這一程度—不管用『シナモン』、『椎名ニキ』還是『重現』、『模仿』、『衝突』、『找碴』…之類的關鍵字來交叉搜尋，都找不到有人討論或爆料昨晚的事件消息；昨天拜託了店長不要說出此事，店長也會跟其他同事下禁口令的吧；事發當時好像沒看到什麼偶像，幾乎都是普通民眾，也沒印象看到認識的人，應該不會有好事者來特地對燐音君他們多言。

他鬆了口氣。至少—至少自己在隊友面前還是能保持平常的模樣—自己實在是不想讓他們為自己擔心。

店長昨晚在分離前不斷強調，對於那種純然的惡意，自己無須再為理會。

『椎名君，絕不要為了少數人莫須有的控訴而懷疑自身；你看看這幾年來，有那麼多人因為你的料理而受到撫慰、感到滿足，不能只因為一個人的惡意中傷就把其他人的真實情感都抹去啊！』

既然店長都這麼說了，那應該是正確的？如果店長真的對他不滿意，大概也會趁此開除他的吧？

不能辜負店長的信任。

「我要加油。」

小小聲地幫自己打氣，灰髮的料理人隔日如常上工。他振作精神，開始在後廚忙起了料理的前置作業。

*

該名男子被シナモン委託的律師嚴厲警告。除了請求相關賠償，當該人踏入ES大樓時，警衛人員有權禁止其入內，必要時甚至得施行強制手段。

男子被找到時還在對另間倒楣的小吃店找碴；雖然他雙手一攤擺爛表示身無分文拿不出錢賠償，但也知道ES不是好惹的—若是鬧到背後的勢力出手真正斷了他的後路，他就沒辦法再像現在這樣隨意踐踏（傷害）他人為樂了。

畢竟『現役』偶像是ES寶貴資產的一部分嘛。

「真是可惜~那個灰毛小鬼就算快哭出來還是裝沒事的表情真讓人想多看幾眼吶~」男子無恥地笑了笑。「不過算了，再去找其他下手目標吧！」

這件事大抵就這樣落幕了。

*

「椎名，HiMERU要再續一杯咖啡。」

「好的！馬上來喔~是說燐音君快把麻將收一收啦！這樣會為其他客人帶來困擾的！」

「哈？區區ニキ在說什麼呢？咱這可是為你們的店帶來不同的新氣象啊嘎哈哈！」

「真是的—如果待會被唸時我一定要把你抓過去一起聽訓！」

「喔！就像同甘共苦的夫妻那樣嗎？那ニキきゅん等等哭出來的話咱會攬住你的肩遞上紙巾柔聲安慰你的~」

「才不需要啊！！」

「椎名君，聲音太大了。」

「…對不起…店長。」

「嘎哈哈！」

「天城君也是。」

「收到~燐音ちゃん會再注意的~☆對了ニキ，關於下午的練習……」

店員雖然早先還在跟隊長拌嘴，但在拿著咖啡壺過來替隊友續杯時也仔細地傾聽隊長說明接下來的排程。

店長看著他們討論的模樣，確認前幾週的事件好像沒有對員工造成影響，終於鬆了口氣，將這幾週持續懸著的心給放了下來。

*

『椎名ニキ。』

聽到有人叫著自己的名字，他睜開眼，刺目的光線讓他反射性地眨了幾下後、才有辦法起身。坐起來後卻發現自己處在沒有邊際的無機質純白空間，轉向聲音來源處，看到前方站了一位看不清長相的男子。

『……您好…？』摸不著頭緒，他只能先和對方打招呼。

『我是來實現你的心願的。』男子也不管他，徑直說道。

『………我的心願……？』

對方身份不明—看來也不想多費唇舌解釋—卻發出此等狂言。狀況太過詭異，讓他只能如同鸚鵡學舌複述對方的話語。

『我能治好你的病，但之後你便無法跟天城燐音在一起；相對的，我能讓你和天城燐音在一起，但你將會一輩子為那疾病所苦。如何？決定怎麼抉擇了嗎？』

聽到對方冷靜無波動的陳述，ニキ愣在原地。

老實說，那個病（詛咒）就是橫跨他和燐音君間的最大阻礙，如果能治好病，那自己就能和燐音君在一起了；如果無法治癒，那只會拖累對方，這，他也不想。

還在躊躇時，男子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真是貪心啊，既然如此，我來替你決定吧。』

『欸欸？』

突然場景一換，他被拋到一座機艙中，巨大的機體在滿視野的繁星中緩緩移動，外頭的景色壯大，美麗，且沉靜。

『哇啊！這也太壯觀了！』馬上就忘了剛剛莫名的狀況，他在透明的艙體內看著這片寂靜的美景，手指搭著玻璃將臉貼了上去，貪婪地想將所有景象都印到腦海裡、打算之後跟同伴們分享。但平靜的時間維持不長，突然機體好像遭受了劇烈的撞擊，整個大力地搖晃傾斜，尚未反應過來，驟然傳出大大小小的爆炸聲響，霎時強化玻璃全數清脆爆裂，只來得及擋在臉前保護的雙臂及身體被頗具厚度的碎塊割裂出無數又寬又深的致命創口、與碎肉及鮮血揉割在一塊—又利又辣、痛到無法出聲的程度，疼得他直接蹦出眼淚—但更大的危機接連襲來，艙內空氣全數為冰冷的真空所噬，一陣致命的燒灼感襲捲上他的腦室及肺腔，「咳！」不自主地彎身低頭掐住脖頸、青筋在上頭及手背暴現，肺裡殘存的空氣只能被咳出而無法吸入，濃重的焦臭竄進鼻間、他徒然地大喘、使得嘴裡都是苦味。在窒息死亡前，從殘破不堪的艙內猛烈捲來的火勢又包覆住了他，廣闊的海藍瞬時覆上艷紅的色彩。

被吞噬殆盡時，只感受到一份龐大的寂靜。

啊啊，這就是他的結局嗎。

終於不用繼續被莫名的疾病折磨。

但也見不到燐音君了。

*

「嗚……咳……」

藍眼睜開，身體仍縮在被子裡，五感才剛甦醒，但指尖顫抖不已。尚未意識到鼻中的酸楚，眼簾便因慣性而呆滯地眨了眨，瞬時3、4顆飽滿的淚珠落下，在臉頰、輪廓劃下苦鹹的痕跡，慌忙地抬起軟綿的手抹擦淚水時，聽到外頭傳來了鳥鳴。

這是個一如既往的平靜早晨。

*

惡夢耗費的精力過於巨大，就算吃了較平時多了2倍的食物，也僅是讓他的體力勉強恢復到行動所需的最低程度。

「椎名，眼睛有點腫呢，發生了什麼事嗎？」一片陰影籠在他上方，語中是真切的關心。

「……守澤君，早安，」ニキ無力地趴在共享廚房的餐桌上。「…早上做了個討厭的夢。」

「欸？」像是驚訝ニキ竟然會受夢境如此影響—而且好像不只食物被吃光光那樣的級別而已，千秋關心問道「是怎麼樣的夢啊？」

「就是啊…」ニキ抬手將一側的瀏海往後撥去、打算好好地將那股鬱悶抒發出來，但想法卻在要出口時瞬間煙消雲散，「……我忘了……」

「欸？剛剛還那麼消沉的樣子？不過能把討厭的事忘掉，這也是你的優點！」千秋笑了出來，拍了拍ニキ的肩背，「好了，整理下心情吧，下午不是還有拍攝工作嗎？得在那之前把狀態調整好喔！如果有什麼煩惱，儘管來找我吧！我會好好地聽你說的！」

*

拍攝工作順利完成。但過沒多久，身體出現了異狀。

不是能簡單向外人道的狀況—但就算是最親近的人，也開不了口。

他突如其來地出現了性成癮症。

ニキ窩在家中。還好近期的偶像工作都已告一段落，還好他在シナモン的休假足夠他請幾天假思索應對方式，還好為了開發新菜單、前幾天家中已準備了足夠的糧食—還好這也成為無需再跟室友說明無法留宿星奏館的藉口。

他簡單地吃過一餐，腸胃已獲得滿足，但體內仍有股聲音在狂嚎著飢餓。

上網查了相關資訊，有些症狀與自身符合，但又不是全部病症表徵都有。ニキ鬆了一口氣，現下情況看來，大概還不到很糟糕的程度吧；不過他也暗自害怕後續會不會突然變得更為嚴重、結果落得無法挽回的地步。

再嘗試查詢個人能否自行購買藥品治療或緩解病癥，但訊息鋪天蓋地：到底應該用抗男性荷爾蒙的激素藥物，還是用抑制性神經傳導物質的藥物？而且要到哪裡才買得到啊？話說這是管制藥品嗎？

大筆大筆陌生的專有名詞及無法得出結論的搜尋讓他身心俱疲—餓了就吃，醒了又睡，性慾來時就順應需求解決，但結束後又陷入自我厭惡。不管查多少資料，最終總有論述提到這種症狀形成的很大因素還是與心裡有關，所以得找心裡醫師討論治療才能對症下藥—但他不知道在『什麼都順利進行的現在』，有什麼地方是不滿足的？

這種情形下，他不知道可以如何尋求協助。

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尋求協助。

偶像的身份真是麻煩。

閉門不出的前2天就反覆在這樣的處境思緒中度過。

*

「ニキ，為什麼不接電話？」

大概到了第3天，另一個人的聲音在家中響起。

「燐音君…」灰髮男子緩緩睜開原在假寐的雙眼，艱困地坐起身，「為什麼會在這裡……」

「咱找不到你就過來了，你一個人待在這做什麼？為什麼你被綁成這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對…這個人也有一副家裡的鑰匙。他昏昏沉沉，把要替自己解開束縛的人推開「不干燐音君的事…把鑰匙還我…走開。」

「怎麼不干咱的事？你看起來…」閃過那無力地推拒，單手抓住對方臂膀將人提起，「總之咱沒辦法放你一個人在這，你…」

話說到一半，紅髮男子注意到室內一股以往未曾如此彰顯的氣味，他有點驚訝「這個味道是……」

低垂的頭猛然抬起，「所以說跟燐音君沒關係！不要總擅自認定我是下僕就一直隨便干涉我的生活啊！！」

不想被對方討厭—但瞬時一個想法閃現：如果對方真的討厭自己，也不用再跟對方多做糾纏了，終於可以回歸那段只要顧好自己生活的日子。接下來就可以從偶像界退出，這邊的工作也辭掉吧，雖然很對不起照顧自己許久的店長及同事們，不過從這個環境離開後是不是連這個莫名的病症也會痊癒呢？

海藍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反抓住對方的手一扯，對方措手不及、被他反制摔在身下。

能接吻嗎—？他抬腿跨坐在不及反應的男人腰腹。但這是那個人無比重視的東西，還是別做得那麼過分了。不好活動的手揪住黑色領口，以快拉壞的力道將之扯下，咬上男人的鎖骨，男人吃痛地喊了聲。將滲出的血液往喉咽吞去，他下身貼著對方的，沒幾下就蹭得對方硬了起來。

「！！喂！！ニキ！！」

「乖一點喔，燐音君。」已經被慾望控制住腦袋，他跪直身體，解開褲頭，讓長褲褪到膝窩，半勃的莖體可憐地垂著。隊長整個人愣住了，ニキ趁機膝行向後移動了些距離，脫下對方的褲子，在被阻止前張嘴將那勃發整個吞入。

「咕嗚。」「椎名ニキ！！！」

好痛。頭頂的髮被揪住上扯，提拉到莖體從嘴中脫出一半時，他猛地一吸，男人的腰跳了一下，又撞進他的嘴裏，他隨即壓低頭部，讓龜頭頂入喉口。好難受。但心裡卻覺得有一部分的壓力逸散了，反而輕鬆了起來。流下的眼淚絕不是為了即將來臨的分別、絕對是因為替正巧在此而被拖入渾水的燐音君感到悲哀—第一次的經驗被發病的隊友奪走了，真是讓人同情且唏噓啊。不過還沒結束喔燐音君，相處的時間那麼久了，我總也從你那學了些什麼皮毛，既然決定要做的事就要狠絕地做到底，這樣看來我至少也是你足以自豪的隊友吧。

深深地讓不小的尺寸插進喉道—我平時可是最愛護自己的身體的喔，但這個備受呵護的身體卻背叛了我，變成這個討厭的模樣，既然如此，那我也不需要再對它客氣了吧—舌面及唇部極盡所能地討好著莖身—很舒服吧燐音君？滿意的話就擺動腰部吧？不要像這樣只是抖著、不要壓抑著自己的慾望、畢竟跟推出的菜單一樣，得到反饋後我才能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啊。

頭髮再度被粗暴地扯起，力道大到確保陽物從口中脫開的程度，涎水混雜其他液體短暫地拉出了一條物線—看來對方其實是不舒服的了，料理人失格。但是還有一道料理，能否給點面子賞光一下呢？

「你到底在搞什麼？」

真正發火的聲音。第一次被這樣低吼，但一點都不感到害怕，不如說這樣的燐音君讓他感到心安，在這個隨時都會有奇怪變動的世界裡，這個人還是保持本質那乾淨純粹的模樣。

雖然被強迫了，但你還是『乾乾淨淨』的，燐音君。

跟一開始就被詛咒纏身、中間雖然平順生活、但最後變成這樣的我，完全不同呢。

「我生病了，」露出放棄的笑，「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得了性成癮，不做就很難受，如同燐音君剛剛猜的，那個味道就是精液沒錯喔！這幾天我就是這樣不斷的不斷的、淪為發情動物般的只重複著進食、睡覺和自慰喔。」

掙開錯愕的手，ニキ順勢解下髮圈，灰髮披散在肩背，喃喃道出話語「從病發作到現在，完全無法找商量的人，不過還好你出現了。」

再度跨騎到隊長身上。下一道菜品上桌囉。料理人揣著即便不是對方所點的、但已是現在的他最後拿得出手的獻供的心思。

「是燐音君在這裡，真是太好了。」

將陽莖納到一半的動作被轉換主權，男人將他推倒在地，尚未來得及反應就被插到最深的地方。

好、…痛！！！！

絕對流血了，撕裂的疼痛讓他不自主地掙扎，捶著上方的男人，雙手卻被輕而易舉地制到頭頂—剛剛真該將束縛先解開的。

「為什麼不找我商量？」一改方才的被動情勢，猛地肏入緊縮的腔穴，燐音面無表情，「為什麼又自己一個人煩惱？」

「嗚啊……呼啊啊……」

下體被不停地撞擊，好痛……好痛……但隊長用那冷冷的碧色眼眸盯著他，忽略他痛到扭曲閉眼的表情，繼續說著話。

「覺得自己能解決？」

「僥倖撐過去後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我不值得你信任？」

反射性地望向對方，但在什麼都還沒看到前就被男人翻了身，柱體在體內實在地剜了一圈

「啊啊啊啊！！！」

以極為不堪的姿勢和對方交合著，腰被往後拉去，頸後連同髮絲被尖牙嚙住。鐵定出血了，後頸和內穴都是。這人從沒真正意義上的傷害過他，或許流淌著血珠的，還有對方的心吧。

對不起。對不起。不過得讓你知道，『我』就是下下籤。就讓我來幫你把這輩子的所有厄運都耗盡吧，從明天起，沒有椎名ニキ的明朗未來等著你去奔赴。

放棄了掙扎，再疼也不動了。已經下定決心不管怎麼痛都要忍住，但前列腺卻在此時被擦過，細微的緊繃被男人察覺，開始針對那點猛烈刺激，又痛苦又歡愉的叫聲傳出，下身被弄得完全勃起，被包覆在大掌內套弄，原先疼痛的後頸傷口，也被溫柔地舔舐。

嗚嗚…嗚嗚嗚…

ニキ將臉埋在臂中，無聲地落著淚。

燐音君，我要收回前言。

你在這時間點來到這裡，真是最糟的了。

*

連續好幾天未被正視的性慾終於獲得滿足，讓ニキ恢復了正常人的思緒。他看著身邊沉沉睡去的紅髮男人，發了一會兒呆。手上的束縛已被解開，他撈過矮几上散落的包裝藥片，掰了一角拆開鋁箔，將為了不要總受慾望支配擺佈而買的安眠藥塞入男人口內。灌了些水讓對方吞下後，他簡單收拾了必要的行李，到浴室做最後一次在這個家的洗漱。

「掰掰，燐音君。」依戀地撫著柔軟的薄唇，他最終還是壓下了想湊上親吻的欲望。替男人攏好被子，欲起身離開時

「對君主做了這種忤逆的事，你覺得自己還能逃到哪裡去？ニキ？」

*

安眠藥並沒有被確實吞下。趁著ニキ回身時將它吐出藏在一旁，燐音在之後一直默默地盯視對方、看這人到底打算怎麼做。

果然是離開。ニキ啊，這樣能解決問題嗎？逃到一個我不知道的地方、隨便找個我不知道的人、對他做出一樣的事嗎？

想到就覺得火大。

「既然生了這種麻煩的病，又已經跟咱發生了這樣的事，不如就繼續下去吧。」

鉗住對方的手腕，稍一使力就讓對方踉蹌跌跪在身前。

「你現在也恢復思緒了不是？用你那先前總是偷懶逃避的腦袋想想怎麼做才有好處—比如把咱當作治療你的一帖良藥，有需要咱就滿足你。」

見ニキ仍不語，他繼續諄諄善誘，「你那些藏過的東西從沒能逃過咱的眼皮。就算你逃走了，找出你行蹤的方式咱多得是。你真的覺得自己逃得掉？」

「……………」

「你該慶幸在離開前先被咱阻止了，要不然，」裸著上身的男子捏箝屋主的下巴，聲音很溫柔「若脫逃後才被咱找到，咱可想像不到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事。」

終於被隱藏在言詞後的威脅嚇得望向對方，男人嘴角牽出一個微笑的角度，但多年來的相處讓他知曉那裡頭同男人眼底一般毫無笑意—甚至是隱然發怒的前兆。

對危險的直覺懼怕讓他不自主地鬆開緊握的行李提袋，整個身體卸力、變成一副溫順的模樣。

「乖孩子，把所有的事都說出來吧。」

*

不知成因、不知該如何面對、不知可找誰商量、孤獨一人的懼怕感如同沉重的石塊緊緊壓制著他，但說給燐音聽後，他切實地感到壓力被分擔了不少。

「最近有發生什麼事嗎？」

燐音問道。雖然近期自己待在對方身邊的頻率較高，但沒印象有過什麼風波。

「……都沒有啊……至少我想不到……」低頭咬著剛剛臨時捏製的飯糰。食物能量未被莫名的激素干擾，終於能妥善轉換成身體所需的營養，ニキ覺得真的好久沒好好吃頓飯了。

—真好吃啊。

看著眼前的人自顧自地露出了滿足的笑，燐音知道就算發生過什麼事，這傢伙也會拚命說服自己將注意力轉到食物身上、而忽略外力在自身創出的傷害吧。

只能靠他自己了。

他伸手將重要的人攬進懷裡，對方僵硬了一下，隨即軟下身軀，靠倚在他胸前，聽著他胸腔內的臟音。

「…燐音君………」

「…………………」

「……呼呼……好安心啊…我真的沒有變得更奇怪了呢…」

「…………………」

「…都因為多虧了你呢…燐音君，謝謝你。」海藍抬起瞇笑，「我明天大概就能恢復正常生活了！」

*

雖然ニキ說了他沒有問題，也到了シナモン打工，但燐音還是有些擔心；他忙完一些要確認的事務後，也到了咖啡廳，惟並未入內，只是在外觀察。

對方如同先前所說的，舉止表現都與未發作前一模一樣—要不是他清楚記得ニキ倚靠在胸前的溫度，他都要覺得昨日經歷只是一個奇怪的夢—店員或許是擺脫了煩惱，表情甚至更為開朗。

—真的沒事了嗎？那他也能稍微放下心來了。

差不多是下班時間。他走進店內「燐音君！」馬上就被對方注意到，灰髮店員像被獨留家中的小狗聽見開啟門鎖響聲一樣、歡快地跑來對他撲抱。

「還以為你今天沒有要來了，我好想你喔—」

意外的，ニキ變得極度黏人。

「咱不會丟下你不管的。」揉揉深灰的髮頂，燐音注意到對方的身體有些顫抖。

「…ニキ？」

「………我真的……以為…你……沒有要來了…………」懷裡的海藍滿含淚水，「……嚇死我了……我以為你討厭我了…我好害怕……」

……這個反應……難道先前都在硬撐嗎？

湖藍微微睜大。在門口旁的高高植栽邊，他直接將店員更抱按進懷裡。

切實的肢體接觸及熟悉的氣息好像給了料理人一些安慰，過了十幾秒後他蹭蹭隊長後說自己好一點了，便去做下班前的結尾工作。

這樣不行啊…

紅髮男人面無表情。事態果然無法同他們所想的單純發展，還有什麼是自己能做的呢？

*

ニキ變得極度親近他，要說的話，是依戀肌膚相觸。

在工作時當然沒辦法做，只能抓空檔牽握著手。對方經過座位旁的頻率變高—指尖相觸、指腹摩挲、指掌交握—視是否繁忙而隨機變動；趁著人潮較少的時段，就可以短暫地擁抱，在沒人注意到的地方輕輕挨著聽胸腔的躍動，吸吐對方的氣味，聽些撒嬌的話語；到回到家時，再除去一切束縛、盡情地索求。

因為這樣，待在對方身旁的時間變多了，麻將館的牌友還發訊息詢問怎麼好段時間沒去走走。

『現在正有件攸關咱一生的大事要處理，近期都不會過去了。』

回覆對方後再檢視其他訊息—沒有新通知—關了螢幕，ニキ的聲音正好響起。

「燐音君，晚餐煮好了，可以吃飯囉！」

彎身叫喚的脖頸還留有稍早前歡愛的氣息，他沒忍住，又湊前吮吻。

「嗯啊。」

海藍眨了眨，沒阻止他，還將手環了上來。湖藍半斂，盯著視線裡的那束灰髮，將印子加深。

「ニキ。」

「嗯？」

漂亮的瞳眸因剛剛的刺激而有些濕潤。他捧著灰髮男子的臉，指頭貼在對方頰邊，待焦距確實地集中到自己身上後，偏首吻住了對方。

「！！？燐、」

不給對方驚訝的時間，舌溫柔而強勢地探入，很細緻地品嚐裡頭的溫軟，舔嚐口液的味道。揪住自己衣領的手有些緊繃，他安撫對方，輕捏後頸，摩挲脊背，按著對方的腰讓之跨坐到自己身上。唇面壓印，舌頭在此間也不斷勾著對方的舌誘惑著「放鬆…好好享受…也來嚐嚐咱的味道？」

終於成功將對方引進自己嘴裡，他細細含著味覺敏銳的舌頭吸，讓彼此嚐到彼此的氣味。

在對方真的喘不過氣時，才願意鬆開對方。

「覺得如何？初吻。」

懷裡的海藍好勾人，透些不知所措，紅潤的唇微張，讓人能瞥見裡頭更為紅艷的色彩。

「………好開心……覺得好滿足…但………」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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