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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章 蝼蚀,1

小说:月鸣 2025-08-21 23:22 5hhhhh 8110 ℃

......

我昏迷的很死,中途发生了什么,路过了哪里,全然不知。只知道在一片漆黑的视线里,我恢复了一丁点儿意识。眼睛睁不开,我感受不到我的身体,在超越极限的痛苦后,随之而来的便是麻木,直到失去知觉,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我还活着。

真幸运啊,我还活着。

就这样一直保持着些许意识,脑袋痛的快要裂开,不知维持了多久这样的状况,终于我感受到一点力气,能够勉强抬动我的眼角,我睁开了一只眼睛。

潮湿阴暗的地牢,还是特意为了关押大型龙种而修建的牢笼,我正躺在地牢中央,怎么看都像是一副死透了的样子躺在地上。另一只眼睛还无法睁开,视野有限,嗅觉也恢复了一丝,能微微闻到空气中腐坏的味道,那是我身上散发出来的。

独属于它们的,死亡一样可怖的气息。

墙角生长着的青苔,依稀的水滴声,昏暗无光的地下牢笼,这里透不进一丝光,唯一的出口也很明显是留给人类的,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我关进来的。

不重要了......

与其关心这些,不如把注意力放在那些贯穿了我的身体的锁链上——数条粗长锋利的锁链刺穿了我的肉体,细看能够看出来虽然不是同一条,但穿过的部位都正好连接了身体里最重要的骨骼部位,错位相交,只要动上一下,就会牵连所有的链锁,那疼痛恐怕会让我生不如死,不过好在身体还是完全麻木的,感受不到一丝疼痛,所以我暂时还不会体验到那种滋味。

微微挪动了一丝位置,连带着身体里的锁链也一起抽动了起来,正如我所料的那样,地狱般的痛苦并没有传来,只是隐约散发的灼烧感提醒着我麻木持续不了多久,我最好赶快。

我艰难地撑起了脑袋,就在这时也好不容易睁开了另一只眼睛,终于看清了我的全身。

映入眼帘的早已不是银白色的身躯,是一片模糊的暗红色血肉,新生的鳞片还没有完全长完,只勉强覆盖了需要行动的四肢,至于身躯......只能用一堆组织拼凑而成的肉块来形容了,只有屈指可数的鳞片孤单地盖在表层,不知是刚新生没多久的鳞片,还是从之前的变异中幸存下来的白鳞,哪一种都无所谓了,它们早已被血染成了深沉的暗红色。那些幽蓝的光芒还在我的体内奔波,疲于修缮着它们的新家,它们在为我疗伤,伤口处不停地往外渗透着蓝色的液体,好像尸体腐坏时渗出的恶水一样。绒毛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尖锐的刺针和新生的相较以前的我更加强大锋利的前爪,我的体型也随之成长了数倍以上,唯一和这副身躯显得格格不入的便是残破不堪的双翼,增生的组织由于还没来得及完全发育,索性便将双翼分割成了两块,上半部分是强壮的翼肢,下半部分则看上去是破败的残根上粘了几条破烂的碎布,无论怎么看,它们都已经彻底残废,日后只能当装饰了。

看样子它们对我的改造还远没有结束,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我才会彻底变成它们想要的样子,在那之前,我只能以这种龙不龙鬼不鬼的姿态,活在这世上了。

它们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我死的,我很清楚。

我躺回地上,温热的液体已经先意识一步从眼旁流出了。

原来的我

那个最初的,名为“萨菲·斯德里法安”的龙

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只是瘟疫的载体,一具让这恶魔般的存在实体化的行尸走肉。

现在的我

是一只披着深红的鳞甲,靠可怖的瘟疫代替血肉,填充嶙峋的骨骼来活动着畸变的躯体的

完完全全的,另外一只龙。

另外一只,怪物。

“后悔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旁的男人问道。

他还是一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样子,那埋藏在阴影中的脸隔绝了任何可能表现出的情绪,一想到是他一手造就了现在的我,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由心而生的恶意就让我恨不得扑上去将他撕碎,可现在的我,除了用阴狠的眼神盯着他,什么也做不到。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这种下场你不是没有料到,反倒应该庆幸我的判断无比准确,你还能维持自我地趴在这里与我交流,而不是......变成像那些东西那样悲惨的模样。”

“......”

“何况,最重要的是,我也没有骗你,托你的福,这场天灾般的瘟疫终于彻底终结,所有的光芒都集中在了你的体内,没有漏掉一点。现在你那生活在山谷里的族群可以安心的度日了,凭借自己的力量,保护了所有人,这应该是你最想看到的结局了,不是吗?”

“至于自己变成什么样,早在赴死之前,就应该做好觉悟了吧?”

他的话如同箭矢一般,穿过层层阻隔,准确无误的命中了我的最内环。

这确实和我想的也没什么区别,它们已经刻在了我的灵魂上,准确来说,我已经和它们形同一体,自然能轻松的感受到它们的分布。

现在,除了我,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一处地方存在这带来死亡的冥光了。

他没有骗我

我闭上了眼睛。

既然这样,那我也应该再无价值了才对,为何还要把我关在这里?

倒不如说,从一开始,你就另有企图,对吧?

像是我的想法真的传达给他了一样,片刻的沉默后,他俯下身子,看着我:

“就算如此,也需要看守封印的人,如果放任你这样危险的熔炉,游荡在这个世界上的话,我不保证你不会成为瘟疫新的化身,到时候,你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由我来看守你,收容平衡你体内的光,是最理想的处置方式了。”

这个该死的家伙......

他清楚我的软肋,一旦涉及到亲人的安危,我就会变得慎重,更何况我付出如此巨大且不可逆转的代价,绝不会想要功亏一篑,那就必须被他牵着鼻子走,就算真的能好好管住我,他也绝对不会老老实实的不利用我的力量来做一些难以想象的事情,这种躺在粘板上任人宰割的滋味,光是想想我就难以忍受,不知不觉间新生的爪子已经快被我磨出血来。

“还是乖乖配合我的好,要是执意反抗,只会造成最坏的局面,你无论如何也不想自己的努力付之一炬的。”

丢下这句话,他便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真是可怕的家伙,这种让我胆寒的恶意......

慢慢冷静下来的我,这时才察觉到我一反常态的情绪,这种下意识表现出来的模样......是它们,它们在潜移默化的影响我,不止是肉体,灵魂也在慢慢腐朽。

无所谓了......

至少,我守住了想守护的,虽然落得如此的下场,但我,终于好不容易勇敢了一次,应该值得为之称赞吧?

自我安慰还是和以前一样是我最擅长的事,这一点我还有些庆幸没有离我而去。

虽然没有解开的谜,还有很多,但我也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思考了,就这样吧,我已经不在乎任何事情了。

这么想着,我又回到了原先的姿势,继续躺在地上,不敢动弹,知觉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我能感受到冰冷的地面传来的触感与温度。

无论接下来在等待我的是什么,我都不在乎了。

我就这样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勉强吊着一口气,身上的力量一直在修复我的身体,虽然极不情愿,可也只能无可奈何的任由它们行动,继续完善着对身体的改造。有时,我也会有意无意的干扰它们,故意不去配合,但就算在这样的情况下,它们也能在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便完全修复了我的身体,随着这个过程的深入,身体的排斥反应也越来越趋近于无,换做是之前,我应该会恶心到呕吐。

每天会有人进来查看我的状况,对于人类来说,我的康复应该不是他们乐于见到的,他们更希望我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对,最好不要有任何力气能做出反抗的行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不过他们也完全没必要因此顾虑,我根本没有想要反抗或者逃走的念头,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就算逃走了,这副模样,也根本提不起活下去的念头......

不定期的,会有人前来提取我的力量,用不明的仪器,从我的身体里采取样本。一开始,进行的时候还会有很多护卫看守,时间久了,便也越来越放纵了,毕竟,我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至于他们需要我的能力去做什么,又有什么目的,都和我无关了,我也没精力去管这些,连自己都这副样子,我哪儿来的心思再去为其他人考虑。

我的身体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越来越适应和它们相处,不,说是相处,倒不如说它们已经成为了我的一部分,如果一开始我还能清楚地感受到强烈的分割感,那么现在我已经和它们融为一体了。

还有那些该死的锁链,只要一点小小的动作就会让我火烧般的疼痛,被刺穿的部位就连它们的力量都无法自愈,熟悉的气息让我不难认出,锻造这些锁链的材料,就是我被折断的剑刃。

那原本是我引以为傲的武器,现在是禁锢我的枷锁。

“醒醒。”

他照例来给我传话,毕竟只有他能和我进行简单的沟通。

我懒得搭理,连眼睛都没睁开,如果是要采血的话,直接动手便是。

“就算不想搭理我,你也不能无视基本的欲望。”

“你想怎么样?”

我睁开半只眼睛,却突然感到浑身轻松了不少。

转过头去,禁锢我的锁链暂时抽离了身体,短暂的灼烧感后,伤口便迅速的治愈。

“脱胎换骨的感觉还不错。”

我没空接他恶趣味的话茬,只是自顾自的活动了一下许久未动的身体,看向他:“要放我走?”

“你要是想逃的话没人拦你,只要能承担可能发生的任何后果就行了。”

“哼......”

我转过头去,决定不再搭理他半句话。

但很显然,相处了一段时间,他也不吃我这一套,从他数次毫无护卫的单独行动能看出来,他应该是个喜欢一意孤行的家伙,毕竟沦为囚犯的我也没法子奈他分毫,他自能大摇大摆地对我施展一些未知的法术。

我看不懂他在做什么,人类的法术我从无了解,也不在乎,这种自讨没趣的无聊行为我一向懒得多看,不管他要怎样,我都视若无睹,只是闭上眼睛,任由他随意。

我记不清自己是怎么从那里出来的,反应过来时,已经身处郊外的密林中,清新的空气,我已经好久没有闻到了。

这重见天日的感觉,犹如兴奋剂一般,全身的力量在翻涌,许久没有活动的骨骼咔咔作响,扭转着,向我传达这具身躯的意识,最基本的欲望——食欲。

饥饿涌上心头,这么久了,我才意识到自从来到这里我从来没有过进食,一直在靠着它们的支撑度日,不仅要修复我的损伤,还要融入我的身体,看样子它们也到了极限了。

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然而,我还不至于彻底失去理智。

现在的我已经不能和以前相提并论了,哪怕再饿,我也绝不会像它们那样去吸食生命,那本质上和之前的瘟疫并没有任何区别,要是再制造出那样的怪物......我一定无法原谅自己。

怪物只需要我一个,就够了。

游荡了很久,我终究只吸取了很少一部分植物的能量,保证没有那么强烈的饥饿感后,便停止了行动,索性卧在地上继续假寐。

“真倔犟啊,这点儿程度根本没办法满足身体的需求吧。”

“你也会失望啊,无非就是想利用我再重演当年的悲剧,我说的没错吧。”

“......”

“你莫非真当我对此一无所知?虽然不知道你的目的究竟何在,但这种如此强大而又恐怖的力量换做谁来都想占为己有,只要掌控了我,便等于掌控了我体内所有的能力,也等于主宰了瘟疫本身,就算自己不能直接性的拥有这种力量,也可以通过控制我从而控制瘟疫。别忘记我说过的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结束这场灾难,如果你胆敢让之前的一切再度上演,我绝不会放过你。”

他就像一尊雕像般矗立在我面前,分毫不动,就算无法看清他阴影下的脸,我也能感受到他那炽热的目光正透过长袍,直直的射向我,好像要把我钻出个窟窿。

“决定这一切的,从来不是我,而是你......”

撇下这意义不明的话,他随即消失在视野中。

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也不打算把他隐晦的话放在心上。体内此刻正躁动不安,吸取的生命太少,根本不够它们大量的能量需求,正在向我集体抗议。

我重新躺下,不再有任何动作,别想让我搭理你们,能给你们这点就不错了。

自那次开头后,他时不时的就把我放到资源丰盛的地方,然后放任不管。大概是看我是否会因为求生欲臣服在这种力量之下,像之前的瘟疫一样蚕食生命吧,真是恶趣味......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反正不是怕我饿死才放我出来就对了。

我很不配合,不管周围的“猎物”有多么活跃,我都不曾看过一眼,每次都只是吸取一点点的植物能,确保能拖着一条命,便不再做出任何举动。甚至有很多次,我被他强行放到其他龙的地盘,我也都小心翼翼的避免冲突,悄悄地退出领地。就算遇到攻击性较强的同类,在无法规避战斗的情况下,我也会选择主动示弱,迅速逃走,这种不战而屈的举动无疑会让我受一些伤,但比起之前的经历,根本不算什么,我几乎在一瞬间便可以自愈。

听起来可真窝囊,但我也无所谓了。

时间久了,身上便落下了各式各样的伤。虽说伤口本身不算什么,有它们在,我根本不需要担心这些。

只是,留下的痕迹,就是一件麻烦事了。

加上它们之前干的“好事”,我的脖颈上肢以及翼部都留下了很难看的伤疤,刻印一般烙在我的身上,连我自己都有些忌惮。

好在,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背部逐渐生长出灰暗的毛发,数量和生长的速度都很惊人,后来甚至蔓延到翅膀,上半身的则几乎拖到胸口,让我意外的是我居然没有从这些毛发中看到它们扎根的迹象,也就是说虽然不知其因,但总不是因为异化才产生的,这似乎是件好事,毕竟毛发总比骇人的伤疤来的好些。

我想起了陪伴我许久的绒毛,是换了一种方式回到我身边了吗,纵然我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真是滑稽的想法,我自嘲般的笑了几声。

但不管怎样,这不请自来的装饰给我的心灵带来了些许慰藉,只是原谅现在的我除了拿你们遮盖住丑陋的伤疤,不至于让自己显得太吓人,也没别的地方让你们派上用场了。

事实上,若拿来和以前的我比较的话,无论是力量还是法力方面,都至少强大了数倍不止。如果我愿意,大可以和对方死斗,但那样的话......

我根本不敢保证我做的一切会不会毁于一旦,要知道现在的我就好似随时都有可能失控的反应堆一般,稍有不慎便会导致无可挽回的结果。

便也只能,就这样,一边抗拒着人类和瘟疫的双重压迫,一边苟延残喘。

总之,怎么不顺着他们的意,我就怎么做。

试图让我迷失在这种力量下?

他最好想都别想。

不管怎样,只要我还能维持意识,只要还没被彻底侵蚀,我就能守住我想守住的一切。

只要,只要我还是我自己......

......

如果连自己都成为不了,还用提什么所谓的守护吗?

很多年后的晚上,我无数次这样问自己。

大概在“那件事”发生后几年吧,它们对我的侵蚀已经步入了中期,不,这种时候再用“它们”作为称呼已经不严谨了。

应该说是,“它”。

还是和往常一样我又被放到了其他龙的地盘,从气味和地形可以推断出来,这种隐秘的林间,对方应该是影龙。

我本以为这和以往一样,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次,还和之前一样边躲边退跑出对方的地盘就好了。

但这一次,情况有所不同。

对方似乎并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我。

理论上来说,虽然绝大多数龙都抱有极强的领地意识,但面对一个没有任何战意的家伙,应该只要驱逐便好,无需大动干戈,毕竟对于独居的龙来说——受伤,便意味着死亡。

可很明显,眼前的这只龙并不仅仅只是在驱赶我,一次次的从阴影中发动攻击,伤口并不致命,却足够深。曾经的蓝光如今早已变成了流淌在我体内的血液,这么深的伤口,就算我的自愈能力足够强,也难保不漏出来。

我勉强腾出一点力气,轻轻捂住伤口等待自愈,深可见骨的伤痛慢慢的超越了担忧的情绪,刺激着我的神经,也正是在那股疼痛显现之后,我才终于意识到了我目前的处境有多么恶劣——

他在下死手,试图杀死我。

真是麻烦......

迅捷的攻击让我疲于躲闪,在这种高度集中的情况下还要分出心来计划逃跑路线,破碎的翅膀无法飞行,更是负担,让本就一直处于半死不活状态下的我渐渐到了极限。

视野变得模糊,我开始使不上力气,下一个瞬间,影龙锋利的前爪便割开了我的咽喉。

莹蓝色的血液奔涌而出,就算第一时间按住也无济于事,这种程度的污染要是就这么扩散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近乎疯狂地想要将流出的血再塞回去,然而......

一股莫名的寒意却从心底冒了上来

就像是,一种从灵魂中,撕裂出来的邪恶

我很难形容那种感觉,似乎是在将我的生命蹂躏成一颗颗碎片,再强行拼凑成另一副样子

如此剧烈。

是来自于那只影龙吗?

不对,这种发自内心的颤栗,是来自于我自己。

来自于“它”。

我的大脑一阵眩晕,嗡嗡作响,不知不觉间,莹蓝的光芒已经包围了我的全身,在月光的反射下正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影龙一时被眼前这诡异的现象吸引了注意,停下了动作,却不知道他已经错过了最后一个,能杀死眼前这只“猎物”的机会。

也就是在这时,我第一次,听到了

“它”的声音。

“狼狈至极啊,法安。”

陌生却又极其清晰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脑海,这声音不来自外界,是从我的身体里发出的。

清脆的断裂声在背部的双翼处发出,我急忙想要回过头去查看,却发现——

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那时的我,只能通过双眼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可是,操纵这具身躯的生物,并不是我。

身后的碎裂感还在继续,剧烈的疼痛提醒着我——变异,再一次降临了。

虽然没办法看见,但身体传来的知觉还是很轻松的让我能大致猜到身后的变化,翼膜从中间撕裂开来,分生的组织将双翼隔绝成了两个部分,双翅被强行撕成了四翼的模样,就算无法亲眼见证,也能想象那是多么扭曲的模样。

携带着浓烈毒素的血液从我的嘴角和身体各处流出,比起最初的那一次,这回的幅度并不大,却更加让我面目可怖。

我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对方,不曾移动过,此刻的我没有任何方法控制身体,只能被动的以观看的视角透过自己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撕裂的痛感刺激着每一寸神经,要是还有一点办法能控制自己,我定会痛到五官扭曲,但那时,最强烈的感受却是来自我的嘴角,正一点点咧开到夸张的地步,夸张到几乎连带着我的脸也一起裂开。

那不是因为疼痛。是因为,兴奋,极端的兴奋。

哪怕无法控制,身体的知觉与触感也会实实在在地传达到我的脑中。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身体各部位的动作与触感。

就算我无法看见。

不给我任何惊讶和恐慌的时间,紧接着,滞空的悬停感包围了我。

我,飞了起来。

那双本该残废,形同虚设的双翅,竟然在“我”的控制下一举展开,结实的力量感遍布着我的后背,支撑庞大的身躯飞跃而起,看不看得到已经没什么意义了,龙翼投下的阴影遮断了月光,划出一片阴暗的领域,笼罩下的区域,本该是影龙最适宜的战斗环境,但这一次,遍布的黑影,不再是手中的利刃,而是吞没性命的阴影。

这才是这具身体真正的面目,真正应该展现在世人眼前的一面。

“我”以肉眼几乎无法跟上的速度俯冲而下,爆发之快让我根本不敢想象这是我能展现出的力量。只是一瞬间,“我”的爪子已经破开了他的胸膛,溅出的血液撒了我一脸,温热的,流淌在“我”的脸上,传到我的脑中。

猩红占据了我的眼睛。

这种,让我绝望的色彩,又一次,活生生的展现在眼前

只是这回,不是我的血。

只一击,便足以致命。

倒下的影龙浑身抽搐着,血液染红了身下的草地,剧烈的疼痛已经剥夺了他发声的权利,强烈的恐惧让他的瞳孔几乎缩成了细线,这可怜的家伙恐怕到死也不明白为何上一秒还是猎人的他,下一秒便被自己眼中的猎物,打倒在地。

他已经没救了——重要的脏器都无一例外地被撕开了不可逆转的伤口,哪怕“我”现在停手,也无力回天。

我相信,如果当时我还能操控自己的身体,我一定会发出足以让自己耳鸣的嘶吼,然而我什么也做不了,甚至阻止自己继续接下来那疯狂的举动也做不到。

咽喉处的割痕早已自愈,幽蓝色的液体正从“我”的鳞片下缓缓流出,我从不记得它们之前有这么不见外过,想出来就出来。

此刻的我真想知道自己的脸是不是也被裂成了两半。

“我”缓缓地走向已经奄奄一息的猎物,伸出脚爪,踩在了他的身上。

死亡的阴影投在了瞳孔消散的影龙身上。

你要做什么,他已经没救了,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够了吧,你还想怎么样?

我很想这么说,然而那时候的我不过是一个看客,一个根本无法阻止这噩梦般的场景就这样在我眼前上演的,“旁观者”。

“我”张开嘴巴,无数不知是口涎还是血液的幽蓝液体分泌着,顺着我的口腔与舌尖滴落在地上。沾染到的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腐烂,碾碎成能量传回到这具身体。

那时,我终于清楚地感受到了,这具身体一直所渴求的——它需要进食,需要能量,什么都好,只要是活的。

锋利的獠牙刺破鳞片,撕开血肉,贪婪的吸食着生命。吸取血肉的吞咽声随着喉咙的动作源源不断的传入我的脑海,我除了被动感受这地狱般的滋味,再也没有任何办法。

换做以前,猎杀同类本是让我忌惮的事情,但如果是出于自保这么做,那情有可原,我也不会太过假慈悲装出这种模样,可是......

一想到是另一个怪物在控制我做出这样的事,做出这样丑恶、狠毒的行为......这种身不由己的屈辱感,就要把我压垮。

现在,满意了吗,猎食了这只可怜虫,应该够了吧,收手吧。

我几乎是恳求的希望这一切能就此结束,现在停手的话,还有挽回的余地,不要让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

好像是我的意念传递到了一样,原本还在吸食的“我”停了下来,拔出前牙,缓慢的故作矜持抬起前爪,一副差点忘了的样子,好像在特地提醒我睁大眼睛看好了,大量幽蓝的液体汇聚在新生在原本绒毛处的尖刺上,狠狠地刺进了影龙的身体。荧蓝的幽光随着尖刺的注入,霎时间占据了他的全身,影龙原本已经灰暗的眼神瞬间便被难以想象痛苦给扭曲,他的身体正在发出可怕的声响,因为没有我如此高的相性,普通生物的异化一般更加迅速且不可控,但疼痛绝不掺一点水分。

这种如此恐惧而又痛苦的表情,这种即将坠入深渊的模样,真是熟悉。

明明过去了那么多年,却像是上一秒才发生过一样。

我能通过面部的肌肉触感和咧开的有些累的嘴角想象此刻“我”的表情有多么癫狂,“它”在享受,享受这种亲手侵蚀生命的感觉,将体液播撒在活物体内,用这种感染的方式传播着携带瘟疫的基因,变相达到播种繁衍的目的,如同当年一样。

我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它”就这样,当着我的面,用我的身体,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是如何将一只陌生的龙侵蚀,感染成和自己一样的怪物。整个过程,我都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在做什么,包括如何将尖刺刺入对方的身体,又是怎么引导全身的血液侵蚀对方的。

这已经不是当年的瘟疫能比得了的了,现在的“我”,比起当年的灾厄,可能还要恐怖无数倍。

为什么要这么做,杀了他已经够了啊......

是在报复我这么久以来的顽抗吧……

这比杀了我还让我痛苦。

沉重的脚步踏在因为侵蚀逐渐腐朽的大地上,踩过的地方,生命随即便腐坏,转而化成幽蓝的微光回到“我”的身上,重新融为我的血液,经过的树木转瞬间便枯竭凋零,和之前的植物经历相同的命运,也统统转换成力量被“它”吸食,动作迅速。如果是我,不知要硬拖多久才能达到的效果,而它在顷刻间便能做到。只要有足够的生命让它掠夺,它便能以永恒不灭的姿态存在于这个世上。

无法被消灭,也不可能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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