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3

清晨又一次如约而至，准确来讲，房间里暗得分不清楚白天黑夜，不过早餐的提示音还是忠诚地叫他们起床。

揉了揉本就一团糟的头发，春日打着哈欠从床上爬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梦到了什么，但总感觉睡得不踏实。

“喂，过来确认下这个”

真不愧是少主，春日听到了青木辽的招呼转过了身，青木辽穿着睡袍，坐在小桌旁端着杯咖啡，一副春日在星O克见过成功人士模样，没看春日，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平板上。

春日也走过去，属于他的那份面包在桌子对面散发出香味，但他伸长脖子去看平板上的字。

“课题已经更新

淡灰色的界面上弹出一行提示，往下拉，依旧是两行黑体字，其中一条仍是

“实验对象A采取B的精液样本10ml”

而另一条有所变化

“实现对象B采取A的1000ml血液”

1000毫升？春日曾经去献过次血，准确来讲也不算献，荒川组里有小弟受伤了他跟着去医院时给人家输了400ml，当时那个小弟血失得急，院里也多少血源，他们几个忙得手忙脚乱地也找不到其他愿意输血的人，春日就说再抽自己的，可护士就是不让，说再抽容易出问题。

那极限血量是400ml?

"1500。"坐在桌子旁的青木放下咖啡杯，用手指虚空划了几下，接着报出个数字。

“1500？”

“超过这个数字会死，这么看来还差得远呢。”

从青木辽的侧脸上春日看到个笑，还有一双他那双笃定的眼神。

“等...等下！”

在青木辽按下确认键之前春日勉强抢过平板。

“太冒险了吧，那可是血，血哦！”

“又不是头一次失那么多血了。”

“...”

“手术的时候输了差不多5升，后续的治疗也...”

大概指的是肺部移植的手术？春日虽然勉强知道个大概，但对于这种细节还是头一次听说。

“不一样吧，那时候少主您有专业医生，而且还输血了，这里可只有咱们两个，没有任何医疗器具啊”

“才一千，没事的。”

“完全不是没事。说到底为什么不选第一个，比起流血还是那个温和点吧”

“我才不要碰别人老二。”

“紧急事态啦紧急事态，再怎么说也比让您流血好吧”

春日还在据理力争，他倒不是完全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只是现在，有比羞耻心更重要的东西。

“啊啊，总之就这么说定了，选第一个吧第一个”

他自说自话地按下了第一个选项，虽然对电子器械不算上手但昨天看过青木辽操作了，他也学了个大概，点下按钮后迅速点击了确定键，接着，在那个“实现对象B采取A的1000ml血液”的选项暗下去后他才终于安下心来。

他将平板交还回青木手里，看着青木皱起的眉毛补充道，“这次就让我来保护您吧”

青木看了眼平板的选项，扫过变灰的选项后就一脸无趣似的把平板按灭，喝了口咖啡。

“你要保护我，为什么？”

“因为少主是我重要的家人！”

"荒川真澄那家伙对你洗脑的很严重啊。"

“才不是，老爹他...”

听到那个称呼，青木辽的眼神暗了下，春日紧接着就意识到了些什么，关于几年前的一段纠葛，几条人命，现在不是个好时机去争论那段往事，甚至不该去提起。

“哈哈”

他听到少主笑了，接着便从椅子里站起，“那你就好好加油吧”，接着，他的少主就关上了浴室的门。

从起床就过得心惊胆战，不过春日并不过多在意，早饭还是没有丝毫怠慢的高标准，面包片烤的酥脆，旁边放着煎得恰到好处的火腿和太阳蛋，比他平时吃的不知道豪华多少倍，他很快吃完了自己那份，顺带把少主剩下的蛋黄也插起来吃掉，接着将咖啡一饮而尽。

果然好好吃，这里的厨师是什么人啊，料理水平好高。

他坐在那，盯着对面的空盘子瞎想了一会，接着开始收拾，盘子之类的不还回去也没关系的吧，平板里也没有关于餐具是否需要回收的条款（大概），也可能是查看详细规则的青木辽没告诉他这种细枝末节，不过春日还是觉得房间内还是整洁点比较好，虽然他在异人町的小房子被大家的杂物堆满了，他倒是对杂乱不怎么介意，但少主毕竟也在这里生活。

将盘子们放到交换间，拖过派送过来的脏衣篓把自己的西服丢进去，收拾完一切的春日回到了卧室。

青木辽还在浴室里，也许是在洗澡，从前的春日有一段短暂的，侍奉少主的日子，当时的荒川真斗也习惯于早上洗澡，有很多次，当春日到少主住的宾馆报道时，都能看到他顶着潮乎乎的头发，穿着敞怀的浴衣。

从前的荒川真斗是个瘸子，走路要人帮，穿衣服要人帮，就连洗澡也要别人搀着抱着，把他移到浴缸里。在春日来之前这活老爹干过，泽城头子干过，其他小弟也干过，而等春日入伙，这任务也落到过他的头上，可这活谁都能干，就春日干不了。少主一到他这里就很是不配合，衣服不让他脱，脱了不让他抱，只能扶着坐到轮椅上，推着进去。好不容易洗完了再让他进去，再把已经湿漉漉的轮椅推出来。

他曾经试图以当着少主的面把老爹打横抱起来的方式去证明自己有足够的力气，摔不了他的，可得到的结果只有少主和泽城头子劈头盖脸两顿训。

也许老爹有一点估计错了，年龄相仿并不会让两人自动变得熟络，也不会为照顾少主的活降低多少难度。他只陪了少主两三个月，就被老爹叫回去干别的活计了，从此衣食住行，他只负责少主关于行的部分，其他是百分之一万地接触不到了。

这倒不会对当时的春日造成太大的影响，比起有些别扭的少爷，讨债的活计更直接也更好做，但他总是莫名挂念他为数不多的玩伴，他的同龄人，他敬爱老爹的儿子，既然如此，荒川真斗算是他的兄弟。

他没怎么听过关于真斗的事，在被少主吆来喝去地推着轮椅到处跑时也没什么时间问，春日知道真斗和自己同天的生日，知道他在早上洗澡，知道他最近和老爹又闹了矛盾，知道他是左撇子但如今更习惯用右手，知道他现在的耳钉是从寿比惠买的，知道他不喜欢鸡蛋黄和腊肉，也许这些已经足够了，够他在和少主相处时不惹他生气，而不知道的，也就那么搁置下去，他自然是不敢问的，荒川真斗也不会主动和他说。

浴室的门开了，春日下意识地迎上去，但却见不到轮椅，青木辽推门走了出来。

“喂，阿一”

“是！”被叫了名字，他下意识地站直。

“帮我吹头发。”

吹风机的线很短，电线固定在洗漱台旁取不下来，他们便只能一前一后回到浴室，春日顺手搬了把椅子来，好让青木辽坐下，即使是现在，换了个肺，神气十足的青木辽站在他面前，他还是更习惯以对待荒川的那套来对待他，但青木辽对此没什么反应，也许是早就已经习惯，或者根本没注意到，他只是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仰着头。

春日揽起比从前短了点的头发，吹风机开到最小档慢慢地吹，从前的真斗不喜欢噪音，仿佛神经衰弱的病人，会被巨大的嗡鸣逼疯，也许现在有了改善？他似乎在人群浪潮般的欢呼前保持完美的微笑，用他的麦克风，扩音器说服整个世界，他简直生怕自己的声音不够大，不够让所有人听到似的。

可春日还是只开了最低档，一点点吹，他自己不怎么用吹风机，只是用毛巾擦得半干就任它晾着，十几分钟就会彻底干透，可对待少主从来不该这么粗糙，他甚至专门请教了泡泡浴店的女孩子们，怎么吹才不会让头发毛躁，但荒川真斗从来不会太在意，吹干了就拢一拢，马马虎虎地扎起来。

春日装作不经意地低头看，青木半长的头发盖住那个自己熟悉的发旋，而再往下，从黑发间露出刚刚打了耳钉的耳朵。可能是沾了水，有点红，不过看上去没什么大问题，春日于是庆幸地叹了口气，

没了发胶，有几缕头发不听话地掉下来，但没人在意，青木只等春日吹得半干就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也去洗个澡”

撂下这样一句，浴室里就只剩下春日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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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原地想了半天，闻了闻自己却也没发现什么端倪，澡他昨晚刚洗过，应该没什么味道才是，于是春日又想了想，才想明白，大概是为了做那个课题。

他于是也乖乖脱了睡袍打开淋浴，上上下下仔细洗了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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